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叶看到他终于醒,手还有力握着他的手,没来得及开心脸上接着一僵。

  “主人?”

  祁叶惶恐,往前膝行爬去将沈清灼两只手都按住,滚烫的体温朝沈清灼压来,他一动,那锁链更响了,祁叶双目如火炬带着病娇感,“你不打算一直陪着我了吗?”

  现在的情景,按理说,他应该是害怕的。

  可是沈清灼并没有多少恐惧,相反,心中特别平静,只感觉眼前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

  他想坐起来,面无表情地将祁叶从自己身上推开,却一动,发现身体如同被重组了一样,不仅虚弱,还哪都在痛。

  沈清灼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你还对我做了什么?”

  祁叶惶恐地看着他,不肯说。

  沈清灼看向四周,身体疲软得厉害,他用手撑了下床才坐稳,冷淡的嗓音若无其事道:“我能出去吗?”

  祁叶不说话,紧张得像是怕他跑了一样,随时准备要抓住他,摇头。

  沈清灼验证过自己的想法,又躺回去,转过眸不看他。

  银链随着来回动作像风铃一样发出清脆的声音,沈清灼:“这是什么地方总能告诉我吧?”

  祁叶终于这么久以来第二次开了口。

  他比以前更高了,模样也变得更忧郁深沉,其他地方却没变,像太久没说过话,声音竟比沈清灼的还哑,回答他道:“……魔宫。”

  沈清灼问:“魔界?”

  祁叶惶恐慌张地点头。

  沈清灼最后看他一眼,脸上情绪淡淡的,看不出他此时心情如何,闭上眼睛。

  虽然睡了这么久,沈清灼还是很疲惫,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知道祁叶是不会让他走了,淡淡道:“你能出去了吗,我再睡一会。”

  祁叶被他推开又爬过来,又一次把沈清灼牢牢禁锢住,不让他睡。

  他满脸恐慌,“……是不是我变成现在这样,主人对我失望了?”

  沈清灼被压得不舒服,挣脱了下将二人间距离拉开一点,他懒得再编排借口跟祁叶解释,便实话道:“我直说了,我是从别的世界来的,认错了人,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沈清灼也知道荒谬,说完,眼皮子轻微动了下,却没睁开,“你不信算了。”

  祁叶相信。

  沈清灼说什么他都相信。

  祁叶只是悲痛震撼,怪不得沈清灼一开始就对他那么好,原来竟是这样,这一切果然都是他偷盗来的,他什么都不配拥有。

  可是,他现在足够强大,沈清灼不喜欢他,他也能一直像这样把沈清灼留在身边!

  他不会放沈清灼走的!

  祁叶哀求,“他长什么样子,我可以扮成他的样子,你把我当作他……”

  沈清灼:“他已经被你杀死了。”

  祁叶仿佛被当头一击,击得他彻底心凉下来,说不出话。

  “那你……现在恨我。”祁叶肯定的语气小声喑哑道。

  沈清灼疲累极了,连摇头的动作都不想做,轻微地扬起唇角笑了一下。

  “我跟你又没有仇恨,不过有人告诉我,你还会杀了我,我总要防范一下的。”

  “什么人?”

  “你见不到的。”沈清灼觉得该说的都说完了,冷漠道:“你能出去了吗,我要睡了。”

  却在话音落,放松的状态突然被打破,祁叶不但没走,还把他抱了起来。

  沈清灼略惊地睁开眼,与祁叶来了个对视。

  祁叶收紧手,看着他慌张道:“你睡了三年,不能再睡了。”

  沈清灼微微惊讶。

  “三年?”

  不过很快,沈清灼又释然了。

  三年听起来长,不过他当时做出逆天道改轮回之事,已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还能活过来,三年就也不算什么了。

  沈清灼重新合上眸,慵懒地懒得挣扎:“可我还是很累。”

  祁叶小心翼翼:“我带你去个地方,你睡着的这三年,我把梨花岛照顾得很好,我带你去看。”

  沈清灼:“不是不让我出去吗?”

  祁叶:“跟我出去可以,你不能一个人走,不能离开我。”

  说完,他不知道请求还是逼迫的语气哑哑道:“你睁开眼。”

  沈清灼恹恹的将眼睛睁开,又与祁叶对视一次。

  他笑了笑,以往沈清灼向往自由,这时听到这话却没有恼怒,甚至没多少在意,陈述道:“就是不能离开你的掌控,只给你一个人玩。”

  祁叶没有反驳,只是那双忧郁的眼睛似乎并不开心,在听到沈清灼这话时皱了皱眉。

  然后,将沈清灼彻底抱离床上,大步地朝外面走去,一路上银链都哗啦作响。

  走出魔宫宫殿时,外面下着雨,有魔修战战兢兢来为二人撑起伞,在偷瞄到魔君怀里的人时,脸上惊讶一闪而过。

  如此绝色,怪不得魔君朝思暮想,一日都不肯离开公子床前。

  只是魔君也太不怜香惜玉了些,这人才刚醒,就被魔君这样对待,他一个魔修看了都啧啧叹息。

  只觉得这位人族的美人儿,能被他们魔君看上……挺倒霉的。

  那青年魔修想着,摇头晃脑地感慨,不知道偷瞄了沈清灼多少眼。沈清灼懒得关心其他,恹恹的脸上没什么情绪由祁叶摆布着,魔修却以为美人儿是被欺负惨了,画面脑补了一出又一出。

