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惹不起的?妖尊!>第八十五章 猫大爷的龟盖

  许是担心猫大爷因落水而着凉,沐汀落仔仔细细地将他擦干后,又亲自下厨给他熬了一碗暖身的热粥,并一勺一勺喂给他才罢休。

  之后等猫大爷安然睡下,沐汀落兀自揪着心,两步一回头地离开了飞阁莲屿,以至于当他赶到云市殿时,一直候在外面迎他的盖沉头一次急得乱了龟脚,不顾礼数地拽着万年难遇来迟的妖尊溜进了拜师大典。

  大典开始后,沐汀落听得那长篇大论似的开场词,迫切地看了眼出口的方向。可看在盖逍残存的妖魂一时半会儿无法化形,盖沉如今老无所依的份上,他实在不忍驳老龟盖沉的面子,于是好不容易才压住心有所属的急躁,隐忍地揉搓着蜷起的指节。

  然而他虽然只是撑场面,走个过场而已,但大典上不乏各妖族族长或族内的长老级妖物,所以一些不必要的寒暄仍需要他应付。

  盖沉原以为凭妖尊这百年来游历的经验,这些不咸不淡的礼尚往来对于他应是信手拈来,然而令盖沉没想到的是,今日的沐汀落竟比当年的尉影晰还随心所欲,直接不顾那些族长周到的问候,仅微微颔首示意,便不客气地准备撤离。

  可沐汀落如今的身份只是妖尊首徒,即使妖尊格外宠爱这位爱徒,宠爱到一生只打算收这么一个宝贝徒弟,但他在各妖族族长眼里也只是个晚辈,那些自诩不凡的族长自然看不惯他如此桀骜的性子。

  “妖尊!等等!妖尊……”盖沉将闲言碎语的局面留给垣内的七位长老应对,自个儿则屏退垣徒后,急慌慌追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问脚下生风的沐汀落,“妖尊,您这是……这是着急回去喂鱼吗?还是……”

  盖沉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妖尊养了个小猫灵?……妖尊可许久没穿红衣了,前两天听到有弟子谈论红衣的事,我原以为他们认错人了,没想到还真是妖尊……妖尊能放下旧事,我这心里也好受些。”

  自尉影晰死在地囚谷,盖沉再见沐汀落时,他便已换了素衣,整个人也清瘦许多,完全不像万妖口中诛灭妖魔的妖尊,倒是与那些失去挚爱后惶惶度日的痴情种没什么两样。

  盖沉生怕情根深种的沐汀落因为猫大爷害上相思病,所以一直瞒着他当年火毒的事,若不是之后沐汀落发现了藏在攀枝林的血藤果,盖沉八成想把这个只有他和尉影晰知道的秘密瞒到他魂飞天外。

  不过知道尉影晰撕裂妖魂救他一事的那一刻,盖沉记得沐汀落的神情兀自寡淡,犹如一池沉寂消匿的死水,就连水中沾染的夜光都破碎成了捞不起的冰渣,可盖沉没有看到转过身离去的沐汀落早已是泪涕潸然。

  沐汀落不敢回头看,更不敢去触碰那段灼心的旧时光景,他想躲起来,然后穷尽一生去疗愈自己的心伤,只可惜尉影晰一走,他这颗只为一人盈缺的红心就只能残破不堪地被锁在暗沉沉的一隅,再也不会有圆满痊愈的一日。

  之后他便离开了辰微垣,百年间除了悄然回飞阁莲屿看顾他养的鱼,就只有盖沉有急事唤他的时候才会回垣。

  而盖沉每次见到素衣装束的沐汀落,心里始终有些愧疚感,总觉得若是猫大爷的孤魂还停留在垣内,知道他连一个秘密都守不住,一定恨不得一爪呼死他。

  现下见到一袭红衣的沐汀落,盖沉难免心有所触,自以为是因为守寡百年的妖尊终于释然,又或是弟子口中那个乖顺的小猫灵难得将妖尊一颗破碎的心给缝补起来,说不定自此之后,妖尊便把之前的情意封存好,每日仅逗逗猫灵,养养花草也是极好的。

  可沉默须臾,沐汀落抬眸浅浅一笑,望着飞阁莲屿的方向道:“不是我放下了,是他回来了。”

  “回来?”盖沉疑惑地撑起松弛的眼睑,忙不迭问,“谁回来?”

  然而沐汀落还未来得及告诉盖沉是谁回来了,垣内的防御结界忽地被强行驱散,紧接着,盖沉身边的弟子慌不择路地奔过来道:“垣主!值守垣门的垣徒来报,垣门那边,那边出事了!”

  盖沉一大把年纪,实在受不住一惊一乍的突发状况,他捂住胸口,边祈祷边追问:“出何事了?”

  “有猫,有猫用咒法破了辰微垣的防御!”

