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出去的乔一还来不及转身,就听背后突然传出一声凄烈的惨叫声,是张千的。

  他刚一转身,只见一抹鲜红侵满了视野,顺着地板一路往外流,随即乔一从梦中惊醒,腾的一下坐起身。

  此时时间已经走向凌晨五点,接近一夜,不过乔一实在想不明白,他设下的魂梦牵引法阵怎么突然就破了呢?

  讲道理魂梦牵引会带他看到张千做的噩梦是什么,可从他在梦中的经历来看,这应该只是噩梦的开端。

  乔一实在纳闷,更让他不能理解的实属明楚,不仅能看见他还能触碰他,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乔一脑海里,若说明楚能看见并触碰他,唯有两种可能,第一便是明楚早在多年前就是一缕魂魄。

  想到这,乔一又忽然摆头,如果明楚是一缕魂魄那么其他人也不可能看见他,所以完全排除第一种可能了。

  那么只剩第二种可能,成为厉鬼后的明楚也在那个梦里,但是奇怪的是梦里的明楚好像并不认识他。

  正常情况来说,他和明楚算是“老相识”,隔三差五不是灵气被吸走就是又弄死一个分身,如此“交情”,不可能不认识才对。

  “乔师兄,乔师兄,不好了…”

  门外忽然一道大喊着的身影奔跑而来,拉回了思绪远走的乔一。

  乔一抬头看向外面,不知何时天已泛起鱼肚白。

  来人气喘吁吁:“乔…乔师兄,不好了,玲儿妹妹不见了。”

  听闻此消息,乔一立马翻身下床,一脸了然于心:“知道了,我现在去处理这事。”

  本来放走玲儿就是他刻意所为,但其他成员并不知此事,他也没想将这事告诉任何人,独自一人踏进了灰蒙蒙的晨雾里。

  说来也奇怪,五月的天竟有如此浓重的雾气,天降异象必有灾厄。

  当然,乔一并不相信灾厄,他相信的只有实力,只要自己足够强大,便可化解一切灾难。

  朦胧雾色里,乔一跟随玲儿一路来到一处破败处。这里很是萧条,方圆几里没有一点人气,从外型来看应是拆迁地,只不过摧毁后还没被重新修建。

  玲儿拐过几个残破的拐角后停在了一栋被销毁半截的高楼处,遍地碎石的夹缝中唯有几根新绿冒出头,才给这死气沉沉的氛围增添了一抹生气。

  乔一也停在不远处,神经紧绷,随时注意着玲儿动作,正暗自思忖周围为何会浮现缕缕不和谐的雾气时,从他左侧的半截高楼里忽然一道身影一闪,一张黑符如锋利的刀刃迅速袭向他脑门。

  身经百战的乔一身手也算敏捷,侥幸躲过黑符也不幸被割掉一撮头发,未等他喘口气,迎面又是一阵疾风,玲儿露出锋利指甲狰狞着面孔朝他扑来。

  乔一手中光芒一现,几道凌厉的风刃极速窜出,很快将玲儿割的遍体鳞伤。

  后者却毫不知疼痛,拐着扭曲的步伐继续朝乔一扑来。

  放在往常,几道风刃足以斩杀一只还未踏入厉鬼境界的鬼怪,可是这几道下去只是给玲儿造成了一些皮外伤。

  乔一揣测,在这短短的几天里,玲儿已经被炼化成了一只厉鬼,这只能说明,鬼道士的鬼术变得更加难以对付了。

  “怎么?前些天还风光正盛,人人追捧的得道高人现在就不行了?”暗沉的雾色里,鬼道士的身影若隐如现,阴阳怪气的说完几句,又是几张黑符砸向乔一,紧接着又是玲儿的一阵猛攻。

  几番下来,乔一已经有些竭力,他发现如果不彻彻底底杀死玲儿,即摧毁厉鬼心脏,她就能无限制被鬼道士利用。

  这还真是一个麻烦事,本来他是想留玲儿一个全尸,带回青天府邸好好安葬。

  看来…

  乔一目光猛然撇向小万,想要实现这个愿望只有先杀了始作俑者。

  很快,乔一改变攻势,手握锋利匕首,朝躲在远处的小万奔去。

  小万见情势转变,心里也是一惊,来不及做反应就被乔一一脚踢飞到衰破的墙角。

  “你还真是让我吃惊啊,一段时间不见,让你学好不见长进,学坏倒是突飞猛进。”

  乔一抬脚,一步一步走近小万,宛若索命的死神。

  小万眼底闪过一丝恐慌,很快又镇定下来,捂着胸口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好像这样就不用居高临下的看着死神,自己还是那个趾气高扬的鬼道士。

