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余姝闻言眯了眯眼,说不准她们还真敢。
只是这个要求实在有点儿离谱。
背后能够提供鬼将军的消息那必然对缇亚丽有一定了解,还提出取她项上人头的想法,那必然与缇亚丽之间有一定的恩怨。
余姝沉吟了片刻,面对容测师的发问只笑笑,不动声色道:“这我也得问问我们老大。”
同时她还提出了其中漏洞,“我们既然要缇亚丽的消息,那自然是因为要了解她的过往,若缇亚丽死了,那对我们来说这消息也没什么用了。”
容测师颔首,“所以才有那万金的赏金,当然,若是你们需要,可以先缴纳一万三千金的信息费,待到你们将鬼将军人头带来,一万三千金可退,另有一万金的赏金。”
孟昭闻言,吊儿郎当问道:“你们这儿不挣钱了吗?信息费和赏金都归别人,你们还能做亏本生意?”
容测师:“信息提供人单独付费,交了不菲的佣金在这里。”
难怪。
傅雅仪垂眸,眼底若有所思。
整个渡什不是她看不起,而是到了现如今能够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的人,并不多。
王权下不少渡什官员在一年半之前就已经抄斩抄家成了战争下的祭品,费蒙柯伊上位之后哪怕想敛财现在也无财可敛,小半个渡什的税收加起来说不准也就才几十万金,比他父王执政期间起码缩水了二十倍。
这几乎是在明示,若拿出消息的是渡什人,必然会是王权中心的人。
见对面几人都不再说话,容测师微微一笑,“几位大抵是还需要考虑一二,这事也不着急,若是考虑好了,也可随时来此寻我。”
永昌拍行并不缺钱,所以对这种事也并不算太执着,有也好,没有也罢,对她们来说都是一场热闹罢了。
就是因为这样高昂的价格和离谱的条件,才令鬼将军的消息还能留存至今,没有人敢挑战打开这个带着危险的魔盒。
几人从永昌拍行出来时外头已经黑了个彻底,寒风凛冽,元霰见着了她们一言不发地上马,也没有多问什么,一挥马鞭,驾着马车朝城内最大的客栈跑去。
索契是个大城,人员流动多,也就不用在意住哪里的问题了,还是和往常一样,选了最好的上房。
现如今最大的问题是这消息究竟买不买,怎么买。
这是属于商人和官府双方利益搭界的事,实际上若是向商人们募集,大多商人是愿意出的,可是这样显然对商人来说,是吃亏的事。
傅雅仪和孟昭天然代表的立场便不一样,傅雅仪前来渡什是与落北原岗中的商会交过底的,她们会是傅雅仪坚定的支持者,可是傅雅仪也必须要维护她们的利益,不可辜负她们的信任。
决定不走北线倒逼官府出手是她们集体商议的事,若没有这样的团结,傅雅仪现在也走不到渡什。
孟昭很想出钱,可是她做不到,她太知晓官方的尿性,要人可以,要钱便开始推推阻阻了。
哪怕她答应,到了未来也会成为一张空头支票,说来说去到了最后好像唯一的法子还是只有拿下缇亚丽的脑袋实现净赚一万金。
两人就到底是傅雅仪出钱还是孟昭出钱的事争论了半天,余姝和元霰赦赫丽都喝了好几盏茶都没商讨出个结论,至于一直存在感不高的老黑面对这样的争论则半句话不敢放,只敢坐在角落里偷偷观察。
最终的结果是一万三千金,先由傅雅仪垫付。
除此之外,没有更实惠的法子。
这也是孟昭第一回真正见识到傅雅仪的财大气粗,以前的五花马,千金裘算什么奢侈,当傅雅仪吩咐人提着装满金子的木箱直接进了永昌拍行时,哪怕是那位容测师也被堆积的金山吓了一大跳。
余姝站在箱子前,笑意盈盈,“一手交消息,一手交钱,这是我们曾经说过的。”
筹措现金花了几天,这么大一笔账目流动要掩盖其中的来处也废了不少功夫,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她们便给永昌拍行递了消息,让她们提前将鬼将军的信息准备好。
容测师怔怔盯着眼前的金山,她一开始只是想逗弄一番几人,想要鬼将军的消息的人那么多,大多都是来时嚣张,走时惴惴,可她没想到,她们居然真能出得起。
龙三爷的信息她再次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打量了几番面前一身黑衣,面具掩面,瞧着却格外冷淡的“龙三爷”。
她记得龙三爷并不是很上得了台面,究竟是如何认识这样富贵的人的呢?
