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偏执反派的万人迷师尊>第一百章 仙骨

  白几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略大的动作让顾予安衣衫被扯下了一角,白几眼神死死的盯在顾予安的脖颈处,瞳色越来越红。

  顾予安猛的拍开他的手,“你究竟想做何!”

  语气中带着恼怒,他实在没什么心情与之纠缠。

  白几的表情越发奇怪,看像顾予安的眼神也透露着讥讽,顾予安以为他又要发疯,皱着眉头就要往外走,白几猛的冲上前来,将他压在门框之上。

  前胸被生硬的抵在坚挺的门框上,巨大的力量让他硌的生疼。

  “难怪,我就说师尊,为何待在这里不愿离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白几抓住顾予安的两只手将只禁锢在身后,后者根本毫无力气反抗,只能任由他胡来。

  白几疯了一样的喃喃自语,顾予安真的是被弄疼了,心里直骂娘,他这两个徒弟怎么都一个德行,莫名其妙就发疯。

  还没来得及骂上两句,他只感觉肩膀一冷,白几既然将他的上衣硬生生扯碎了,白皙的肌肤暴露在外,顾予安是真的生气了,他再次用力想要挣脱开,白几冰冷的指尖却摸上了他的脖梗。

  细长的指头在他的脖梗上打着圈,顾予安暗骂,“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师尊又在发什么疯。”白几的眼神偏执而又疯狂。

  顾予安脖子上的牙印仿佛在提醒着他,这几日他心心念念的师尊和他的小师弟都待在这个院子里都干了什么,若不是理智遏制住他最后的冲动,恐怕刚刚他就已经扒光了师尊身上所有的衣服,他想要看看他们究竟做到了何种地步。

  白几嫉妒,以至于连最基本的思考都忘了。

  他只知道凭什么那个魔族杂种可以,而他不可以。

  窗外的天空打下一道响雷,不知何时外面竟然开始下雨了,小六慌慌忙忙的跑到屋檐下,他凑近顾予安的屋子,可敲的两声也没有人应答,以为是睡了,便失落的走开了。

  殊不知在门的另一端,顾予安苍白着脸,满头白发随意的垂下,眼中含着泪,他的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将他揽在怀里。

  白几将唇齿贴在了顾予安的脖颈上,在原本的咬痕上再次用力的咬了下去,他要让师尊的身上就留下他的痕迹。

  顾予安疼的闷哼一声,手用力的想要掰开白几的头,但于是无补。他也意识到小团子究竟在在意什么,心中忍不住连连叫苦。

  他这副身体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自我恢复的能力甚至比人族还要慢上一大截,墨于渊上次发疯留下的咬痕至今都没有消失,可他也没想明白,这咬痕怎么又刺激到了白几。

  白几用的力气越来越大,顾予安甚至的感觉那块肉都要深深被他咬下来了。

  终于等白几满意松口的时候,顾予安已经疲惫的站不动了,几乎是在脱力的瞬间,便被白几揽在了怀中。

  “师尊...与弟子有染...可真是不知廉耻。”感觉到怀里的身躯猛的僵硬,白几心里明明是心疼的,可说出的话却越来越过分。

  “仙族...不愧是上好的炉鼎之躯,若是有机会,弟子真想试上一试。”

  他满言嘲讽,“怎么?和师弟可以,与我便不行了?”

  顾予安都懒得搭理他,可白几依旧不依不饶,“师尊总是这样,在眼里总是没有我。”

  他的手掌在顾予安的背上下滑,寒意从脊柱由上至下流动,他嘴里还在喃喃自语,顾予安正在思考该如何逃走时,后腰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弟子知道魔族杂种在这里设下了禁忌。”

  顾予安猛的吐出一口血,他颤抖的手向后摸去,黏腻的感觉还有一个巨大的口子。

  “原本师尊不用受这么大的苦的。”

  顾予安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他推开,酿跄着步子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的扶住门框站住。他恶狠狠的瞪着白几,心里却在后悔于疏于防备。

  终究是在面对自己养大的小孩时,过于松懈了。他看着白几手中的东西,只感觉后腰的痛处越来越明显。

  “仙核本尊给你了,如今竟是连仙骨也要拿走吗?”

  一个两个总是这般贪得无厌,他不在乎自己这副身体,但他怕痛,更讨厌背叛。尤其是看到白几脸上那副为他好的表情,顾予安觉得恶心。

  明明一己私欲就是一己私欲,为什么都喜欢装作一副毫不在意样子呢。

  无辰是...白几也是...

  白几垂眼,手中的仙骨被魔气所污染,雪白的棱角上有了些许墨色。可握在手中这一块腰上后骨依旧沉甸甸的,其中散发的力量即使不刻意吸收,也能隐隐察觉。

  仙族身上最是惹人觊觎的有三样。

  仙核,仙骨,仙血。

  丢之其一,为满头白发半骨之躯。

  丢之其二,仙力散尽堕落将至。

  丢之其三,便离死不远了。

  顾予安不知道白几为何要夺他仙骨,看勉强的让自己站住身,不让自己丢掉最后的尊严,指尖堵住不停冒血的后腰,脸色却是越发苍白。

  “可满意了?”

