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温行把男生手上的礼物置于一旁，随后和他头套上的那双暗金色的大眼睛对视，突然笑了起来。
戎峻扶着自己硕大的头套，恼羞成怒，大声嚷嚷道：“笑什么！你不是最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吗？！”
松温行这回是真的被逗乐了，扶着男生的肩膀，笑得手臂都在发颤。
Beta知道自己喜欢小狮子，他就自己扮成狮子给他送礼物，男生的喜欢简单而直白，还带着独属于这个年纪的青涩锐气，这是他上辈子很少见过的伴侣的另一面。
“是的，我的确很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松温行一只手摸着柔软的玩偶服，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扯扯戎峻身后毛茸茸的尾巴。
Omega收住笑，微微仰头，认真地凝视着面前的男生：“……但是，哥，我更喜欢的是你啊。”
情话直白而热烈，戎峻的语言系统卡住了，他一时半会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Beta才从头套缝隙里憋出一句：“……我也喜欢你。”
松温行长久地注视着戎峻，眼睫微颤，仿佛要看穿他头套下的窘迫表情。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感动了……喂，松温行！别这么肉麻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戎峻受不了Omega的专注表情，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整个人像是浸在酒液里，醺醺然地化成一片，他笨拙地用爪子尖勾勾松温行的衣袖，“行行行，别愣在这里了，你现在看看盒子里的东西，我挑了好久的……”
松温行再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掀开他刚刚随手放在旁边的黑色磨砂盒子。
盒子的黑色丝绒里是一块做工精致的小腕表，暗蓝色的真皮表带触感细腻，表盘打磨光滑圆润，暗蓝色的表面内敛沉稳，指针尖锐，尖端镶着细碎的蓝宝石，在灯光下折射着虹彩似的微小光圈，整块表做工天然，浑然一体。
“……你看看这块表，你喜欢吗？”透过头套凿出的小洞，戎峻目不转睛地盯着松温行的一举一动，伸出右手，想要挠挠自己的头发，可他忘记了自己此时还穿着玩偶服，手根本碰不到自己的脑袋，只好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我之前兼职陪玩，帮别人打单子存了几千块钱。这块表是我偶然在钟表店里看到的，店员说这表是他们店里剩下的最后一支现货了。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戴起来肯定很好看，所以就用我账户上最后一点钱买了下来……”
松温行垂眸盯着手里的腕表，他用指尖摩挲着冰凉的表面玻璃，随后“啪”的一声阖上磁吸扣。
玩偶服沉甸甸的，戎峻笨拙地抻抻四肢：“虽然这表价格不贵，比起我妈天天换的名牌表算不上什么，但是这是我，以后我会给你换更好的……哎，你——”
倏忽，松温行猛然揽住男生的腰，把自己的脸埋在对方玩偶服厚厚的绒毛里。
戎峻被他一扑，差点重心不稳，跌到在地上。
他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就听到埋在自己胸口处的Omega轻轻道。
“不用了……你无论送我什么礼物，我都很喜欢，我不需要其他的了。”
戎峻一愣，随后低着头看自己怀里的人。
松温行也仰头看他，一瞬间，他很想看看男生在头套背后究竟是一番什么样的表情。
说干就干，松温行帮着对方取下了毛茸茸的头套，还顺手薅了一把头套上的半圆小耳朵。
Beta火力旺，在开了暖气的室内，还穿着这么厚的玩偶服，男生早就被闷出了一头汗，粗短的发梢上早就闪着细微的水光。
Omega扶着戎峻在沙发上坐下来，扯了两张纸巾给他擦汗。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一个眼神飘忽，一个安静沉稳。
许久，Beta才吞吞吐吐道：“你喜欢就好。”
松温行望着他，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而是看着戎峻为了给他过节，而在天花板上装饰的小玩意。
上面不仅有彩色的铃铛和亮晶晶的小礼物，挂钩上还悬挂着翠绿色的槲寄生花环。
松温行挑眉：“在槲寄生下，情侣必须要接吻，只有这样才能幸福终生，否则就会遭到厄运……哥，这个常识你应该听说过吧？”
戎峻饱读网络小说，自然精通这方面的内容，撇嘴道：“……我当然知道。”
松温行笑了一下，问道：“那你就是故意在客厅里挂的吗？”
“呃……”戎峻当时买的时候还没意识到这点，只想着增添氛围感，现在被Omega点出来，他才意识自己挂这个装饰品有多暧昧。
他暗骂一声，自己这就是赤裸裸的暗示啊！
松温行怀里抱着小狮子的头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酷哥怎么可以临阵逃脱！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其实也很想亲Omega！
戎峻昂首挺胸，视死如归：“来吧！”
