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称为玄鹤的男子,正是昨日收了墨宝书信的人。

  此刻顾宁百口莫辩,墨宝也没料到面前的男子竟有摄政王,直接吓破了胆,但不忍顾宁被冤枉,便小声反驳一句。

  墨宝:“大人为何要这么说……我们只是碰巧遇见罢了。”

  顾宁只感觉他们是不是太有缘分了点?

  他真的只是碰巧看见了,便想着道谢。

  顾宁抬眼,看了那男子一眼,又堪堪低头:“我没有……”

  这就是小说里的温润反派王爷吗?

  他怎么生的这么好瞧呀。

  顾宁记得。摄政王梁无疾在文中的风评极好,只是自己没顾得上看他的情节,现在想想真是好后悔。

  玄鹤扫了顾宁一眼,不依不饶:“既然没有,那便起开,莫要挡了王爷的路。”

  顾宁抬眼看了看梁无疾,但是就是不让。

  他不想被冤枉。

  “虽说……”

  顾宁一着急,便感觉身子不舒服,语气也轻了许多:“虽说不是有意再此堵着王爷,但是小人确实是有事求王爷。”

  顾宁说罢,墨宝眼疾手快便拉着顾宁“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下跪的顾宁:“………………”

  还真是封建,动不动就下跪。

  这时候身边的墨宝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哭诉:“还请王爷念在夫人曾在府中任职,帮帮我们少爷吧!”

  原主的母亲是南疆女子,曾在南疆救过梁无疾。

  既然已经跪下,顾宁也认了,掏出自己的书信:“小人斗胆……咳咳……有一事相求,还请王爷……”

  这时候街上开始有小贩和行人路过,玄鹤知自己的主子不愿意招惹是非,便准备绕路过去。

  这边顾宁的话还没说完,看着玄鹤动身,便一着急站起身来,本能的想拦下。

  “王爷……”

  梁无疾的步子并未动。

  顾宁着急的起身。

  梁无疾蹙眉。

  少年身子单薄,冬日里也并未着大麾出门,一张本就惨白的小脸上多了几分焦急,竟是一着急便一个踉跄朝着他便摔倒过来。

  玄鹤:“王爷小心!”

  玄鹤尽职拿剑阻拦,梁无疾却挥手,先行接住了顾宁,侧身冷看了一眼玄鹤:“退下。”

  摔倒的时候本以为自己一定是要出洋相,谁知没能碰到冰冷的石板,却摔进一个带着淡淡木香的怀抱。

  这副身子实在柔弱,不过绊了一下,就受惊过度,一时之间撞得头晕目眩,两眼发黑,头顶金星盘旋。

  “我……”话还没说完,顾宁就两眼一黑没了意识。

  梁无疾:“……”

  玄鹤:“…………”

  墨宝:“…………………”

  墨宝还跪在地上,两条鼻涕哼哧着,看着自己家少爷又晕了过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少爷您没事吧!”

  周围人投来不少目光。

  “那是王爷吧?”

  “他怀里抱着的男子看着倒是生的俊俏,想来应该是男宠吧?”

  “据说王爷不近男色不近女色,看来都是谣言啊!”

  玄鹤:“…………”

  “瞎说什么,王府门口,岂容妄言!”

  纵是王爷以仁慈著称,就是小贩们在王府不远处摆摊,王爷也没说什么,是吩咐赶走。

  玄鹤赶走了碎嘴的人,提醒:“王爷,此处人多眼杂,咱们还是快回府吧。”

  梁无疾鸦羽微垂,看着自己怀中的少年。

  确实单薄的多,一身病骨轻巧的吓人,下颌尖尖的,小脸惨白如纸。

  梁无疾抬眼,沉声:“嗯,先回府中。”

  梁无疾在前,玄鹤看着王爷把那顾培之子抱在怀里,也不好在说什么,狠狠剜了一眼墨宝,“还不快跟上!”

  墨宝吸溜一下鼻涕连忙跟上。

  .

  顾宁再睁开眼时,便感觉周围暖烘烘的,视野聚焦了,看见一满头白须的老头正扒拉着他的眼睛看。

  顾宁默默正看自己另一只眼睛。

  老太医吓了一跳,随即松开自己的手退后一步,“王爷,这位公子已经醒了。”

  顾宁这才动了动自己的脑袋,看见不远处站着的梁无疾。

  梁无疾身上还是穿着那套玄金色衣袍,只是身上大麾去掉了,除去大衣加持没那么高冷看着便感觉亲近了不少。

  这次顾宁可要看仔细了……

  墨宝这时候探出自己的脑袋,挡住了顾宁的全部视线:“少爷呜呜呜!”

