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六州歌头>第40章 千层石窟

  “难不成是命里犯煞,明明知道我腿不行,还非得让我日日拼了命的逃跑。”他自嘲一笑,看着手持暗器的黑衣人长叹了口气。

  “有人出高价要取二人的命,拿人钱财,为人办事,二位就别再做什么无用的反抗了。”为首男人身着黑衣,半边脸留有一条宛如蜈蚣形状的刀疤,下巴胡须浓密,手臂肌肉凸起,结实骇人。

  风尘相看着来人,不慌不忙开玩笑道:“这种事我擅长啊,没想到在这还能遇到砸自己饭碗的,是挺晦气。”

  刀疤男怒声斥道:“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嘴嗨。”他抬手简单比划了个命令手势,“兄弟们,给我上。”

  薛鹤右手抱紧怀里的人,风尘相双手娴熟地勾紧他脖子,看着四周逐渐逼近的人,男人话不多说,掌间惊云点地,只见过处拖出一道深深划痕。

  长剑脱手而出,冲在前面的几人还没看得过来便已全部倒地,甚至未来得及痛呼,脖子处鲜血汩汩,彻底一命呜呼。

  惊云凌空绕了个圈,薛鹤飞身持剑反手插进身后欲要偷袭的黑衣人胸膛,冷冷脱口不屑道:“垃圾。”

  刀疤男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些年死在他上的人命至少也有百来十条,如今被这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意吓得连连后退两步,冷汗湿透了后背,双腿禁不住的直哆嗦,说话口齿仿佛搅在一起。

  他一脸惊恐地看着二人,手抖得更厉害了,额头暗暗冒出一层冷汗,声音颤抖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风尘相眯了眯眼,声音不高但吐字清晰地笑道:“兄弟干这行可是高危职业,你手下不行,那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你了。”

  刀疤男恼羞成怒,往后退了两步,厉声狠绝道:“剩下的都给我上。”

  风尘相袖中暗器待发,还不等出手,刚跑出两步的众人便纷纷瘫倒在地,七窍流血,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刀疤男吓得失声扭头就跑,薛鹤危险凝眸,下一秒那人仿佛就定在原地般。他机械地垂头看着自己胸口的剑,眼里划过一抹绝望,双腿瞬间跪倒在地,直直倒了下去。

  “公子,属下来迟了。”

  折木拱手谢罪。

  “参见领主大人。”

  众人高声齐呼。

  风尘相扫过一干人,嫣然笑着,不紧不慢吩咐下去,“无碍,把这里收拾干净,可别吓坏了附近村民。”

  “是。”折木应道。

  薛鹤面上倏地划过一抹异色,风尘相抬头正要说话,发现他情况不对,难不成蛊毒发了?

  应该是刚才在洞里便受了伤,这男人硬生生奥着没给自己说。

  他都来不及气,薛鹤抱紧他迈开双腿往下山的方向走去。两人在树林里稍作休息,男人后背靠在树上,强行使用内力逼出身体里的毒。

  是他大意了,没想到那血骷髅的毒腐蚀性竟这么强。

  风尘相静静一旁守着,血骷髅的血里有毒,他刚才就应该想到,千防万防,千算万算,放倒了站着的,却不想化成血水还这么厉害。

  薛鹤额间青筋暴起,脸颊一阵青红交加,冷汗大滴顺着男人流畅的下颌滑落,不知过去多久,他缓缓睁开眼,正对上旁边盯着自己发呆的人。

  风尘相见他醒来,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薛鹤怔了下,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愧疚道:“害你担心了。”

  风尘相微微一愣,和声道了句,“你没事就好。”

  薛鹤见他这副忐忑不安的模样,胸口升起一股暖意,深邃的眸直勾勾盯着他脸,一板一眼严肃道:“我有事。”

  风尘相喉间溢出“啊”的一声,紧促的声音漏出了他紧张担忧的情绪。

  薛鹤不由分说将人扑倒在地,小心翼翼护着他头,风尘相一脸困窘,看着他的模样踟蹰片刻,喉咙隐隐发干,双手环过他手臂搂紧,轻声哀叹了口气。

  “阿鹤,你会吸干我的。”

  “不会的,让我抱抱你。”薛鹤在他耳畔沉沉呼了口气,体内血骷髅残毒未清,他刚才强行使用内力压住身体里剧烈翻涌的气流。

  “是不是很难受?”风尘相担忧问。

  近来太过安逸,让他都快忘了这茬。

  薛鹤没有说话。

  他抬手轻轻抓了抓男人的头发,细声抚慰道:“阿鹤,别忍了。”

  耳畔倏地一热,男人呼吸沉重的喘了口气,一脸疲倦地吻了吻他的唇。

  风尘相将人推远了些,抬头对上他赤红的瞳孔心中一惊,将薛鹤的头按在自己的颈侧处,附在男人耳边柔声细语道:“咬我。”

  待平复了薛鹤体内蛊毒,二人立刻动身赶回凤凰城,薛鹤体内余毒未了,性命攸关的事,不容耽搁。

  白术刚出药房正欲小憩片刻,就被折木从床上拉起扛在肩上,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他反应慢了半拍,等回过神猛地拍打着男人的背,面红耳赤怒骂道:“放肆,谁允许你这样侮辱本神医的,蠢木头快放我下来。”

  折木被他闹腾烦了,停住脚,反手一巴掌拍在他不安分的屁股上,开口透着冷淡,“你要我扛着走还是拖着走?”

