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这个也拿上吧,老板,这个不要,其他都给我包上。”

  从霜华楼出来也不过才一个时辰,刚开始表现得最冷若冰霜,似乎对购物最没有欲望的那位,最终还是放开了手脚。

  “但是海杏……”吴邪哭笑不得地抖抖身上乒铃乓啷的挂件,依靠在石桥的墩柱上,“你买这么多兵器做什么?”这购物方向怎么有点不太正常。

  “对兵器有些痴迷,对不住。”

  张海杏难得沉默,突然展现的不好意思倒端显出了她的女儿相,话间连忙赶了两步接过两人手中的物什。

  “其他材料都买的差不多了,他们三个应该也快出来了吧。”

  吴邪抬头看看日头,回身朝闷油瓶招呼道,“小哥,我们也回去吧。”

  “嗨哟我说这是谁呢,兄弟们,瞧瞧我们未来族长和族长夫人,真是郎才女貌啊,还不赶紧拜见拜见。”

  闷油瓶抬眸,余光都懒得施舍到那群阴阳怪气的人身上,抬了抬手中的兵器,慢半拍地冲吴邪嗯了一声。

  张海杏撇嘴朝天翻了个白眼,抱住手中的玉屏萧直接走人。

  只不过她腿脚往前抬了几步,便被某些挑事耗子拦了下来。他们桀桀一笑,总能从嘴中说出一些油腻且老调的台词,名为找茬,实为……也找茬。

  “族长夫人气性不小啊,怎么,莫不是倒贴没结果,那不如便宜便宜哥儿几个啊哈哈哈哈哈……”

  张海杏,“智障。”

  吴邪,“老套。”

  闷油瓶,“……”

  于是乎对面三人气急败坏大发雷霆怒发冲冠的嬉笑公子哥们,就这样被漠视无视轻视般的略过了……

  “……”

  经过人群时,刚好抬枪的人有点手痒,刚好有柄长枪长了眼睛,就刚好横扫一众头顶,削了几撮毛下来。

  吴邪回眸笑笑,礼貌颔首道,“失礼了。”

  直到他们走出老远,老远老远,有一机灵小弟突然反应过来,凑领头耳边小声嘀咕,“大哥……走……走了。”

  领头啪的一掌落在机灵小弟头上,咬牙切齿道,“我不知道啊,就你有眼睛。”

  “那……还,还追吗?”

  又一个巴掌落下,“追追追,追你个头追……打得过吗追!”

  机灵小弟双手抱头,双腿不由打架,支支吾吾还是不明事理。

  “那咱干啥还要招惹他们啊?”

  领头一个横刀劈了过来,有人向下一蹲,正好躲了开去。机灵小弟还没尝到逃生的甜头,下一刻就是脚指头一通乱踩,疼得忠心之人哇哇乱叫。

  “你懂什么?!这就是本少爷存在的价值!!”领头往三人离开的方向看了看,招呼身后人跟上,“走!”

  吴邪往肩上抬了抬沉重的兵器,呼了几口胡气问道,“他们也是候选者?跟你有仇啊?”

  肩膀突感轻松,吴邪讶异转头,就见闷油瓶骨节分明的手不知何时托在了挂绳底下,默默承担了大半的重量。

  “一群废物罢了,平时训练时就喜欢跟人作对,看不惯比自己技术好的……”余光扫了眼闷油瓶,张海杏转身往前走接着道,“也看不惯那些个天降奇才。”

  “谢了小哥。他们的金币倒也充沛,居然能跟到这里来。”

  吴邪看了闷油瓶一眼,略弯的背脊挺了挺,让自己搬运得不太狼狈。料想张海杏不愿多谈训练场上的事,便随口扯了个话题转移注意。

  几人慢悠悠地往长三堂子走着,张海杏的脚步停顿,顺手扶住了从吴邪手腕处滑落的短刀,接过手里回道,“不可能。”

  霜华楼的伙计个个都是眼尖的,老远就看到几位贵客伸手不便,呼朋引伴的三两下就把所有材料和兵器抗走送去他们的起居室。

  张海杏道过谢,接着说道,“动物提供的金币是有上限的,仅仅能够让我们顺利到达崖底,多余的便不会再借。我跟解殊下扶梯过河,就花光了所有金币,况且……”她顿了顿,在两人身上扫了几眼,“黑鼠说过,从晋级场建立至今,你们是头二个能从行梯全须全尾下来的人,那便不存在其他人有存在多余金币的情况。所以……”

  “所以,10号房有其他入口可以进入,我们只是走了捷径……”

  吴邪张嘴愣了一下,接下去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推门的手在看到面前三只落汤鸡时又莫名收了回来,不自然的咳嗽声从某人的嘴缝里漏出,明晃晃的掩饰名为心虚的尴尬。

  “过关了?”

