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高楼之笼>第34章 34

  ===

  清晨和千秋只给了他性与食物。

  但今天千秋带回来了一袋水,水里浮着一条橙色的小金鱼,飘扬的橙红色大鱼尾,两颗巨大的圆形眼珠,嘴巴一开一合。

  千秋把鱼倒进一个圆形玻璃鱼缸里,清晨问:“你买这个回来干什么?”

  千秋说:“不是我买的,是海鲜店老板搞活动,买满150送一条小金鱼。”

  “你买鱼饲料了吗?”

  “没有。”

  清晨和千秋围在鱼缸前,一个琢磨着这么小的鱼能不能吃,一个期待着把鱼丢进福尔马林。

  陈维从他们的缝隙中挤进来,看着空荡荡鱼缸里的橙色生命,他伸出手抱起鱼缸,把脸凑得很近,好像也要潜进那水里。

  千秋贴过去问道:“哥哥想养吗?”

  陈维没有回答。

  清晨说:“这种养不久的,很快就会死的。”

  陈维好似恍然大悟般远离了些,脸上的神情又重回死寂。

  陈维放下鱼缸,抓起自己被胁迫穿上的女仆裙子走开了。

  ,

  ,

  ,

  陈维回去厨房切菜,他要给两个弟弟准备午饭。他拿起一个黑色的大袋子,里面是千秋买回来的鲫鱼,手臂长度的大鱼,开膛破肚,里面的内脏都被掏空洗净。

  滑溜溜冷冰冰的鲫鱼躺在砧板上,陈维一手按住鱼头,一手把菜刀用力砍进去,一条大鱼被肢解成一块一块,随后要准备葱和姜,今天要煮一锅鲫鱼汤。

  陈维空荡荡的脑袋里散不去那条可怜的小金鱼,那么小,那么寂寞,狭窄的鱼缸里什么都没有,只能不停地吐着泡,往前游一点就撞到玻璃墙壁。

  热水下锅,煮汤的时候他掉了一滴眼泪在汤里。

  ,

  ,

  ,

  大门咔哒一声响,千秋出去买了什么东西回来,他走到陈维旁边,抱着鱼缸给陈维看。

  “我买了一点点鱼粮,哥哥想不想养?”

  陈维放下搅汤的筷子,傻傻地盯着他手里的鱼缸看。

  千秋戏弄道:“不想养我就倒掉了。”

  陈维上前抢走了鱼缸,里面的水晃出来溅湿了他的黑色裙摆。

  千秋弯下身点点自己的脸颊,说:“那哥哥怎么谢我啊?亲亲我嘛。”

  陈维好像没有听见,他死死地把鱼缸抱进怀里,侧着脸盯着地板看。

  千秋说:“哥哥好没礼貌啊,那我今晚把小金鱼丢进下水道了。”

  陈维慌张地抱得更紧了,侧着身体像在保护什么重要的宝贝,他后退了几步,眼皮不安地颤抖。

  千秋等了一会儿无果,便闷闷不乐道:“哥哥喜欢小金鱼也不喜欢我吗?真讨厌,那就先把鱼踩死再丢掉好了。”

  陈维忽然冲上来抱着千秋的脸亲了上去,陈维的嘴唇碰上了千秋的嘴角,软软暖暖的两片肉笨拙地撞在一起,亲得并不舒服。

  但千秋的心里开心极了,他摸着陈维的头发说:“我好喜欢哥哥,现在的哥哥好可爱。”

  ,

  ,

  ,

  清晨和千秋没想到陈维对一条破金鱼这么上心,当晚清晨被冷醒,往前一抱落了空,开了灯发现陈维不在床上,而房门开了一条小缝。

  清晨走到厕所找不到人,最后在阳台看见陈维跪坐在地上睡着了,上身趴在桌子上,桌子上放着一缸鱼。

  十一月份的南方夜晚,寒风非常冷,陈维睡一会儿身体就颤抖一会儿,长长的头发被夜风吹乱,那条鱼一动不动,两个生命都一片死寂。

  清晨将陈维抱回房间,陈维感受到了温暖,缩起身体贴着清晨的胸膛,清晨觉得真好笑,为什么不把鱼缸拿进来,非要挨冷守在风那么大的阳台里呢。

  第二天陈维果然发烧了,昏昏沉沉的,眼睛只能睁开一半,即使缩进两层羽绒被子里也冷到发抖。

  清晨将房间地暖打开,随着温度逐渐上升,陈维才把脑袋露出来。

  陈维觉得暖和,清晨觉得热,他脱掉睡衣,跟陈维缩进被窝里。

  清晨悄悄问他:“你昨晚怎么到阳台上去了?”

