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 大家都不免带着大喜之后的怅然。因为汇演节目太好看了,却只能看这么一次,来年又是单数, 再想看,就还得等一年。这么一算,双数年入学的学生果然是赚到!毕竟高中三年,能看两次元旦汇演!

  这种亢奋过后极速转为失落的后遗症持续发作, 还伴随着期末的逼近。

  两者叠加,简直就是双重灾难……

  元旦假放完一大早来学校, 沈稚星发现50个人的班上居然只剩下不到40号人, 他这才意识到, 寒假快来了, 各科竞赛的东营迎来新一年的开放, 竞赛生们少不了又要暂时告别课内前往集训。

  这也是附中的一年一度的老样子了。

  理科一班能人干将两只手都不够数的,虽然说目前只出了沈稚星和周遇两个保送生, 但介于他们俩高二第一学期就拿到资格,更偏向于个体差异导致的非寻常结果,其实像现在那些请假出去的十来个人,才是更常规的现状——

  大家往往都在高二试水,力气留到高三冲刺。

  就这一把,不成功便成仁。

  已经在北大物院读了半年书的易衷就是这种情况。

  同时, 他也代表了几乎大部分以上竞赛生的现状。

  这么一来,教室里、走廊外近期顶着寒风过来围观的人,心里那种敬佩感就更直观了——哪个班上还没一个两个请假的?但这种事情, 人家一班那两位去年就已经做完了,从现在到6月这半年里,简直不要太轻松!

  可哪怕是轻松, 周遇和沈稚星的联考成绩也是全市排得上号的。

  问就是脑子比别人好用,且有一套和自己高效搭配的方法。

  班主任老应纠结死了!例会上有领导提过一嘴,这俩要是随便抓紧一下就能做到这个地步,那明年高考还参加不?省状元是有点大放阙词,但市状元是不是能参与一下竞争?可他作为班主任,属实觉得,没这个必要。

  然后,就找了俩孩子去办公室谈话。

  沈稚星反射性摇头:“不了不了,这不是给大家造成压力嘛!”

  周遇也跟着摇头表示一切顺其自然。

  “高考还是会参加,但也就是正常情况。”

  搞过竞赛的,都知道那一分两分的名次差距有多致命、多搞人心态。一年前国赛出成绩的时候,有个天津的学生距离国家队保送前五十只有2分之差,就差没哭昏头了、那叫一个捶胸顿足悔恨不已,可差了就是差了,隔着2分的距离,他的前一名不仅能保送,还能争取亚赛和世赛,更多更大的荣誉等在后头……

  那高考,竞争体量只会更大。

  千军万马跨过独木桥绝对不是夸张的形容,而是写实。

  沈稚星和周遇已经拥有了想要拿到手的荣誉。

  国赛金牌、亚赛金牌,甚至一些个人荣誉,保送心仪院校的目的也达到了。这一路已经足够累了,直白点说,他们不再愿意、也没有必要再返回到原先的大路、加入高考大军,去争夺这个或者那个头衔的状元……

  无关荣誉累身,更无关锦上添花。

  参加高考,只是为了在学籍档案的高考成绩栏上留下一个确切的数字,无论如何都已经影响不了最终沈稚星和周遇要去往大学学习的结果。

  清华北大这两所学校里,年年都有数不清的状元入校,怎么会真的就缺他们那一个么?进了校过了本科阶段,谁还记得你是哪个市、哪个省哪一届的状元?

  说到底,麓州的这几所重点,更大更整体的目标在于一本的过线率以及重本的录取率,状元这种个人头衔,对学校本身的加成其实相当有限。老应作为教学主管,将来也是接班教学副校长的人,没人比他更懂这其中的关节,自然不会去强求学生抢什么状元。只不过是名声上更好听、显摆的有牌面罢了……

  这事儿既然说清了,老应对周遇和沈稚星的把控大概就有了一个“下限”,他大概能纵容到这俩人到哪个地步,学生、老师和家长三方都在心里有了个数。

  期末成绩出来过后、大过年之前,麓州的高三学生们照例会有持续半个月左右的“加强”,沈稚星和周遇,虽然不是必须要参加,但还是随大流结结实实补了十五天。

  补课最后一天结束,居然还有个结课考,出来之后,沈稚星望着飘雪的天,整个人都恍惚了,喃喃道:“人都补虚了……”

  要知道去年这会儿,他俩的生活不要太滋润!

  北京玩儿了一圈,回到苏州又是尽情玩,最后两人还一块儿去了扬州。

  朋友圈的头像和背景,都是去年那会儿拍的,现在还没换……

  周遇给他戴上手套,又把手揣到他的兜里,捂着。两人避开路面结冰的部分,一点点往家里挪。这会儿就不住琢玉那边了,因为补课的地儿回麓湘阁更加方便。再考虑到周遇爸妈今年大概率又得留在北京,周遇这会儿索性直接住到了沈稚星家,反正两家干儿子来干儿子去,怎么样不是住呢!

  两人企鹅似得一挪一挪的在路边抓雪球,远远看见蒋嘉息披着一头长发溜着狗,那狗也激灵,看见沈稚星,一个劲儿想要往这边扑腾。

  “你回来多久啦?”

