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方泛起第一缕曙光时,涩谷里具有威胁性的咒灵和改造人基本被清理干净。

  辛苦了一晚的咒术师们先後撤退,市警丶应急丶卫生健康等各部门工作人员有序进入与外隔绝了十个多小时的涩谷,展开救援工作。

  可对于明治神宫前站汇合的咒术师们来说,虽然他们都知道现在应该抓紧时间回去补觉,或者返回东京高专参加紧急会议,但是眼前看到的事情,让他们实在迈不开腿。

  “嗯?你什麽时候带了这麽多糖?”

  “这是我之前干活的时候收到的报酬啦——啊丶你自己没手吗?为什麽要吃我的!”

  一口叼走糖果的男人拖着懒洋洋的声线撒娇:“可是人家不想动啊,你再撕一个就是了嘛。”

  禅院真希看着两个在分糖吃的白毛,瞪得眼睛都要掉出来了,但是在这一刻,她心中的愤怒超过了震惊。

  “两个大骗子!”

  被吼了的白毛们先後回头。

  “嗯?啊丶是真希啊。”五条悟用舌尖卷动着口腔里的水果糖,笑眯眯地,“谁骗你了?”

  怒气冲冲的真希大步跨到两人面前,她定定地看了一眼五条觉,然後把目光射像那个欠兮兮的白毛教师:“说什麽变魔术,你们明明就是两个人啊!”

  她竟然真的信了他们的鬼话!!!

  “唔……”五条悟想了想,竖起一根手指愉快地晃了晃,“可是我说的是‘真希下次见到五条悟时会是超——可爱的女孩子’吧?”

  旁边的五条觉闻言,立即朝面前的女孩子弯下腰,鼻梁上的小墨镜随着她的动作下滑一截,露出那双仿佛融缩了整片天空的蓝眼睛:“我难道不可爱吗?”

  真希因为骤然拉近的气息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往後退了半步。

  看到她的反应,五条觉噗嗤地笑起来,然後站直身体,叉着腰为自己开脱:“而且说两个大骗子很没有道理哦,我不过是问了一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单身到30岁,就会变成大魔法师’的都市传说而已。”

  “怎麽想都不能算是骗人嘛。”五条悟发出声援。

  “就是啊。”五条觉点头,“你们自己乱理解怪谁啦。”

  所有人:……

  伏黑惠想起这名白发女性叫住自己时那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表情,一点都不像不认识他。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个缘故在里面,他才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五条老师可以随便变换性别’。

  虽然心中已经对这件非常离谱的事情有了猜测,但伏黑惠还是没忍住问道:“可五条老师说的是,‘再次见到五·条·悟时’。”

  “是啊。”五条悟翘起唇角,“你们没问她叫什麽名字吗?”

  衆人的目光忍不住看向那名雪发蓝眸的年轻女性,对方很大方地做了自我介绍。

  “Satori,Gojo Satori。”

  说完,五条觉想起什麽,朝五条悟伸手:“狱门疆呢?你不会弄丢了吧?!”

  “你把我当什麽了啊,说了要收好的东西当然会记得啊!”五条悟抱怨地说,“但是带着太麻烦,放在硝子那了。”

  旁边的七海建人闻言沉默了一瞬,然後道:“抱歉五条小姐,有件事必须要和您说明一下。”

  “嗯?”

  五条觉和五条悟同时回头。

  七海建人的目光在五条悟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沉声说:“您交给我保管的天逆鉾,因为一时疏忽被敌人抢走了——”

  五条悟内心忽然冒出不太美妙的预感。

  五条觉则想:抢走了有什麽关系,再找回来就好了。

  随後,他们听到七海建人後半句话:“然後和敌人一起被五条先生的茈湮灭了。”

  五条悟:……

  五条觉:?

  涩谷出事了——五条悟被封印——五条悟解封了——五条悟变成女性了——涩谷事变结束了。

  不到12个小时里,一连串石破天惊般的消息听得衆人精疲力尽。

  就当有人开玩笑说,经历了这个夜晚後,不管再听到什麽样的消息都不会让他惊讶的时候。一条消息如海啸一般,飞快席卷了整个咒术界。

  出现了两个五条悟!有一个是女性!!!

  所有人:???

