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临渊【完结番外】>第88章 怜香惜玉

  素来冷清的朝霞山上从没有这么热闹过。

  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里三层外三层围着黑压压的一群弟子,各门各派,服饰不尽相同,个个持剑如临大敌,将朝霞山的别苑团团围住。灯火彻亮,各色法宝和灵剑发出的光芒几乎要将这一处照的亮如白昼。

  苦心主持,无尘璧,禹阳关都站在别苑的门外。

  青长时边走边系着自己的外袍,他半夜被振山钟惊醒,慌忙而来,鞋子都差点穿反。

  他落在人群中,此时看见这四周围得水泄不通,越众而出,大踏步地走到别苑里,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大声嚷嚷着:“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看见这个个神色警惕手持法宝和灵剑的弟子们,青长时没好气地喝道:“干什么?没见过地龙翻身吗?这里可是朝霞山!你们持剑是想对谁动手?给我统统收起来!”

  九岭的弟子们默默地收起了剑,一言不发,其他宗的弟子却丝毫不为所动,都保持着警戒的架势,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不远处,照夜姬竟然也在,她披着一身月光,遗世而独立,冷冷清清,与周遭的弟子们格格不入,一副冷眼旁观的形容。

  那张瓷白的面具上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纹,额头处已经脱离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露出皓白光洁的肌肤。

  无尘璧转过身来,神色凉薄又冷漠,他的手指抚着白玉洞箫,面色讥讽:“地动非地龙作祟,是妖袭。”

  他一挥手,明圣宫的弟子们立刻让开一条道来,黎昆钧手里浮着一个半透明的结界,里面有两条盘旋着的黑金蟒蛇,被困在结界中,如手指粗细,蛇信吐息,高昂着头颅,碧绿的眼睛透着阴冷狠毒,在结界中嘶嘶作响。

  南锦屏和谢图章都站在他的背后,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手里托起的结界。

  无尘璧是个冷清的性子,惜字如金,言简意赅地说道:“妖袭事发仓促,我斩杀十数条,活捉住一二。而今夜来袭的蟒妖,皆有千年修为,足足上百条,其余逃窜不知去向。”

  青长时系好了衣裳,这才懊恼道:“妖袭就妖袭,你们不去追妖魔,在这里把剑尊的别苑围起来做什么?”

  无尘璧瞧他一眼,面上表情越发冰冷。旁边一位明圣宫的尊者代他出声,质问道:“灵界数百年再无这般规模的进犯,今夜妖却为何来袭?此处地动山摇,剑尊却还在房里休息,不出来察看一二,说得过去么?”

  云初画和甄梓桐跟在青长时的背后,无尘璧和禹阳关都站在门外,苦心主持手持降魔杵,站在门口,朝着青长时行了一礼,说道:“正是,朝霞山地动山摇,妖魔来犯,剑尊阁下却依旧在房间闭门不出——这是否太有悖常理了?”

  禹阳关也面色迟疑地说道:“我可从见过黑金蟒一族在灵界作乱,今天可还是稀奇了,同时出现了上百条千岁之龄的黑金蟒妖,还冲着九岭这仙门圣地,围攻剑尊所在的朝霞山,太古怪了。”

  他转过脸来,看着青长时,说道:“总要请剑尊出来,同我们说道说道吧?出现这样的异状,只要不是个聋子都该听到了这响动。妖魔都到了自己的家门口,总不该这样毫无异状,门扉紧闭,默不作声?”

  “还是说,今夜来的是她剑尊的旧人,所以她才可以这样安之若素,泰然处之?”

  饶是泼皮无奈如同青长时,一时间竟然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和理由去反驳这通质问。

  无尘璧冷冰冰地说道:“只怕她屋里藏了人,才会这样不动声色,闭门谢客。”

  背后的弟子们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就是,鬼知道今天来的妖魔是谁呢?”

  尽管说不知道,但在场的所有人心底都不约而同地浮现了一个名字。

  玉临渊。

  谁能闹出这么大的响动?除了那个剑尊的徒弟,将来的魔神,还能是谁?

