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你在瞧什么?”郁暄将酒递给他,却见谢诏眉心紧锁,目光飘向远处。
郁祐正一手搂着他清俊的小厮,一手持酒,上扬的嘴角都挂着风流。
“……你从奉州回来之后,似乎一直盯着皇叔。”
对面的郁祐开始同刘俊拼酒,一杯又一杯,白水似的灌了下去。
“我去看看。”
“景安,”郁暄也跟着起了身,缓了缓道:“皇叔他向来如此,你管不了。”
“日后他便有人管了。”
郁祐揉了揉眼,不晓得这人怎么忽的就出现在了眼前。
“刘公子,今日是家兄生辰,若要闹事,另寻别处。”谢诏压了声,半张脸拢在阴影中,透出些肃杀之气。
刘骏顿时酒醒了一半,“谢三公子,这………”
“我还有公事要同豫王殿下商讨,刘公子自便吧。”
谢氏子弟在外素有芝兰玉树、端方持重的美名。待人接物谦和礼让,从不与人龃龉。尤其是谢诏,年纪不大,性子比两位兄长还要沉稳。他能出言相逼,大概是真生气了。
刘骏想不明白这谢诏怎么会跳出来替郁祐出头,明明从前厌恶非常,旁人提到了都要冷半日的脸。
“对不住了,谢小将军。”刘骏讪讪道了句,临走前恶狠狠地剜了眼郁祐。
“殿下,殿下?”怀恩扶着东倒西歪的郁祐,担忧道:“殿下要不还是回府吧?”
郁祐含糊地“啊”了声,抬起头,对上谢诏忧心忡忡的眼睛。
略微一怔,对着桌案栽了下去。
“……”
“殿下!”
“谢小将军,殿下他醉了,小人得送殿下回府………”
谢诏像是没听到怀恩的话,走过去蹲下身,将人抱了起来。
“府上有客房,我带殿下去歇息。”
“可是——”怀恩想上前将人夺回,被谢小将军一记眼刀止住了。那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
“不管你是什么人送来的,出于什么目的接近他。趁早离开,尚可保住一条性命。”
谢诏拿披风裹住了郁祐,走小道将人抱回了房。
不过不是什么客房,而是谢三公子的卧房。
谢诏将人轻放上榻,给他盖好了被子。骤然从暖和的怀抱中离开,摸到韩津津的被子,郁祐含糊地“唔”了几声,似是极为不满。
“喝这么多,就不怕叫坏人掳了去么?”
谢诏看着那沾了酒渍的绯红的嘴唇,心尖儿发痒。犹疑半晌,凑上前,亲了一下。
见郁祐没有动,于是又亲了一下。
舌尖舔过,尝出些淡淡的酒香。
郁祐被亲得有些痒,皱起了眉头。等谢小将军还想再啃一口的时候,缓缓睁开了眼。
两人对视,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郁祐咂巴了下嘴,似乎在确定方才的感觉。
“你亲我了?”
他有些困惑,不明白谢诏为什么要亲他,谢诏怎么可能亲他呢?
“嗯。”谢小将军供认不讳,有些紧张地看着眼神迷茫的郁祐。那点儿坏心思,又被撩拨了起来。
“我想亲你。”
郁祐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给我亲吗?”
郁祐凝眉,把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以示拒绝。
谢诏笑了,扒着被子去亲他的眉眼。遭到了郁祐的坚决抵抗。无奈豫王殿下身娇体弱,拗不过熬鹰驯马的谢小将军。被按着亲了个透。
“唔………放,放开。”郁祐的脖颈上被嘬了一口,又痒又疼。情急之下,亮出犬牙,一口咬在那登徒子的胳膊上。
可惜豫王殿下还醉着酒,视物不清,正好咬在了他的银甲护腕上。
“………”
郁祐捂着牙,泫然欲泣。
“别揉,我看看。”谢诏急忙拉开他的手,攥着他的下颚要瞧他的嘴。“还好,没出血。”
谢诏温柔地亲了亲他的眼睛,“不疼了。”
郁祐不说话,面上大有山雨欲来之色。瞪了谢诏许久,凄凄然地开了口,“我才不跟你好。”
模样和语气都是再委屈不过了。
谢诏心间一颤,抓着他的手问:“为什么不跟我好?”
“你欺负我。”
“我哪里欺负你了?”
郁祐忆起往昔种种,愤懑难当,吼道:“你就是欺负我了。”
谢诏觉着自己大约是疯魔了,郁祐抓着被子,逞凶的样子怎么瞧怎么可爱。像堵气的小猫。
“好,是我错了。那我以后不欺负你了,好不好?”
小猫儿不吱声,似乎在衡量这话的真假。
“我往后护着你,不管同谁相较,我都护着你。”谢诏拉着他的手放在心口,面上发烫,“我将你放在此处,好不好?”
