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父展露一笑:“谢谢你安慰我了, 小江。也借你吉言,我也希望我能快点好起来。”

  “我这人坐不住,再在病房里窝着就要无聊出新毛病了。”他朝江意清爽朗一笑。

  江意清也跟着笑开, 他通常面上不带什么表情的, 今天尤其柔和。

  叶母压低身体, 靠近江意清低声说:“自从老叶出事,斐然这孩子就一直在病房里,这几天都没见他脸上带过笑, 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喜欢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什么也不告诉我们。”

  “有时候真叫我们担心。”

  “不过……今天可算是不一样了, 他今天看起来情绪总算有波动了, 而且脸上也有笑容了。”叶母说:“大概是因为你来了吧。”

  江意清愣了下, 看着叶母脸上的微笑:“哪里有, 伯母,跟我没关系的……”

  叶母笑道:“小江……我和你伯父知道你和斐然什么关系, 不用不好意思。”

  江意清:“……”

  虽说这是小说世界, 但是这样接受儿子和男人恋爱的开明父母是真实存在的吗?

  叶父也低身凑过来:“斐然平常要是做的有不好的地方,你就找伯父伯母来说。”

  他从没见过叶斐然这样明显的在乎一个人, 看向江意清的眼中也时时刻刻流溢着在意的神采, 如果不是特别喜欢的人不会这样。

  他说道:“伯父也要拜托你多照顾我们家斐然了, 有你陪在他身边我就放心了。”

  江意清有些失措,屡次想开口说你们误会了, 但却又说不出口,只能挠了挠后脑勺, 微笑着点点头:“放心吧伯父, 我们会好好的, 您就安心养病。”

  从洗手间出来的叶斐然一边擦着手, 一边抬眼瞧向病床边上有说有笑的三个人。

  也不知三个人在自己没出来的这段时间里都聊了什么,聊得这样开心。

  要知道平常江意清的性子一般都是冷冷淡淡的,所以叶斐然根本没想他可能会和自己的父母聊得投缘。

  看着眼前出乎他意料的温馨和谐画面,叶斐然站在原地,嘴角跟着不自觉地缓缓翘起。

  *

  秦宣鹤开了瓶红酒,走到宽大的客厅沙发前坐下,按开电视遥控器,欣赏着电视上的画面。

  电视上正播放着上次杜若宣绑了江意清之后上演各种手段的画面。

  那日他在旁边看完了全过程之后,杜若宣也并没难为他或者威胁他,直接便让他走了。

  秦宣鹤离开那个废弃建筑楼后,直到回到家里心脏仍然在怦怦直跳,满脑子都是被压倒玩弄的江意清。

  加之他也想不通,为什么绑架江意清的那个男人直接就让自己这么走了,难道他不怕自己去报警告发?或者告诉江意清……

  虽然他在那间房间里的时候是戴着黑色头套的,但是楼下可是停着他绑人用的面包车。

  秦宣鹤把车牌号都拍下来了。

  虽然自己在思虑之后,的确没有选择告发他……

  不过很快,三天后,他便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秦宣鹤在公司楼下,被一辆陌生的车鸣笛拦下来,停住脚步。

  车上主驾的人缓缓摇下车窗,手伸出来朝他挥挥手:“又见面了,秦公子。”

  秦宣鹤眯着眼打量着男人的面容:“我认识你吗?”

  杜若宣从车上走下来,走到秦宣鹤身边,将声音刻意压低压沉:“要进来……一起吗?”

  “这样,秦公子想起来我是谁了吗?”声音再次恢复平常的声调,脸上带着微笑望向秦宣鹤。

  秦宣鹤的脸色果然瞬间变了,立马四下打量,看周围有没有别人经过。

  见没有熟人经过,也没任何人正往这边看过来,松了口气。接着拉过杜若宣的胳膊,声音压低:“你怎么找到我的?”

  “不,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杜若宣笑了下:“为了绑江意清,我摸清楚了他的大部分底细,其中不仅关于他的个人信息,他身边的人也都顺带调查了一下。”

  “你是他刚和他干哥哥顾安风结婚一年的妻子,这个信息不难查到,秦公子。”

  秦宣鹤愣了下,江意清到底在多久前就成为这个人的猎物了?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渊源?

