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生活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发现,我喜欢了很多年的人欺骗了我,她把我的床弄得很乱,和另一个人」


韩芷意怀抱电脑坐在酒店柔软的床上,亮白的光映出她平静苍白的脸,夜色沉寂,敲击键盘的声音格外的响,停顿思索的时刻,韩芷意甚至能听到自己轻微的呼吸声。


她的指尖又在键盘上跳跃,最后却将新打上去的一句话全部删除了,光标滑动到发送键,一封邮件就这么迅速的发送了出去。


关机,默数了七秒钟之后,来自四方块屏幕的光源彻底熄灭,房间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韩芷意摸索到床头柜,将轻薄的笔记本稳稳当当的放在了抽屉的最里面。


抽屉的滑动声一来一回迅速结束,韩芷意伸手盖好被子,侧过身,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再次响起,韩芷意翻来覆去,猛地掀开被子,跌跌撞撞冲进了浴室,一向柔和的浴室灯闪着突兀的冷光,韩芷意弯腰扒着洗手池干呕。


纤细的手指攥着釉面的白瓷,刺骨的冰凉渗入皮肉,激得她打了一个冷颤,脸上有温热的泪珠涌出……


城市的另一处,实木的门被主人毫不留情的甩手关上。


沈见秋从灯红酒绿中脱身出来,刚回来就去浴室将酒气混合着男士和女士香水的味道统统洗去。


如瀑的头发被吹干,沈见秋用手冰了冰通红的脸,这才坐在了卧室小阳台的躺椅上,有微风轻轻吹过,难得的清凉舒服。


女人低敛着眉眼,等待身边小圆桌上的笔记本开机的功夫,低头打开手机,却看见了来自Q.Q邮箱的提示信息。


有邮件发过来了。


沈见秋几年如一日的做一个没有回应的倾听者,点开,轻轻瞥了一眼,就将手机扣上了。


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邮件很短,内容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丝毫不惊讶。


沈见秋不需要多费时间去看,她将眉头稍稍蹙了起来。


“活该。”


齿缝里蹦出没波动的两个字,而后抬起头来,看着远处首尾相接的车流和城市大楼的霓虹灯,喃喃自语一样又说道:“我提醒过你的,姐姐。”


声音轻若蚊蝇,带着点意味不明的怨。


纤长泛粉的指节轻轻在手机背面敲打了两下,沈见秋将手机拿起,从一众未接电话里挑出一个叫卢思定的,没犹豫便拨了过去,电话很快通了。


过分热情的声音响起,沈见秋眉头一皱,忍住没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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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9号?“


韩芷意蹙着眉看着日历,前些日子她将自己整个人浸在了工作里,时间过得飞快。


韩芷意没想到时云会打电话过来,不过也是,在时云眼里,自己还是一无所知,是任她玩弄的傻瓜。


时云在B大读研,B大所在的青城,正是韩芷意工作所在的北城的隔壁城市。


此时正是六月末,名校B大的百年校庆与研究生毕业典礼并在一天办了,时云邀请她一同观礼。


6月19日她原本就是要去的。


“也好。”


韩芷意点点头,就让事情快结束掉吧她收拾的精神抖擞去见即将要成为前女友的时云。


学校里除了万名学子在路上熙熙攘攘、三五成群走着,更多了一批西装革履,看着就是社.会精英的优秀校友。


彼时立夏不久,学校林荫小道蝉鸣不断,声音嗡然,高大树木上编织成一大片密不透风的声网,覆着直震得人心烦意乱。


“时云,我们……”


“韩芷意,我们分手吧。”


韩芷意一愣,将出口的“分手”二字卡在了嗓子里,眼前的时云还在自顾自地讲着话。


“我讨厌死你唠唠叨叨的样子了,很烦。”


“总是管这管那,我找的是女朋友,不是我妈,这不能吃那不能吃,打游戏你也要唠叨……”


一连串不耐烦的话语毒蛇一样噬咬着韩芷意的心,时云的话那样直白而刺耳,好似韩芷意是要死要活纠缠的那一个,煎熬让她冷着脸打断。


“时云!”