外头的宴席上,觥筹交错,轻歌曼舞好不热闹。小德拉着小桃红躲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掏出藏在怀里的糕点。
“给,你最喜欢的桃花糕。方才殿下桌上有,我便给你拿了一些。”
小桃红眼里盛着一汪秋水,含羞带怯地瞧着小德,“阿德哥哥,那豫王殿下会不会责怪你?”
小德摆摆手,憨笑道:“殿下才没那么小气,上回我犯了大错,他也只是命我扫了几日的马厩,才不会计较这些呢。”
美人儿点点头,斯文地咬了一口,笑逐颜开,“好甜。”
“嘿嘿,你要是喜欢等咱们成亲了,我日日从殿下的小厨房给你带。”
两人还未来得及亲昵,小德就听到了一个熟悉且惹人心烦的声音。
“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小桃红点点头,跑开了。
“小德哥,你怎么在此处,殿下他……”怀恩跑得满头大汗,神色惶急。
“殿下怎么了?”
“殿下他醉了,被谢小将军带去歇息了。”
小德呼了口气,不屑道:“那又如何,殿下醉了,借谢府的厢房用一用怎么了?”
“可殿下说想回府的。”
“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啊,殿下醉了,外头夜寒风大,着凉了怎么办?”
怀恩抿唇,低下了头,眉目间仍有愁色。
“怎么,觉得我欺负你了?”小德昂起脑袋,趾高气扬道。
“没有,是怀恩蠢笨。”
“哼,知道就好。殿下根本不喜欢你这样的,留你在身边是殿下心善。不要以为你长了张同小将军相像的脸就可以迷惑殿下了,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明白吗?”
“问你话呢。”
“……怀恩不敢。”
“什么不敢,你就是敢也不行。好了好了,没空同你掰扯,我还有正事儿呢。你就给我在这儿老实带着,殿下什么时候清醒了,再回王府。”
小德头也不回地走了,心中窃喜,已然开始幻想自家殿下和小将军的良宵。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少年逐渐阴鸷的眼神。
日上三竿,郁祐伴着宿醉的头疼,睁了眼,正回想着昨夜的事,耳畔扑来温热的呼吸。
郁祐僵硬地转过头,对上谢诏冠玉似的脸。然且谢诏赤裸的胳膊正搭在他腰间,呈现出环抱的姿势。郁祐掀起被子,埋头瞧了瞧,嗯,他也没穿衣裳。
谢诏侧了侧身,某个晨间滚烫的东西贴上了郁祐的大腿。
“……”
险些被枕头砸死的谢小将军支起身,看着离他足有两丈远,胡乱裹着被子的郁祐,有些无辜地道:“怎么了?”
“怎么了,呸,你这个登徒子还有脸问怎么了。真是没想到啊谢景安,你如此卑鄙下流,说,你昨晚……都对本王行了什么不轨之事!”痛失清白的豫王殿下悲愤异常。
谢诏掩面轻笑,如三月春风,拂人心涧。
“昨晚殿下醉了。”
“本王醉了,你就可以乱来了吗?”
“殿下吐了一身,我才将殿下的衣衫褪了。”
郁祐怒目,忿忿道:“那你呢!”
谢诏很是平静地道:“殿下又吐了我一身。”
郁祐被这不像话的借口气得不轻。
“殿下还拉着我说了好些话,殿下还记得吗?”
“.......本王不记得了,不管说了什么,一律都不作数。”
谢诏神色冷了下来,朝着郁祐走去,他身上只穿了亵裤。精瘦悍利的身子很是扎眼。以至于豫王殿下有种被秦楼楚馆的头牌强买强卖的错觉。
“谢景安,你,你别乱来啊,小心本王现在就出去喊。谢三公子半夜潜入本王厢房,欲行不轨!本王可不怕丢脸,你父兄还在府里呢,你最好想清楚。”
“殿下,”谢诏不疾不徐地唤了一声,从容道:“此处是我的卧房,便是欲行不轨也该是殿下半夜摸入我房中。”
“父亲此时该是在巡营,至于兄长,昨日的醒酒汤便是他送来的。殿下若要喊,我也无异议。”
郁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泼皮无赖是谢诏,羊入虎穴,为时晚矣。
谢诏步步逼近,“殿下清醒时远不如醉时坦率,昨夜分明答应了与我相好,此刻却又不认账。”
“你胡说,你简直……简直无赖,本王不可能说这样的话。”郁祐裹紧了被子,像个被污了清白的良家妇女。
只见谢诏早有准备似的转过脸去,露出侧颈,上头赫然盖着个牙印。
“这是殿下留的,殿下不记得了么?”
郁祐快被他吓死了,他是真的不记得昨晚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