  他低声道:“你找我想干什么?”

  杜若宣道:“不用紧张,秦公子,我是来找你合作的,你不必把我当成敌人来提防。”

  秦宣鹤嗤笑了一声:“合作?我和你?一个绑架犯?我不去跟警察告发你就不错了。”

  杜若宣拍了拍他的肩膀,云淡风轻地说:“倒不需要告发,江意清已经来找过我了,他已经知道事情是我做的了。”

  秦宣鹤狐疑地打量他一眼,见他浑身上下完好没缺胳膊也没少腿,怎么可能?江意清要是知道是眼前这个人绑自己起来玩弄,不把他大卸八块那还叫江意清?

  杜若宣说:“他已经用最狠毒的手段报复过我了,具体怎么做的你不需要知道。”

  “我失去了工作,在父母和亲友面前也抬不起头来,目前只能在出租屋里像老鼠一样缩着。”杜若宣轻声说:“所以,你大可不用怀疑我有任何其它目的,因为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我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江意清和我一样落入悲惨的境地,从那个金汤匙堆砌起来的神坛上跌落下来。”杜若宣说:“所以我来找你合作。”

  秦宣鹤顿了下,说道:“这似乎是你的事,和我无关。我和江意清之间虽然有不愉快,但是还没有到非要恶意报复的地步。”

  “谁说我的目标是他了?”杜若宣笑了下。

  “嗯?”秦宣鹤说。

  “我的目标是他背后的鸿来啊。”杜若宣道:“江意清一旦没有了鸿来,就什么都不是了,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看着秦宣鹤面上表情有了松动,杜若宣打开了车门:“还是上车说吧,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被别人听到就不妙了。”

  于是他们后来又去了隐秘的咖啡厅包厢谈了许久,临走之前,杜若宣给了他一个箱子,说里面有好东西,并且称在合作达成之前,这种好东西分享给他就当做表示诚意了。

  回家后秦宣鹤打开才知道,里面是杜若宣录下来的影像,而且正是他亲眼目睹的那一次。

  此刻,秦宣鹤抿了口红酒,看着电视上的画面,再次回忆起当时杜若宣邀请他一起的情景,莫名浮上些许后悔,既然杜若宣当时邀请自己了,自己完全没有理由不上啊。

  毕竟……这可能也是他仅有的一次机会了。

  秦宣鹤反复思索着杜若宣的提议,其实已经有些动摇,他早就看江昌林不顺眼许久,需要的只是一个引爆点,一直以来秦家和江家都维持表面和谐,显然这个引爆点是缺乏的。

  但他和自己的父母毋庸置疑,都是在心底里怨恨鸿来和江家的。

  如果暗中搞鸿来能有足够的胜算,对于他来说自然是极好的事。

  倘若江家失势,自己也可以随时跟顾安风离婚,不用再看任何人眼色。

  而江意清到时候离了江家的庇佑,彷徨无助的时候,自己也可以趁机收留。

  成为他所攀附的男人,让他慢慢离不开自己,让他只能依赖自己,到时候便可以完全拥有他了。

  想象的画面固然美好,但是一想到还有个顾安风在,可能会护江意清周全,秦宣鹤感觉一阵烦躁。

  谁成想脑中刚晃过顾安风这个扫兴的名字,家门便被打开了,门口走进来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看过来:“你在家啊,我以为你过一会儿才会回来。”

  秦宣鹤惊讶地望着他:“你怎么有我家钥匙的?”

