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门主离世,但只有唐门弟子知晓,唐门上下要对老门主的死三缄其口。这次送灵也没有大张旗鼓,避免引人注目。因而灵堂内只有唐门弟子,几位长老负责执礼。

  行过跪拜大礼后,弟子们依次上香,唐凌殊作为唐秋雨唯一的儿子,站在灵前向弟子们致意。

  姜绒上香时,唐海一反常态盯着姜绒许久,姜绒皱眉回应对方,虽然姜绒一直都很敬重长辈,但是今年发生这么多事情,他对这个唐海长老仅剩的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姜绒,明日午时到我院里,我有事吩咐你。”唐海突然开口,这更是让姜绒惊讶。

  “长老,我重伤还未痊愈,如果您有事吩咐,不妨派人到草堂传信。”姜绒直白拒绝,现在这种时候他才不会傻呵呵地跳进别人的圈套。唐海院里那个用处不明的密道一天没查清楚,他就不会孤身犯险。

  只是周遭众人听到这个对话都面面相觑。

  唐麒却似没有察觉到这异样的气氛,直白地伸手递向姜绒,姜绒连忙回握他的,顺势跟着唐麒一起走到后面去。

  唐凌殊突然开口:“绒儿,别忘了你刚刚答应我的事。”

  这话顺利阻止了唐麒和姜绒两人离去的脚步,唐麒看向姜绒,姜绒轻轻拍拍唐麒的手背,“凌殊大哥要和我说会儿话,我答应他了。”

  “他身体不好,不适合呆在灵堂。”唐麒并不搭理姜绒的解释,而是对唐凌殊冷声拒绝。

  唐凌殊不甘示弱:“我自然不会让他受寒受冻。”

  唐麒的脸色变得极是难看,“唐凌殊,我念在今日是你父送灵之日不与你计较,你不要得寸进尺。”

  唐凌殊冷笑,“唐麒,绒儿是草堂堂主,不是你一个人的私有物,你将他困住一日两日我不与你计较已是顾念你的面子,如今你倒敢向我计较?”

  姜绒被两人针锋相对的气势吓到了,连忙解围:“我……”

  只是姜绒没有能把话说完,唐凌殊突然变了脸,温柔起来:“绒儿,你不用为他圆场,既然你身子不适,等事情忙完,我亲自去找你。”

  姜绒愣住了,实实在在地愣住了,啊,怎么回事,怎么又不用我陪着了?太奇怪了!

  唐麒却不给姜绒迟疑的机会,直接拖着他就往外走。

  二人独处,姜绒不得不认真安抚唐麒。他一边紧跟唐麒的脚步,一边说:“师兄,你别生气,你别走这么快,你内伤还没有好全,要静养的!”

  唐麒拗过头看他,脸上的怒意并未消退,“既然知道我要静养还答应和他独处,你是想气死我?”

  “可是师伯新丧,我一直也没有去看望凌殊大哥,他想见见我和我说说话,我怎么能不答应呢?”姜绒皱起眉,“师兄,你先冷静下来好不好,我真的不是要和凌殊大哥亲近,你别让我担心。”姜绒试着握住唐麒的另一只手,试探着去触碰时,发现唐麒并未拒绝,顺势牢牢和他十指相扣。

  “师兄,别生气啦。”姜绒撒娇起来,露出甜甜的笑容。

  唐麒脸上的怒意瞬间消散,但是脸上还是冷冷的不肯笑,姜绒知道他不生气了,便道:“你出来这么久累不累,我陪你回去吧。”

  唐麒轻轻摇头,“该回去休息的人是你。”说完就拉着他回草堂去了。

  唐麒把姜绒送回房,姜绒本想叫他坐会儿,但他却站在门外不动。姜绒意识到唐麒还在和他保持距离,轻易不肯进他的卧房。

  “师兄,你快回去吧,好好练功好好吃药。”

  唐麒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丧仪结束得很早,不久后草堂的弟子们也一一回到草堂。唐颖第一时间来看姜绒,姜绒此时已经爬上床躺下了,只是还没有睡着,正拿着医书看。

  “困了吗?”唐颖过来坐下,姜绒便爬起来,“有点,今天起得太早了。”

  “麒堂主怎么样,没有跟你生气吧?”

  姜绒摇头,“不过师兄现在确实有些急躁,他以前不至于这么容易暴露情绪的。”

  想起刚刚在灵堂的场面,唐颖不由担心起来,“如今门主继位典礼还没有完成,本来就人心浮动,麒堂主这次当众不给少主面子,只怕大家都会揣测麒堂主有异心了。”

  姜绒抿唇,“我是不是应该单独见见凌殊大哥?”

  唐颖道:“我正是为了这事而来,方才我离开前,少主私下和我说,他会来见你。”

  姜绒知道这是真的躲不过去了,他烦恼极了,扔了书躲进被窝里。

  “绒儿,也许少主不只是为了得到你的安慰。”

  姜绒当然知道唐凌殊不会为了他这不值钱的客套话来见他,也不会为了这些不值钱的客套话当众和唐麒撕破脸。唐凌殊是要他表态,是要得到他的支持,也是为了让整个唐门的弟子看到,唐凌殊才是唐门的新任门主。

  “你好好休息吧,有事叫我。”唐颖也不想多打扰他,说完便离开了。

  入夜,姜绒正坐在窗前看院里含苞待放的梅花出神,门口便响起了扣门声。

  “绒儿,你睡了吗?”

  是唐凌殊。

  姜绒第一次对于唐凌殊见面产生了恐惧。

  以往他不知有多渴望能与唐凌殊单独相处,希望唐凌殊多注意他一些,但是现在他一点也不想开门。

  但他也没办法把即将上任的门主关在门外。

  打开门前,姜绒逼着自己露出一丝笑容,“凌殊大哥你来了啊。”、

  唐凌殊没有忽略姜绒笑容中的勉强,但是他也不愿戳破,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方便请我进去坐坐吗?”

  姜绒让开路来,“当然,快进来。”

  两人坐在竹榻上,姜绒给唐凌殊倒茶,茶壶一直用炭炉温着,在这正月的寒冬里正好。

  姜绒忙活完不小心就与唐凌殊的视线对上,他顿觉尴尬忐忑,抱着自己放在塌上的披风伪装镇定,“凌殊大哥……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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