韩芷意黑色的A字裙刚到膝盖,乌黑的头发规矩的披在肩膀后,她皮肤白皙,精心化的妆容很显气色,却难掩神色里的倦容,身形不算娇小,站在时云的面前,比她还要高些,但那双过于温良的眼会让人觉得她好欺负。


她一向没有锋芒的眼睛敛了敛,叹息了一声,复又抬头看眼前穿着学士服的女孩。


她们分分合合不知道多少次了。


眼下,是彻底没有可能了,时云,越线了。


韩芷意捏着单肩包银色的链子,沉默片刻,而后缓缓开口:“时云,我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真的,挺恶心的。”


时云不可思议睁大了眼睛,因为韩芷意从小到大不吐一个脏字,尤其是对自己。


韩芷意眼神黯然,她承认自己有点恋爱脑,才会一次又一次的相信面前人的花言巧语。


相识于年少的坏处就是这样,青春时期,纯真诚挚的记忆给这个人渡上了一层柔光滤镜,韩芷意总是把以前和现在搞混,因为以前的时云去原谅现在的时云。


韩芷意的反应和时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原本絮絮叨叨的怨气还没说完,就被人堵住了倾泻口,韩芷意风轻云淡的样子更让时云心里一堵。


这不合理啊,她怎么一点都不伤心,还是说,她早就想要分手了?时云复杂的眼神突然一凛,她突然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 ……


韩芷意说完了一番话,一时失去了思考能力,看着面前突然开始胡搅蛮缠、说话颠三倒四的时云,她隐起眼眸中流露的失望,扭头便决绝的离开了。


从B大返回北城自己那间独身公寓的路程不算远也不算近。


坐高铁那一路上,韩芷意都默不出声,离家的最后五公里,她坐在出租车上一动不动,活像行尸走肉。


“师傅,钱已经过去了。”


司机师傅俨然察觉到了韩芷意的失落样子,神情有些欲言又止的古怪,答了声“好”,便目送韩芷意离开了。


韩芷意踉跄进了门,狼狈的像一个无处躲藏的小丑。


她看到那张床就想吐。


时云本硕都在B大,临近毕业,她到处投简历,韩芷意出差的日子,为了让时云少奔波劳累,便允许时云暂住那间公寓。


却没想到自己到底是早回来些日子,开门的声音都没能惊动在自己床上和别人抵死纠缠的时云。


当晚韩芷意转身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店,呕心抽肠的彻夜哭泣后,就调整好状态准备时云的毕业典礼那天彻底say goodbye.


还是被抢了先,韩芷意满腔怒意上窜下跳,最后叹息一声,累的不想多说话。


潦草取了几件衣服,韩芷意又要去酒店凑合。


韩芷意在一家报社工作,青年报隶属北城日报报业集团,是直属省委领导的事业单位,而韩芷意便是这家报社第一采写组的一名编辑。


“芷意,前段时间新思维在渭北地区新上任了一个女总裁,这事你知道吧?”


新思维跻身国内民营通信科技优秀企业不过八年之久,一直专注国内市场,去年突然高调进军海外市场,和老牌企业远洋打对台,一波三折,起先颓势,最后关头,新思维竟戏剧性的吞了远洋在亚非拉地区近二分之一的市场,让远洋遭受重创。


面前坐着的中年男人一副随和长相,方脸大眼,脑袋顶那一圈地中海,看着格外瞩目,额头那抬头纹像嵌进去的铁丝一样,此人,正是报社的主编卢思定。


“这事我听说过。”韩芷意眉眼和煦,点了点头 。


“渭北地区新任的总裁呢,叫沈见秋,就是我们北城本市人,不久前我们就有选她做《有青年》这一板块新选题的意向,只不过苦于她常驻南平,一直找不到合适时间才一直搁置着,这下她回了北城了,我想着,你形象好,说话也严谨……”


