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全民健身【完结番外】>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舒坦而又无所事事的日子过得很快,不受开学报到注册时间限制的严少侠还能抓住快乐的尾巴,再当好些天的大闲人,但可怜的辛老师却只能收拾收拾东西,不得不到了该滚回去上班的时候。

  二月二十七号至三月一号这三天,是C大校历上规定的、这个学年度下半期的学生报到时间,而一众教职工们,二十五号就得率先回办公室进行扫灰行动。

  然后统一在三月三号,星期一,正式开学行课。

  辛然也不例外。于是在家待着一万个不舒坦的严晏,也乐颠颠地告别了严宁之和燕婉,跟着辛然一起,回到了C大教职工宿舍——他们的温馨小屋里。

  当然,第一件事,也是扫灰。

  被燕婉养肥了一圈的褐毛大兔子再次回到这里,就跟不认识了似的,鼻子一颤一颤地四处蹦跶着,被严少侠用一根莴笋叶子给诱骗进了新买的笼子里。

  原来那个笼子放在了严家,因为燕婉说她以后肯定还有机会帮辛然养它。

  虽然燕婉并不知道他们俩住一起,更想不到辛然压根就没好好养过这兔子。

  二月的最后一天,是学生们收假回校的第二天,也是全国大学英语四六级等级考试出成绩的日子。

  辛然给床上换上新的被单被套,把套上新枕套的枕头提溜起来使劲拍了拍,严晏晾完洗好的旧“三件套”,正在擦地板。

  辛然忙完手上的活,去泡了一杯严晏从老家那边带回来的花茶,瞬间小小的屋子都充满了带着热气的茉莉清香。

  他把自己脚不挨地地团在小懒人沙发上,抱着茶杯,对还在忙活的严晏说:

  “少侠,你屁股上是长了马达吗?震个不停。”

  严晏把半边眉毛挑得老高:“我长没长马达你难道不……”

  严少侠求生欲极强地赶在辛然把开水浇在他屁股上之前刹了车,闭上了自己的狗嘴。然后三两步地走到了辛然面前侧身站着,微微抬肘,露出了他的裤兜:

  “手机在包里,我手是湿的,你帮我看一下。”

  辛然伸手去摸,果不其然摸到了那个隔不了一会儿就得震动几下的手机。

  “唔,”辛然没有解锁,只是在屏幕亮起的瞬间瞅了瞅,虽然因为设置原因,看不见消息内容,“是微信消息,很多。”

  严晏边擦地边说:“应该是群,你没事干的话就帮我看看他们在说什么吧。”

  “是你要求我看的,不是我闹着要看的啊……”辛然得到了严晏的许可,在他的轻笑声中堂而皇之地解锁了他的手机,看起了消息,并极其精简地跟他说,“是一个没有姓名的六人小群,正在说六级成绩的事情。”

  严晏了然,这是他上回帮其余五个人凑齐一局五排的那次,临时拉的群。

  辛然吹着茶叶,问:“说起来,你应该过了六级的吧?”

  严晏回头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那当然”的表情,然后辛然又问:

  “考了几次?”

  严晏如实答道:“两次。”

  “哦?意外。”辛然拖长了话音调侃道,“还以为少侠一把过呢。”

  同为不折不扣学霸的严晏满不在乎道:“大二才能考,当时确实一把过了,后来又报了个名考了一次,刷成了整六百。”

  辛然笑着嘁了一声:“得瑟。”

  严晏权当辛然是在表扬他,乐了会儿,反问辛然:“你呢?当时考了多少?”

  “唔……十年前的事了,我想想,”辛然故作沉吟,顿了顿,道,“应该也是能考的时候就一把过了。”

  严晏听到“十年前”,小小地无语了一下,又止不住好奇地问:“分呢?”

