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癫子,你在看什么?”楚元霜看着走到一半停下来的疯癫道人,不耐烦地看他。
“没什么,一个失败的种子罢了。”疯癫道人,那天周一翔遇到的老道士看着自己手中暗淡下去的木牌,随手扔到了一边,“这里可能还是有几个有道行的人。”
路遇一个傻子主动跟他要附身的鬼,疯癫道人自然要满足他。本来他想着这个随手放出去的鬼能给自己收点人身上的血气回来,没想到就被人灭了。不过他也并不意外,虽然玄学式微,这么多人里总还是有几个高人的,就像之前的清风观那样。
不过,愿意像清风观那样追查他们的,倒是没几个。
“到了。”走在前面的楚元霜的声音传来,疯癫道人像前看去,就看到一片海滩。只是,这片海透着不详的黑色,靠近海滩不远处的村落,或者说只能看出曾经是个村落的样子,坍塌的房子也被黑色缠绕。
虽然目之所见都是不详,在场的人都露出微笑。
“会面的地点都选好了,那些自诩正义之士的几个人可不要不来。”疯癫道人笑了几下,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怪异极了,“恐怕他们还跟之前一样,以为抓住了我们的蛛丝马迹。殊不知,这是为他们搭建的陷阱。”
疯癫道人扫了一眼楚元霜,“你见了你的旧情人可不要心软啊。”
“呵。”楚元霜冷冷地看着疯癫道人,没有搭话。和之前相比,她的脸上多了一道疤,那是躲避冯至元的时候划伤的。楚元霜心里确实因为楚雪的记忆,对这个貌若谪仙的冯至元有点意思,想要迷惑收服他。但是,楚元霜已经明白了,冯至元对她,这个占用了楚雪身体的人没有一丝怜惜。
虽然疯癫道人说的不能是不对,楚元霜自然不会在他面前承认的。她也讽刺着对方,“都回到了老地方,你也快找到那个人的魂吧。不然,所谓最完美的作品是个残次品,说出去可真是笑掉大牙了。”
“什么最厉害的傀儡术士,别笑死人了。”
楚元霜扬长而去,看起来完全没有跟疯癫道人一起的意思。而疯癫道人确实气的要死,正好此时穿着黑斗篷的小小身影走了过来,看着他总透着些呆滞的黑色眼睛,疯癫道人气得抽出鞭子狠狠抽起他。
虽然是个小孩子,但是他挨打的时候,看起来完全没有躲和还手的意思,这也让对方更加生气。
当年他千挑万选选中了这个最合适的孩子,谁知道得到手却是个半傻的。炼制出来的真人傀儡童子,本来是个极凶的杀器,结果现在,虽然也凶,却也只能做做刺客打手,完全浪费了他那些珍贵的术。后来知道,这孩子的母亲事前得知了他的目的,连夜请人将他的魂魄隐藏了,至今还没有找到。
他看不惯楚元霜那个后来却得到重视的女人,自己却也因为这件事经常被楚元霜讽刺。
说起来,如果不是那个当年更合适的婴孩太过神异,他也不会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这个小孩儿。不过,太过灵异的孩子都活不久,那个婴儿一脸短命相,就算当年活下来,现在也早投胎去了。
……
远在海边的屈兆兴他们的消息,陆青森他们自然还不知道。而此时的陆家,压抑了一天的事情,终于爆发。
“你到底在想什么,……周一翔。”陆南一直都是亲近地称呼周一翔的,但是此时,他对着这个熟悉的脸却叫不出来。
“阿南,这是误会。”周一翔急切地解释着,“梁明喻他们说我要用鬼害大家,你就相信了吗。这太可笑了,世界上根本没有鬼,你根本就不相信这些不是吗。”
“我也不信的。既然不相信,我怎么可能用这种害人的手段呢。”
“也算是能言善辩了。”魏至新听着角落里的争吵,对着陆青森挤眉弄眼做了个怪相。
其实陆青森根本不在意周一翔,也不在意他要害人,反正事情都被梁明喻解决了。只是陆南和周一翔毕竟算是发小,陆南又基本听到了所有,情绪不可能不激动。所以今天,也就是宴会结束的第二天,陆南说要找周一翔问清楚的时候,他不放心一起来了。
现在他们在周一翔住的地方的一楼,因为其他人都出去了,只有他们几个人在。
“周一翔,你知道我曾经在B市遇到过青森。”陆南冷不丁地这样说,周一翔的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看到了这个世界存在的另一种真实了。”
周一翔听懂了陆南的意思,血色也从他的脸上褪去。然后,他激动地瞪着陆南,“所以,你还来问我干什么,想看我出丑而已?呵呵,说什么好兄弟,看来我一直都是下人的孩子罢了,是寄人篱下的卑贱的赌徒的儿子,不配和陆家的少爷一起。你的兄弟出现了,你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甩了我了,陆南。”
“我只是,想听你解释,只要你一句道歉。”陆南的脸色十分难看,不如说,他从来没有想到会从周一翔的口中听到这些。他知道青森从来不把周一翔看在眼里,以为周一翔更多还是年轻人的过度玩笑。但是显然,周一翔这样的话,暴露了他赤裸裸的恶意。
只是因为,青森的出现而已。或者说,一直存在他心中的嫉妒。