  蒋姐先是看了看僵着脸的周遇,这才笑着对沈稚星道:“三五天有了,知道你们在红星那边补课,好不容易今天没下雨,我带妞妞出来走动走动。”

  妞妞还在努力往沈稚星身上贴,它是一只漂亮的萨摩耶。

  怎么说,它是记得人的,尤其是曾经就接触过面前这个男孩子。

  沈稚星蹲下来摸摸它,顺着毛撸了好几下,才重新站直到周遇身边。

  蒋嘉息松开牵引绳,让妞妞自己在边上活动一下,拍拍手,重新插进外套口袋里,笑着在两人身上打探了一番:“日子过得不错嘛。“

  周遇见沈稚星眨眨眼,跟着点头。

  那可不是,虽然假期补课是挺烦人,但这也掩盖不了日常规律之后,沈稚星一直无忧无虑被周遇“养”的雪白娇嫩,这个形容虽然不至于太合适、在蒋嘉息看来却不为过,她从前就知道这人皮囊万里挑一,这么一年里渐渐成熟长开,形象更是趋向张扬外放,有种不自觉的蛊劲儿。

  “你呢?冬令营还是挺有趣的吧?”

  蒋嘉息啧了一声,“哪里有趣了……”

  话是这么说,但神情分明就不是那个意思。

  果然,再战一次,感觉就不一样了。

  高二首战失利,并没有摧毁蒋嘉息的自信,这一届再战,她不仅在省赛里拿了个理论第一,一路顺利到国家队,再后来的流程就不用多说了:国奖金牌,清北任选,冬令营亚赛世赛的甄选也随之而来……

  虽然在学校里看到了高高拉起的红幅,但对于蒋嘉息,沈稚星还是想当面祝贺她一次。竞赛女孩们往往承受了更大的压力,能走到蒋嘉息这一步,已经是强者之中的强者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周遇在旁边看着,偶尔也插几句话。

  当三个人的话题都在比赛上时,气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和融洽。

  只剩妞妞一只大白狗很无聊,蹦上蹦下,来来去去,最后累了又黏黏糊糊在沈稚星脚边打转,支起两只前爪搭到他身上非要摸摸,沈稚星索性一把将他抱起来锁在怀里不叫它乱动,蒋嘉息见怪不怪,周遇倒是频频看过去,数次和妞妞无辜又懵懂的眼神对上。

  大概有个五六分钟,沈稚星就把妞妞放下来。

  这大狗狗也有个好几十斤,抱久了挺沉手。

  妞妞仰头扒着他,让蒋嘉息拉下来,强行派出去自由活动。

  周遇突然岔开话题:“到了大学,我们也养一只吧。”

  蒋嘉息略感突兀,但沈稚星却在下一秒开始正经思考这个可能性,“可以,白色狗狗还是很难打理,虽然很可爱,我们可以养一只金毛,或者边牧,都很聪明伶俐。”

  蒋嘉息:……

  算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家该吃饭了,先上去了。”

  说着,蒋姐领着妞妞先走一步,周遇和沈稚星却留在原地讨论大学养狗,幻想两人一狗的生活——

  “看看有没有救助站能领养,如果真的养了,暂时在家里呆着,等我们……”

  “搬出去住的时候,就把狗狗接回来?”

  周遇用绝对称得上惊喜的眼神看向沈稚星,但对方却只当自己说了再平常不过的话,顺其自然的畅想小情侣单独住到校外,养着狗狗,每天遛狗散步的生活。

  沈稚星这一个冬天下来,因为周遇一直留心他的饮食,人养均衡了很多,说话腔调里也莫名有种糯糯唧唧的软乎。他认真思考的时候,眼睛水亮水亮的带着盈盈水光,满心满眼都盛着你一个人,心不由自主就软成一片,明明在构想一年后能养一只和妞妞一样可爱的大狗,可周遇却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物能够拥有超过沈稚星的可爱……

  小年夜,周遇拉着沈稚星一起去伯伦湖东岸看烟花。

  冷是冷,但烟花还是要看。

  小年夜一过,两家人就一前一后飞回北京过年。

  尽管都在一处,但一周多的时间里,周遇硬是没能见到沈稚星一面。长期的呆在一起,一旦分开四五天的功夫,睡前的视频都不足以填补他心里分别的怨念。

  “这年过得实在没意思。”

  沈稚星压着抱枕,换了个姿势拿手机,“我记得你去年也是这么说。”

  周遇目光灼灼盯着镜头,突兀的进入了正题——

  “老婆……”

  沈稚星眉头一跳,反射性看了一眼房门,他确定门是反锁的。

  “……”

  “干嘛……”

  “让我看看。”

  沈稚星咬紧牙关:“走之前不是、不是‘看’过了么。”

  “那……那你等我回来……嗯?”

  说来说去,就是那么一回事。

  开了荤的人啊,经不起撩拨,但是话题又总忍不住朝着那方面拐。

  沈稚星不是爱开黄腔的男生,周遇也不是,但他不代表他不会——最起码,他在怎么把男朋友搞脸红这一方面就很在行,眼神、言语、肢体,不管碰没碰到挨没挨着,总有法子轻易叫沈稚星缴械妥协。

  两人又磨了一轮,最后沈稚星含含糊糊挂了视频。得偿所愿的周遇定了回麓州的机票。正月没出就要开学,但在那之前,他们还能短暂的浪上几天。

  唯一受到伤害的人,大概就是作业依然补不完的李祺祯:

  “大哥,大嫂,行行好吧!看看你们嗷嗷待哺的小弟,他一个人根本搞不定那么多的卷子!他可以不吃火锅不吃串串不喝奶茶,甚至白开水可以都不喝,他只想快快搞定寒假作业……”

  作者有话要说:  加了两天班。

  每晚风里雨里抱紧自己回家,呜呜……

  对不起铁铁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