  “不太记得了,”辛然慢吞吞地喝了口茶,唇齿留香,“也就六百多分吧。”

  严晏:“……哦。”

  略受打击的严少侠只好继续任劳任怨地拖他的地板。

  辛然一直坐在小沙发上,每隔一会儿就要给他播报一下群里的最新消息:

  “老大说他只考了四级没报六级真是个明智的决定,不仅省下报名费,还不用给自己添堵。”

  “毛毛和陈惊人都是老早就考出了五百五十多的成绩,现在正在被围攻。”

  “老三说他考了五次终于上了五百分。”

  “老三将矛头指向了你,说两次就刷到六百的你是个混球。”

  “老三大呼你不知屁民疾苦,这会儿肯定是不敢开腔。”

  “老三……”

  严晏把抹布往地上一摔,转过来,垫着脚蹲得稳稳当当,不悦道:

  “这个老三话怎么这么多?”

  辛然却皱着眉头接上话音:

  “老三说寝室里老四的电脑亮着,是查成绩的界面,没过。”

  “还说……老四人不在?唔,联系不上。”

  严晏也跟着皱起眉头,收了抹布,急匆匆地跑去洗了手,正准备出来看消息的时候,辛然忽然大声叫他:

  “少侠,快来接电话,是毛毛。”

  严晏三步并作两步地过来,随手在身上擦了擦水,迅速接过了电话。

  辛然无意识地捻了捻手指,严晏才洗的手冰凉冰凉。

  严晏坐在辛然旁边,辛然两手捂住了他空闲的那只手。

  “你说什么?”

  严晏轻握着辛然的那只手骤地抓紧,话音低沉而又带着一丝难掩的担忧。

  毛毛显然也是十分焦急,不顾形象地大喊着,以至于辛然都能透过电话听见他的声音:

  “二教——二教!有人要跳楼!是……是个男生!民警和、和安保,已经到了!”

  严晏和辛然对视一眼,抓起挂在一边的外套,一把拿过桌上的钥匙就冲出了门。

  “……嘟……嘟……”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草!”

  严晏边走边给老四打电话,一直没人接,他只好焦急地转过来对辛然说:

  “宝贝儿,你慢慢过来,我跑两步。”

  辛然却是摇了摇头:“没事,我没事,我跟得上。”

  要换了以前辛然可能真跟不上,但好歹他健身大半年也算是有了点成效,于是尽量迈开步子跟在严晏后面,道:“少侠,别急,不一定是。”

  严晏点点头,虚扶了一下他的手肘。

  第二教学楼下,人头攒动。

  民警和安保都在场,将教学楼下的区域拉起警戒,隔离了出来,消防人员正在给救生气垫充气。

  民警和校方领导一人一个大喇叭,冲着强行挤出七楼拉杆窗坐在窗框上的那个瘦猴似的人影焦急地喊着话。

  严晏站在人群的最外围,拍了拍辛然的背,辛然双手撑着膝盖,摆摆手,示意他快去。

  严晏点点头,大步拨开人群,往里挤去。

  围观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多的是伸长了手臂放大了手机镜头想要搞一波新闻的人,议论声霎时间冲进了严晏的耳朵:

  “我靠,这下学校摊上事了……”

  “不一定,看他这样也不敢跳,不然咱们连看热闹都来不及,人就已经下来了。”

  “唉,这人谁啊?难不成查了个六级成绩就想不开了?”

  “估计不至于,说不定是大四的,前几天不刚出考研成绩吗?倒霉事儿挤一块儿了呗!”

  “我看呐,八成就是为情所困!”

  “哎!他们好像有认识的,说这人是土建院的……”

  “土建啊……”

  严晏听见“土建院”仨字头皮就炸开了,心里简直打鼓。老四和老三不一样,人家考研是踏踏实实复习了小一年时间,六级也准备了很久,可两边结果都不大理想。

  严晏越想越不对劲,使劲往里挤:

  “都让让,麻烦让让!我是他同学……我,麻烦让让!”

  周围人群听到他这样说,也都尽量给他让了点路出来,但围观的人实在太多,严晏忍不住着急地大喊:

  “老四!孙理!你他妈给我下来!”