“我……就算没有青森,我从小有那么多表兄弟,但是我一直和你关系最好,原来……”大概人们总说自己是面热心冷是对的,所以面对突然性格大变的周一翔,他还能维持镇定,心里讽刺大过伤心。
然后,一个身影挡住了自己。陆南看着那头长发,“青森。”
“好了,小孩子的争吵就到此为止,我也不关心你不知从何来的扭曲以及莫名其妙的嫉妒。”陆青森扫过周一翔,抛了抛手中的小罐子,“告诉我,这个东西从哪儿来的。”
周一翔想说为什么告诉你,但是对上陆青森看似清淡实际上充满压迫的视线,他偏过头,“在街边跟一个老道士买的,听说叫什么疯癫人。”
“怎么说呢,毫不意外啊。”陆青森和屈兆兴手下的疯癫道人对上号,勾了勾嘴角,是充满讽刺的那种。
“虽然这里G省可能是他们的大本营了,但是就这样明目张胆在街上,还把这种害人东西随手给人,该说不愧是他们吗。”
“也可能是故意让我们发现他们的陷阱。”郑真江开口。实际上他这段时间在这里探查就发现,屈兆兴他们活动的痕迹似乎太多了,就好像故意让他们发现一样。
“无论是不是陷阱,我们都必须要去不是吗。”陆青森笑了笑,“当然,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的。”
虽然一开始算是找周一翔兴师问罪,但是现在话题已经渐渐转到了屈兆兴身上。不过,他们没说两句,刘姨听说这里的动静跑了回来。她看看一旁似乎围观的魏至新几人,又看看脸色难看的陆南和周一翔,笑笑开口,“怎么了这是,吵架了?”
“你们两个从小也是一起长大,虽然比不上青森这个亲兄弟,那也是亲如兄弟了。”刘姨看起来经常这样劝解,“好了,一翔,你服个软,道个歉,你们就和好了。”
往常这样,周一翔总是会道歉的。但是今天,陆南抢先开口了,不过不是道歉,“刘姨,你不用说了。以前是我误会了,我和周一翔也就是熟悉的普通同学罢了。我们两个不适合来往,以后你也不要让他到主楼那边去了。”
刘姨的动作不明显地顿了顿,然后又挂上笑容,“南南……”
“刘姨……”郑真江看着他们,突然沉思了一下,然后视线在几个人之间转来转去,猛地开口,“你是不是小刘!我见过你,在二十年前!不对,陆家,陆家……原来是陆家不是刘家!”
没头没尾的话,好像牵扯出了什么关键的信息,至少刘姨如遭雷击般立在原地,看着郑真江,“你,你是谁,那个乞丐?!”
事情似乎变得复杂了,所以,在陆家的客厅,陆正明和吴悦也在这里,陆南和陆青森他们几个不用说。而郑真江和刘姨,好像变成了主角,而刘姨显得十分局促不安。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件事里,还有我的事情。”在说话之前,郑真江先叹了口气,然后告诉了众人一个不为人知地,令人惊讶的往事。
雾海观被屈兆兴覆灭之后,他因为师父和师兄师姐的保护,逃了出来,去了和雾海观亲近的一个道观。然后,在那个道观里,老道长意外地救下了一个婴儿,是从一个邪道手里抢回来的。
不过就像那个邪道所说的,这个孩子有道缘,却无父母缘,看面相如果在父母身边长大活不了多久。所以老道长有些发愁,在找破解之法,然后再把他送回去。但是很快,他们就没有烦恼的机会了,屈兆兴的人追了过来。
这是个已经衰落的道观,有能力的不过两三人。老道长藏起了郑真江,自己却在打斗中追到山谷里身亡了,临死前把这个婴儿托付给了郑真江。逃难中的人怎么可能带着一个婴儿,所以郑真江一番打听知道陆家丢了孩子。因为他不能露面,所以装成乞丐靠近陆家。
“当时开门的,就是这个人,我听到有人叫他小刘。”郑真江说道,“只是,二十年了,人都变了,再加上陆家的地址也换了,我竟然没有想起来。”
“当年为了不在原来的家里走不出来,所以我们是搬了家。”陆正明证实了这件事。
“原来当年,我真的已经把那个孩子,把青森带回了他自己的家。”郑真江深深地看了陆青森一眼,然后更加愤怒地瞪着刘姨,“所以,我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你要骗我你的主家姓刘,我找错了门,然后还说陆家的孩子已经找回来了。”
因为刘姨当年随手指了隔壁说那里才是陆家,郑真江又去敲门。那家确实姓陆,却说自己没有丢孩子。然后指着真正丢孩子的陆家告诉郑真江,丢孩子的是那家,孩子也确实找到了。
郑真江因此以为自己捡到的是个更加可怜,连父母都找不到的孩子。他实在无法顾及这个孩子了,于是想要托付给福利院。只是在靠近福利院之前,他又被屈兆兴他们缠上了。
“然后,在缠斗逃亡过程中,青森被屈兆兴他们掳走了。”郑真江的话让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那么,我们怎么在紫辉山的山脚下捡到了青森?!”魏至新问出口的问题,是所有人心里的相同的疑问。
总不能是陆青森婴儿时期就会缩地成寸飞天遁地的法术,但是这之后的经历,郑真江并不清楚,而还是个懵懂婴儿的陆青森,也无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