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一处角落远离喧闹,两个女人并肩坐着。
“你在看什么?”
郑皎一头茶棕色的头发微微卷曲,随意披在肩头,穿着一件酒红色的卫衣和浅蓝色的牛仔裤,与酒吧众人或热辣或酷帅的风格完全不同,只有漠然却美丽的脸有点看头。
她一个人藏在阴影里,横眉挡走所有窥视的目光,只有她观察别人的份。
郑皎凝固的视线因黄子靳不断地呼唤而被迫收了回来,她顺手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这才说道:“没什么”。
黄子靳从头到脚一身名牌,一张小圆脸,人长得甜美,却是实打实的海王。
黄子靳显然不信郑皎的说辞,八百年不来酒吧的人,一来就愣愣地盯着什么,肯定有鬼。
她从卡座上站起来遥望晃动的舞池,有些自顾自地说道:“看什么看呆了不告诉我,还是不是好朋友了,去了国外读了几年书,人就变得滑不溜秋,什么好事不给姐妹分享……”。
郑皎无语地瞪了眼黄子靳,究竟是谁去国外玩得风生水起。
黄子靳越说声音越小,突然眼睛一亮,回过身来笑得像只奸诈的狐狸。
“果然,果然啊,眼光不错,作为对你的惩罚,姐妹我就先当个排头兵了”,在黄子靳眼里,排头兵后面再无后遣部队,她向来信奉一击,必中,不中……不中就不中呗。
郑皎眼看着黄子靳从包里取出镜子涂涂抹抹,当着郑皎面上演了一出川剧变脸,笑容更深,拿腔捏调,步子走得摇曳生姿,走向了不远处摇晃着舞步的人群。
郑皎目送她离开,目光逡巡一圈,没看到刚才令人恍惚的身影,眼花了吧?
自己真是格格不入,郑皎轻叹一声,柠檬水在口中酸涩到发苦。
黄子靳果然是花丛老手,揽着人从拥挤的人群穿过来。
郑皎烘干手,出了卫生间,迈步走过来的时候,卡座上已经坐了两个人,“动作还真快啊”,郑皎感叹,觉得自己得立马走了,当电灯泡可不是自己的风格。
笑着抬眼望去,郑皎身形一僵,隔着不远,瞧着酒吧里常见的一幕,黄子靳和那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喝酒、调情,时不时的身体接触。
如果……如果那个人不是许沅就好了,郑皎误以为的眼花眨眼间就被眼前真实的人给打了脸。
好疼,真不是令人高兴的一件事。
郑皎喉咙发紧,快步回到了洗手间,从兜里掏出手机匆匆给黄子靳发了条消息。
「我有事,先走了」
黄子靳估计一时半会看不见,郑皎收回手机,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想起了许沅,方才匆匆一瞥,画面却是刻在了脑子里,许沅穿着一条一字肩的黑色裙子,开叉的半侧若隐若现露出修长白皙的腿,她画着精致的妆容,在这里游刃有余。
若不是见过曾经的许沅,郑皎不会惊讶。
她从旧事酒吧出来,靠在车门吹风,刚入夏的风闷闷的,让人更加心烦意乱,她伸手拉开车门,半弯着腰坐了进去,打开引擎,踩油门,动作一气呵成,旧事酒吧被抛在身后,许沅也被抛在了身后。
旧事酒吧里,许沅言笑晏晏,和黄子靳交谈甚欢。
“黄小姐真有趣啊”,杏眼柔和,她很配合黄子靳的小把戏,眼神里是惯常的打量,却不让人觉得冒犯,而是一种礼貌的欣赏,她擅长做倾听者,三言两语,便让讲话人如沐春风,而后更加卖力地挑起话题,将自己的信息全盘托出。
而她自己,始终游移在舒适线。
黄子靳风月场老手,自然察觉到不对,可在一轮又一轮的盘旋中被温柔攻式不显山不露水的击败了。
耗费了这么多精力,没什么发展,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黄子靳的眸色在推杯换盏中加深。
而另一边,郑皎已经到了家里,坐在沙发上思绪翻涌,怎么办?想问,郑皎捏了捏手里的手机。
她紧皱眉头,直接拨了通电话过去,做好了再多拨过去几个的准备,电话却突然通了。
“喂,您好,您找黄子靳吗?她去卫生间了,手机……”。
郑皎脑袋“嗡”的一声,被那轻轻柔柔的声音打了个猝不及防,“啪”的一下就挂了电话,整个人呆愣愣地坐着,沉默了三秒,便在联系人中目标明确地拨了个电话过去。
许沅紧抿着唇,乌黑明亮的秀发从耳际垂落,她侧头露出了线条流畅优美的颈线,规规矩矩将电话放了回去,等着黄子靳回来。
还有很多事要聊一聊呢,许沅心情不错,弯起唇角笑了笑。
黄子靳觉得自己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许沅也愿意透露一些自己的事情了,黄子靳只需等待,等待酒精让事情水到渠成,然而,一波波的人到来,阻碍了看似触手可及的进程。
先是五六个壮汉连同一个点头哈腰的中年人,皮鞋西装西裤围绕着黄子靳,全都在规劝她一句话——喝酒伤身体。
许沅自觉远离,坐在不远处的高脚椅上看黄子靳焦头烂额。
“谁?我爸让你们来的?”