  喊到一半他才觉得自己急昏了头,怕刺激到人家,暗骂自己一句,只好沉着脸压住声音继续往前挤。

  好不容易挤到最里面,发现一哥儿们更夸张,甚至伸手去抢安保手上的大喇叭:

  “唉大哥,你这借我用用……我刺激他个屁,他一划个口子能唧唧歪歪两天的怂蛋敢跳吗?!这种人骂两句就好了,您信我!”

  “不是……谁闹了?!我他妈不知道这是一条人命?我是谁……我是他同学!他朋友!他的网上邻居!”

  抢喇叭无果,那哥儿们只好继续扯着嗓子大喊:

  “你丫给我下来!你以为你他妈站得高看得远呢!要找死也他妈把欠老子的外卖钱还了再……哎哟,谁他妈打我?”

  这位暴躁老哥愤怒一回头,看见了严晏那张比他还要黑一百倍的脸。

  砂锅底都不足以形容。

  严晏在嘈杂的人声中,抓着那哥儿们的领子一字一顿道:

  “孙、理。”

  “老二?你咋在这儿?”冷不丁被喊了大名的老四愣了一瞬,又急忙道,“哎哥,我先不跟你说,这有个王八羔子要假跳,我先把他收拾了来……”

  然后又不死心地去抢安保手上的喇叭。

  严晏心想:行,那我等会儿再收拾你。

  辛然也终于从人堆里挤了出来,拉过严晏的胳膊,一脑门儿汗地喘着气,问:

  “怎么样?老四呢?还挂在上面呢?”

  被民警同志勒令不许再胡闹的老四正好站在辛然前面,他回过头:

  “谁叫我?”

  辛然眨了眨眼,一脸懵:“啊,你好,你这么快就下来了?”

  严晏磨磨牙,不解恨地,又往老四头上狠狠招呼了一下。

  半小时后,学校食堂一楼。

  严晏那个没有姓名的六人小群成员全员到齐,外加一个辛然,围坐在一张餐桌旁,除了跟只小鸡仔似的缩在中间位置上的老四以外,其他人都维持着一个统一的、抱臂的姿势。

  老四咽了咽口水,弱弱地说:

  “事、事情就、就是这样。”

  原来,习惯在夹缝中求生存的老四依旧是乐天派小屁民的典型代表,并没有做出违背他人设的、诸如“想不开,要轻生”的这种事情。

  一时脑热,妄图奉献生命,进行自由落体运动科学实验的人,正如老四所说,是他的同学、朋友、网上邻居。

  俩人是在游戏里认识的,后来很巧地发现大家都是一个学院的师兄弟,虽然专业不同,但宿舍在一栋楼,上下层,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那位仁兄家里经济比较困难,但人还是很上进的,老四觉得排行最小的自己终于也有了收小弟的一天,于是三天两头去人家寝室待着,点外卖,大家一起吃。

  后来老四准备考研,就很少相互走动,小弟也就在老四不知道的时候,交了个女朋友。

  事实证明,围观群众当中总能有人搞到真的,小弟就是为情所困,想不开,十分没有出息地想用这种方式博取前女友的同情,试图让人家回心转意。

  老四本来在寝室忑忑忐忐地查着成绩,网页还没刷出来,他就收到几条消息:

  “孙哥,我得给你道个歉。”

  “俗话说,外卖之恩当大餐相报,兄弟我今生没有机会,只好来世再接着跟你混。”

  “二教的风儿有些喧嚣。”

  “我的心,也有些凛冽。”

  “再见了,谢谢你一年多来的照顾,我的哥。”

  老四看见消息,那个火气蹭蹭蹭地就上了头,电脑都没来得及关,抓着手机钥匙就冲去了二教,果然围观群众已经把楼道口外面的空地堵了个水泄不通。

  老四一边往里挤一边打电话,但做戏做全套,小弟必然没有接。

  要不是安保守住楼梯入口不让上,他早就上去揍人了。

  嗓子都喊哑了,终于有人带着大喇叭站到了他旁边,后来的事情,严晏他们都知道了。

  当然,那位小弟也必然没有跳成,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吃个处分记个过那是必须的。