  在是否向民衆公开咒术的会议上,【因为没有有效的可以让普通人能够对抗的咒灵的手段,所以咒术的事情不能公开。】这一理由以超过80%的赞成票,决定了会议结果。

  因为看不见丶却存在的事情,是最让人恐惧的。

  于是,惨绝人寰的涩谷事变,被官方用‘某个非法组织进行了非法基因实验,制造了这次恐怖袭击’的理由掩盖过去。

  至于有些人看到了怪物在天上飞,则解释为吸入了致幻气体。

  大部分人们虽然都不相信官方的解释,但是改造人的尸体确确实实存在。那些被咒术师所救的人们,也由于各种原因,选择了保守秘密。

  慢慢的,除了灾难的发生地涩谷仍是满目疮痍的模样外,其他地方的居民们都已经恢复正常生活。网络上讨论涩谷事变的声音也在逐渐减少。

  而现在,距离涩谷事变结束已经过去了一周。

  “关于涩谷事变起因的调查?”

  “是丶虽然五条先生当时也解释了是有诅咒师偷盗了夏油杰的尸体,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和诅咒师见过面的冥冥小姐也证实那人并非夏油杰,现在夏油杰的尸体也已经由高专处理,但是……还是需要走个流程,调查一下事情的详细经过。”

  “走个流程?”

  “是丶是的。”再一次被反问的辅助监督,鬓发间在不知不觉间淌下了冷汗,“此事波及甚广,咒术界的……大家都有权力了解事情真相。”

  “是让人了解真相,还是存心找茬?”

  辅助监督勉强地扯了下嘴角,可能是想笑的,但是做出来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当然是了解真相了。”

  搭着手臂坐在长椅上的五条觉笑起来,她晃了晃翘起来的脚,语气轻快:“别紧张嘛,我又不会吃你了。嘛丶不过我还有最後一个问题。”

  年轻女性露出这副活泼明快的模样,让辅助监督的内心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您问。”

  五条觉擡手指着自己,她的唇边翘着好看的弧度,只是那双半掩在墨镜後的蓝眼睛一丝笑意也无:“为什麽来找我呢?”

  我也想知道为什麽要来找你啊!

  辅助监督表情僵硬地解释着:“这个丶呃……或许您应该也知情?毕竟五条先生他现在不在东京……”

  “这样啊。”五条觉发出闷闷的笑声,她靠在长椅上惬意地伸展了一下手脚,然後动作轻盈地跳起来,拍拍风衣的衣摆朝偶遇的钉崎野蔷薇挥手告别,“他不在东京,所以想来试试我?真是丶超有胆子的欸!我喜欢!”

  钉崎野蔷薇:我怎麽觉得你在说反话呢?

  五条觉轻佻随意的行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惕。

  知道她要代替五条悟去接受上层询问的夜蛾正道,也只例行叮嘱了一句“不要太过分”,便让她跟着辅助监督走了。

  东京高专的某座佛塔里,有一个特殊的房间。

  这个房间里黑漆漆的并没有灯,但那分成六个方位,分别立于室内【障】,却能够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障】源自于日式建筑中最常见的障子门的简称,它的样子也和常见的障子门没有区别。但在这里,它还有一层特殊的含义——咒具的名字。

  名为【障】的咒具,效果和哆啦A梦的任意门类似。门前门後是两个不同的空间,不过它是固定在某一个点的,并不能随意移动。

  而高专内的【障】,都是交予总监部的高层来使用的,目的是方便他们即使远在京都或者其他地方,也能第一时间查问这边的事情。

  进入房间的五条觉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时,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五条觉?”某扇门後的老者问。

  “不会还要说些什麽你真的是六眼这种无聊的开场白吧?”双手插在口袋里的五条觉懒洋洋地站在六扇门的中央,语气一点都不客气,“老年痴呆就趁早去治。”

  有人沉声道:“你太过无礼了。”

  五条觉来了点兴趣,半掩在墨镜後的蓝眼睛依次扫过周围的人:“你们平时就是这麽和他说话的啊?”

  总监部的高层们都是和五条悟打过多年交道的人,他们都知道,如果她是‘五条悟’的话,那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话题就一定会被带到奇怪的地方去。于是——

  “涩谷事变的发起者是夏油杰。虽然调查的初步结果显示,那是一个占据了夏油杰身躯的诅咒师,但我们认为,一年前负责祓除诅咒师夏油杰的五条悟,需要为此次事件负责。”

  “嗯。”五条觉可有可无地应了声,“所以,这和我有什麽关系呢?”