沈见秋。


提起这个名字,韩芷意脑子里首先跳出来的是逼仄的楼梯间下一张泛着红晕的脸,思绪来不及展开太多,主编那略带些南方口音的声音又大了几分。


韩芷意多了新任务,前几天外采记者小刘突然离职,报社里人手紧张,韩芷意就这样被主编委以了重任,其实也不算什么重任,韩芷意在这里工作了五年,实习的时候,被四处抽调着什么活都干过。


只是自从去年年会拒绝了卢主编多次递来的酒后,这样的“委以重任”就变得多了起来。


总之,又多了一项要操心的工作,打工人唯有默默承受。


结果采访当天,沈见秋本人有紧急工作要处理,韩芷意都到了新思维一楼大厅了,突然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听说这沈见秋不是个好说话的,从前不知道接洽了多少次,老是忙得很。”


“说不定人家就是真忙呢,毕竟那么大一总裁,无冤无仇的,甩那脸子干嘛,万一主编在稿子里内涵她岂不得不偿失。”


“这你不知道吧,咱主编说沈见秋按辈分都得叫他叔呢,就这,我听说都没见着给好脸。”


“嚯,还有这么一情况,这什么意思啊?”


身后摄影记者窃窃私语着,韩芷意没半刻放松,心绪乱着,一时思绪飘飞,韩芷意想着,眉头皱的隆起了小山。


卢思定不知怎么想的,直接放了韩芷意半天假,说新思维大楼离报社挺远,让韩芷意直接回家休息,因为今天过后本该到韩芷意轮休,这下一气呵成,韩芷意一下子闲了下来。


什么意思?要找机会裁我?


韩芷意带着愁容回了家。


她已经搬离了以前的地方了。


下午七点多,韩芷意出发去了不远处的一家沃尔玛采购东西,她挺爱逛超市,基本三五天去一次超市,买些应季的水果和蔬菜囤着。


生活用品连带蔬菜水果买了一堆,走到半路上,谁知老天突然变了脸,韩芷意提着东西赶忙跑去能避雨的地方,结果一个看起来十来岁的胖小子横冲直撞的跑,韩芷意被撞的一趔趄,手上的东西哗啦哗啦落了一地。


那小子头也没回的没了踪影,韩芷意看着满地的狼藉,天空却在刚布下阴霾和降了一两点雨水的预告之后,顷刻间轰轰烈烈的倾泄出雨水来。


霎时间,韩芷意有些恍惚,蹲下去捡东西的那一刻,她看见灰黑色交错的长方形地砖上洇染的雨点在顷刻间变大,又染作一团。


韩芷意抿唇看了看四下逃窜的人们,低下头,白皙的手捏着地上的东西加快速度装进了塑料袋里。


后背的衣服转眼间湿了,黏糊糊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舒服,不远处挤在一团避雨的人隔岸观火,韩芷意装着装着动作不由得放慢了,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戾气从她的心里喧嚣着出来撒野,她突然很想将装进袋子的东西再扔出去。


摔碎,一切都摔的稀巴烂吧。


她紧咬着牙关,理智不允许她做出这样发疯的事来。


韩芷意固执呆板的像个木偶人一样,机械的捡起地上的东西,一瓶酱油摔碎了,黑色的液体被雨水稀释着流淌,褐色的碎玻璃瓶七零八落躺着,势必是要清理的,韩芷意做不出把满地狼藉丢在这里让别人来打扫的事来。


可是境况是多么糟糕。


一些难以言明的委屈和无助涌了出来,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了,突然,视线里多了两条长腿,抬头,是一柄透明雨伞和一个面目冷峻的女人。


韩芷意一时愣住,眼里晃悠的泪水在呆若木鸡的表情上缓缓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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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第一章老是平平淡淡的,写不出冲突来(扶下巴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