  多此一举的提问遭来了三位猛将的白眼,略带粗糙的干毛巾一挥,便搭上了解殊的头顶。他揉搓着还挂水的头发,一把推开门,牛气哄哄地狂道,“老吴,不是我说你,我还以为多大考验,就这?”他一屁股挨凳拍桌,“小爷我分分钟……”

  少年经过吴邪身旁,歪头摊手,下一秒一把扯开解殊蒙头的遮羞布,“分分钟缴械投降。”

  同伴紧跟其后讽道,“大言不惭。还不就是你举白旗举得最快,多少美人惨遭你的毒手,还有脸在这瞎嚷嚷。”

  解殊冲同伴嘟囔两句,却也是无法反驳事实,“鬼他妈知道这香油催情效果这么牛逼,我也是克制了几分钟的……”

  “几分钟?”同伴嗤笑,“也不知道是谁看到石门打开后的画面眼睛都直了。”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可是第一个下手的。”

  “哎那也至少比你久。”

  “咳咳。”

  这种五十步笑百步,丝毫没有廉耻之心的幼稚对话也就在谈论这方面时能热火朝天,瞧瞧这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什么都能输,就是不能输在不行上。张海杏显然没有耐心听完这毫无营养的话题,随手抓过门口的大砍刀,咻,砰,两声,直接惊落了吴邪手中的水杯,直直横插在桌面上。

  效果拔著,一刀见效。

  “没通过就没通过,不嫌臊得慌。”

  同伴和解殊抿了抿嘴,默默的拉上了自己的嘴巴。

  “刀不错,刚买的?”

  少年探手缓缓抚过砍刀刀柄,眼睛一亮。

  吴邪将另一杯水递给闷油瓶,听闻少年的话随口应道,“买热气球材料时,顺便带的。”

  “哦,买热气球材料时顺便带的。”

  解殊重复了一遍,停顿一下,又十分缓慢的重复了一遍,他抬头,看着已经心虚转头的张海杏,又转向眼睛随意乱飘的吴邪,再看看仍事不关己的闷油瓶,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

  饶是同伴这般迟钝的,也在三遍过后听出了端倪。微颤的指尖从面前三人身上几个来回,不可置信道,“材料是买的?!!不是那什么鬼试炼通关后的认定物品?!!”

  他睁大瞳眸,牢牢盯向张海杏,不一会儿眼含热泪,蠕动几下嘴巴大声质问,说不尽的一副委屈小媳妇儿模样,直把张海杏看得……看得……反手就是一个后脑勺刮子。

  “既然可以买,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过自持那一关!为什么!”

  “所以你不想拿到房主指定物品吗?那你参加什么晋级场?”

  同伴被噎了一口,吴邪看得好笑,眼光一转,却是看到了另一张幽愤不平的脸。

  笑脸总得赔一赔,不行,不行酒得赔一杯,再不行,那闷油瓶撑头,悠闲的注视来一眼?

  有两道白气从解殊的鼻孔里喷出,又蔫在了吴邪戏谑的眼神里。

  “不亏啊解殊,不是还……”吴邪凑近低语,“不是还精神焕发,神龙摆尾了么。”

  “去你'妈'的。”解殊张嘴大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对臭情侣是怎么通过试炼的,后半句却在闷油瓶持续的注视下,硬生生卡在了喉咙,吞回了肚子。

  吴邪探手指指地上的材料,颇为豪气道,“解爷,这都是我孝敬您的!”

