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为什么他们都说我是怪物?”
年仅六岁的黄郁窝在晚晚哥哥的怀里,一双眼睛蓄满了泪水,小手紧紧攥着哥哥的衣服,很努力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当时的哥哥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
即使他也才十八岁,体量很轻,像一个女孩子。
“郁郁不哭。”
哥哥温柔地替他拭去泪水,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每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而郁郁比他们都特别。”
“可是我看过了,他们没有的东西我都有。”
“所以才显得你特别啊。”
哥哥把黄郁从怀里剥离,也不顾他听不听得懂,就说:“我们生来就特别,但我们绝对不是怪物,是老天爷精心捏制的宝藏。”
“我也是宝藏吗?”
“对!”
“那哥哥呢?”
“哥哥也是!”
小黄郁不哭了,他擦干眼泪,说:“那我和哥哥是一样的!”
那时候的他还不懂这段对话蕴含的是什么意思,二十多岁的他终于读懂了。
他和他的晚晚哥哥本来就是一样的。
“所以你为什么不认我?”
刚刚清醒过来不久的黄郁缠着谢莞,难得的用撒娇的语气说话。
谢莞苦笑一声,回道:“我不敢。”
这三个字蕴含了太多的心酸,黄郁即使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也能从这三个字里面品出他的无奈。
“好了,你别说话了,等会宝宝又该闹了。”
“噢。”
黄郁的神色又暗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抚上自己的肚子。
昨天晚上,他是真的以为它要死了。
但他们送医的速度很快,虽然动了胎气,有先兆流产的迹象,但目前阶段好歹是保住了。
他不知道该伤心还是难过,对于宝宝的存在,他总是想不透要怎么处理。
“哥哥,你离开苏家吧。”
在谢莞走之前,他没忍住又提了一嘴。
“叫姐姐吧。”
谢莞笑了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道:“我现在还能去哪儿呢?”
对啊,他还能去哪呢。
黄郁自己都不知道,他们还能去哪。
话匣子已经打开,谢莞干脆也不收拾东西了,主动和他说起了往事。
在黄郁八岁的时候,谢晚离开了福利院。
他原本是以男性的身份在社会上活动,但总因为比一般男性娇小的身板和过于精致的面孔,而被冠以难听的名号。
一开始,他在一家按摩店做前台。
再后来,他被利欲熏心的老板送给了一位贵人。
那位贵人本来是个同性恋,刚刚被逼结婚不久,老婆怀了孕便想出来偷腥,在按摩店看上了谢晚。
他在强势分开谢晚双腿的时候,愣了神。
“双性人?”
那人噗嗤一笑,打开手机录了段小视频,但没把谢晚的脸录进去。
“求求你,不要发出去。”
“好东西当然得独享,才不会发出去。”
那人和他郑重承诺,然后将他翻了个身,从后面进入了他的后穴。
他对女人不感兴趣,一直没碰那个花穴。
但无论如何,这具奇妙的身体是把他伺候舒服了,谢晚也成了他长期的伴侣。
畸形的关系保持了一年,除了初见时的龌龊,那人平时对他也还算不错,谢晚没有出过社会,一来二去竟也动了几分真心。
但他没想到,一年之后的那人会和他断了联系,并且告诉他,他好像开始喜欢女人了。
那人很快就从这段关系中抽离,而谢晚却发现自己怀了孕。
他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去找那人,却被他的夫人当场撞见,被强行拉去堕了胎,子宫也没了。
那段时间,谢晚有点疯。
他自己去做了手术,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改了个名字,叫谢莞。
清醒过来之后,他才觉得自己贱。
而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也没再敢回到福利院。
事情的转机在又一年后。
久久不曾联系过的那人再度联系了谢莞。
他说,他想和谢莞重温旧梦。
谢莞藏着小刀去赴约,却被抢先一步下了药,再一睁眼就躺在了别人的床上。
那个说要独享他的人把他最大的秘密分享给了别人,并且连他的人也一并送出。
他至今都记得他醒来的时候听到苏先生说的话。
“候文丙这狗小子,还说有双性人!”
当时的苏先生约莫五十岁,身体还很好,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邋遢且令人恶心。
见谢莞醒来,苏先生拿了张卡夹到他下面还流着精水的地方。
“也算伺候得不错,赏你的。”
苏先生走了,谢莞却觉得自己现在脏死了。
他把卡里的钱全部匿名捐给了福利院,然后去偏远的疗养院找了个护工的工作。
接待的第一个客人就是来做理疗的苏先生。
或许是食髓知味,那个比常人小的花穴更加紧致有味,护工工作也变成了陪床。
直到有一天苏先生跟他说:“跟我回市里。”
他从不给人商量的余地,谢莞就这么被带了回去。
从此之后,他便一直跟在苏先生身边,并成为他的合法爱人。
在看到黄郁被苏正珏带回来的时候,谢莞的内心也挣扎了许久。
他想上去相认,却又不想黄郁知道他的哥哥烂到了骨子里。
于是他只能默默关注着黄郁的一切,直到苏先生突然中风,身体大不如前了,他们一起去了疗养院,对黄郁的注视才少了一些。
“我曾经也失去过很多东西,也堕落过,甚至现在我都觉得自己贱得很。”
谢莞说起往事,泪花也盈盈而出。
她不愿看到黄郁也像她一样悲惨,但她却无能为力。
黄郁听完之后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曾经以为晚晚哥哥出去之后就能过上了好生活,但事实和他想象的出入甚大。
“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啦,我也不想了。”
谢莞小心翼翼摸上黄郁的肚子,又问他:“你呢,打算怎么办。”
黄郁摇摇头,诚实回道:“我不知道。”
“怎么样都好,遵从自己的内心就行。”
两人相视,却都溢满了悲伤。
黄郁还想再说什么,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穿着白大褂的陆鸣领着苏家两兄弟走了进来,他们神色各异,一声不吭的坐在了黄郁身边。
黄郁也默不作声,等着他们的安排。
“小郁,你还好吗?”
陆鸣先说了话,却只换回来一个冷脸。
苏正翎和苏正歆也在沉默,整个病房寂静得只能听到监护仪的声音。
大约是等了十分钟左右,话语权最大的苏正歆终于出声。
“等出院之后,你就可以搬出去住了。”
看着黄郁终于有了反应的表情,苏正翎别过脸去,手紧紧捏着桌角,仿佛在很努力的克制。
“搬去哪里?”
黄郁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去哪都行。”
陆鸣长舒了一口气,也点了点头。
苏正翎没有表态,但并没有反对。
想必他们三个之间,已经提前沟通过了,而结果就是放他自由。
黄郁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露出开心的笑容。
他知道,他将迎来他真正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