黄子靳整个人懵了,不知道是酒精麻痹的还是怎么了,这几个人看得她脑袋晕,而后,一个娇小的身影扑到了自己的怀里。
许沅?黄子靳疑惑,人没看清,将人扶起,却傻了眼,这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前女友。
“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啊!”
黄子靳皱着眉头,却不知道前前女友正在路上。
许沅没耐心看到闹剧谢幕,喝完了最后一杯酒,便离开了,摇曳的裙角融于夜色之中,薄软的唇瓣微微张合,轻轻哼着歌。
郑皎一夜难眠,早上整个人都有些颓败,顶着青黑的眼眶,不知道自己究竟意欲何为。
昨晚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场小雨,天空澄澈,郑皎收到了黄子靳的消息。
「晚上九点,旧事酒吧,不见不散」
傍晚,北城一场雷阵雨刚停,地上凹凸不平处积蓄着一汪汪雨水,近几日来天气阴晴不定,不久前刚立夏,却一点夏天的影子都没见到,入夜气温骤降,有些冷。
郑皎白T上套了件牛仔外套,穿着黑色工装裤进了城南的旧事酒吧,手上的透明雨伞被收了起来,仔细看,有一个黄色的小鸭子在伞面画着,她伸手挂在了屋外墙上距地三尺的空调室外机上。
从停车的地方到这里不过几步路,原本纯白色的运动鞋就被溅到了好几个泥点子。郑皎皱皱眉,从工装裤左右最大的兜里取出纸来,将皮质面料上的泥水擦了擦,还是不满意,最终在一阵手机铃声的催促中跟着一个“红裙子”进了门,前面的人披着一头黑色秀发,红裙子飘逸显露出白皙的肌肤。
郑皎看着就打了个寒颤,人和人真不一样,她觉得冷,便顶多穿个卫衣或者套件外套,刚才开车见外面有人穿棉衣已经觉得稀奇,如今又见到个穿裙子的,更觉得稀奇。
走进去没几步,就被各色的灯晃了眼,舞池中男男女女混在一起亲昵,随着音乐律动摇摆,粉红色的灯光照着他们,气氛好不旖旎。
黄子靳视线正在入口巡视,看见她,远远招着手,郑皎视力好,个子也高,左右扫视,没一会儿就看见了。
迈开长腿刚走过去,黄子靳拽着她就坐到了高脚椅上。
“喝吗?”,黄子靳食指和中指指节夹着一杯清冽的酒就推到了郑皎跟前。
郑皎摇头拒绝,“开车来的,回去还有些入职资料要看,今天就不陪你喝了”。
“没劲”,黄子靳收回了酒自己喝了。
两人一时默默无语,半晌,黄子靳这才悠悠开口。
“郑皎”,黄子靳抬眼看她,前一秒声音平静无波,下一秒就爆了粗口,“你TM是不是有毛病啊!”
郑皎没吭声,黄子靳单方面输出。
“昨天先是老刘带着几个保镖过来要带我走,没过一会,前女友跑过来一顿嚎叫,这个时候,我最难缠的前前女友也来了,你知道我昨天在这个酒吧有多社死!”
郑皎默默无言,心想要是自己,今天就不会约在这见面了。
“我思来想去,想不出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
黄子靳话说得越来越远,“我今天早上又被黄全义那老东西给气死了,他以前只是想找女朋友,现在,他居然想给我找后妈!”
郑皎眼眸一深,对好友更加愧疚,黄全义换人如流水,黄子靳少年时冲动,还嚷嚷着和黄全义闹,这么些年早就见怪不怪,如今,又怎么了?
“重点是那女孩比我还小一岁,真他妈的老禽兽!”,黄子靳的声音像坏了的音响,忽大忽小,一惊一乍,惊的不远处吧台里面的调酒师手都抖了一下。
黄子靳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突而话锋一转,目光炯炯地看着郑皎,面色肃正,伸手遥遥指了过去。
“我知道了,郑皎,是女人对不对,你为了个女人你害我”,黄子靳苦着个脸,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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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郑皎:姐妹对不住了
黄子靳:听我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