  陈维的脑袋迷迷糊糊,平时怎么问都不说话,现在被问多几次后就会断断续续说话了:”千秋……要丢掉它……”

  “丢掉什么啊?”

  “……”

  “是小金鱼吗?”

  “……嗯”

  “为什么千秋要丢掉金鱼?”

  陈维神志不清,思考了很久后,眼睛先红了,他说:“讨厌我……”

  ,

  ,

  ,

  哄陈维睡着后,清晨悄悄穿好衣服下床,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千秋,千秋惊讶又惊喜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哥哥真的当真了?”

  “不仅当真了,还在阳台守了一晚上,就怕你趁他睡着把鱼倒了。”

  千秋开心地跳了一会儿后,忽然意识到:“啊、感觉还没有一条鱼重要,真不爽啊。”

  清晨说:“在哥哥眼里我们都是害他的,只有那条鱼是像他的。”

  “困在这个地方能不抑郁吗,要让我在这里呆三个月,我也会疯的。”

  清晨和千秋低头想了一会儿,千秋没想出办法,乐于养狗的清晨想到了。

  ,

  ,

  ,

  ,

  陈维的病不严重,吃了药后睡到下午就好得差不多了,他醒来后特别饿,清晨给他的狗盆里倒了黄豆粥,他趴着吃完了。千秋让陈维跪在他面前,千秋给他一块一块喂鸡蛋饼,陈维吃得津津有味,最后还把千秋手心里的残渣舔干净了。

  吃饱喝足后,陈维就去找鱼缸,他到阳台里找,没有,急得像走丢的小孩。

  清晨将他带到客厅,茶几上那条他守了一晚上的鱼正好好地在水里待着。

  陈维坐在地毯上抱着茶几看鱼,他的神情从茫然变得冷静,带着恍惚,阳光透过玻璃鱼缸照在橙红色的鱼身上、陈维的脸上,金鱼转了身与陈维隔水对望,嘴巴在水里一开一合,一人一鱼静止着,又好像在交流着孤苦。

  ,

  ,

  ,

  ,

  清晨看不下去了,便问千秋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千秋说:“没事,只是缺少点生活刺激罢了。”

  清晨走过去在陈维的耳边哄道:“要不要跟小鱼出去玩?”

  “在很大的地方,比这里还大。”

  陈维的眼睛微微转动,一个小动作便能看出他心动了。

  清晨将陈维按倒在地毯上,扒掉他的内裤,用CB锁将他的小鸡鸡锁住。

  清晨又帮他穿好衣服裤子,给他戴好项圈,黑色的皮质项圈甚至能卡进最小一格。哥哥瘦了好多。

  这栋豪华公寓的顶楼是一个私人露天花园,里面种植了各种名贵的花草树木,每天都有园林工来修剪,还有很多休息屋和儿童娱乐设施,免费健身场也在花园的一角。

  正是下午人们昏昏欲睡的时候,很少人会在这个时间上来这里,清晨和千秋把哥哥带上来,哥哥的手里还紧紧抱着一个鱼缸。

  清晨松开他脖子上的链子,指了个方向说:“那里有鱼池,跟你的小鱼去玩吧。”

  陈维的双脚赤足惯了,再穿上鞋时很不习惯,他站在大理石的小路上,眼前是交错生长的高大树木,绿油油的灌木丛里还有未谢的紫色小花,阳光自上而下把树林的姿态盖在光滑的路面上,手里的鱼好像感应到了来之不易的自然气息,在水里激动地转圈,飘逸的鱼尾轻盈地摇来摇去。

