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入宫后的第一夜，乾隆十分符合人设地召寝了采贵人索绰罗氏。
陈静婉对这一行为并不意外，毕竟初封就是贵人，说明采贵人在殿选的时候一定有过人之处。按照乾隆最近一段时间的审美，陈静婉猜对方大概率是个温柔知性的美人，就是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第二日一早，陈静婉照常去皇后的长春宫处上班。
张氏是跟着陈静婉一起来的。她从偏殿出来时，陈静婉就注意到，她的贴身宫女手里提了个食
陈静婉只扫了眼，并没问她带了什么。
不过今天的张常在也没主动跟陈静婉搭话。她只行了礼。说昨日里睡得有些不太安稳，并不如昨日所见那般聒噪。她套拉着头昏昏欲睡，好歹让陈静婉和海贵人度过了一个较为安静的路途。
三个人到时，长春官里已经有一个面生的妃嫔坐在了最下位。
她似乎有点怕冷，过了三月还穿得一身毛绒绒的外衣。走近了看，陈静婉瞧见了一张比海贵人还要青涩的娃娃脸，看样子约莫有个十三四岁。
陈静婉心想，造孽哦，初中生都出来打工了！
坐在这个位置的想必不可能是采贵人，那就应该是另一位常在钮钴禄氏了。
不过钮钴禄氏的年龄应该比她的面相看起来大一些。宋福舟介绍今年新入宫的三位秀女时，说年龄最小的张氏分在了永和宫，所以陈静婉猜钮钴禄氏应该大概有个十五六岁的样子。
放到清代，钮钴禄氏也确实到了可以打工升职的年龄。她向陈静婉一行人行了礼。陈静婉也立刻收回打量的目光。
钮钴禄氏从面相上看，大概是个好相处的。
她说话声音很甜，有点像是融化的奶油。不过她到底是个守规矩的，入座后就安安静静地看向富察皇后的方向，并不再多说什么。
很快，其余的潜邸旧人也悉数到场。
成为婉嫔之后，陈静婉的位置一跃仅次于纯妃之下。在现在的后宫格局中，陈静婉成为贵妃之下排名第四的打工人。按理说海贵人应该坐在陈静婉斜对面，但考虑到海贵人下就是金常在，富察皇后十分贴心地给她俩换了位置，让海贵人紧紧挨着陈静婉坐。
张氏被赐座在尹常在和柏常在之下，她前面隔着一个的位置，就是留给未露面的采贵人的。
采贵人只比高贵妃来早了须臾。
陈静婉原本同海贵人坐在一起说悄悄话，听到采贵人的进殿通报，她下意识抬起头看过去。
不光是陈静婉，其余的妃嫔们也对这个初封就是贵人的秀女很感兴趣。
第一眼看过去，陈静婉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时候的乾隆果然还是最爱文艺女青年。
采贵人长了张鹅蛋脸，很白，个子不算太高。她修着细长的柳叶眉，唇红齿白，给陈静婉的感觉像是民国时期抱着课本穿梭在战火中的新青年——如果她换一个发型和衣服的话。
采贵人的美直白来说并不算太惊艳，因此富察皇后只看了一眼就将目光落在她身后姗姗来迟的高贵妃身上。
陈静婉自然也下意识将快要同行的两人做了对比。高贵妃确实美的惊心动魄，但采贵人胜在别有干秋。用现代的话来说，采贵人大概算是淡颜系美女，越品越有味道的那种。
采贵人见了高贵妃，自然而然福身行礼。
高贵妃路过她时，只轻嗤了一声，似乎并不把这个第一天入言就侍寝成功的小秀女放在眼里。
她面不改色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但座下的柏常在和尹常在就没有那么高兴了。
尤其是柏氏。
陈静婉扫过后言众妃嫔，发现乾隆这些年的审美很固定，娃娃脸甜妹算一款，书香知性文艺女算一款，以及相貌极为出众或是特殊者算一款。
第一款的例子就是海贵人和钮钴禄常在，她俩都是标准的娃娃脸大眼萌妹，单纯可爱看起来没什么心机。
第二款的例子则是以富察皇后为首，陈静婉和娴妃这样的知书达礼版本。柏氏表面也算是，但实际上她肚子里的墨水还没章鱼哥多，就只能勉强算半个。
第三款就是高贵妃和尹常在这样的，高贵妃的容貌自不必说，尹常在贵在带着一股特殊的韵味，总之也算是独特。
因此和采贵人撞人设的柏常在就没那么高兴了。
她本来就比不过娴妃和陈静婉，现在又来了个选秀出身的索绰罗氏压在她上头，出头之日就更难了。
她盯着采贵人的侧脸，心中已经有了算计。
至于尹常在，无非是觉得索绰罗氏一个背景并不算出众的秀女怎么就能凌驾在她这个高句丽国贡女之上。
当然，她选择性地忘记了她原本是派遇来大清的进行表演的舞女的事实。