  青长时脸上表情有些凝重,禹阳关看向青长时,脸上还带了些客气,同他客套几句,说道:“总归是事情重大,妖魔来犯不是小事,别苑里也没有丝毫动静,剑尊的安危要紧,就怕这擅闯的邪魔其实还留在朝霞山上,还用了什么本事迷惑了剑尊,胁迫了她,躲在这别苑里。”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给九岭一点台阶下,若是剑尊护徒心切,主动隐瞒玉临渊的行踪,于天下苍生不顾,那传出去才是让九岭面上无光。

  无尘璧皱了皱眉头,禹阳关又说道:“剑尊毕竟是女儿身,男女有别,她闭门不出,我们只好将此地围住,布下了天罗地网,任来者是谁,也无法逃出去,就等你们九岭主事过来查勘。”

  苦心主持也点头,说道:“阿弥陀佛,此话不假。青尊者,你既然同元浅月交好,又是九岭的尊者之一,与她同为师兄妹,此门应当由你推开,以避忌讳。”

  众目睽睽下,青长时也耍不得无赖推脱,他迫于无奈,只得第一个走了过去。

  青长时走近门口,一时间满院子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玉临渊怎么突然就想起来回朝霞山呢?

  就算元浅月说过要与她同行,也不必这样急着回朝霞山吧?弄出这么大动静不说,还赖在这别苑不走,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这下他们要怎么帮元浅月兜谎?

  青长时心里又是懊恼又是焦急,没心思再看乐子,此时脑门渗出了汗,不停地祈祷着元浅月一定要把玉临渊藏好,他故意拖延时间,慢吞吞地推开门扉,声音故意拨高,用平常一样轻松的语气喊道:“浅月,你在做什么?!外头这么多人都候着你出来,你倒好,躲在房里是做什么?”

  房间里,月光如水,罗帐温软。

  青长时往里走了两步,便将这房间上下左右看了个清楚。

  朝霞山的装饰向来简单素朴,却不失温馨素雅,此时床榻上坐了一个人,听见动静,立刻朝这边转过头来。

  元浅月抬起一只手,微微掀开帘子,她坐在床榻上,身上盖着薄被,衣裳整齐。她杏眼微瞪,一双眼略带焦急,见青长时进来,朝青长时低声快速地说道:“来了多少人?”

  尊者夜间视物亦能纤毫毕现,元浅月的旁边显然还躺着一个身影,只是隐隐约约看不清楚。

  青长时看清她身边还躺着一个人,顿时目瞪口呆,眼角抽搐,一时间分不清是震惊还是担忧:“你疯了?怎么把玉临渊拐到床上去了?——不,不对,玉临渊现在回来不是找死吗?外面无尘璧,禹阳关和苦心可都在!”

  元浅月焦头烂额,飞快地解释说道:“她不是临渊——情况很复杂,她是妖,我用灵息压住了她的妖气,所以她不能离开我三尺外,否则就会原形毕露。”

  青长时此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反而更加错愕地问道:“不是玉临渊?还是个妖?乖乖,浅月,不是我说,你玩得也太大了!”

  元浅月朝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收起你那点花花心思——”

  她的身侧,忽然传来一声柔若无骨的浅浅嘤咛。

  好似一只晒足了太阳的猫,刚冬眠苏醒的蛇,随着这一声媚态横生的浅吟,一双柔软的手覆盖上元浅月的肩头。

  那手柔若无骨,白皙纤美,圆润的指甲上涂着妖冶美丽的红色花纹,每一处肌肤都是如此的完美,写满了涌动的欲望和魅力。

  瞳断水攀上元浅月的肩头,她将下巴亲昵而依赖地搁在元浅月的肩上,微卷的乌黑长发蓬松如云,看样子还未完全醒来,此时双眼略带迷离,狂热涌动的爱意和贪婪使她看上去颓靡又媚态,她懒散地趴在元浅月的身上,妍丽妖冶,像是开至荼蘼的玫瑰,柔情似水,娇艳欲滴。

  蛇毒好闻的冷调甜香和清冷的青松雪竹香交织在一起,像是风暴与海洋的碰撞,于这狭小的室内爆发。

  璀璨绚烂的粉金色瞳孔闪烁着更胜宝石三分的光泽,于纤长浓密的睫毛下,可以使得星辰失色,皓月无光。

  这是一个美艳,倨傲,慵懒的绝世尤物。

  她的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无不在昭示着,她就是神明对世间万物降下的爱与欲。

  没有人会对这样一张脸无动于衷。

  看见她的那一刻,就要为她献出一切——献出心,献出性命,献出一切的一切。

  青长时直愣愣地看着瞳断水的脸,在看到瞳断水的那一刻,他像是被使了定身术,完全僵硬了。

  元浅月看见他那表情,立刻心底一惊,抬手去遮住瞳断水的脸。

  蛇蝎美人,恃美行凶,以美色杀人——这是玉临渊提醒过她说的话。

  瞳断水见她的手伸出来覆盖上自己的眼睛,立刻凑了上来,兴奋又痴迷地张开嘴,薄薄的红唇像是一汪嫣红的陈年美酒,立刻轻轻地咬住了她的手指,像是一条得到了主人爱抚的小狗,粉金色的瞳孔里湿漉漉的,兴奋又热烈。