  白术顶着张熟透的脸,沉默片刻,大声喊道:“我有脚,我能好好走路。”

  “太慢了。”

  折木扛着他飞檐走壁,对他做出的反抗无动于衷。

  白术面色惨白,一阵头晕目眩,胸口闷得难受,狠狠垂着他后背,“蠢木头,我……我恐高。”

  折木:“……”

  薛鹤体内的毒发作,却因身体里霸道的蛊毒,反而救他一命。

  白术替他把完脉,狠狠皱了下眉,风尘相提着的心跟着一紧,却见他转身指着一旁折木,将人一顿数落,骂得狗血淋头。

  风尘相眼角抽了抽,听他严肃道:“此蛊若是不解,再加上他这次留在身上的隐患,下次就不用找我了。”

  说完还嫌不解气,扭头就是一顿谩骂,“还有就是你,下次再炫你的飞檐走壁,小心我废了你腿。”

  折木:“……”

  折木做得最好的便是不说话。

  白术心里骂顺畅了,也懒得再搭理他。

  “你们去了千层石窟。”他看向风尘相笃定问。

  “没错。”

  风尘相凝眸注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折木淡淡道:“血骷髅身上可是剧毒,腐蚀性强,若是沾染在人身上,很快便会腐蚀衣料入侵人的皮肤。”

  “是我大意了。”风尘相懊恼不已,都怪自己疏忽大意。

  白术瞅了瞅他没精打采,一脸自责的模样,原本生硬的话脱口变得柔缓不少,“也不怪你,知道的人都死里面了。”

  “我先施针压住他体内的毒,顺便封了他的内力,小命悠着点,再多跑两趟我都快晕死了。”

  风尘相这才看了看旁边老寒脸的折木。

  折木唇角微微抽搐,不自然的别过头,避开两道太过刺眼的视线。

  云清尘听说两人出事,急匆匆便赶了过来,一进门见风尘相并无大碍,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待折木送走白术,云清尘目光沉沉地望着轮椅上的背影,风尘相失魂落魄握住薛鹤的手,眼底透着不安,面带淡淡忧愁,房间一时陷入漫长的安宁中。

  “他会没事的。”云清尘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很久才移开。

  风尘相紧皱的眉丝毫没有松懈,掌心握住的手略显冰凉,关切地问看向他,轻声问,“你身体怎么样了?”

  “已无大碍。”

  “风家的暗影尽数死在千层石窟,我怀疑这与左池脱不了干系。”风尘相说。

  云清尘思衬须臾,一字一句道:“左池身份特殊,若是让有心人知晓他与城主府的关联,怕是对你不利。”

  左池乃长青掌门,在江湖地位颇高,受人尊敬,若是与凤凰城扯上关联,到时候怕是又要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风尘相目光似有深意的闪了闪,云清尘说的也正是他所顾忌的。

  凤凰城这些年本本分分,在江湖上也算老实,从未掀起什么惊涛骇浪。可怕就怕在,风雨欲来,这一切不过都是埋藏在污泥深处暂时看不清的假象。

  三七这边刚从外面回来,发现师父房间没人,他心中不由一紧,担心再出什么岔子,连忙跑出去四处找人,远远看见两人鬼鬼祟祟的在假山后。

  虽未瞧见那黑衣人的脸,可他怎会听不出那道女声,相比之下,他更好奇与长公主偷偷见面的究竟是何人。

  正想得出神之际,一双手突然拍在他肩上。

  他吓得一骨碌转身差点摔倒在地,直到看清身后的人,眼里恐惧这才逐渐褪去。

  “师父,你刚才到哪去了?我找了你许久。”

  云清尘微拧了下眉,望着他这偷鸡摸狗的模样,不答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啊那个我……”三七正犹豫要不要将刚才看见的事告诉他,云清尘显然并不想与他多言,转身拂袖而去。

  三七快步追上去,“师父,你刚才去哪了?”

  “什么时候为师去哪还要跟你说一声。”

  三七听出他话里隐隐动了气,万分艰难地松开牙关,喉结滚动两下,垂着头低低道:“我只是担心师父……”之前发生的事,他没法原谅自己。

  云清尘忽地怔忡了下,身体好像静止一般,良久过后,凝稳视线盯着他自责的神情平静道:“听说尘相受伤,我刚才去看了看。”

  “什么!”三七一脸错愕失色,像被人施了定身术,蓦地怔在原地,“二公子受伤了。”

  云清尘见他这反应紧紧皱眉,冷眼转身没再说话。意识到自己反应着实太过浮夸,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连忙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院里。

  三七踟蹰再三,还是耐不住跟他说,“师父,徒儿方才在假山后撞见夫人与一个黑衣人见面。”

  云清尘眼神紧了紧,若是细看会发现他指尖因为用力已经发白,“你可有看清那人的脸?”

  “徒儿怕打草惊蛇,没看见那人的脸。”三七老实回他。

  云清尘见他这憨样,淡淡道了句,“深闺内院的事,还是莫要插手为好。”

  三七不明白他这话何意,“那要不我去跟二公子说一声,夫人毕竟是……”

  “为师说的话,你还没听懂?”

  三七见他脸色不太好看,还没意识到自己哪里做错了,“师父你……”

  云清尘见他蠢头蠢脑的样子,脸色稍缓了些,吝惜字词解释道:“尘相刚受了惊吓,薛鹤重伤昏迷未醒,现在这节骨眼上,还是莫要再去扰他为好。”

  “是,徒儿懂了。”

  云清尘盯着一脸傻乐毫无防备的人,心底微微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