  有没有人领情不知道,反正得来解大款一个白眼,“也不知道花的谁的钱。”

  几人嘴贫之际,闷油瓶已经起身清点好了地上的材料、武器、食物以及一些琐碎装备,这10号房相当于一个中转站,物资倒是齐全。

  “差不多了,每个人拿布袋把装备分一下,我们可以提早回去把热气球组装起来。”

  吴邪伸手接过闷油瓶递来的布裹,看解殊鼓鼓囊囊包里漏出一两块零嘴,不由的好笑,正要曲指帮他塞回去。

  “砰砰砰轰隆……”

  “砰砰……”

  刹那间的天摇地动,爆破声从四面八方持续响起,誓要在几秒间毁了这座城,惊得一屋子人毫无思想准备。

  有屋檐瓦砾簌簌从顶部滚落,直逼闷油瓶头顶,吴邪一惊,猛地抬手将碎石击开,愤怒已在心中生成,哪还管得了血肉之躯能否与锐角抗衡。

  吴邪沉下脸,牙关紧锁随手挥开烟灰,拉过把手便是夺门而出。

  敢伤我的人,活腻歪了!

  “吴邪你去哪?!哎小哥,卧槽等等我你们!”解殊急急忙捡起地上还没分配的包裹,跟着大部队冲进了硝烟弥漫的街市。

  大街上已是乱闹不堪,逃命的帮收摊,收摊的想逃命,城里人自是没见过此等大场面,当然学不会井然有序的避难。长三先生带着人手收拾这一锅大乱炖的残局时,整个10号房已然被拆得七七八八。

  “人呢?”

  磨牙声咯吱咯吱从两个字之间吞吐而出,青棋头疼的看向快要疯魔的长三,抬手挥令其他手下收拾街面,他两步走到长三先生身边耳语,“被几位爷抓住了。好像是其他几位候选者,想要拖慢他们的进度,点了火药炸毁了他们去时的小道,撤离的时候没注意火药袋口漏了,火星子一点,就跟着他们四处走动留下的火药一路点了过去,伤了不少城民。”

  长三一脚踢开挡路的铁桶,带着十二万分火气,几乎抓狂的问道,“猪吗他们是?!!!”

  “怎么样?”解殊将手搭在膝盖处,不停的大喘气。

  吴邪只冷冷的注视着前方最后一个逃跑的头,也没打算追上去,回首闷油瓶已经解决了两个菜鸡,不费吹灰之力。

  “你去吧。”

  闷油瓶接过解殊的捆绳,自顾自将两个手下败将绑了起来,没有对上吴邪的视线,可他就是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吴邪点点头,转身消失在了左侧小道里。

  解殊跟着同伴将人交给青棋派过来的手下,皱眉看向闷油瓶,“他怎么了?火气那么大。”

  被问之人只是侧了脸,并没有回答。

  那一块掉下来的瓦砾于闷油瓶来说无足轻重,砸不到,他也避得开。

  可吴邪就是生气了。

  明知闷油瓶拥有比自己更敏捷的躲避危险能力,明知砸到了也不过是皮外伤,可那又怎么样?

  他就是见不得有一点伤到他的可能,连伤他的思想都不允许存在。

  所以替他挡开灾祸时毫无顾忌,所以理清原由时愤怒至极,只想找那个罪魁祸首清算私账。

  这些,闷油瓶都懂了。

  解殊无奈地叹口气,叉腰又担心的补了一句,“他一个人追去没问题吗?”

  闷油瓶抬眸,难得反驳了一句,极为认真。

  “他不弱。”

  手中的石块被抛上又落下,抛上又落下,如此反复,最终在主人的冷哼声中被挥臂掷出,命中目标,分毫不差。

  吴邪躬身从勾栏上利落翻下,一记挥腿直扫候选者面门,但听一声闷哼,直接让倒地者挂了个满堂彩。

  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公子哥,当下也只是拼命后退求饶,完全失了候选者应有的身份和脸面。

  “张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废物。”

  吴邪低头,面无表情。

  只让人感受到死一般的冷。

  “看清楚了吗?”

  那人只是摇头,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可是根本不知道头顶的人在问什么。

  吴邪啧了一声,似是很嫌弃,却又耐心十足,低头又缓慢问了一遍,“看清楚了吗?”

  那人终是哭了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头点得像个棒槌。

  “这样……”吴邪垂眸轻笑,更靠近了他一分,“看清楚了,怎么乱叫呢?我还以为……”修长五指缓缓附上那人的眼睑,随着话语的渐进逐渐下移,直至五指并拢向掌间毫不透气的口鼻施压,却也像看不见手下人的挣扎,吴邪只管毫无波澜地陈述不满,“我还以为,族长夫人,是叫给我听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