  顾宁:“…………”

  行叭。

  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顾宁这才认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他躺在一张千金拨步床上,身边有四五个暖驴子围着,房间装饰大气典雅,不远处还有一扇圆形的大窗户,恰好能看见窗外景色。

  这是豪宅啊。

  老太医起身走到床外对着梁无疾说了些什么。

  然后顾宁便看见太医摇了摇头!

  顾宁:“…………………………”

  这边,老太医将顾宁的情况和梁无疾一一解释:“王爷,这位公子是体虚加上忧郁成疾,才有落下病根难以根治,若是日后公子能好生养着自己的身子,再以老参灵芝等药材滋补,想来不久之后便可有所好转。”

  梁无疾点头,他身边的管家便塞了银子,“那老臣给公子开个药方,只需要按着方子水煎,让公子按时服药再先静养三日,三日之后老臣再给公子诊脉,届时再对症下药。”

  梁无疾点头:“劳烦李太医了。”

  “都是臣分内之事,那老臣便告退了。”

  老太医说罢,梁无疾示意下人相送,等房间里的人都走了个干净,只剩下墨宝和顾宁之后,梁无疾上前走到床前的珠帘后。

  “顾公子可好些了?”

  顾宁有点不知所措,透过珠帘去看后面的男人。

  然后木讷的点了点头:“我,我好多了,多谢王爷收留。”

  “你母亲于本王有恩,既然来了便好生养着。”

  说罢,梁无疾留下一句安心养病便走出门去。

  .

  房间里剩下顾宁和墨宝。

  墨宝扒拉着顾宁哭了一会儿,然后看着床上笑意难藏的顾宁,问:“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好像很高兴啊?”

  公子平日里很少出门,也很少见人,更别说这一人之下的摄政王爷。

  但是公子不仅不怕,还应对自如,如今他们还住下了!

  墨宝:“京都都传言王爷宅心仁厚,果然是名不虚传,若是咱们早日过来求王爷,说不定就不用吃苦了。”

  顾宁:“是啊,嘿嘿,他人怪好看叻。”

  “不对!”墨宝恍然大悟:“公子,咱俩是不是忘了将进宫之事告诉王爷!”

  顾宁:“…………”

  “好像是哦……”

  .

  梁无疾刚从杏园出来,玄鹤便跟上前去,老太医走在前方,三人不言而合,往正殿走去。

  路上,玄鹤还是放心不下:“王爷,此人名单字一个宁,是……”

  梁无疾闻言驻足,心中倒是突然回想起来,今日顾宁突然倒进他怀中的可怜模样,薄唇张合不自觉念了一遍“顾宁”

  “顾宁。”

  玄鹤:“…………”

  “是,王爷,叫顾宁,他是顾培和……那南疆女生的孩子,自幼体弱多病,平日里更是足不出户,但是前些日子,陛下有意和顾家结亲,估计是私下提点了顾培,所以这次陛下大选,顾家定是要送一人进宫。”

  “嗯,”梁无疾:“所以,是要将他送进宫里?”

  “应当是,”玄鹤道:“据说,顾宁的性子生来冷淡,不喜与旁人多说话,曾在三年前的科举中高中进士及第,但是那时候陛下太小,太后就以病弱为由打发他做了一个见不到陛下的小官,最后他还是因为身子原因,辞官养病。”

  梁无疾:“嗯,既是有抱负之才 ,又怎想着入宫为妃,怕是因此,才来求于本王。”

  玄鹤:“可是依属下今日所见,这顾宁看着但不像是那忠贞之臣,倒是想着法子往王爷身上贴,莫不是想借着王爷来威胁陛下?”

  梁无疾对玄鹤的话没做表态,“且先留着,三日后便送回顾府上,你去顾家送个信,说是本王留顾公子小住。”

  玄鹤:“…………”

  “王爷这恐怕不妥,您也不是不知道,多少人想着法子和您扯上关系,他一个没有婚配的男子,您也相同,今日您亲自将他抱回府上,若是惹来闲言碎语……”

  梁无疾不知思些什么,玄鹤很少见王爷有如此反常之举,不多时他道:“无妨,我与顾公子清清白白,无需在意旁人如何说。”

  玄鹤:“可他是那南疆女之子……”

  梁无疾沉声呵道:“玄鹤,你越发忤逆本王心思了。”

  玄鹤闻言立马行礼:“营主,属下不敢!”