松温行被他逗乐了，扶着男生的肩膀就吻了上去。
碳酸气泡接二连三地爆炸，清爽的柠檬汽水味弥漫在整个客厅里，甜蜜沁人，宛若汹涌的浪潮般将两人席卷其中。
客厅的暖黄灯光洒在两道紧紧相拥的身影上，槲寄生圈悬在卧室门口，随着暖风的气流，垂挂在绿叶间的红色小浆果轻轻晃动。
***
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如约而至。
还没到六点，街边的路灯还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勤勤恳恳地干活，就已经有同学到教室复习了。
第一场考语文，大家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埋头苦干，全神贯注的复习，在位置上摇头晃脑地背诵作文素材和古诗文默写。
戎峻坐在位置上，手里转着笔，他盯着自己面前密密麻麻的古文注释，可是没有一个字能进脑子里。
他眼角余光瞥到Omega默背文学常识，他久违地感觉到了如山的焦虑，心里像是有蚂蚁在顺杆爬。
寒假过后，下学期一开学就是全市第一次模拟考试。
上次期中考试，他差一点就能够得到五百分了，经过了两个多月的第一轮总复习之后，他终于迎来了检验自己这个学期成果的时刻。但他的压力并不来源于此，而是他上次月考就没考好，戎峻又掉到了四百七八，虽然松温行一直在安慰他，说月考题出得难，大家都考得差，就连他和莫川都比平时低了二十来分，可戎峻还是不甘心。
他每天除了睡觉和吃饭，基本上都在刷题看书，一个月和Omega出去约会的时间也少得可怜，顶多能凑出个半天腻在一起，而陪伴的大半时间，也是两个人对着各自的如山般的试卷和练习题，做完后交流学习经验和感想，硬生生把热恋中的两人逼成了无情的学习机器。
可就是这样，他的月考依旧没能考上五百分。
当然，除了自身的原因外，更重要的是，他不想从松温行的眼睛里看到失望。
他“啧”了一声，甩甩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变得如此矫情。
松温行听到了这声细微的抱怨，有些担心地看向Beta。
Omega停下手中的事情，低声问：“怎么了？”
没想到Omega这么敏锐，戎峻呼出一口浊气，揉揉自己的头发，硬生生地把心底的焦灼给按了下去：“……没什么，你忙你的事情，不用管我。”
松温行轻叹一声，用指尖碰碰男生的手腕，道：“你自从上次月考之后，就一直很压抑。我知道你可能因为上次考差了，所以才心情不好，但是原因我们也找到了不是吗？那次月考，老师都说了是让大家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专门来打击同学自信的，所以没有必要把成绩放在心上，找到问题的关键才是最重要的。”
“哥，你没问题的，相信自己，”Omega眨眨眼睛，“放心，就算有问题也没事，我在呢。”
“我知道了……”戎峻望着松温行镇定平和的眼神，心底的焦虑不知不觉消散许多。
Omega永远都是这样，坚定又勇敢。他每次转身，对方都在自己的身后。松温行就像是系在他腰上的安全绳，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Omega都有托住他的底气和自信。
戎峻用食指碰碰松温行的手背，低低地“嗯”了一声。
***
两天紧锣密鼓的考试日程，随着监考员的一声令下，便落下帷幕。
两人从出租车下来，松温行拉拉书包带子，对着戎峻道：“期末考试简单不少，哥，我觉得你应该能上五百二十多分。”
这次有专业的家教老师在，针对Beta的薄弱知识点做了巩固提高，整理了私人的知识点汇总，他们还在考前冲刺的时候押中了不少相同题型的题目，就连松温行都从特制的资料里受益匪浅。
Beta一只手牵着Omega，另一只手插兜，哼了一声，自信道：“那肯定有。”全然没有考试前茶饭不思的紧张样子。
松温行看着他笑，随后稍稍踮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男生的脸颊旁落下一吻。
戎峻捂着自己的脸，瞪他：“啧！你又来这套！”
两人打打闹闹，结伴同行，最终在熟悉的十字路口分别。
松温行目送戎峻回家后，自己也踏上了回小区的大路。
回家洗漱完，松温行躺在床上，凹陷在温暖的被窝里。他耳朵上插着无线耳机，里面放着纯净的lofi音乐，随着轻柔的鼓点和钢琴声，放松眼皮，目光离散地望向天花板，等待困意的自然降临。
期末考试消耗掉他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松温行难得有不想学习的时候，他享受着期末考试完后的片刻闲暇。
有些时候，这种无意识地放空自我和冥想的过程，反而更能让他接下来集中精力去跨越难关。
正当松温行支撑不住眼皮，准备坠入黑沉梦乡之时，床头的轻微骚动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嘟嘟——
床头柜上，手机震动两下。
“这么晚了……现在谁会给我发信息？是戎峻吗？”松温行有些诧异，伸手把柜子上的手机摸过来。
他解锁手机，粗略扫过屏幕上几行文字，便深深地皱起眉头。
手机屏幕上面显示一条匿名短信，里面还夹着附件，那是几张偷拍的照片，不仅有他和戎峻放假时单独的亲密照片，甚至还囊括了刚刚放学时，他亲上Beta脸颊的照片。
短信里的语气来者不善，像是蓄谋已久。
“如果你不想这些照片暴露出去的话，那就记得明天晚上九点，一个人到学校背后的那条小巷子来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