樊岐带着人赶到现场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狭窄昏暗的小巷角落,雨水腥气混合着痛苦地呻吟。
自己那无法无天,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混账弟弟正拽着身前削瘦的男孩强往怀里摁。
怎么看都觉得离奇怪异。
他轻咳几声试图吸引两人的注意力。
但显然并不成功。
他那傻瓜弟弟根本发现不了一点,并且看样子手下的动作更重了一些。
南星被身后的樊屿拽着,使尽浑身力气在挣扎,拉扯间他的理智稍稍回笼。
他浑身湿透,胸膛起伏剧烈,碎发被淋的紧贴在额前,双眼红肿透着凶狠,像极了落水后对人呲牙的小狗。
慢慢的他脚下踢人的频率降低,直至停止,因为他瞥见了小巷口整整齐齐的站着几个人。
全部都是紧衣束脚,蹬着一双迷彩军靴的打扮,个个站的笔直举手投足间带着利落与凌厉,眼神锐然犀利。
为首的穿着一身熨帖西装,挺括英气神情恣意,修长的身影站在那里有一种与阴暗小巷冲突的矜贵气质。
脸部线条流畅,跟自己身边的少年有几分相像,南星卸下身上抵抗的戾气,用肩膀推了推少年,示意他别再动了,朝出口那里看去。
“那是?”南星小声提醒。
樊屿不解的看向怀中的男孩,接收到提醒后,唰的一下转头望向出口方向。
然后惊愕的发现自己哥哥一脸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
环绕着南星的手臂无意识的松开,直接将他拉在了自己身后护得密不透风。
不想让人看见南星这副样子。
“哥,你这次有点慢了。”他说。
樊岐不怒反笑:“你打个电话连位置都不说清楚,就指望有人来帮你?”
“你这不还是来了。”樊屿嬉皮笑脸道。
“怎么回事?”樊岐下巴微抬,示意那一片倒地不起的混混。
“抢钱呗。”樊屿嗤笑一声,“一群废物还装上二五仔了。”
南星想要打断两人无意义的客套,于是从樊屿身后歪出头,对站在对面的樊岐开口:“他受伤了。”
樊岐脸上笑容消失,双眼如同无底深渊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伤到哪里了?”
这话不是在问樊屿,而是对着南星的眼睛提问。
“肩膀被划伤了,现在可以去医院吗?”南星问。
樊岐点头,无视对面一直叫嚷着没事的弟弟。
南星见他微微侧头对着身边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交代,然后又将视线转到自己这里开口道:“走吧。”
他被樊屿拉着手往出口去,原本站在樊岐身后的那些人慢慢散开朝自己身后走,临近出口的一刹那,他突然回头望去。
只见那些人训练有素的将处漏堵得严实,完全看不出来里面刚经历一场恶战,眼镜男站在人群前方正单手插兜打电话,似乎是在处理这件事,脸上满是严肃与刚在樊岐身边的谦逊截然相反。
南星从坐上车后就是满脑子空白,车子将雨水隔绝在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木质清香,暖气吹得他混沌的思绪逐渐从刚才的混战中脱离,宛若经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后知后觉浑身衣服湿透,校服袖口还在往昂贵的车椅皮垫上滴水,他下意识的将手臂伸出,想要擦净车椅上残留的水滴。
肩膀上突然一沉,是樊屿把头靠了上来。
“怎么了?是很痛吗?”他心口一紧,转头想要看清对方的表情,却被他一只手推回。
“有些累了,靠着你睡一会儿。”
樊屿靠在他肩上,脸颊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珠滚落,眼睛紧闭声音沙哑像是睡着了一样。
雨滴砸在车窗上的声音清晰,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浑身的神经似乎聚集在了肩膀那一处,所以肩头上面的重量格外明显,凑近些恍若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呵在他耳畔。
南星浑身僵硬手脚不知道怎么摆放,他整个人僵直的坐在那里,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副驾驶的樊岐突然开口:“我知道你,南星是吧。”
“啊?”南星诧异。
“起初我是不同意小屿转学的。”樊岐叩着手机平淡的说,然后又问道:“你知道小屿转学是因为你吧?”
“啊?”南星怀疑自己听错了。
樊屿转学是因为他?可是在这之前他并不认识樊屿啊。
前座的樊岐手上动作一停,传过来的声音里起了些波澜。
“小屿没跟你说过?”
他有些惊奇,然后轻笑出声。
真没想到啊,大老虎也有害怕抓伤小猫的时候。
樊岐的笑声在南星的耳膜里滋滋乱响,他眉头微微皱起,流露出一丝困惑和茫然。
说过什么?
南星在脑中的回忆里来回翻找。
记忆里樊屿曾经开玩笑的说过自己转学是为了追星,现在他哥哥又说是因为自己转校,南星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明星。
他不解地将目光投向前方,刚想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就听见一串电话铃声响起,不由得将话咽下喉咙。
前座的樊岐接起电话放在耳边,“喂。”
“嗯,告诉秦律师准备起诉。”
很平淡的声音,但南星却听出了几分凌厉狠劲。
对面仿佛说了什么,樊屿顿了一下再次开口,“嗯,到时我会带他们去的。”
接着挂了电话。
南星静静的坐着,时不时查看一眼樊屿的情况,他的手中一直紧紧捏着对方的衣角。
一时间车内再无声音。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路上,道路两旁种植的树木犹如电影倒带一般飞速后退。
南星望着郁郁葱葱的景色,蹙起了眉头,这不像去医院的路,倒像是偏离了主城区。
果然片刻后,车子停下,南星扶着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的樊屿望着眼前的别墅。
他不解的看向樊屿,两人刚好对上视线。
“这是我家。”樊屿解释道。
别墅三层,依山而建,车子停在门前,旁边就是连片的绿坪,跟平常在电视上看到的大差不差,他理解樊屿为什么每天上课都会迟到了。
住的这么远,得亏是他能起来。
进入到别墅内部,迎面走来的就是上次遇见的樊屿妈妈,他礼貌的朝对方打了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