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枣泥酥,恰好到了正午用餐。

  以往顾宁往日陪梁无疾吃饭都是二人,今天多了一个林如琢。

  本来顾宁感觉林如琢跟着没什么,他性子不坏又在京卫当差,虽然有意跟着三哥,那日后也是为三哥效力之人。

  但是这家伙话实在太多,顾宁在三哥面前很少能停下嘴。

  倒是比他还能唠。

  “王爷您可知上次在北镇抚司畏罪自杀之人?”林如琢:“陛下后来命金吾卫又多番查探,竟是王爷提议的政法受到剥削的灵州知府的亲侄子!陛下顺藤摸瓜查了好大一件贪腐,灵州处在大梁北侧,土地多贫瘠,当地民生苦难,那灵州知府却私自加收纳粮,若不是这次查出来,恐怕当地百姓就要征兵起义了!”

  此时朝廷上下早就人尽皆。

  顾宁也听见顾培在家里议论此事,倒是不知道,竟然是因为三哥才查出来的。

  林如琢这几日在顾家待着,也没少给他透露三哥在前朝的。

  顾宁:“三哥才智过人,小宁好生敬仰!”

  林如琢附和一句,作揖:“小的也好生敬仰王爷!”

  梁无疾给顾宁夹了一块他爱吃的酥肉,面色平淡,似乎不喜欢这种攀附之言,道:“不说这些了,甚至无趣。小宁此番过来,是带三哥去上元灯节,不知可还记得答应三哥的事情?”

  林如琢立马噤声。

  顾宁没脑袋的笑道:“记得,多厚点,别冻着,还有和三哥一起放河灯!”

  三哥可是时时刻刻记挂他的身子。

  顾宁说罢,梁无疾满意点头:“嗯。”

  这一顿饭加上了林如琢,比往常多吃了一刻钟的时间,顾宁吃的很少,三哥吃的也不多,倒是林如琢这个家伙,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光。

  大米饭炫了四碗,直接抱他看呆了。

  林如琢吃完了,才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小的吃的多些,王爷见笑了。”

  梁无疾:“无妨,你正长身体,多吃些好。”

  “小的和小宁一般大,今年也二十有二了,不长身体了,只是王爷家的饭菜可口了些,就吃多了。”

  梁无疾垂眼扫过少年,“是吗,当真是年轻。”

  林如琢笑了笑:“不小了,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

  顾宁:“…………”

  怎么感觉三哥不太高兴的样子?

  也是,他和林如琢今年一样大,三哥则比他们大上八岁,林如琢这么一说自己到了婚配的年级,那三十岁的三哥还没结婚,岂不是变相说三哥老了?

  这个大笨蛋!

  顾宁瞪了林如琢一眼:“成婚早了不好,人生在世,诸多变故,感情之事强求不来,若是遇见的晚了,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是美事,若是早早结婚,日后再遇上心仪之人,岂非会因为在责任,而流逝红颜,此生留一大憾。”

  “所以到了定性之年,再与上良人,两人皆心智成熟,便方能长久。”

  顾宁说罢,林如琢这个不长眼的脸上一板,反驳他:“你说的不在理,婚后遇上喜欢的,再收进房内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说的轻巧,可真的能做到的又有几人,有些人虽然表面只有妻子,但背地里却不知道有多少红颜交好,做哪等不得台面的事儿,还不如不成亲的好,不负有心人,也不给自己诸多羁绊。”

  顾宁:“你在这是耍流氓!”

  林如琢:“怎么就是耍流氓了,你敢说以后你若成亲,能保证一辈子只爱妻子一人吗!?”

  顾宁:“怎么做不到,若是做不到,我便不会结婚,若是遇上心仪之人,自然是先了解一二,若真两情相悦,一生一双人又有何难,做不到那便是单纯的有好感,算不得爱。”

  林如琢:“我说不过你,你且问问王爷,可有这样的想法?”

  “本王倒是觉得小宁说的在理,”梁无疾看着面前吵嘴的二人,又道:“不过心意藏在心里,确实很难得知良人是否也同样钟情。”

  顾宁抿唇:“喜欢说出来就好,若真是下了决心,我定不会拖拖拉拉。今后……今后若是三哥有心悦之人,想来三哥也定会表达自己的心意吧?”

  梁无疾品了口清茶,垂睫看着面前为了争执,惹得小脸通红的少年,道:“嗯。”

  林如琢:“我……我说不过你。”

  梁无疾安抚顾宁:“好了,去后院摘点梅枝吧,三哥房里的花瓶空了。”

  顾宁这才停止了话题,点头:“好!”

  路上,顾宁跟在梁无疾身侧,细细回味刚刚三哥说过的话。

  他倒不是感觉三哥多愁善感。只是感觉三哥是个有故事的人,在感情之事上多次回避又或者犹豫不决。

  但是他又感觉,以三哥的性子,定是深情之人。

  不喜宣之于口,怕是怕自己不能给爱人持之以恒的爱意,还是怕自己不够好,所以不敢宣之于口。

  难道三哥也经常emo?