  突然,被魔君投来冷冷的一眼,魔修一激灵顷刹间收回余光,生怕被魔君灭口。

  祁叶把他抱得紧,沈清灼动一下都不能,不过总归不会摔地上,也不用他自己走。

  很快被祁叶带着来到了梨花岛,满树雪白梨花压枝,眼前不再是阴雨连绵,而是一片光明,四处蝴蝶飞得很欢。

  他们一起种下的仙草药,祁叶也打理得很好,一棵都没用过、甚至还种了更多;一起种下的花茶树,他来摘了好多回,都晒干炒成茶了。

  祁叶阴沉许久的心情变好一点,忐忑地看向怀里沈清灼,希望沈清灼能欢心。

  然而,沈清灼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淡淡地抬了下眼皮,似对一切都无兴趣。

  祁叶还想办法要向他展示,“还有你酿的梨花酒,我全部挖了出来,我尝过了,很好喝!”

  祁叶急了,“我还发现岛上能种好多东西,我在里面种了吃的食材,能吃好久,在岛的最南面有一座山,山后面有个清泉,池子里的水虽然没有灵气,不过水是甜的,很清澈,也很好喝。这里面从来不会下雨,但是每天早上都有彩虹,叶子上有很多露珠。”

  沈清灼抬眸,“你喜欢这里?那送给你了。”

  祁叶忐忑的心像一块千斤重的巨石压下来,彻底压得他喘不过气,压得他要崩溃。

  沈清灼没醒的这三年,他每一天都是崩溃的。

  如今人醒了,他的希冀被一点点碾碎,等待他的不是想象中的美好,而是……

  祁叶小声询问:“你不要我了吗?”

  沈清灼终于有了点精神,晃了晃手上的链子。

  他笑,“你都这样拴住我了,还想让我怎么跟你好好相处?”

  祁叶:“主人不理我,是因为怪我这样对你?”

  “不是。”沈清灼将手收回袖中,那银链便垂坠下来,从他手上往下垂坠出一条弧度,链子很精致,放在沈清灼身上,说是装饰也不为过。

  沈清灼其实没有特别反感这条链子。

  沈清灼:“别叫我主人了,这不是一个好词,我也受不起。”

  “我说过了,会认识你是因为我认错了人,而且我们也才只认识了半年,如果你觉得我不是罪无可恕非要杀了泄愤不可,我们今天就好聚好散了吧。”

  “放我走。”

  沈清灼看着他一字一句冷淡淡地说,看到祁叶眼底戾气一点点升起,他每说一句,那份戾气就更重几分。

  等他要说的全部说完,祁叶脸色差到前所未有过的程度,拦在他腰上的手蓦然紧收,沈清灼下颌撞到他胸膛,连带身上的链子也又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祁叶抱紧他咬牙切齿,“不可能,你这辈子都休想摆脱我!”

  对于这样的答案,沈清灼并不意外。

  只是他想不明白。

  “你到底为什么恨我?我做过伤害你的事吗?”

  祁叶面容凶煞,看待口中猎物一样看他,力气大到恨不得将他揉进骨头里,“我狼心狗肺,喜欢恩将仇报,魔族都是这样的。”

  祁叶狞笑,“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魔族,还选择相信我,就该想到有这一天。魔哪有不坏的。”

  “下次别再随便救人了,主人。”

  祁叶带沈清灼去梨花岛是想看他开心点,没想到反倒弄得彼此更不高兴。

  他又把沈清灼抱回去,从始至终没让沈清灼下过地,走到魔界边界外时,魔界阴雨从无休止,祁叶闷声道:“滚出来。”

  那位给他撑伞的魔修再次出现在面前,给沈清灼和祁叶撑起伞。

  那魔修虽然怜惜沈清灼、为被魔君苛待的美人打抱不平,可是也惜自己的命,他亲眼见过这位魔君大型血洗魔界的场面,也见过祁叶后来又杀死很多魔族。

  魔君今日脸色相当差,他猜想应该是这位美人哪里忤逆到魔君惹魔君不快,生怕自己哪里再没做好,被气头上的魔君砍了头。

  算了,美人固然凄惨,自己的命更重要。

  今天的风和雨都有些大,魔修一个走神,几滴雨已经飘到了魔君身上,魔修见此赶紧将伞往他偏,从而有些顾不上沈清灼,祁叶怒道:“给他撑!”

  魔修被这一吼吓懵了,结结巴巴:“可是……魔君你……”

  只是一点点水落在沈清灼脸上,祁叶转个角度将人完全挡在自己怀里,抬手遮在沈清灼头顶,“听不懂吗,撑他,再让他被淋到一滴雨,本君杀了你!”

  一直没动弹的沈清灼伸手压下他的手,银链哗哗啦啦,沈清灼从他怀里探出头,“你凶我就好了,就不要凶其他人了吧。淋一下,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