  一边说着,一边想找遥控器将电视关掉。

  谁知道沙发上、茶几上都没有遥控器,这让秦宣鹤慌乱起来。

  顾安风换好鞋,走过来:“你记性真差,你之前有一次发烧说自己快死了,那会儿你刚搬出来,不好意思告诉你爸妈咱俩不在一起住了,就叫我来给你送药。”

  “那时候给了我一个备用钥匙,忘了?”他道。

  秦宣鹤大叫着:“你别过来……”

  一面开始在沙发上狂乱翻找着,最终在沙发底下找到刚刚意外掉下去的遥控器。

  但已经晚了,玄关距离客厅总共也没几步。

  顾安风已经走到了客厅,皱眉看着他奇怪的模样,回头看了一眼电视上正在播放的画面,第一眼还没反应过来,以为秦宣鹤是在看什么颜色电影,直到看清楚画面中被绑着的人是谁后,脸色瞬间沉下来。

  “秦宣鹤你疯了?这是什么?你哪弄来的?”他走近电视,指着电视上的画面,一脸盛怒。

  秦宣鹤将遥控器从地上捡起来,按了暂停键。

  既然顾安风已经看到了,也没有遮掩的必要了。秦宣鹤将遥控器顺手放在茶几上,坐回到沙发上:“别人给我的。”

  顾安风盯着他:“你就说的这么轻巧?我问你,是谁把江意清绑成这样录这些视频的?”

  “一个想搞死江意清的人。”秦宣鹤眼睛没抬,答道。

  顾安风上前逼近他,狠狠揪住他衣领:“我最后问你一遍,那个人是谁?”

  秦宣鹤迅速攥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推开:“顾安风,我奉劝你还是对我尊重点,否则你可能未来会后悔。”

  秦宣鹤冷眼瞧着眼前被推开后趔趄的男人:“你以为江意清是吃干饭的吗?江意清已经把这件事处理完了,根本不需要你出手逞英雄。”

  顾安风愣住,江意清已经查到绑架者的身份了?

  “真好奇这个人是谁,你不如直接去问江意清。”秦宣鹤拿起茶几上的红酒,将空下来的高脚杯倒上红酒,送进唇间。

  “那个人为什么会把拍下来的录像带给你?你们认识?”男人的锐利视线落过来:“你们一起策划的?”

  “得了吧,我就算再恨你们江家,也不至于策划绑架江意清做这种事,我好歹也在青市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秦宣鹤说。

  “那个男人前天来找过我,当面把录像带给我的。”秦宣鹤抬眼看向顾安风:“顾安风,你弟弟树敌太多,谁也别怪,现在有很多人迫不及待地想看他落魄,我可能也会成为这其中的一员。”

  “所以你考虑好自己的一言一行,要是不小心刺激到我了,否则我随时会考虑和那个男人合作。”秦宣鹤悠悠说。

  顾安风忍住上去揍一拳的欲望,将手指收紧进掌心:“他都找过谁?都有谁收到过这盘录像带?”

  “那个男人现在被你弟搞得家门都不敢出,你觉得他还敢把录像带往外随便给别人?”秦宣鹤说道:“他只给过我,想劝我跟他合作。”

  听完秦宣鹤的回答后,顾安风快步走到电视机前,从插槽中将光盘拿出来,用力折成两半,将碎片扔进茶几旁的垃圾桶里。

  看到顾安风这一出,秦宣鹤实在觉得有些搞笑,视线穿过顾安风,落在他面前忽然黑下来的电视屏幕上。

  他想顾安风应该还没蠢到会以为对方只刻录了这一盘,便也不打算出声提醒。

  目光落在垃圾桶里的光碟碎片上,一阵无力的愤怒升上顾安风心头,想到刚才电视上的画面,不敢相信小清后面还发生了什么,难道是被侵犯了吗?

  对方究竟是谁?又什么要对小清做这些?

  两人之间曾有过什么恩怨?

  江意清并未将这些事告诉过他,而他也对此一无所知……

  顾安风的思绪瞬间乱了。

  秦宣鹤将高脚杯放回到茶几上后,转而想起什么,目光斜向顾安风:“我还没问,你今天忽然来我这里干什么?”