  待乔一走近,小万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狡黠:“那我就让你尝尝更吃惊的。”

  变故来的突然,本来乔一以为小万已经黔驴技穷,没想到还留有后手。

  他只觉胸口传来一股剧烈疼痛,呼吸都变得困难,低头看去时,那里早已被一把铜钱剑从后面贯穿过来。

  铜钱剑…

  看上去真熟悉,他有多久没见过这把剑了,记得上一次看剑主人挥剑还是自己被诬陷成为杀害白林凶手之时。

  几月不见还真是怀恋啊,也不知道铜钱剑主人这些时间过的好不好。

  乔一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手掌缓缓抚上插在自己胸口上的铜钱剑,像微风吹拂大地那般温柔。

  然而下一刻,乔一眉头一拧,一掌将铜钱剑从自己胸口拍了出去。

  霎时,血花四溅,乔一转过身,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终于看清举剑之人。

  只是物是人非,从前的憨厚老实壮汉,现在却成了青筋爆起,满脸溃烂的杀人厉鬼。

  “方…颉,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后面的话全被嘴里溢出的鲜血淹没,痛苦,沉闷,寒冷无一不向乔一席卷而来。

  脑子嗡嗡嗡的,仿佛听到了古老的敲钟,还有无数只冤魂围绕在他脑海里,叫嚣着让他陪着它们而去。

  “吃惊吧?啊?哈哈。”小万理理杂乱的衣鬓,满脸兴奋,“被自己昔日的好友杀死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一定很奇妙吧?哦,不,一定是痛苦难耐。”

  “别怕,我很快让你解脱,听说死人炼化起来更轻松,我现在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你被我炼化后会是什么样子呢,哈哈。”

  说完,只见小万手指轻轻一抬,方颉持着铜钱剑再次朝乔一刺来,这一次瞄准的是让人极度隐晦的地方。

  不管刺去哪,乔一已无力抵抗,人都要死了,哪还会顾及自己会不会断子绝孙,力气早已随着外淌的鲜血流空。

  “小万,住手。”

  突然,一声暴喝,铜钱剑被震压在乔一隐私处一公分。

  小万抬头,虽看不出遮脸帽下的表情,不过听声音倒是能看出惊讶:“张大哥,您怎么来了?”

  张千几步上前,一把接住倾倒的瘦小人儿,看怀里人儿还有一丝意识,总算松了口气,不过止不住的鲜血又让他担惊起来,小心翼翼的将人抱起来奔向医院。

  “张大哥…”

  小万叫住远去的背影:“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抱走这个人精?那我呢?我为你修鬼道,你怎么就不夸我一句?表扬我又给你炼化了一只足以对付你噩梦里的厉鬼…”

  “住嘴。”

  冰冷的呵斥声后,张千头也不回的抱着人儿奔向自己的小轿车,越过几个红灯开往医院。

  送到医院时,因为失血过多,医生几度发出死亡通知书,奈何张千砸了大把票子,又好在乔一灵魂足够强大,硬是让医院倾尽所有吊着乔一一口气。

  不过没有相匹配的血型输入,怕这口气也吊不了几天。

  张千本是奋勇当先,第一个主动输血,只是血型不匹配,他找了周围好多人,全都是不匹配!

  乔一的血型太过奇异,别人都是A,B,O,或者AB型,及罕见的RH等,而他却是闻所未闻的RBAH。

  最终迫于无奈,张千只得联系上乔一父母,当安灵夙赶来医院验血时,却发现血型也不匹配。

  这一下不仅惊呆了医院所有人,安灵夙也是呆了,他记得自己孩子与她一直都是AB型,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天比一天消瘦的身影,张千与安灵夙无一不显现绝望,除了绝望,安灵夙还多了一丝怪异,尤其是在匹配血型的问题上。

  可是看沉睡中人,每一寸肌肤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没错,怎么血型就突然不对了呢?

  不过更多的还是她的无助,竟然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死去吗?

  接下来的几天里,张千与安灵夙轮流守着乔一,两人相对平静,虽没上过床,但曾经的暧昧一散而空,仿若陌生人,或者说陌生人都不如。安灵夙在这医院里的70个小时除了接替时,未曾与张千说过一个字,张千亦是如此。

  今夜是安灵夙守床,窗外的夜异常寂静,有些像暴风雨前的宁静,或者说人死之前的诡异。

  忽的一道阴风刮过,打在玻璃窗上闷闷作响,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足以吵醒浅睡的人,然而躺在护理床上的安灵夙却毫无反应,反倒越睡越沉。

  不稍时,便有一道身影从窗户跃进,轻脚来到病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