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不走，当然是因为正事还没有做。
它总不能指望猫开口说人话。
先不说行不行，真要说了，傻乎乎的小笨猫就要流浪山间了。
嗨呀，想想就可怜。
不大的脑瓜子里，全是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
见人类将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八哥蹦跶两下，操着糙哑的声音讲人话。
熊景炎脑袋上缓缓冒出问号，等茫然过去，他试图听清楚这只八哥说的内容。
八哥是会说人话，但鸟的嗓门到底和人不太一样。
熊景炎努力了半天，搭配着绵宝和瑞哥的四肢乱飞，总算是听懂了些。
“那里面还有死掉的小动物？”
三只见他听懂，一泄气，趴着不动了。
好累。
熊景炎摩挲着下巴，把刚刚三只的动作又回忆了一遍，给在路口的王瑞安发信息。
那边，王瑞安已经到等到了过来的战士。
他给指了路，带着人往里走，看见手机信息，忙道：“里面不止有鸟，还有其他动物，死的。”
说着，王瑞安皱起眉。
咋发个信息还断断续续的，是遇着什么事情了？
熊景炎把绵宝送到树上，反复叮嘱不让它乱跑后，带着大壮和瑞哥又下了山。
远远的，就看见王瑞安带着一队人靠近。
察觉到有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熊景炎拍拍大壮，招呼两只一起过去。
瑞哥熟悉这边的情况，熊景炎把大壮交到正门强攻的人，给他们帮忙，自己带着另外的人绕路去了后面，翻墙而上。
前面很快骚乱起来，后面的几人很快就找到入口，翻进去护着这些平白遭殃的动物。
等到闹了起来，熊景炎才发现这里的偷猎者数量不少。
他皱了皱眉，躲在角落，对瑞哥道：“你跑快点儿，看着绵宝，别让他们给瞅着了。”
这对猫说话的场景太奇怪，旁边的战士多看了两眼，就见那猫十分灵性地起身，跳跃间，原路出了院子。
没有多久，前屋有人跑了出来，朝着这后面跑。
熊景炎看了下，在那些人和里面护着动物的战士对上前，又翻墙出了院子。
快步跑到前院，见王瑞安在外面待着，没有傻愣愣地冲进去，不由松了口气。
里面，大壮和警犬的攻击声还在响起。
熊景炎思来想去，在这里被那些人看见长相也不好，拉着王瑞安往偏处走了些。
树上，绵宝悠闲地甩着尾巴，拒绝了八哥的第n次投喂。
它不想吃虫子，也不想吃草籽。
八哥把麦粒磕巴下去，嚷嚷道：“才不是草籽呢！”
绵宝挪挪屁股，“哦。”
猫不在乎。
两只听着山下的动静，八哥待不住，没多久就要飞出去看看情况。
绵宝对自己很了解，没有跟着下去捣乱。
过了会儿，八哥振翅飞回来，身后跟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绵宝甩甩尾巴，等看清那身影，眼睛顿时亮了。
“瑞哥~我在这里！”
大黑猫闻声抬头，穿过树叶看见小猫的身形后，就抛弃带路的八哥，跑到了树下。“绵宝害不害怕？”
树上的小猫甩着蓬松大尾巴，“才不害怕呢，瑞哥你怎么回来了，坏人是不是已经被抓住了？”
瑞哥目测过大树，飞快往上爬，嘴上还没忘回复小猫，“没呢，大熊让我回来找你。”
闻言，绵宝也不觉得有问题。
人类的正面战场，和猫有什么关系。
它蹭蹭瑞哥，忙活着给瑞哥梳理毛发，将刚刚蹭上去的灰尘弄下来。
只有绵宝在，八哥还敢站它身边吃东西。
现在大黑猫过来了，八哥前看后看，落在和两只猫隔了两棵树的远处。
比起逗小笨猫，还是小命更要紧些。
另一边，绵宝和瑞哥凑了堆，嘀嘀咕咕的，才知道坏人不止两个，而且大壮被送到人类战士手里，跟着去抓坏人了。
绵宝有些担心家里的大傻狗，但再一想，那些战士很厉害，不用大壮直面危险，就安了心。
它有些担心那些小鸟和动物，“不知道人类什么时候来接我们，我还想看看人类会怎么处理动物们呢。”
要是以前，或许人类会带回去养病，现在这个情况，也会带回去吗？
瑞哥觉得不会，但不敢跟小猫说，只道：“要是大熊不来，我一会儿带你去看看。”
闻言，绵宝又开心起来。
在两只猫的期待中，熊景炎快速地上了山。
他可不敢让家里这两只干等着。
绵宝啥都想试试，好奇心贼强，偏偏瑞哥行动力强，还爱惯着绵宝。
离家这么远，不在旁边盯着，熊景炎老感觉心里多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远远地看见两只趴在树枝上瞅过来，熊景炎松了口气，快走着伸出手去够绵宝，还不忘让瑞哥先下来。
熊景炎个子高，手这么一伸过来，刚好能够到树枝。
绵宝伸着前爪朝前一扑，稳稳落入熊景炎手里。
尾巴尖尖儿甩了两下，绵宝扭头招呼黑猫，“瑞哥，你快下来呀~”
话音尚未落下，脑袋顶上响起人类的训斥声。
熊景炎上上下下搓着小猫，没好气地道：“那么扑过来，也不怕我手上力气不够，要是摔下去，我看你哭不哭！”
绵宝：唉~