  他嘴角挂着勉强的笑容,白几却能看到他的白发之上都染上了些许红色。

  冲动过后他也有些后悔了。

  他本来是想将师尊带离这里,离开墨于渊设下的禁忌,在例子空间内,无痛的方式将师尊这颗仙骨取出。

  可如今这样也不能怪他的。

  白几抿了抿唇。

  是师尊太过分了。

  是师尊惹他生气了。

  白几深深地看着师尊,“弟子没想害你,师尊在相信我一次,只要将仙骨给我,我一定能让你免于献祭之苦。”

  顾予安懒得听他胡扯,腰上的剧痛提醒着他眼前这个是怎样一个骗子。

  “滚。”这个字几乎耗尽了顾予安所有的力气,他实在是太疼了,白几这个没轻没重的,竟然就这样毫无准备的,硬生生的直接将手捅进了顾予安的身体,硬生生的卸下了他的一根骨头。

  白几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他想告诉师尊是只要将仙骨交给顾青岑,首仙就有办法可以逆转献祭之道,届时他就不用死了。

  可对上顾予安厌恶的表情,白几心中所有的话都如梗在喉,说不出口。


第一百零一章 谎话

  白几像是犯了错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孩子,犹豫一番后,他丢下了连站都站不稳的顾予安,推门离开了。

  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视野中,顾予安才将憋闷在胸口的那一口血喷出,被墨于渊好生养了许久,身体接受不了如此突然的重创。

  他想要去床上躺一会儿,他实在是太累,太痛了。

  可步子刚迈了几步便双腿一绊倒了下去。

  千里之外,云从北侧呼啸而来,随着一道道从天边划过的闪电,空中百道身影相持对立。

  豆大的雨点从天空落下打在他们的身上,衣袍被吹起,头发凌乱的散落在额前,墨于渊略带狼狈的抹去嘴角的血迹。

  “再怎么说,你也是一代天骄杰出之辈,何必与你那师尊同流合污,堕入魔道?”尤溪站在队伍的前方,不偏不倚的躲在了顾青岑的后面,一边娇怪的感叹,一边出言嘲讽激怒墨于渊。

  但他可打错了算盘,墨于渊可不是让自己吃亏的主。

  嘴角还有隐隐血迹,笑起来时在他那张扬的脸上显出别样的风采。

  “谷主怕是猜错了,本君本就是魔,是你们这群人瞎了眼,将我当成凡人养了数十年。”他疯狂的笑着,指尖指着每一个修行者。

  “若不是本君在万剑宗呆腻了,自愿摘下的脸上这层面具,怕是你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本君是魔吧。”

  他的话让在场同行的修行者脸色一阵黑一阵白。

  墨于渊说的是实话,明明几日以前他还站在仙门百家的队伍里面,和他们一起破坏魔域屏障,与他们一同杀敌,相互照应。

  可后来他们才知道,从不以真实面貌展露于人的魔域之主,竟然就是与他们共同奋战的墨于渊。

  尤溪指尖深深的嵌入手掌里,他愤恨的翻了个白眼,转身便冲入乱战之中,他虽不善打斗,但对付起魔族杂碎还是绰绰有余。

  “你这口舌当真是同你师尊一样,惹人不快。”龚润乐呵呵的说着,“差点忘了,你们本就是一丘之貉。当师尊的入魔,当弟子的本就是魔族,哈哈哈哈哈,简直是耻辱。”

  最后几个字他隐晦的看向万剑宗掌门墨泽信,后者只是低下头抿了抿唇,他身上绿色的长袍早已被鲜血染红,干涸的鲜血在衣服上留下一块块痕迹,墨于渊冷冷的看着他只觉得讽刺。

  在万剑宗时,就数他与顾予安关系最好,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群人中变脸最快,下手最狠的人也是他。

  胸腔隐隐作痛,几日连续不断的打斗让墨于渊心力交猝,体内的戾气运用起来也越发不稳定,这就是为什么他放弃继续在仙门百家隐藏,展露真实身份的原因。

  “臭狐狸,这话你可就说错了。”墨于渊血红的眼睛一刻不眨的盯着他,其中的寒意让龚润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你什么意思?”