她又没忍住打量了几眼余姝这位从头到尾都格外嚣张的中原少女,可等和余姝对视之后,下意识垂眸,轻声说:“您想要的东西早已准备好,还请诸位随我来。”
人依旧还是那些人,她们随着容测师又穿过了两扇暗门,最终到了一间密室中。
容测师点燃火折子,显露在众人面前的是耸如天高多如繁星的抽屉,每一个抽屉上头都标注着序号,容测师推来一节只有攻城时才能用到的步天阶,当着所有人的面踩上去,过了片刻后才捧着一个三寸左右的锦盒下来。
这里面便是关于鬼将军的信息。
容测师手上戴着丝绸手套,将这个锦盒递给了余姝。
她说:“若是你们想要就地打开检查,那也是可以的,世间没有比此处更为坚固之所,不必担忧有人会窃听。”
她们站在重重抽屉间,除非那小小一个的抽屉里能够藏人,否则这里确实除了她们五人,不会再有其他人。
“在你们之前,这消息全程密封,我可以保证,这世间你们是第一个见到这锦盒里的东西的人。”
余姝并没有犹豫,直接打开了锦盒。
里面关于鬼将军的消息第一行便令她瞳孔微缩。
——鬼将军原名缇亚丽,三岁启蒙武学,四岁杀第一人。
她迅速合上了锦盒盖子,轻咳一声后对容测师说道:“可以,我检查过了。”
傅雅仪站在她身后,没有看见里面是什么,可她能感觉到余姝的脸色不好。
但傅雅仪也没有多说什么,这里哪怕再如何坚固都不是谈话的地方。
几人从永昌拍行出来后迅速上了马车。
余姝掌心已经全部都是冷汗,傅雅仪蹙眉道:“怎么了?”
余姝将锦盒递给她,哑声道:“这里面的消息,用的是汉文。”
傅雅仪眸光微凝。
渡什不似妲坍,对汉文的运用那么广泛,官方语言依旧是渡什语。
若是写着汉文的文书出现在妲坍或许不算什么,若是写着汉文的文书出现在渡什,那只能说要么对缇亚丽了解颇多的是个憨汉人,要么,这消息本身便是一个坑。
一个为她们准备的大坑。
要寻访缇亚丽身世背景的人,可能有两类,第一类是和她有深仇大恨的,例如缇亚丽曾经杀过的人,又例如北面这些被她耽误生意的魏国商人,第二类是和她有利益联系的,这一类一般属于朝堂上,他们也不知道缇亚丽的过往,所以需要找到她,朝堂上的斗争向来都脏,对手之间手握把柄是最寻常的事,可缇亚丽不同,她的恶都摆在明面上,那就相当于她没有把柄,也无所谓别人如何看她。
但很显然,这份价值一万三千金的消息是给汉人准备的。
傅雅仪将里头的卷轴拿出来,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这里面是对缇亚丽杀了多少人的的详细概述。
四岁在渡什杀第一人,那个人是她的义母。
七岁在渡什杀第二人,那个人是教她习武的师傅。
八岁开始杀过的人便更多了些,那一年有十来个,散布在渡什南北四周,没有什么规律。
八岁到十五岁没有写下什么经历,直到十六岁,她出现的地方在魏国边境,这一次她杀了五人,是孟昭的父母和初秋的父母弟弟。
再十六岁之后便是她流窜到妲坍,再到萨芬杀过的人。
没有规律,没有理由,只有明明白白的人数。
这样的细节,要说不是本人提供的,那是没人信的。
傅雅仪看过之后将卷轴交给了孟昭。
她指尖轻敲着车辕,若有所思。
待到孟昭看完之后她才冲余姝问道:“你觉得这张卷轴里头所展示的东西,像是什么?”