  “退下吧,本王和李太医有事要说。”

  梁无疾打发了爱嚷嚷的玄鹤,进入正殿,李太医见人,立马下跪:“王爷。”

  梁无疾淡淡扫了他一眼,走到正座的太师椅上:“起来吧。”

  “是,”李太医起身,看向四周。

  “李大人但说无妨,本王府上,不会有乱嚼舌根之人。”

  李太医收回目光:“是。”

  “那位公子身上并未是寻常之症,而是……”李太医出了满头虚汗,抿了抿唇,又道:“倒像是多年未见的南疆蛊毒。”

  闻言,梁无疾只是微微眯眼,“哦?”

  “微臣看哪位公子眉眼深邃,像是有南疆血统之人,且他体内脉象混乱,体内余毒多年积累,再加上心中结郁,才会多年抱病……”

  梁无疾蹙眉,道:“可有什么办法解。”

  “王爷知道,南疆蛊毒刁钻,毒发则强烈,很少有人能逃脱死亡之手,但是那位公子体内的积毒像是多年前便中下的,所以还有可解的余地,只是恐怕以为臣的能力,不足以研制出来解毒之法。”

  梁无疾神色无异,只是淡淡回道:“本王知道了,今日之事,李大人自己知道就好。”

  李太医发怵:“是。”

  .

  顾宁想着出门,但出门转了一圈,又发现这摄政王府大的出奇,竟然连他住着的小院子都没出去。

  于是主仆二人分头行动。

  夜间,明月高照,王府内还点着不少灯笼照路。顾宁跟着守着门的下人,走到了王府的前院,半路上敲好遇到王府的管家。

  “刘叔,这位公子说是有要事要王爷,小的不敢怠慢,便带着公子出了杏园,还请刘叔带路。”

  夜间冷的多了,出了门顾宁就有点后悔,他的身子是真的不经冻,走了半个时辰,他就有点双腿发软。

  不该着急的,明日白天再找也没事。

  刘叔给顾宁行了礼,“既然如此,公子就和小人去前院吧,王爷这会儿应该在下棋。”

  顾宁刚刚道谢,便听见身后一熟悉的男音。

  梁无疾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本王正好路过,顾公子有什么话,就同本王去正殿说。”

  下人们闻言统统退下,顾宁转过身去,只看见梁无疾站在一放满了花灯的河廊上,身后颜色各异的花灯明明暗暗,光线映在他的侧脸,虚虚实实,好不梦幻。

  梁无疾身上披着大麾,朝着顾宁走了过来。

  顾宁手持灯笼,站在远处,眼睛都快从人身上挪不开了。

  等人走近了,顾宁才感觉自己丢脸,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好在现在是夜间就算是有灯火,也应该看不清楚他的脸色。

  顾宁:“见过王爷。”

  梁无疾音色温润:“顾公子不必多礼,不是有事与本王说,走吧。”

  两人并肩走着,周围不少梅花树,顾宁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装作赏花,然后用下棋的话题开了口:“刚才听刘叔说王爷这会儿在下棋,怎么又出现在这儿了?”

  梁无疾平日里确实是无聊,没事就和玄鹤下棋。只不过玄鹤出了门,他便没什么事儿做,出门走走。

  梁无疾实话实说:“没事做,便出门走走。”

  顾宁:“?”

  “怎么会没有事情做?”

  梁无疾:“本王的日子就是这般枯燥,平日里从宫里回来,除了下下棋,就是一个人走走。”

  顾宁一个玩儿咖实在不理解。

  “为何不找些乐子?”

  顾宁脱口而出,说完才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这里可是古代,古人不比现代,达官贵人门的乐子……

  大多指床.笫间的。

  但是他又听说,摄政王今年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还不曾娶妻纳妾,就是同房的丫头也不曾有。

  就是,是一个十分禁欲的人设。

  “本王不喜欢那些。”说罢梁无疾又反问:“顾公子看来很是通晓?”

  顾宁:“啊?”

  “啊……没有……”

  梁无疾:“嗯。”

  “我陪着王爷下会儿棋吧?”顾宁换了个话题,“王爷意下如何?”

  梁无疾淡淡的“嗯”了一声,又道:“公子喜欢?”

  顾宁难得和梁无疾有了共同话题,谦虚的笑了笑:“不算不算,只不过很少有人能赢我,嘻嘻。”

  “哦?”梁无疾清朗一笑:“那公子可喜欢什么棋?围棋还是象棋?”

  顾宁:“…………”

  “五子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