  “呵。”墨于渊清晰的冷笑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手中魔气爆起,恐怖的微压向在场所有人压去,他逼停了所有正在打斗的仙魔两族。

  超大力量的负荷让他差点当中呕出一口鲜血,但还是被墨于渊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他听不惯别人说顾予安的不好,百年前是,百年后依旧是。

  “你们的仙尊可不是心甘情愿入魔的,哈哈哈哈哈,是本君逼他的。长安村之事是本君一手计划。”他眼神微暗,视线快速扫过人群,很快就找到了几个在长安村被顾予安救下的弟子。

  指尖指向他们,笑得很是讽刺。

  “你们以为你们凭什么能活。哈哈哈哈,若不是顾予安,你们早就死在那儿了。”他的头微微昂起,眼中是戏谑,“本君只是好奇,好奇仙族和魔族有什么不同。我想,我们明明是一样的,我们同样自私自利,同样贪生怕死,同样爱慕名誉,同样满口谎言。”

  他顿了顿,呼吸困难的喘了口气。

  “本君想试试你们口中的仙尊,被你们追捧的仙尊,真的是不是一个深明大义明月清风的君子,我让他在入魔和你们的命之间二选一,仙族堕落成魔,他该多痛啊,幸运的是他没活生生疼死。”

  墨于渊大声笑了起来,“但他却快被你们给逼死了。”

  “你个魔族,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人群中有弟子大喊,他握住剑柄的手都在颤抖。

  前来的弟子当中大多都是入道不久的少年,他们正值青春,满腔热血,他们觉得魔族该死,堕落的仙族更该死,这样的顾予安活该被祭祀。

  所以他们把别人的命认为的那么不值一提,但只需要一个契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点醒他们,他们现在的举动是多么的可笑。

  “我说,那个用性命换你们活下来的顾予安快被你们给逼死了。很可笑吧,他为了救你们,耗尽了一切,你们却连让他活的资格都没有,甚至都未曾有一个人去听他一声解释。”

  墨于渊的语气越来越急促,即使这一切都是他胡乱说的,但事实却也与之相近。

  只是那个抛弃顾予安的人是他和白几,是他们一手造成了这样的局面,可面前这群小人也脱不了干系,这一群人面兽心的家伙凭什么能够心安理得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他们又凭什么站在这里讨伐顾予安!

  谁都可以说谁错,只有顾予安...他明明自始至终才是那个受害者,才是被卷入这场乱局的倒霉蛋。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你们自允仙人,自诩拯救天下苍生,却连真相都找不到。不,你们根本就不在乎所谓的真相。你们只知道顾予安是天道之子,只知道献祭他你们就能活,不过就是一群贪生怕死的鼠辈,什么自允清高的修行者?连我们魔族最小的儿童都不如。”

  他的话被放到数万倍,传到每一个弟子的耳中,甚至连远处围观的人族都能清晰的听到,知道仙门百家是如何对待一个费尽心力对他们的恩人。

  仙族是最为清高的。

  让他们自甘堕落成魔,几乎是折断了他们的傲骨,毁掉了他们的自尊,可即使这样,顾予安自始至终都是心甘情愿,而他们都干了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 过去恩怨

  越来越多的弟子被说动,他们心中的正义和道义不允许他们去对一个有恩于他们的仙族提剑杀戮,如果今日他们这么做了,他们日后的修行道路上一定会有一道心魔。

  比起毁于道心之行,他们更乐于死在所谓天道的毁天灭日之下。起码对于顾予安他们下不了手。

  “可如今的局面,难道不是小安就由自取吗。”一道清亮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慕修寒从后方走出,直至走到顾青岑的身侧才停住脚。“若不是他养虎为患,收你为徒,仙魔两道又怎会再大打出手,天启大陆又何至于如此飘忽不定。”

  墨于渊明显愣了一瞬,身体突然僵硬住,连呼吸声都急促了不少。慕修寒的脸越来越清晰,他下意识将双手握拳,指尖狠狠的扎进肉里,强迫让自己清醒,可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起了幼时的事。

  即使猜到有顾青岑在慕修寒早晚回来,侥幸心理让他一直战到今日,却从未想在此时此刻慕修寒会出来。

  墨于渊不想慌神,他现在在为顾予安做主说话,他必须有足够的气势,他必须帮顾予安讨回公道。可当看到慕修寒的脸,他的眼神却又软了。

  时间过得太久,他都差点忘了。年少时会和顾予安有瓜葛的最初原因便是他的脸和慕修寒有八分像。

  墨于渊与慕修寒初相识是在年幼时,恐怕当年他也才四五岁,墨于渊当时被魔族厌恶,被父亲讨厌,一气之下他逃了出来,来到了附近的人族皇都里。

  他太累太饿,没有人会雇佣一个屁大点的小孩当童工,墨于渊也不敢在人族地界滥用魔力,害怕会被活活打死,他只能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里,当一个无人问知的小乞丐。

  本以为会这样狗活下去,直到那一日,温柔的少年将冰糖葫芦滴在了他的眼前,随着几块碎银被塞在他的手中,墨于渊迫切的想要记住那人的脸,但饿了太久,眼睛花了,最后墨于渊也只是记住了那人腰上的玉牌。

  “慕”