  沐汀落听到“猫”字,心口禁不住一霎跌宕,他顾不得与盖沉商量什么,急忙掠身往垣门去。毕竟整个辰微垣除了一个老蛇家的猫大爷,还会有谁家能养得起一个吃喝无度又坑主的猫灵。

  只是令妖尊诧异的是,那位好端端待在飞阁莲屿的猫大爷怎么会溜达到垣大门呢?

  尉影晰已习惯蹭在沐汀落怀里睡觉,今儿早上沐汀落一离开,失去取暖源头的他很快醒了过来,并空虚寂寞地发了良久呆,然后无所事事地游逛在飞阁莲屿中。

  他先将自己挂在池边那棵万年枯木上晃悠了一会儿,算是吃饱了撑的锻炼一下,之后又与一众鱼妃商议晚上翻牌子的事,最终他以胖为美,一爪定了一个相貌独特又肥得游不动的……土色阿鲤?

  而尉影晰不知,这条长相平平的“鱼妃”正是当年盖逍最后给他买的那条鱼,他将其养到自己死,可沐汀落却一直将其养到他回来。

  等在庭院里自娱自乐乏了,尉影晰便又跑回沐汀落寝居,自个儿抱着被子兴致盎然地在床榻上滚来滚去,直到累得翻不过身,索性仰面躺尸,难得消停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期待着沐汀落推门而入,然后不用客气地将他撸一顿。

  然而沐汀落许久都没有回来,尉影晰翻着眼珠子继续摸索可供自己消遣的物什,这时,被他弄得发皱漂移的床褥一角露出一样东西。

  尉影晰恍惚瞥过一眼看得不清晰,但上面红色的纹络却实打实的撞进他绿底墨嵌的瞳仁里,况且他这几日对红色格外敏锐,所以还是滚过去仔细瞧了瞧。

  那是一个玉琢的方盒,上面勾勒的攀枝花木虽只有斑驳两三,但却义无反顾地绽放着,想是根本不惧怕什么零落凋残。

  可除了稀罕妖尊,猫大爷并不懂欣赏丹青雕玉,他只知道这稀世玉盒值钱,禁不住瞪圆了财迷的眼睛,然后看在妖尊是他们老猫家人的份上,微微蜷收着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家的东西,随即见沐汀落并没有在上面施什么咒法,手欠之下,他便肆无忌惮地用爪子打开了玉盒。

  可惜里面并没有尉影晰想象的珍宝,只有一个晴山色荷包,还有一张叠起的纸。

  尉影晰一眼就认出来这个荷包,这里面的攀枝花种是之前沐汀落送给他练习种树的,后来这些花种几乎全被他种在了猫村的山头,如今荷包里面仅留的两粒花种,还是他为了留下所谓的念想而存着的。

  不过现下这荷包却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尉影晰好奇,忍不住蛄蛹着爪尖摸索进了荷包内。

  当那对色子被他轱辘出来的刹那,那些温烫心头的记忆也随着色子上雕刻的一人的模样堪堪深刻在他心上,而沐汀落的心事也仿若被昭然若揭地刻在色子上,以至于尉影晰泪眼婆娑地盯了一会儿竟不由地笑了笑。

  尉影晰将荷包安放好后才将目光移向盒底的纸张,他暗暗忖度,或许这也是一件与他相关的东西。

  这样一想,他原以为这张纸上是沐汀落偷偷写给他的情话,打开的时候竟还有种怯怯的心喜,可等这张纸真真正正地摊开在他面前后,他那快要咧到垣大门的嘴角忽地敛下,神情中莫名夹杂着三分诧异,七分愚钝,丝毫没有初始时妄想的欢喜。

  而纸上潦草的字迹如葳蕤的杂草般,密密匝匝地延伸至他心底最柔软的一方,扎得他有种难以言说的痛楚。

  他恍觉独自走过的一些落满尘垢的回忆路上突然浮现一个人的身影,只不过那时候他不知道这人一直在身后陪着他,如果沐汀落没有及时追上他,或许他们这辈子就会渐渐走失在途中,无缘再见。

  若不是今日翻来沐汀落深藏的东西,他从未想过沐汀落会留着这张被他写满一人名字的纸,更猜不透沐汀落是从何时开始对他动心,也许是从这张纸开始,也许是从他们离开紫碎林开始,又或许是从鹿行镇开始,或是从妖魂互换开始,也或许是从上辈子开始……

  “汀落……”

  他殷切地唤起沐汀落的名字,不住地“喵”叫声惹得莲池里的锦鲤都有些如临大敌的慌乱。不过很快房内便安静下来,而此时的猫大爷因心血来潮加脑溢血,正一瘸一拐地走向他一遍遍写下沐汀落名字的地方。

  勤勉阁的格局依旧没有变,尉影晰好不容易爬上矮桌,然后妖娆地侧躺在桌案上,含情脉脉地与下面空落落的书桌蒲垫干瞪眼,并幻想着沐汀落尚坐在他对面,一边用镇尺吓唬他,一边对他毫无保留地笑着。

  “你就是……妖尊养得猫灵?”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冒出的清冽的声音蓦地将尉影晰从白日梦中捞了出来。

  隔着一层朦胧的光影,尉影晰并没有立即看清来人,他只是觉得这好听的声音耳熟,有种梨花翩翩的畅然,直到那一袭月白风清站在他面前,他才恍然为何自己会有一种熟稔的感觉。

  “喵……喵,喵!”