余姝面色复杂,“像是一个杀人机器。”
没错,就是这个感觉。
三思岁的小孩,是不会有杀人的意识到,只有外界加注给她的理念才会让她动手。
她杀的第一个人是她的义母,四岁的孩子不可能有单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能力,所以她的身后在当时除了义母必然还有别的人。
七岁杀习武师傅,渡什的武功向来是上层人防身的昂贵行为,尤其是一个习武师傅,更为昂贵,缇亚丽能够拥有习武师傅足以证明她的身份并不简单,并且可以说她背后的势力是有足够雄厚的资产的。
再往后,她杀的人越来越多,也记录得越来越简略。
这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反倒像一个已经完全泯灭人性没有丝毫感情的武器。
孟昭捏紧了这张卷轴,眉心轻蹙,“这不对。”
“我捡到缇亚丽的时候,她不像个什么武器,反倒颇为有血有肉,她有意识,有挣扎求生的意志,还会下意识感激人。”
这也是她会救下缇亚丽的原因,她向来觉得眼睛骗不了人,缇亚丽被她救下时,也不过十五岁,会揪着她的衣服求她救救她。
孟昭极恨缇亚丽做下的一切,正是因此才会怀疑缇亚丽的狡诈。
她很会伪装,伪装得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背地里却狠辣无情至极。
这个卷轴里的东西会让人忽略她的狡诈,下意识将她当成只会杀戮没有思想的莽夫。
任何一个拿到这张卷轴并且对缇亚丽不够了解的汉人,都会对她产生误解。
而很显然,这是缇亚丽的诡计之一。
她知道自己仇家多,也知道找寻自己的人多,便干脆自己将自己的信息过往放到永昌拍行,她定下里一万三千金的高额价格,是为了找冤大头,她定下砍下她自己的脑袋便能得一万金说不准是对她自己的绝对自傲,她并不觉得有人能真的取她首级。
最终这一万三千金可能的去处也很明显,永昌拍行抽成后大抵是入了渡什国库。
缇亚丽为了帮渡什敛财,简直不择手段。
任何人发现了她的行为都会忍不住想骂她一句疯狗。
孟昭沉默半晌,骂了句脏话。
傅雅仪倚靠在车壁,唇角却勾了抹饶有兴致的笑。
不像觉得缇亚丽太疯耍了她们一通而生气,反倒像因为发现缇亚丽这么疯而感到开心。
“你笑什么?”
孟昭心底有恨,做不到平日里那样洒脱,她也没有意识到,若是她自己平日里遇见这般心机手段都极为强硬的对手也会如傅雅仪一般产生兴奋感。
人生路上遇到的事情太多了,感受得也太多了,这样强大的挑战才让人想要迎难而上,激起那么些乐趣。
这实际上是孟昭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傅雅仪乐了,“这一万三千金我还想着拿回去,你还是想想该怎么解决缇亚丽吧。”
孟昭:“你不是说你不想管我杀不杀她?”
傅雅仪:“那我那时候也没垫一万三啊。”
孟昭一阵无言,她觉得傅雅仪很厉害,好像随时随地都能够保持稳定的情绪,无论面对多难的事也总能体体面面,这是她求不来的。
刚刚余姝看完卷轴便没怎么说话,到了此刻车内气氛稍微活跃了些她才回过神来,忍不住说道:“既然这消息很可能是鬼将军拿出来的,那我们买下,她那头岂不是很快便能知晓?”
这话说得没错,这张卷轴便是鬼将军的眼线,让她知晓她的对手已然到来。
这也是个极聪明的法子,缇亚丽自己便是处于明面的,她花不了那么多的时间去找有谁想让她死,可宁愿花一万三也要知晓她过往的人必然是冲她去的,这个毋庸置疑。
该庆幸她们易了容,换了装,用的也是龙三爷的身份,唯一代表魏国人的余姝还只留下了一个骄纵的小姑娘的形象。
现在她们要做的是尽快赶到塔那将初秋几人带走,免得遭受到缇亚丽可能的埋伏。
依照缇亚丽的心狠手辣程度,很有可能会在知晓她的信息被售卖出后直接动手解决了购买人,以解除威胁。
几人说做便做,回客栈收拾了一下之后便匆匆往城外赶去。
只需要三日她们就能回到塔那,届时再改头换面可以接着在渡什境内继续打探消息。
渡什多黄沙土地,出了索契之后时不时能瞧见躺在路边或卧或立的流民挡住道路。
孟昭坐在车中对初秋的担忧到了极致,很怕她们还没赶到塔那就被缇亚丽先抄了家,忍不住撩开窗帘对外头驾马的老黑问道:“你知不知道别的更近的回塔那的路?”
老黑这一路极为老实,基本是她们说什么,老黑做什么,现在听了孟昭的话,犹豫一二后回答道:“倒是确实有一条,只是颇为偏僻,平日里都没什么人去过,现在也不知道成了什么模样了。”
“您确定要走吗?”