  就这样一个字,让他记了太久太久。那一块糖的甜,几乎是他年幼生命中唯一的光。直到他成长起来以后,当他在魔域无人敢惹之时,混入仙族地界后,终于在慕修寒的身上重新见到了那块玉牌。

  他知道。

  这就是他找了千年的人。

  可自卑让他从未敢上前接近。

  在知道顾予安是慕修寒的弟弟以后,比起高不可攀在众人眼中明月清风的后者,傻傻愣愣真诚千百万倍的前者便是最好的替身。

  只是现在他们一个位高权重站在天启大陆的顶端,一个堕落成魔生命将尽,墨于渊定定的看着慕修寒,这是他离他最近的一次。

  慕修寒的气质变化越来越大了,似乎比年幼时更冷了些,墨于渊明明记得他小时候很爱笑的。

  眼睛微闭,当他再次睁眼时,莫雨嫣的眼中再次归于一片冷寂。

  不管过去如何,起码墨于渊自己心里清楚,他现在在乎的人是顾予安。

  “这位小仙君样貌长得不错,嘴怎么这么毒?”墨于渊歪了歪头,“这般说顾予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有仇呢,本君怎么记得你们是亲兄弟呢。”

  慕修寒面色微僵,他冷了脸,下意识的想要提剑上前,却被顾青岑拦了下来。

  “本仙的徒儿说的倒也没错,顾予安自己养虎为患,收你为徒,如今造成这般局面,难道不是他活该吗。”顾青岑呵呵笑着,即使这场恶战打了十几日,他的衣服依旧是干干净净,脸上温润的笑容好似真是那隐隐于世的大仙。

  “别别别,天临帝君你可就又说错了。”墨于渊也笑着回道,他是死了心的要把顾予安从这件事情里干干净净的摘出来。

  “谁说本君是他的弟子了?你们不会还没发现吧。顾予安的弟子早就被我杀了,本君不过是借着他的身份在你们之中藏匿,真蠢,但真是太蠢了。”讽刺眼神扫过每一个人。

  墨于渊达到了目的,笑容更加猖狂。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墨于渊身后的魔族气势高涨,雄赳赳气昂昂的高举着手中的利刃。

  战斗再次打响,相较于之前的焦灼,此次魔族明显更胜一筹,大多修行者都已无战意,仙族大部队几乎连连后退,墨于渊看着这一幕本该是笑的,但当他对上顾青岑的眼神后,总觉得有些背后发凉。

  这人自始至终都未出过一次手。

  除了几次口舌迂回时有意试探过,墨于渊都差点以为眼前只有顾青岑是假的。

  但越是这样墨于渊便越不安。

  他总觉得会有糟糕的事情发生。

  这样的预感在他返回魔域,前往顾予安的院子时越发明显。

  但一切都晚了一步,当他站在屋前时,那浓烈的血腥味让他下意识的身体一抖,雨似乎下的越来越大了,墨于渊僵硬的伸出手推开门。

  屋里没有点灯,但他却能清晰的看到一切。

  鲜血蔓延到脚边,墨于渊刚刚踏进屋便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黏腻感,他甚至差点没站稳身体摔倒。

  而后他便疯了一样的向着人影奔去,顾予安苍白着脸倒在地上,鲜血流的满地都是,墨于渊专该庆幸顾予安最近都在调养身体,若是先前的状态怕是早就已经气断人绝。

  墨于渊又是愤怒,又是惊恐。

  手中的魔力一刻不停的注入到顾予安的体内,想要替他止血疗伤,可仙魔两气本就相冲,这一道蛮横的戾气进去,差点没将顾予安直接逼死。

  还好墨于渊很快便冷静下来,想到早就安排了仙族的医者住在院落隔壁,当他将人送过去后,墨于渊才察觉到背后冷汗连连。

  他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要失去顾予安了。

  害怕之后更多便是愤怒。

  他知道顾予安不可能自己寻死。

  西边的这座小院子是他亲自安排的,就连每天送饭的下人都会被他当天处决,所以不可能有人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来。

  除非...

  有自己人带路。

  【作者有话说】:小安身边的又一个骗子出现了


第一百零三章 背叛

  石壁上的水滴在了男人的身上,他被生锈的铁链穿透了琵琶骨,脚踝被数十个钉子死死钉在地上,他低垂着头,细软的头发粘腻在额头,双膝弯曲,身体无力的跪坐在地上,身上是无数的血痕,一动不动,半点生机也无。

  空洞的地牢里,脚步由远至近。

  墨星觅手中不停的转着巨大镰刀,红黑色的魔族长袍拖在地上,被地上的鲜血染红,她却视若无睹。

  高举一桶冰水,猛的打在了男人的头上,冰冷的寒意逼的他从昏睡中睁开眼。

  清水冲掉了他头上大半的血渍,在那凌乱的头发之下,隐隐能看到他的头颅之上,竟有两个血红的大窟窿。

  墨于渊来的时候,墨星觅正在男人的后背上专心致志的雕着花纹。

  “你先下去吧。”