讨嫌的人类念叨了两句，见瑞哥下来了，转着脑袋疑惑道：“那只八哥呢？”
闻言，在不远处蹲守的八哥扇扇翅膀，跑到近处停下，朝着熊景炎：“喳——”
熊景炎揉揉额头，朝着那八哥招招手，示意它跟上。
等到他们下山，那些偷猎者已经蒙着头关到车里。
不少战士放了武器，把那些手上的小家伙们运出来，周围呼啦啦落了好大一群鸟，都是之前被关在房间里的。
看见熊景炎下来，王瑞安打了个招呼，说明现在的情况。
受伤的动物都要带走，那个房间里的小家伙们情况不太好，又都是保护动物，也要带回去检查下。
倒是今儿被这些人抓回来的鸟，一个个精神奕奕，被放出来时还围着车，盘算着啄人呢。
就是不肯走，一群人摸不着头脑，却也不管它们。
这旁边就是山，离着它们被抓走的地方也不远，用不着人类多费心思。
八哥看见一起被抓的小伙伴，飞了过去，叽叽喳喳一通闹腾，才齐齐起飞。
“嘿，绵宝瑞哥，大壮！我们先回家啦，今天谢谢你们~”
绵宝开心地和它们挥爪爪，“不用谢哦，下次看见瑞哥大壮，记得跑远一点儿。”
原本还对三只满怀感激的鸟雀们闻言，呼啦啦飞离，朝着小笨猫招呼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两对头，太讨嫌些。
看着它们飞离的背影。
大壮咂吧咂吧嘴，“绵宝你还别说，我真的饿了。”
这话大概是被那些鸟听到了，振翅的速度更快。
绵宝噗叽叽笑歪在熊景炎怀里，安抚大壮：“回家之后，让人类做好多好吃的。”
它挺起小胸脯，“今天我们是小英雄呢！”
瑞哥抬头去看绵宝，“为什么是小英雄？”
唔……
绵宝搓搓脸，“不知道呀，或许是因为我们在人类眼里都很小？”
反正电视里，帮了人类的动物，都是小英雄。
大壮不在意小不小的，一甩尾巴“那不重要，给好吃的就行。”
鸟雀们飞走了，剩下的事情跟两人也没有什么关系。
熊景炎和王瑞安商量着，打算先回家去。
他们要走，现在却是不行，一个战士忙里抽闲，过来给两人做笔录。
过来的这一群都是新兵，对警察的流程也不清楚。
就想着早点弄完，给人家民众省些事。
结果听着什么‘狗特聪明，追踪那些人到这里’和‘猫更聪明，用电视告诉他偷猎者的存在’，一度以为自己没睡醒。
那战士看看认真的熊景炎，再看看同样茫然的王瑞安，最后将视线落到那三只动物上。
这猫狗是挺聪明，虽然夸张了点，但……
大概应该或许，有这可能？
战士挠挠头，最后合上笔录，道：“那什么，回头可能会打电话回访，到时候还要麻烦两位。”
两人说着不麻烦，等没有其他事情了，才带着三只回村。
****
这一晚上闹的，等到村子里，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熊景炎和王瑞安告别，让人早点回去睡，抱着两只猫往家里走。
等他回到家里，大壮已经囫囵吃过东西，在窝里呼呼大睡。
把怀里两只睡着的猫放到窝里，熊景炎给在家里等着的两人解惑。
等到说完，吃过香喷喷的鸡蛋面，睡意也涌了上来，熊景炎就回了房间睡觉。
熊家难得拥有一个寂静的早晨。
—
人类压低声音的说话声，咿咿呀呀的戏曲声，屋外鸟雀的叽喳声……
各种声音交杂着，在某一瞬间，突然落入猫的耳朵里，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喧嚣。
绵宝抬起爪子捂住耳朵，喉咙里发出两声呜噜，靠着大黑猫的肚皮，很快又重新陷入睡梦。
在梦里恍惚走了两遭，等它睡醒时，小脑瓜子里满是一片浆糊，痴痴地看着猫窝外，不动了。
人类的脚步声从左至右，从外至里，来来回回，说着猫听不懂的语言。
电视机又响着新闻的音乐声。
周围没有猫，也没有狗。
好似这天地间，只剩下它一只。
恍惚间，绵宝看见大地开裂，鸟雀坠落，人类搬着行李，走入黑暗的无尽深渊。
麻木前行的队伍中，有人回头，眉目清秀，温柔悲悯。
有些熟悉。
“起来了？来让我抱抱，就要吃晚饭了。”
绵宝茫然地眨眨眼睛，那幻梦中的眉眼和面前的人类相印合。
这一刻，像是有薄膜被人类挑破。
人类的声音，不再晦涩难懂。
许青伸手进去，摸摸绵宝的脑袋，“怎么傻乎乎的，是不是还没有睡醒？”
绵宝顺势蹭蹭，软乎乎地道：“睡醒啦~”
它走出去些，让青青抱起自己，舞动爪子，喵喵喵地分享自己的梦境。
颠来倒去间，只记得梦见了许青，只想得起那双温柔悲伤的眼睛。
小猫没有太多想法，蹭着许青的脖颈，声音甜出蜜来。
“青青不要难过嘛，猫永远都在青青身边的。”
许青抱着格外黏糊的绵宝晃儿一圈，到底舍不得松开手，试探地带到餐桌边。
熊爷爷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摆菜，完全没有把他的行为放在心上。
熊景炎倒是多看了两眼，戳戳傻乎乎撒娇的绵宝。
“酣睡一天，看你晚上怎么办。”
绵宝挥开大熊的手，哼哼：“猫可以睡24小时，羡慕死你！”
豪言壮语的，也不晓得做不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