  元浅月:……

  她用力地拽了两下,瞳断水用牙齿咬着她的手指,真像条小狗似得,不肯撒口了。

  青长时立刻回过神来,作为神官,他对瞳断水的魅力显然还是有一定的抵抗力,只是看见这惊为天人的美人,惊艳之心依旧久久不能平息。

  青长时一脸复杂地看着元浅月,见不是玉临渊,刚刚紧张的神情立刻缓和了,又开始当起了他的乐子人,撇了撇嘴角,说道:“浅月,是我小看你了,平时你不显山不露水的,我还以为你真是不开窍呢,现在看来,啧啧,我甘拜下风!”

  元浅月转过头去,白了他一眼。

  青长时也不在再多看她,他转过身,说道:“行了行了,既然不是玉临渊,那就没事了,你且等着啊!”

  他大踏步走出门,元浅月正暗自和瞳断水较劲,想把自己的手指抽出来,又怕伤了她的牙齿,只得无奈地看着她。

  她那一下手刀因为心生恼怒,所以下了实打实的劲,瞳断水到现在都是目光涣散,迷离又痴狂,看样子并没有清醒,如今完全是按本能行事。

  元浅月心烦意乱,看着瞳断水发愁,外面青长时忽然拨高了声音,说道:“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剑尊只是忙着沉迷美色,人之常情,别整的这么兴师动众的!”

  这解围方式不愧是青长时,外面顿时一片哗然,此起彼伏的“你诓谁呢青长时?”“真的假的我不信”“是哪家道侣啊?”“你一人所见怎么能服众?”“就是至少也要让我们各宗亲眼所见才能作数”……

  随着这一阵议论纷纷,在征得了元浅月的同意后,陆续又进来了七八个穿着各宗弟子服饰的女弟子,个个进来前都是镇定自若,矜持端庄,眼眸里有遮掩不住的好奇和疑惑。

  出去的时候,个个面红耳赤,头顶冒烟,脚底打飘,分不清东南西北。

  元浅月的老脸于今夜已经彻底丢到了整个仙门,但她素来矜持修养极好,几乎是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态度镇定地看着她们露出那白日见鬼后又如痴如醉的神情。

  一个女弟子出了别苑,眼神飘忽,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美人,这一定是仙子——我到底是醒着还是在做梦?难道是我飞升到了仙界吗?”

  云初画作为九岭的弟子,她见过瞳断水一次,显然已经有了些印象,此时此刻面色潮红,看着元浅月,露出了“师叔你藏得好深啊”的佩服表情,差点就要忍不住给元浅月竖起大拇指。

  南锦屏倒是神色正常,她看了一眼尚不清醒的瞳断水,除了惊艳之外,再没有别的表情。沉水则是手里捏着佛珠,连声地念阿弥陀佛,色即是空。

  无尘璧和禹阳关,苦心主持,在再三询问里面剑尊身边的人是谁后,得到了她不是玉临渊的回答,这才满腹迟疑地看了看别苑里的方向,十分不甘心地率领门下的弟子们离开了。

  青长时溜达进来,外面的弟子走得七七八八,他并不看向床榻上,而是背对着她们,坐在桌边,得意洋洋地说道:“怎么样,浅月,我做的好吧?”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啊。”元浅月嘴角抽搐,“这下真是太好了,整个仙门都知道我剑尊元浅月沉迷美色,于妖袭的紧要关头还留恋温柔乡难以自拔,四大宗门都在我别苑前集体叫门都叫不应。”

  青长时咦了一声,说道:“难道不是吗?”

  元浅月忍无可忍地说道:“我是那种人吗?!”

  青长时啧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但没办法,如果不这样,恐怕他们今晚不会善罢罢休,一定会把这里翻个底朝天。幸好这床上的人不是玉临渊,否则今晚怕是难以善终,无计可施。”

  瞳断水一直咬着她的手,此刻还睁着眼,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元浅月又气又恼,此刻怒极反笑,朝她笑了一笑。

  瞳断水愣愣地看着她的笑颜,眼中狂热涌动,更是美丽非凡。

  下一秒,她就再次被元浅月的手刀砍倒,软软地跌躺在床。

  青长时倒吸了一口气,光是听这咔的一声,就感到一阵肉痛,没好气地说道:“你能不能轻点?不会怜香惜玉吗?下手这么重,不怕把她给一手刀砍死了?”

  元浅月掀开被子,瞳断水倒在她的身边,浓密微卷的黑色长发迤逦铺在柔软的素白被单上,美不胜收。

  她闭着眼,脖子上又被砍出一道红痕,现在左右对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