  墨星觅的创作过程被打扰,她微微扬起头,露出浅浅的一抹淡笑,俯身行了一个礼后,便乖巧的退下去了。

  男人在听到墨于渊的声音时,低垂的头颅突然有了反应,略带狼狈的抬起头,身上的铁链哗哗作响,琵琶骨的刺痛让他呼吸困难。

  四目相对,男人眼中闪烁的亮光很快就暗淡了下去,他抿了抿干涩的唇,“我从未料到过他会出事。”

  墨于渊冷冷的看着他,说了也可笑,顾予安住的院子,他设下了重重结界,外人根本无法进出。

  能在里面来去自如的,除了他也就只有解小六和龚弥裴。

  起初墨于渊也想过将这两人杀掉,这样顾予安就是他一个人的了,但他不想让师尊不快,所以也就默认了两人的存在。

  龚弥裴这只狐狸是待不住的性格,来来回回没少往外面跑,起初时墨于渊还很在意,但他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有顾予安,旁人的行为与他又有何干,久而久之,便不再对狐狸设防。

  只是万万没想到。

  竟会有如此大的隐患。

  “若我没有记错,你待在师尊身边很久了,为何又何至于逼他如此?”

  龚弥裴脸色差极了,被抓来的第一天便被魔族深深的扯掉了头上两只狐耳,当那被族人嘲笑的狐耳掉在地上时,他的心是默然的,他听到魔族竟然在议论,顾予安快死了。

  因为他将白几放了进来。

  所以顾予安快死了。

  可是他没想要这样的。

  “就像你以为的那样。从开始时就是不怀好意的接近他的。我自始至终都是怀有目的性的。”他的声音沙哑,讲两句便要大喘一口气,“但...我不知道白几会对他动手。”

  “你不知道他会动手,你为什么要将他放进来?你跟在师尊身边这么长时间,难道你不知道白几是恨他的?师尊的身体本就虚弱,你知不知道差一点,差一点他就死了。”

  龚弥裴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应该是世界上最了解顾予安的人了。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面上流露出苦笑。

  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作为一只狐狸,满怀深意的接近到最后竟然也会动情。

  他真的不知道白几会对顾予安动手。

  他接到的指令,明明只说了两人是叙旧。

  当他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龚弥裴自己都有点想笑。

  “连你自己都不信...你就把顾予安放在了岌岌可危的位置上。”墨于渊真想一掌把他拍死,可还是忍下了心中的怒火,“谁给你的指令?你身后的那个人是谁。”

  听到这句话,龚弥裴的头又低了下去,再次当回了安鹑,一言不发。气的墨于渊再次拎起一桶水泼在了他的头上,三天了,整整三天。每次话题聊到这里龚弥裴便不再回答,就算墨于渊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可他不明白龚弥裴坚持下去的原因。

  “你待在这里这么久,他也没有来救过你。你又何必继续死守他的名字。”墨于渊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龚弥裴低着头不说话。

  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一个被丢掉的棋子。

  可他根本不配难过,因为他本就从未有过重量。

  龚弥裴确实觉得抱歉。

  当初接下命令,一是爱慕那个人,二则是知道了顾予安是天道之子的事。

  龚弥裴自认自己不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勇士,他是自私胆小的鼠辈,他接近顾予安得到他的信任,不过就是为了在最后一刻将之推上于祭坛。

  他承认顾予安的人生很可怜,在看过他的记忆后,心中的悲哀和怜悯早就达到了极致,也无数次曾幻想过放下切,陪着顾予安待在魔域的小院子里,安安静静,平平淡淡。

  可那人的指令对他而言就是全部。

  更何况龚弥裴还知道了,若顾予安不被献祭,不去死亡,那么踏上祭坛的将会是...

  终究是要取舍。

  而龚弥裴早已做出了选择。

  “你不该背叛他的,他如果知道这件事情,你猜他会多难受。”墨于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蹲下了身体,他恶狠狠的拽住龚弥裴的后颈,眼中满是不解。

  “到底为什么啊。”

  龚弥裴似乎是被问烦了,他心中那一点点紧剩的愧疚在此刻爆发成了愤怒,他大声的吼了出来,“因为我自始至终对他都只有利用和接近!我背叛他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他是天道之子,他本就会死!白几拿了他的仙骨又能如何!早死晚死不都得死!”