  你是……千夜?……千夜!

  重历生死,这个在尉影晰眼里心里兀自珍重的知己依然让他一见如故。

  随后,披着猫皮囊的尉影晰急不可耐地从矮桌上爬下来,不要脸地在千夜腿上蹭了蹭,直到把脑袋蹭得发热才停下,然后一本正经地坐在千夜面前,摇头晃脑地摆动着尾巴示好。

  见到这么讨喜的小猫灵,无论是谁都会忍不住伸手摸一摸那圆润的大脑袋瓜子,只是当千夜看过尉影晰脖子上的挂坠,继而抚过尉影晰眉心时,他许是察觉到什么,目色几不可见地冰了一瞬,不过紧接着他便拾起温文尔雅的笑意,与眼前的小猫灵逗乐,并拿出随身携来的糕点,掰成小块喂给猫大爷。

  尉影晰不拒吃食,再者他现下心情不错,便更愈随心所欲地放肆,直到把几块糕点全吞下肚,一个饱嗝才让他想起沐汀落叮嘱他的事。

  沐汀落让他待在飞阁莲屿,等他回来。

  记起与沐汀落的约定,尉影晰等不及千夜给他细细擦掉嘴边沾染的食渣,急忙蹦哒着三腿,大喊一声:“哦嘟噜!”

  我走了!

  然而不幸的是,尉影晰刚走到阶前,正打算躺下身,简单粗暴地翻滚下去时,空中飞过的灵鸟乍然投下一滩鸟屎,而且不偏不倚恰落在他额间,将他打得措手不及。

  尉影晰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将俩瞳仁以斗鸡眼的架势内斜聚拢了片刻,这才恍然大怒道:“喵哈!”

  死鸟!给你猫爷站住!……

  妖尊估计做梦也不会想到尉影晰会为了鸟屎债跑到垣大门,而等他赶至的时候,众垣徒正戒备地围困着一人。

  此人如木雕般直楞楞地杵在原地,衣着残破,浑身污渍,几处被利物划烂的皮肉还在滴着淋淋的红血,面门上的伤尚是新添的,可怖的血渍淌过白眸,将其整张脸都糊盖住。

  可即使这人面目全非,沐汀落还是认出了他,他是虚茗,是不久前孤身前往落樱坞寻晴天的虚茗。

  沐汀落蹙起眉宇,示意众垣徒退后,然后施法查探过虚茗的妖魂。

  与他揣测无二,虚茗果然失了妖魂,只不过没有全失,而且仅有的残魂不知被谁强行封在体内,才让虚茗不至于落个与埋骨村那些失魂的虫妖一样的下场。

  虚茗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尉影晰呢?尉影晰又在哪儿?

  沐汀落压不住沉促的气息,他惶然扫顾过周围,接着以红鳞挂坠为引,终于在一处假山后面发现了藏匿的猫大爷。

  “是我抱你出来,还是你自己出来。”沐汀落蹲下身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假山脚下镇守的吉祥物,千年老龟盖,以及从盖盖里露出的一截猫尾巴。

  尉影晰察觉到沐汀落说话的腔调像是有些生气,而且他用三脚猫的妖法“制服”虚茗的事已经被垣徒看到,沐汀落随口一打听便能猜到他到底是谁,可他并不想丢下小妖灵的身份,更不想以真实身份面对沐汀落。

  良久,听不到沐汀落后语,尉影晰小心翼翼地从龟壳里挤探出脑袋,飘忽着眼神觑过沐汀落的脸色。

  “出来吧,总不能躲我一辈子吧。”沐汀落伸手点了点他脑门,“毕竟妖一辈子太长了,不是吗?”

  “嗯……”

  听到这句话,尉影晰仅用猫爪子想想,沐汀落也已经知道他是谁,于是,他拖着尾音,欲哭无泪地“哼哼”几声,接着破罐子破摔地准备迎面现实。

  然而……

  嗯?怎么回事?!怎么出不去了?猫爷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等等……谁看到猫爷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钻的是龟/头还是龟尾?

  “呜呜,疼老公哦……”

  汀落救我!

  沐汀落:“……”

  下次您老能不能怎么缩进去的就怎么钻出来,别老想着抄近路走后门,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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