  想想自己上一辈子,过的就是太舒心,身边追求者太多,他倒是感觉厌烦。

  若是……三哥这样的。

  顾宁闭眼,恨不得捶胸顿足。

  他这个铁基佬,怎么能肖想三哥!

  三哥这般温文尔雅,待人亲和,嬷嬷们又经常和他说三哥喜欢孩子,所以三哥定是喜欢女孩子!

  先前和三哥不熟的时候,感觉三哥英俊,便生出了腌臜的想法。

  如今三哥对他如亲弟弟般,他又怎能生出这样的想法!

  该死该死。

  只求能常伴三哥身边做个好友。

  他也就满足了。

  .

  过了酉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顾宁和三哥乘坐一辆轿车,穿过集市往城南的灯节上走。

  此次的灯节围着京都内一条名称岁河护城运河,马车都到河廊前段的时候,便能看见不少颜色鲜艳的灯笼,河边摆满了各种卖灯笼的小贩,人流熙熙攘攘好生热闹。

  顾宁掀开帘子,忍不住好奇往外看。

  今夜路上的灯笼多的像是要把天空点燃一般,河上的石桥上有人在放孔明灯。

  天空上方,数不清的灯笼聚集在一起,明明暗暗像是星星一样。

  这时候街上有人招呼他们停车:“贵人,这边停下马车吧。”

  顾宁和梁无疾下了车,马夫把轿子赶走。玄鹤和墨宝如琢三人一早下了车在街上的各种小贩摊子上逛游。

  梁无疾和顾手里各自拿着一盏花灯,在人流中走。

  路上遇到买面具的,顾宁便心血来潮,买了两个和三哥一人一个。

  今夜是京都最盛大的节日,妇女老少皆手中执花灯,有带小孩儿出门玩儿的百姓,也有身着华丽衣袍的贵女,更是有三五成群带着面具出门的公子爷,乘着小船往河对面的春风馆驶去。

  顾宁被眼前盛景惊艳到了,想不到古人的夜生活也是如此丰富多彩。

  梁无疾是跟着顾宁身侧,两人不徐不疾,在人流中边走边聊。

  顾宁看着身边的人,问:“三哥,往年的上元节也是如此热闹吗?”

  梁无疾:“年年如此,大梁建国一来,每到这个时候,陛下便会着户部分出一部分银子,专门做上元节的开销,多做城中花灯生意的贴补。”

  顾宁:“那三哥去年是和玄鹤一起出门玩儿的吗?还是和其他人。”

  梁无疾:“那倒没有,往年这是时候只有府中的嬷嬷们会出门玩儿,那时候三哥没什么人陪,自然也不出门。”

  顾宁摇头:“三哥是王爷,想要人陪着出门玩儿自然有大把的人陪着。”

  “三哥是感觉无聊吗?”

  梁无疾不反驳:“我本就是个无趣的人。”

  “倒是小宁有活力,若是以后想玩儿,便带着三哥一起,这样三哥也就不无聊了。”

  “三哥才不无聊,三哥只是性子温润,有事儿都藏起来,”顾宁停步,看见梁无疾头上飞上了纸花瓣,便垫脚想帮忙拿掉:“三哥低头。”

  梁无疾停步,微微侧了侧身子:“可是三哥头上落下了脏东西?”

  三哥足足比他高出一头,应该是190了。

  顾宁只有177想够着梁无疾的头顶着实费力。

  猛地一垫脚才将发丝里夹着的纸花瓣拿下来,握在手心,递到梁无疾眼前打开:“桃花瓣,看来三哥最近要走桃花运的。”

  长夜灯火璀璨,饶是花灯晃了眼,梁无疾垂睫看着阑珊星光下的少年,只一眼便分了神。

  顾宁呲牙笑了笑,拉着梁无疾的手:“三哥,我们去放花灯!”

  街上的人流越来越多,稍不留神便能走散。

  顾宁先是拉着三哥的手,后来又感觉不太妥,便松开了,这时候有一男子怀中抱着一幼儿身边跟着一衣着华丽的女子,拦下了他们的去路。

  “臣李忠携犬子贱内见过王爷。”

  被拦下的顾宁瞅见不远处卖荷花灯的小贩,便眼神示意梁无疾先去。

  被人缠着的梁无疾停下与那一家三口寒暄,再找到顾宁的时候,百人已经在河边捧着两个花灯,“三哥!这儿!”

  梁无疾顺着人流过去。

  顾宁看见了,便笑着拿着花灯朝着是三哥挥手:“三哥!三哥!”

  这时候人群中不知发生了什么意外,一群飞鸟服的金吾卫带人快速向河边涌来:“速速让开!”

  饶是害怕出了流贩,人群惊错。顾宁本是看见了三哥的,一眨眼的功夫便找不到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