  “你不会以为我对他付出过真心吧!我告诉你!要不是为了能够熟悉出去的路线,我怎么可能总是给他带外面的东西,我自始至终都是在探路!白几能进来从不是巧合。他徒弟想让他死关我什么事!你折磨我啊,你继续折磨我啊!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你就继续护着顾予安吧,你玩不过那个人的,顾予安早晚会死的。”

  话他说出去后就后悔了,龚弥裴是最没有资格讲这些话的人。

  明明他应该最懂顾予安的感受,被父母抛弃,被弟子背叛,甚至被改了命,被当做祭祀于天地之物品,人生自始至终都如悲剧一样,而他此刻,竟然也成了其中的一把刀。


第一百零四章 告一段落

  他的声音在地牢中回荡,吼叫声仿佛是在自豪于顾予安会信任于他。

  “你该死。”墨于渊挥舞着拳头打在他的脸上,没有动用一丝魔气,只是单纯的在发泄心中的怒火,铁链哗哗作响。

  当他终于冷静下来时,莫名感受到空间里似乎多了两道呼吸声。

  他回过头时,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看着脚下那摇摇欲坠的身躯,墨于渊更害怕顾予安看到龚弥裴的脸。

  “你怎么来了。”声音中是前所未有的僵硬。

  他不想让顾予安知道背叛者是龚弥裴。

  墨于渊清楚若人被背叛的多了,心总是会冷的,刚被徒弟抛了仙骨的顾予BaN安承受不住龚弥裴的背叛了。

  你看这个道理连生性凉薄的的墨于渊都懂,龚弥裴做起来却半点不心软。

  “听闻你捉到了奸细,想来看看。”顾予安的声音淡淡的,空洞的目光好像早已看透了一切。

  听到他的声音,龚弥裴将头垂得更低了,鲜血从眉间流在眼睛里,莫名的心虚从内心深处涌出,他也不想让顾予安知道,是他害得他落到如此地步。

  墨于渊生硬的想要扯开话题,“你来多久了?伤还没养好,怎么不继续躺着。”

  他害怕顾予安会听到龚弥裴的吼叫。

  顾予安瞥了眼他,“龚弥裴出去了好久都没回来,你知道他去哪了吗,突然想吃王都的桃花酥了。”

  他也才刚刚捡回来一条命,说起话来声音低沉虚弱,后腰还在隐隐剧痛,他确实本该在床上休息的。

  墨于渊接的倒是很快,“狐狸本就跳脱,许是找了处环境不错的地方久住了吧。”

  顾予安点了点头,没继续问。

  “你继续忙吧,我回去吃药了。”转身便要离开。

  闻言,龚弥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抬起了头想再看看他。

  顾予安身子突然一软,解小六想要扶他却被推开了,后者明显愣在了原地,抬起的手都不知道收回,眼神定定的看着他。

  顾予安勉强的抓住门框,僵直的站起身体。

  他回过头,恰好和龚弥裴对上了目光,后者身体微微一震,缓过神来时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但龚弥裴总觉得,顾予安好像认出自己了。

  解小六不知道哥哥是怎么了,从地牢回来以后,哥哥便很少从屋里出来,即使来院中闲逛也很少与自己交谈。

  起初是以为自己做了什么让哥哥生气的事。可当对上哥哥的眼神时,小六从中看到了冷漠和疏远才明白。

  哥哥讨厌自己。

  哥哥似乎不要他了。

  被哥哥厌恶这件事让他产生了恐惧感,以至于谢小六很久都闭门不出,不敢见哥哥。

  那天,小六在厨房里坐了好久。

  明明从早晨起就开始做桃花酥,可每当他做好一盘端到哥哥门口时,总能从自己精心制作的桃花酥里挑出毛病。

  他从早做到晚。

  直到天都快黑了,他才重新端起刚刚做好的桃花酥,鼓起勇气敲了敲哥哥的房门。

  紧张的心很快便凉了下去,因为他更害怕的是没有回应。

  又敲了两下门,屋里灯光摇曳,却并无人声。

  解小六这时才想起,哥哥已经连着好几夜没吹灯就寝了。

  犹豫半晌,他停下了动作,伸手推开了门。

  桃花酥被他放在桌上,没等他喊哥哥,身体便僵在了原地,指尖再次摸过圆桌,抬手看时上面竟然染了一层薄薄的灰。

  屋里静悄悄的,即使他未经允许进来,也没有得到一声呵斥。

  视线扫过干净整洁的床榻,屋里一点人气也没有。

  他垂下了头,他忘了...哥哥早就走了。

  顾予安早在从地牢回来后没几天,便独自一人收拾行囊离开了,明明是看着哥哥走的,怎么去忘了呢?怎么忘了呢?!怎么没跟上去呢!!!