陈静婉自不知她们这些心思的弯弯绕绕，她满脑子都是海贵人刚刚跟她聊天说到的，新人来了，就要随份子了。
众人落座，陈静婉看着座下三人，突然发出守财奴般的叹息。
是啊，按照之前侍寝就要打赏送礼的习惯，采贵人是可以得到她赐福的赏赐的。虽然不需要送她太贵重的礼物，但人情往来上终究是一个要操心的部分。
当然，不光是侍寝后，逢年过节以及对方的生辰，还有她送礼来时的回礼，这些人情往来都是需要她细细考量的。
在富察皇后询问完三位新人的基本情况后，她也就习惯性给三位都赐了礼物。
采贵人的会多一些，还有头日侍寝后的补品。
赏赐完，张常在就接连说了许多好话。
她见富察皇后没有要喊停的意思，便继续滔滔不绝起来。
她先是对富察皇后的盛世美颜表示了由衷地赞美，然后又说到选秀那天，她在远处遥遥一望，瞧见了富察皇后母仪天下国色天香的凤姿。
这话陈静婉昨天听了一遍，今天再听发现张常在还改了措辞——更精炼，更诚心，也辞藻更加华丽。若是富察皇后真是一个喜欢听奉承话的人，她大概率会听得很飘飘然。
可惜富察皇后不是。
张氏夸完富察皇后，战术性停顿片刻，目光移向了高贵妃。按理说她都这么表示了，紧接着应当是去夸高贵妃的。
当然，接受到她目光高贵妃也做好了被张常在啧啧赞美的准备。
结果没想到张常在话锋一转，又是一句：“皇后娘娘。”
这耳熟的…….恭维的话说完，陈静婉便猜张常在要开始问富察皇后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了。
果不其然，张常在完全忽视在场众人，继续唠扯道：“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喜欢什么，妾身进宫只
带了些家乡不入流的特产，希望娘娘能笑纳。”
“知道不入流还呈上来，你是想故意污了皇后娘娘的眼么？”高贵妃最受不了这种被富察压制且被忽视的情况，张常在稳稳踩在了贵妃娘娘的雷点上。
其实张常在不去瞧那一眼贵妃还好，她就专注于吹富察皇后，高贵妃虽然不爽也不会在场拿她怎么样。
但贵妃毕竟是个记仇的，如果有人让她当场不高兴，那对方也别想下得来台。
不出所料的，张常在也愣住了。
她完全没想到高贵妃会在这个时候发难，说话都磕巴起来：“妾.…….妾身没有这个意思，妾身只是第一次见.…….见皇后娘娘，妾身欣喜地紧。妾身只……只是想请皇后娘娘.……”
张常在断断续续地找补，一旁她奉着礼物的陪嫁丫鬟更不知道上前还是不上前去。
最后还是富察皇后心软，“茯苓。”
茯苓接过张常在送的礼物，退到了一旁。
张常在就再不吭声了。
她的言女手里空空，再没有别的东西。
在场众人的表情都很微妙。
陈静婉看在心里却并不显在面上，海贵人则是一脸的迷茫。
这……就没了?
陈静婉也不太理解，她感觉这个张常在似乎真的不太会做人。
职场里不是不允许讨好领导，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只给大领导送礼.……
这不就明摆着对剩下的人说，“我这个人就打算只跟随大领导的脚步，完全不打算和你们这些个其他同事搞好关系了”吗？
这后言之中等级分明，富察皇后之下，张常在之上也有那么多妃嫔作为她的小领导，她完全视而不见的吗？
陈静婉心道童工果然有童工的可怕之处，她撞上这个真的是夭寿！
她是永和宫的主位娘娘，她手底下的妃嫔要是不守规矩犯了错，她也是有可能会挨罚的！
陈静婉倒不是在乎那一个两个的礼物，只不过张常在这个处事的方式就很微妙。她只是普通小职员的时候尚且如此，若是将来升职加薪凌驾于其他人之上呢……
陈静婉能想到这些，在场的其他妃嫔也自然能想到，因此她们看张氏的眼神自然而然地变了。
甚至金常在看向陈静婉的眼神都带着些幸灾乐祸。她好像在说“你也有今天”！
陈静婉就是一整个无语，张氏这次真的是将人得罪了个完全。
但张氏似乎还感受不到气氛的僵硬，甚至主动cue流程问富察皇后是不是到了该向太后请安的时间。
陈静婉心道，好家伙，张常在主打的就是一个一步到位。一步到位讨好富察皇后，一步到位眼里只有太后，干脆将来再一步到位被皇上宠幸了.……
陈静婉觉得她若是不闹腾还好，她要是个爱折腾，恐怕永和宫之后就没有什么“永和”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