  顾安风应该没闲到会下班后无聊过来看他一眼,如果没有什么事,肯定是不会过来专程来看他的。

  他们之间还远远没这么有情谊。

  而就如秦宣鹤猜想的一样,顾安风的确不是忽然一时兴起回来想看看秦宣鹤的。在知道江昌林会把江意清嫁去何家之后,他总莫名回忆起去年秦宣鹤在新婚那一天晚上歇斯底里的崩溃模样。

  而当时他的回应只有冷漠。

  但按如今的立场看来,秦宣鹤的婚姻的确成了江昌林为了获取更大利益的牺牲品,不止他,秦家也是一样。

  和江家亲生儿子和义子结婚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秦家人纯粹是被戏耍了。

  他似乎到了现在,才开始理解秦宣鹤为何对江昌林一直恨之入骨。

  出于这样的复杂心情,他便想过来看一眼秦宣鹤,不知不觉间便开车到秦宣鹤住的公寓楼下。

  以为秦宣鹤这个时间还没下班回来,便拿了之前的备用钥匙开门进来,没想到秦宣鹤竟是在家的,还让他亲眼撞到这种场景。

  秦宣鹤察觉到他表情的变化,皱眉抬高音调:“顾安风?我在问你话,发生什么事了?你来找我想干什么?”

  顾安风侧过眼:“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经过这里,觉得不上来看一眼说不过去。”

  他当然是不会告诉秦宣鹤有关江昌林和何家签协议的事,如果秦宣鹤知道了百分百会立即发狂,然后去江家闹。

  秦宣鹤像听到了个笑话:“你指望我相信你这个说辞?”

  顾安风顿了一下,说道:“我没什么骗你的必要。”

  “最好是这样。”秦宣鹤声线冷了下来。

  虽然顾安风看起来一定是在撒谎,那莫名晃动的瞳孔已经暴露一切了,但是秦宣鹤对于逼问他并没什么兴趣。

  话已经聊到这个份上,顾安风已经没必要再继续待下去了。他转过身,最后落下一句:“秦宣鹤,无论怎么样,江意清是无辜的,他没伤害过你。”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跟你谈的,又允诺给你了什么样的条件,但是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们休想动江意清一分一毫。”

  秦宣鹤笑:“你真够搞笑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江意清对你没那个意思,你偏要自欺欺人什么呢?”

  “守护了那么久的人如今跟别人打得火热,你忙活了那么多有什么用?到头来全给别人做嫁衣,你什么都捞不到。”

  顾安风只回应了一句:“管好你自己。”

  随后迈步朝玄关走去。

  在他身后,秦宣鹤难以自制地笑起来,故意地笑的极其大声,极其有挑衅意味。

  在秦宣鹤看来,如今的一切全是报应。

  顾安风“啪”地一声将门关上,将秦宣鹤的讥笑声隔绝在门内。

  *

  江意清自认完成了完美的复仇,真正的复仇并不是以同样的方式去侮辱对方,而是要打到对方的痛处。

  让杜若宣在他的所有亲友面前自曝自己的变态倾向,令他颜面尽失、失去工作,间接性等于断了他的一切社交网。这样才能称之为让对方实在感到痛的报复手段。

  江意清以为做完这些之后,前不久缠绕他的噩梦便会跟着一起消失。但从那天之后,噩梦不仅重新席卷而来,似乎还加大了恐怖系数。

  噩梦里令他感到恐惧的那个人,面孔本是模糊的,始终像裹着团灰色烟雾叫人看不清,但如今开始具象化,显现出杜若宣的脸孔来。

  梦中,杜若宣将他的双手双脚绑在床头及床尾,肆无忌惮地亲吻并舔舐他的全身,甚至于那些隐秘的位置,也被一一眷顾。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不同的手段,若他不答应他的要求,这些手段便会继续进行。

  他不受控的从惊吓中醒来,满头是汗,察觉到眼前一片黑暗,差点以为自己又被掳去了那熟悉的隐秘房间里,急忙去摸自己的手,所幸手是可以活动的。

  他长呼出一口气,又去试着活动自己的下半身,脚也没被束缚住。

  将灯打开后,看着眼前房间的布设,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江意清这才靠在墙角处将双臂环住膝盖,慢慢平复下来情绪。

  如此坐到半夜时分,他禁不住困意躺下,睡着后不久,又再度进入可怕的梦境。

  这次的梦和以往不同,主人公并不是他,而是杜若宣。

  他亲历着杜若宣的视角。

  幽暗的房间里,已经成年了的杜若宣看着电脑上的电影,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让自己像个正常男人一样有反应。