  解小六身体一软差点没站稳,他只知道哥哥不要自己了。

  桌上的桃花酥被他猛的摔在地上,他关门离开而去,脚步急促,泪水从眼中滑落。

  可没过一会儿,他又推门进来了。

  他将已经燃尽的蜡烛换了一只新的,为其点上烛火,他的眼神死寂而又执拗,可动作却是那般的温柔,好像他替换的不是一只蜡烛,而是在为心爱之人换上嫁衣。

  当他快走出屋子时,脚突然踩上了什么松软的东西,他低头垂眼看着,是一块已经搜了的桃花酥,解小六的表情没什么改变,像之前那样重新关上了门。

  他不相信哥哥会丢下他。

  哥哥会回来的。

  只要每天点上灯,屋里就代表有人在。

  只要每天坐上桃花酥,哥哥就会变得开心。

  只要他在这里,哥哥早晚会回来的。

  这天,小六一人在院中的长藤椅上坐了一宿。

  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继续进行着。

  龚弥裴被关在地牢深处尽头左边的那扇门里,成为了被人忘记无人问津的叛徒。

  白几的修炼之途蒸蒸日上,他深得首仙顾青岑的青睐,被收之为徒后,修为实力日益增高,手上那重名扇也在一场场战役中打出了名声。

  解小六待在院子里一直没走,他几乎每日都重复着一样的事情,喜欢一人下棋,喜欢愣愣的看着天边的云海,他一直没走,墨于渊也一直未曾赶他。

  说到墨于渊...

  他似乎一直都不知道顾予安走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依旧率领着魔域众人与仙门百家对抗,口口声声不愿放走顾予安,这场胡闹直到双方皆再无战意而结束。

  但天启大陆依旧流传着他欺师灭祖,囚禁师尊之事。

  皇城王都内,书生模样的男子手中握着清茶,他摇头晃脑的听着说书先生的吹嘘。

  “各位怕是不知道当年那场战啊,哎呦,老朽可谓是亲眼所见,那魔域之主口出狂言,说是把那叛徒顾予安日日都压在身下羞辱,气的那门百家呀对他大打出手,可一切都是无用功,魔头大手轻轻一挥,首先顾青岑那群人啊都节节败退。你们说说这修仙有什么好的,到头来不是连自己人都保护不了。”

  “老朽可听说啊,这顾予安就是被他们生生送到了魔域之主的手上,后面的打斗不过就是做戏给我们凡夫俗子看的,啧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们可知这是什么道貌岸然之辈啊。”

  即使说着这般狂妄的话语,可台下的人早已怪见不怪这样的传闻,这天启大陆早就传遍了,那日墨于渊的话,可是传进了每一个凡人的耳朵里。

  “乔兄怎一人在此喝茶?”

  男人回过头面露笑意,“哎哟,这不是青丘龚族长吗?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为什么会有搜掉的桃花酥呢?明明小六送去的是刚刚做好的,即使掉落在地上也不应该搜掉呀,为什么呢?

  嘿嘿嘿。因为我们的小六小可爱被抛弃以后疯掉了呀!

  他已经做过无数次这样敲门送桃花酥发现自己被抛弃,然后再敲门再送桃花酥在被抛弃呀。


第一百零五章 不知道其什么名字五

  顾予安离开魔域后去了家乡,那个曾经的所谓脱离世俗的地方,此刻早已因为凡人的常年征战而被纳入了某国的领地当中。

  当他踏上这片土地时,记忆中冷清的山头和寥寥无几的土包此刻早已变成了喧闹的街道,灯红柳绿热闹非凡。

  一家三口在他的身边擦肩而过,他能清晰地听到小女孩儿传来的欢快的笑声,下意识的想要回过头抓些什么,但当他反应过来时,看着空落落的手心,羡慕的眼神中只有女孩一家离开的背影。

  他曾太多次幻想过当回到这里时,他会是什么样子。或生气或冷漠,只是顾予安没有想过曾经的这里会被世人遗忘。

  如果慕氏家族的遗骸就这样被压在盛世文明的繁华之下,那他的过去又算什么,他活到现在的意义又算什么。

  心里这般想着,顾予安的心却越发的宁静,他已经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了,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周围一片和平的景象让他痴迷。

  体内戾气的侵蚀越来越快,没有了墨于渊的那些冰珠,顾予安的身体开始加速衰败,没走两步,他就要停下身体大口的呼吸,他如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忍不住颤抖的身体,急促的呼吸,还有那眼中对自由的渴望。

  他的样子很快被引来了他人的注意,当人们看到他帷帽之下隐藏的白发后,嘈杂声越来越大,参差不穷的声音涌入顾予安的耳朵,但他都不在乎了。

  也许他很早便已经不在乎了。

  他的父母改了他的命,逼他去替天道之子死。

  悲剧的人生在遇到顾青岑这个伪君子时,一切都仿佛到达了高潮。

  好像顾予安是那个流转在职权人手中的棋子,他孤苦伶仃随风飘荡,但没有人知道,有些算计他自始至终都知道。

  就如同顾青岑费尽心机布下的棋局,他也是心甘情愿的加入其中。

  顾予安并不怕他只是有些好奇,他好奇是什么能够让他的亲生父母将他推进死亡深渊,他也好奇,当自己被献祭以后,父母费尽心思护下的天下究竟是如何的好。

  这些东西他想了很久,可当他知道真正的站在这里,好像瞬间就都明白了。

  或许父母的理由简单而又离谱。

  他们只是太愧疚了。

  仙族的寿命让他们长生不老看遍人间艰苦,而上古一族的使命逼着他们献祭了无数的天道之子。那些婴儿大多刚出生不久,不过是因为从天而降,不过是因为他们被灌输了天道之子四个字。