  学校领导也立即向各个学院下达了通知,要求对“珍爱生命”这一永恒的主题进行大力的宣传。

  顺便要求在网上随意散布消息的学生赶紧删微博。

  此刻,老四被团团围住,继续咽口水,说:

  “不是……这也不能全怪我呀,你们咋就以为我要跳楼了?我是那样人吗?我这么阳光、开朗、活泼、可爱……”

  老三愤怒道:

  “你把老子叫回寝室,一开门发现你人不在,想拿手机给你丫打电话,结果碰到了你的电脑,屏幕一亮,明晃晃的六级成绩就在那儿挂着。没过两分钟毛毛电话就打来了说二教有人跳楼,给你拨你又没接,我他妈能不想多吗?”

  毛毛也跟着说:

  “我当时正好路过二教,看围着那么多人,就跟着去凑热闹,发现是有人要跳楼,到的早的那些人捡到了你小弟从楼上扔下来的书,大家都传他是土建院的,我正想问问你们认不认识这人,结果手机摸出来一看,老三就在说你人找不着了,我就赶紧给我严哥打了电话。”

  严晏觉得自己是个沙雕,闷着没开腔。

  辛然帮他搭腔道:“唔,然后小严就立马赶着去给你收尸了。”

  其余所有人:“……”

  老四颤颤巍巍地说:“那谢、谢谢严哥……”

  严晏呵了一声,阴森森地说:“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老四虽然莫名其妙地“被轻生”了一回,但也让这浓浓的真朋友情给感动了,看着周围一圈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保证:

  “我明年肯定能考上!”

  严晏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先别说明年的事儿,你又不跟老三似的,他只能想办法调剂了,但你那分我看了,上线有机会,先好好复习吧。”

  老三:“嘤嘤嘤,你这个没有感情的保研狗。”

  “哈哈,好!哎不对,等一下……”老四笑了一声,忽然回神,紧张兮兮地问,“你们刚才说……看了我的六级成绩……才以为我要跳……”

  周围的人同情地看着他,齐刷刷地点了点头。

  老四崩溃:“我靠,又他妈没过啊?我还不如上去跳了呢!”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笑做一团,辛然跟着他们笑了两声,就站起身来,拍了拍严晏的肩膀,准备把严少侠丢在学生堆里,自己先走一步。

  没等严晏开口,毛凯和陈一鸣就抢先说道:

  “哎!辛老师,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就是,都这么晚了,一起吃吧!”

  老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也插嘴:

  “一起吃吧辛老师,刚才太乱没来得及跟您打招呼,我想问问,那个,您这学期还开选修吗?我那小弟……不是,就刚才差点下来了的那个,他之前还说这学期要选您的课呢。”

  不知道这位就是辛老师的老大和老三:“……”

  “老、老师啊?”

  “老、老师好。”

  “嗤,也没有那么老吧?”辛然笑笑,无所谓地说,“唔,一起吃饭,我是没关系,可我们之前约了别人。”

  老大和老三赶紧表现:“要不一起吧?热闹。那个,您约的,也是老师吗?我们认识吗?”

  辛然憋笑憋得很辛苦:“嗯,老师。正好,他来了。”

  众人顺着辛然的目光回头:“……”

  严晏耸了耸肩,冲那人影喊道:“简老师!这儿呢!”

  毛毛和陈惊人脑袋帖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嘀咕:

  “那个,严哥和辛老师是亲戚来着,是吧?不会简老师也……”

  “可、可能吧?”

  “严哥亲戚还真是有点多呢。”

  “可不是吗……”

  沐浴在二人崇拜目光中的严晏:

  “怎么?你们这什么表情?哦我知道了,你们想挨着简老师坐?”

  毛毛:“我不是,我没有。”

  陈惊人:“你别瞎说,我想挨着辛老师坐。”

  严晏眉毛一扬:“做梦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