  直到他可悲地想起高中时被欺负的场景,不断地抽打自己,让自己回忆起来更多当时画面,才能勉强有一丝感觉。

  梦境的场景霎时变了,身穿黑衣的杜若宣站在密闭的房间里,看着床上被蒙住眼睛、浑身不能动弹的瘦削男人,近乎虔诚地伏在男人脚边,哭着祈求男人羞辱自己:“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我还活着……欺负我□□我吧,顺从你的本性,江意清你本来,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我在你眼里,本来就什么都不算啊……”男人脸上明明是笑着的,但却有泪水不断从眼眶滑落。绝望之感萦绕在四周,像无形的绳子一样收紧男人的脖子。

  一晚上连做两个噩梦,江意清再度从梦中醒来,脖颈上浮满了虚汗,心脏剧烈跳动,整个人就好像濒死一样难受。

  他大口地艰难喘着气,用最后一丝力气拿起手机拨打了方熠的电话:“方熠,送我去医院……”

  “我,我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他双手抱紧脖子,感受到莫名的窒息,声音近乎气若游丝。

  电话那头方熠惊慌失措地叫他:“江总您没事吧?您怎么了?是不是心脏又不舒服了?”

  “你现在别动,躺在床上休息,我马上叫救护车过去……

  没有任何回答,方熠彻底慌了:“喂?江总?”

  “意清?你回答我,你真的别吓我……”一串匆忙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铁门被骤然关闭的声响。

  方熠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模糊,江意清试图说出一句“我等你”都说不出来,失去意识,拿着手机的手垂落在床边,手机从床侧滚落到地上。

  *

  顾安风接了方熠的电话,第一时间便从家里赶过来。

  方熠正在病房外长廊守着,虽然医生说江意清只是因睡梦惊厥导致的昏迷,身体已无大碍,但因为江意清仍还没醒,所以方熠的心就还是一直悬着。

  他几个小时前赶去的时候,江意清的状态差极了,睡衣已被汗浸湿,整个人脸色苍白得不像话,简直像经历了一场炼狱。

  顾安风到了后,问了方熠具体的情况,方熠说江意清现在只是还在发烧,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顾安风走到病房前,护士提醒他不能进去,要让病人再多休息一会儿。

  顾安风将手放在把手上,微微推开一条缝:“我就看一眼。”

  看着屋里病床上的江意清安然沉睡,过了一分钟,身体退后一步,将门关上。

  “他打给你的时候,都说了什么?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他说:“前几天去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医生说是因为睡梦惊厥,导致意清他受到过度惊吓了,身体一时受不住因此而昏迷,发烧是因为惊厥带来的发热症状导致的,应该很快会好。”

  “救护车上,他一路都在叫着什么不要,我错了,对不起,不知道是梦到什么了。”方熠垂下头:“看起来真的叫人怪心疼的。”

  顾安风皱眉,不由想起来秦宣鹤家里看到的那盘录像带。

  画面里,江意清同样的在向戴着头套的男人求饶,却还是被……各种戏弄。

  方熠问:“您知道或许和什么事有关?”

  顾安风摇摇头:“不知道。”

  两人回到走廊外,相邻坐在长椅之上。

  顾安风想到前天晚上在秦宣鹤家里,秦宣鹤向他说的那些话,不由得陷入思虑。

  而方熠则也在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廊里的挂壁电视机播放着早间新闻,顾安风无意之间瞥过去一眼。

  电视上是青市本地的新闻频道,提到近日青市破获了一起违反执业医师法的案子,根据群众举报,多名私人医院医生存在受贿后违规开药的行为,目前已被公安机关被拘留,目前案件正在调查中,若证据确凿,触犯法律的医师将会被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紧接着,电视上的画面公布了涉事医院的名字与照片,以及几名涉嫌违规的医生的姓氏。

  顾安风目光停留在画面上,忽地觉得有一丝莫名的熟悉。

  电视上播报的这所私人医院,以前他似乎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