孟昭:“能省多少时间?”
老黑回答道:“能节省一日的时间。”
孟昭与傅雅仪和余姝对视一眼。
一日的时间足够让她们走这条路。
于是孟昭回答道:“就走那里。”
老黑得了令,教元霰驾着马车进了另一条岔路。
这条岔路颇为嶙峋,一面有陡峭崖壁,另一面是颇为显眼的石碓。
据说这条路曾经是要做成官道的,只是渡什王打仗抽空了次方财产,做路的计划便搁浅,只余一堆碎石块在此,但是因为这里怎么说也打上了官方的印记,普通人并不常来此处,怕弄坏了什么,官府借机让他们赔偿。
渡什的官府一贯黑,多得是名头给百姓加上罪名。
可今日这条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傅雅仪几人行地畅通无阻,几乎半日不到便行了一日的路。
行至中途,峭壁上有呕哑的秃鹫盘旋不止,忽闻一阵呼啸声,车内的傅雅仪骤然睁眼,一把拦住余姝从马车窗户跳了出去,余姝被她护着,除了头昏眼花片刻之外没什么事,可她们坐的马车却在这分毫之间被射成了马蜂窝。
孟昭正拎着赦赫丽的后摆也匍匐在地,两人起来后赦赫丽拍了拍胸口,“这也太吓人了吧?”
余姝爬起来,跟着傅雅仪紧贴到了峭壁下。
头顶还有弓箭向下扫射,元霰卷了块武器在原地挡了几瞬后就地一滚,也翻到了峭壁下。
这一块是弓箭的死角,起码他们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老黑从一旁爬过来,有些着急道:“怕是鬼将军已经在这里埋伏好了,老大,怎么办?”
余姝和傅雅仪对视一眼,她看清了傅雅仪眼底的意图,拍了拍老黑的肩膀,低声道:“你潜行的功夫怎么样?”
老黑一愣,“还可以。”
余姝:“那你躲在这里,等一切解决了再出来。”
老黑面露感动,大抵是没想到傅雅仪她们居然还会护着他。
可他的话还来不及说,傅雅仪和余姝便一个翻滚跳出去,对着头顶的几颗树一连开了三枪。
那本就是冬季的枯树,受此打击,顿时从头顶落下,狠狠砸在了地上,而埋伏在树上的两个弓箭手也一个被打穿了胸口一个掉下来摔得七窍流血。
一旁的元霰也没少动作,她极擅长登高,趁着火铳响起,大树掉落的间隙,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时候已然一跃而上,一步作三步,又了结了几个弓箭手。
弓箭的射程有限,大多埋伏的弓箭手都未曾攀多高,可就算是早有准备,一下死了五个,也瞬间出现了缺口,山涧间现出一阵嗡鸣,从另一边山口瞬间涌出来数十个身强体壮做流民打扮的人。
傅雅仪拍了拍余姝的肩膀,淡声问:“我教你的招式,你还记得吗?”
余姝刚刚落在地上,干净漂亮的脸沾了满了灰尘,此刻两只眼睛却异常明亮,她冲傅雅仪脆生生道:“记得。”
傅雅仪弯了弯唇,抬眸看向朝她们奔来的流民,眼底有几分冷酷,她快速说:“这些,可以杀。你火铳里只有七颗弹药,用匕首割开他们的喉咙。”
余姝点点头,从靴子里抽出匕首,朝那大队早就埋伏好的人马冲去。
没有几刻,流民便被她们解决了大半,地上躺了不少尸首。
老黑站在陡峭的崖壁间,看着面前的战况有些焦灼地搓了搓手。
余姝和傅雅仪都杀得极狠,这队流民大半是她们俩动的手,元霰还在上面解决弓箭手,孟昭在余姝和傅雅仪外头打外围,偶尔解决漏网之鱼,只有赦赫丽在一旁坐着看戏。
他眸光轻闪,在山谷间骤然又听到了一阵哨声,那群流民眼见着只剩下了四五个,却在这声哨声后骤然变得英勇无畏起来,几乎不惧疼痛地与傅雅仪余姝交手,哪怕被匕首刺入胳膊也仿若未觉,拼着同归于尽也要重创两人。
那声哨声仿若就在耳边,老黑悄悄往赦赫丽那里挪步,眼见着就要挪到,他从口袋里掏出匕首纵身一扑。
下一刻,却有另一道匕首狠狠击在了他手臂上。
老黑发出一声痛呼,狠狠摔在地上,一直在打外围的孟昭踱步而来。
她面上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多日来的焦灼与苦闷,反倒掺着点点笑意与肆无忌惮,一把拎起地上的老黑。
孟昭咧唇笑了笑,她的弯刀架在老黑脖子上,低声说:“你和你的主子想将我们引到这里来绞杀时有没有想过,我们也想引她在这里现身,将她绞杀呢?”