  “根据你们的说法,你和五条悟是异时空的同位体,所以我们认为,你或许多少知情。”

  “那还真是遗憾,我不知道呢。”

  “此次事件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我们必须要调查出一个清楚的结果,向整个咒术界公开。只有这样,大家才能一如既往地信任你们!”

  五条觉被逗得笑出声来:“信任?信任谁啊,五条悟吗?”

  她擡手勾了下脸上的小墨镜:“说得倒是挺好听的,但是你们这些烂橘子有这麽正值?”

  “你——”

  “不过是打着所谓‘正义’的幌子,想试看看我的态度吧?”五条觉根本不理会周围人的表情,她摘下脸上的小墨镜放在手中把玩,“一个五条悟就压得你们够呛,再来一个……哼哼,最近肯定都没怎麽睡着觉吧?”

  “我们只想了解事情真相。”

  “了解真相?”五条觉忽然张开唇,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说起这个,你们其中有些人,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吧?唔……那也就是说,其实是想来试探一下我到底知不知道你们那还没败露的阴谋?那未免也太蠢了吧,我还没来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倒是自己送上来门了。”

  “你这话什麽意思?”

  “你在胡说八道什麽?!”

  两道几乎同时响起的声音,似乎是同一个意思。可是相似却又不同的话,也在无形中向他人透露了什麽。

  一时之间,房间陷入安静,只有五条觉乐不可支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

  “五条觉,我们找你来是想了解夏油杰尸体被盗的事情。而不是听你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有声音斥责般地说道。

  “哈哈哈哦抱歉抱歉——”五条觉擡手擦了擦眼角那不存在的泪水,她再次擡起脸正视周围的人时,脸上的笑意已经非常浅淡了,“他之所以一直没来找你们麻烦,大概是因为他觉得是自己被封印的关系,导致了後续那大面积的死亡,所以现在的重点是优先处理各地因涩谷事变而诞生出来的诅咒。”

  五条觉的话,忽然让所有人心里都冒出了不好的预感。

  “我对这个没什麽意见。真的没意见哦,不过是才交往没多久的男朋友天天看不见人,把我丢在一边而已。有什麽好生气的啊,我早就知道的嘛。但是呢——”

  话语间,最後一丝笑意从五条觉的脸上褪去。

  “你们却坐在这里找我聊天是什麽意思啊?哦对,是想试探我的态度——”

  等等丶男朋友?什麽意思?!谁是她男朋友?!她到底在说什麽?!!

  就当总监部衆人被五条觉的话冲击得思绪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时,面容漂亮得宛如天使的人朝他们轻轻歪了下头。

  “嘭”的一声,有两道门後暴起了血雾,随即,失去脑袋的尸体栽倒在雪白的【障】上,有鲜红的痕迹蜿蜒流下,让人触目惊心。

  无可名状的压力让人们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忘却了呼吸。思维犹如卡顿的齿轮,一遍遍在大脑里回放刚刚发生的事情。

  那蓝得惊心动魄的双眸恍若冰原一般,漠然注视着僵立在面前的蝼蚁。

  “给我滚去废物利用啊,渣滓们。”

  五条悟回到高专的宿舍时,五条觉正趴在沙发上看津津有味地看着什麽东西。

  随手拉下外套拉链的五条悟凑过去一看,发现竟然是自己高专时写的检讨书!

  不管是人类还是动物,在异性面前都是非常要面子的。于是,五条悟想都不想地伸手。

  “干嘛啊?”手疾眼快的五条觉伸手一趴,成功保住了身下的东西不被五条悟抢走,“你敢写还不敢给人看啊,嗯?”

  “你从哪找到的这些东西啊?”

  对五条悟来说,就算现在把他高专时期写的检讨书复印给咒术界人手一份,他的表情都不会变一下,或许还会兴致勃勃地找他们要观後感。

  可这个人换成五条觉,换成在和自己交往的五条觉之後,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这些丢脸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情绪,到底没能在男人心中留存太久。神情很快恢复自然的五条悟坐到沙发上,伸手翻看被五条觉看过丢在一边的东西。

  基本全都是他高专时留下的东西。

  见他不抢了,五条觉从沙发上爬起来,晃着手中已经泛黄的纸张得意洋洋地说:“硝子的倾情提议,然後校长给我找的!不过你竟然写了这麽多检讨书,太老实了吧?”