  陈维移动脚步往树林里走去,空气中是新鲜的草的气息,四处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生物的声响。

  他穿过树林,眼前是一个很大的圆形喷泉,底层的水池里游着无数小鱼和颜色鲜艳的锦鲤,它们看见陈维的阴影,便争着游过来把头露出水面发出声响,催促陈维往水里抛一点食物,好给它们点饭后甜点。

  陈维被簇拥过来的鱼群吓到了,他连忙后退几步,被鱼群的盛情逼得不敢再多看一眼,他抱着自己的鱼匆忙逃开了。

  它们才是正常的、强大的,陈维竟然在担心自己可怜弱小的小金鱼能不能在那堆凶猛的鱼群里活下去,在狭窄的鱼缸里待久的小金鱼,习惯了讨好别人等待食物,是无法再回到自然环境里跟别人争夺生活空间的。

  陈维忽然难受起来,他走了几步后走不动了,只想躲起来哭一场,他没看见脚下的石阶,正正好好地被绊倒了,他下意识伸出手扶地面,刺耳的一声哐啷,玻璃鱼缸便摔在石头上碎成了玻璃渣,那条可怜的鱼躺在一片玻璃里疯狂挣扎,水顺着石阶下流,鱼渐渐暴露在下午干燥的空气中。

  陈维赶忙爬起来,膝盖和手掌插进了几块细小的玻璃渣,他完全没感到痛,跌跌撞撞地把小金鱼捧在手心里到处去找水,他第一次来这里,又高度近视看不清路,跑着跑着就走错了方向,他一头钻进了另一边的树林里,这里连摄像头都没有安装,大理石路面上满是枯败皱缩的叶子,天还是明媚的,却照不进这阴森的树林,陈维双手捧着小金鱼一直往前跑,金鱼没有先前挣扎得那么有力了,薄薄的圆形嘴巴急促地一张一合,但还是留不住那随水分蒸发而散去的生命力。

  陈维一路跑到了树林的尽头,他自己喘得很厉害,原本贴身的项圈变得紧梆梆,他费力扯着项圈,一阵缺氧的窒息感涌上大脑,他扶着水泥墙壁艰难地呼吸着,眼角瞟到了一个裸露的水龙头,这是用来给植物浇水的,水龙头上接着一根蓝色的软胶管。陈维深吸一口气爬过去,拧开水龙头后就跪到地上等胶管流出水,漫长揪心的等待后,软胶管终于喷出了大量的水,陈维的衣服都湿透了,仍然跪在地上让水流冲进手心里,那条鱼又挣扎起来,然而水流太急,金鱼被冲得乱七八糟,陈维想求救,张开嘴巴却哑了,什么都喊不出来。

  陈维只感觉浑身冰冷,比昨晚还要彻骨寒冷,金鱼任水流冲撞在陈维的手心里,死气沉沉,陈维左右看看,这里是树林的尽头,只有一堆清洁用具依靠在墙壁上。没有任何人。

  陈维的声带重新振动发出声音,声音沙哑。

  他说:“啊……啊……”

  “清晨……千秋……”

  水流把地面浸湿,陈维的身体也湿透了,他重重地打了个喷嚏,眼睛肿得睁不开眼,他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呼救变成了哭泣。

  “呜呜清晨……你们在哪里……我不要……我不要……”

  “不要丢下我……我不要在这里……清晨……”

  ,

  ,

  ,

  ,

  清晨和千秋坐在休息室里等了半个小时,决定去找一下陈维,他们也很少来这里,往大路走了一会儿后,看到陈维正湿漉漉地站在喷泉里。

  不过奇怪的是,他方圆没有一条鱼,鱼群都避开他游动,他的头发和脸都湿透了,眼睛直勾勾盯着水面。

  ----

  喷泉对于小金鱼来说是一个小社会,就像陈维原先的大学校园,小金鱼死了,陈维站在喷泉里只是想代替它感受社会,可惜鱼群没有靠近他,喻示他已经完全脱离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