“你引导我们进这条路,太明显了些。”
老黑没有机会回答这个问题,甚至他脑子都还没转过来,就已经被孟昭一刀抹去性命,同时响起的还有火铳开膛的声音。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前来偷袭之人的尸首,傅雅仪和余姝手里的火铳还在冒烟,元霰身上满是鲜血,赦赫丽见了一次这样的场面,坐在石头上长吁一口气,直呼太刺激了。
而她们的对面,手中握着长刀的缇亚丽正缓缓走出,她面上戴着铁铸的面具,一身束腰黑衣,唇角不笑时是朝下的,令她整个人都多了几分可见的无情与冷酷。
面具下透出的双眼满是野性与残忍,令人更多能联想到的是山野间的猛兽。
她定定打量着傅雅仪,这个从见到的第一面便令她忍不住手痒痒想要杀掉的女人,她与傅雅仪对视,笑起来,“傅大当家,好久不见。”
傅雅仪身冲她颔首,“鬼将军,好久不见。”
缇亚丽眯了眯眼,大概目中无人习惯了,她看完了傅雅仪之后才扭头去瞧瞧一旁的其她人,见到余姝的脸后愣了愣,只觉得有一股熟悉感,却又不记得从何而来的熟悉,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若有如此感觉,那必然是与这个魏国少女见过的。
可她的视线也没有在余姝身上停留多久,反倒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孟昭身上,眸光轻闪。
显然,她记得孟昭。
“缇亚丽,”孟昭冷笑一声,“看来你还记得我。”
缇亚丽咧唇笑了笑,“其实不记得了,只是看你想杀我的眼神和找我寻仇的人一模一样,那大概是我杀了你颇为重要的人。”
她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仿若在明明白白告知所有人,她就是在故意往孟昭心口插刀。
孟昭没有被激怒,她重新握了握自己的弯刀,显得极为冷静。
缇亚丽甚至能看到她眼底的笑意,这让她升起了几分警惕。
她会现身就是因为发现自己也进入了圈套中。
早在傅雅仪她们进渡什起,她便知道有一队魏国商队进了渡什境内,她一直在等着宰完这队商队后再解决了她们,所以才会有今日的埋伏。
老黑是她的内线。
可在老黑被杀的那一刻,聪明如缇亚丽也能猜到,傅雅仪她们说不定早就知道了老黑的身份。
她们在等她。
而且说不准也设了一个圈套。
所以她干脆地出来了。
缇亚丽与孟昭对视,那双如野兽般的眼底带着几分凶意。
可随之而来的是孟昭吹响的呼哨,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仿佛为了响应她,在呼哨落下后缇亚丽身后传来一阵猛烈的马蹄声,尘沙飞扬,直到马蹄声近了才能看清最前头的那个竟然是初秋!
她跨坐在枣红色的骏马上,身后跟着的是傅雅仪手下的火铳队和孟昭带来的女捕,女捕们极快地分散开来,占据了山间最好的狙击点,架起弓箭,初秋则带着火铳队包抄了缇亚丽的后路。
傅雅仪拉着余姝坐到了赦赫丽坐的石头上,她们的姿态堪称悠闲,哪儿还有这几日以来所表现的半点犹豫、躁郁、急功冒进。
“鬼将军一直在北方守着,我们也不好直接去寻,只能让你来寻我们了,不妄我们演了这么久的戏。”傅雅仪冲缇亚丽笑了笑,“鬼将军,我们孟大人要找你寻仇,今日还请你陪她做完这件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们俩的决斗我们不会参与。”
缇亚丽面上没有什么慌张之色,只问道:“若是她死了怎么办?”
孟昭回答道:“我若是死了,我们的仇怨也就解决了。”
说罢她勾了勾唇,“不过傅大当家会不会打死你,我就管不着了。”
“缇亚丽,你没有选择的机会,要么提刀与我一斗,要么直接乖乖受死。”
打起来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