  “因为大家一起写了嘛。”五条悟看了一眼她手上那份检讨书的内容,“和杰打架破坏了学校,硝子因为拱火,也写了一份。”

  听到他的解释,五条觉眨了眨眼睛,然後丢开手中的检讨书,转头在周围一堆东西里翻找着什麽。

  “那这个呢?第2回 JUPPON大奖赛冠军留念,这是什麽东西?”五条觉举着手中的咒骸问。

  五条悟显然还记得这个不知道在箱子里待了多久的咒骸是怎麽来的:“校长当时是我们的班主任,这个比赛是他弄出来的东西。第1回 的获胜者是杰。”

  “欸~”

  “怎麽了?”

  五条觉擡手推着五条悟的肩膀让他往後靠,随後擡腿跨坐到他身上:“不愧是挚友呢,记得这麽清楚。”

  “毕竟青春是很宝贵的东西嘛。”五条悟笑了下,说起了另外的事情:“不过你今天怎麽想起来去收拾那些烂橘子了?”

  五条悟是在下飞机时才知道,五条觉今天忽然杀了两名高层的事情。

  他对此没什麽意见,不过有些意外五条觉怎麽去找他们麻烦了。毕竟她可是信誓旦旦说了不管他的。

  “我要纠正一下,不是我主动去的。”五条觉满脸无辜地说,“他们活得不耐烦了找我聊天,那我可不得满足一下他们嘛。”

  “说什麽了?”

  “打着调查夏油杰尸体的事情来合理接触我呗,不过也可能真的存着让你为这件事负责的心思吧。”

  涩谷事变的影响毋庸置疑。就算不会在社会上公开,但也是需要有人为此负责的。

  负责做出决断的高层丶因失误而被封印的五条悟。

  他们两者之间,总有一方要承担主要责任。虽然就算担责了恐怕也不会付出什麽代价,但人总是喜欢甩锅的。

  “那你竟然没有把他们都杀了?”五条悟有些好奇地问。

  搞小动作接近她,又欺负他。五条悟觉得以她的性格来说,全杀光了都不足为奇。

  “都杀掉干嘛?好歹也是些一级术师吧,现在多少还有点用。”

  “什麽作用?”

  “去干活啊,现在这麽忙,他们凭什麽坐在家里啊。”说着,五条觉擡手捏住五条悟的脸,用看傻瓜的表情说,“说起来,你为什麽不让他们去干活啊?!自己忙得连陪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

  五条悟顿了顿:“唔丶的确是个好主意呢……”

  听到他这番话,五条觉就猜到他大概是这麽多年来习惯了。

  天知道她因为好奇去查了五条悟的任务记录後,看到那个检索出来的数字有多震惊。甚至到了怀疑自己和他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的程度。

  “废物利用都不知道。”

  面前的人很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五条悟低低地笑起来,凑过去亲她。

  柔韧的舌探入口腔中,得到了热情的回应。

  亲吻中,五条觉想到了什麽,她轻轻推开五条悟坐直了身子,兴致勃勃地盯着他说说:“来,再表演一个摘眼罩。”

  五条悟被她的话逗笑。

  “为什麽会喜欢看这个?”

  “因为我觉得比看你脱衣服更色啊!”

  “真的假的?也太夸张了吧,怎麽看我都觉得应该是身体更有吸引力吧!”

  “但前提是别说话,闭嘴。”

  五条悟闷笑地闭上嘴,擡手。

  紧紧缚在脸上的黑色眼罩被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一角,缓缓往上拉。

  深沉的黑色一点点离开原有的位置,逐渐露出挺拔的鼻梁丶饱满的额骨。

  随後,无瑕的雪色散落下来,霜白的眼睫缓缓睁开,纯粹到极致的蓝色泄露出来。

  笑意氤氲,摄人心魄。

  “你手机静音了吗?”

  “任务都分出去了,至少明天下午之前都属于你哦。”

  “唔,那你为什麽要用眼罩缠我的手?”

  “不想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