  所以他们活该被献祭,所以他们的命运总是那么的短暂而又悲剧。

  或许这样的过程重复了太多次,以至于让他的父母开始恍惚,当每一个啼哭声消失,都在提醒着他们,他们的平安生活都是献祭这些无辜的孩子而得来。

  在道德和使命的双重压力之下,他的父母选择逃避。

  一把大火将他们烧的干干净净,再不用担当上古一族后人的使命,甚至在死之前,将亲生儿子与天道之子交换命运,仿佛这样就能弥补他们心中的悲哀和遗憾。

  当记忆彻底苏醒,顾予安真正明白父母的真心后,心里只觉得可笑。

  他也曾试想过其中的阴谋论,却没想到一切都不过是一个荒诞而又可笑的理由。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现在连名字的姓都是假的,他的父母到死都不愿意,将“慕”氏的玉牌给他。

  呆呆愣愣的漫无目的的继续向前走着,不知最近是什么佳节,大街上格外热闹,张灯结彩,一家三口出行的景象比比皆是,顾予安看着他们一道道成双结对的身影,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明明早该习惯的,可却又下意识的羡慕。

  脚上的动作越来越僵硬,胸口处的闷痛让他实在是喘不过来气,他用力的拍打着胸口,想要让呼吸顺畅些,可依旧于事无补。这幅样子落在旁人的眼中倒像一个疯子。

  身后隐隐有骑兵的声音传来,直到那笨重的盔甲声停在他的身后,他听到了一声满是威严的呵斥。

  “我乃守门禁卫军,还请阁下摘下帷帽。”

  来人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顾予安不回头都能猜到是个20出头的小伙子,视线却顿在了不远处站在商贩面前买桃花酥的小男孩。

  好不容易遇上了节日,小男孩几乎买了自己所有喜欢的东西,手中拿了好多的包裹,慈和依旧贪得无厌的粘在桃花酥前挑着胃口。

  他的父母就跟在他的身后,他们也不催促,下面盈盈的聊着天,手中帮孩子拿着之前买的喜欢的吃食。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顾予安愣愣的抬起手抹掉,他看着湿润的指尖,心尖的传来的阵阵刺痛让他有些发懵。

  咦。

  为什么会哭。

  禁卫军没有得到答复,明显想要冲到顾予安强硬的摘下他的帷帽,就在此时,一道人影突然出现。

  顾青岑青衣黑发,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悬在两人之间,他衣衫飘飘然然,发丝只是简单的束起,嘴角含着淡笑,好似是神明降世一般。

  周围的民众在看到他的瞬间便激动的大喊仙人!他们想要上前却又怕惹了仙人不快,便只能待在周围暗戳戳的用他们期待的目光盯着顾青岑,想要得到青睐。

  禁卫军明显也愣住了,马上的几人面面相觑,还是最前面的那人稳下了心神,他下了马,行了个礼,语气明显放的柔和友好。

  “久仰。不知仙君可行个方便让条路,有人说您身后那人是举止怪异怕是魔族,为了确保大家安全,我必须探一探。”

  顾青岑闻言嘴角笑容勾的更大,他默默挡在了顾予安身前。

  “抱歉打扰了。这位是本君的令弟,自小脑子便有些不好。这一次是本君没看住一个,不小心让他逃了出来,不知这位小兄弟可否行个方便让本君带他走。”

  顾青岑语气柔和,那禁卫军也很是犹豫。

  怕他难办,顾青岑又道,“若小兄弟能行,这个方便本君立马带他离开。”


第一百零六章 一切的解释

  以实力来说顾青岑挥挥手就能让这座城镇消失,即使禁卫军有些不愿,但还是转身回头上了马,离开前又看了一眼顾予安的身影,前方的那位少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马蹄声渐渐远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顾青岑拽着顾予安的胳膊腾空而起,飞离了这里。

  没有仙力的守护,顾予安头上的帷帽很快便被冷风吹掉,他眼睛被吹的干涩,他便闭上眼。感受着寒意席卷全身,感知着冷风打在脸上,他已经好久没有这般肆意的在空中飞行了。

  他好像听到了一声轻笑。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意味着什么,他已经从空中回到了地上。睁开眼时,放大的是顾青岑那张笑面虎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他带大的缘故,顾予安和他其实很像。

  疏远的笑容,超乎常人的心计,还有那颗冰冷的心。

  “真不知该说你心大还是愚蠢,现在竟然还有空发呆?”顾青岑的声音入耳,顾予安悠悠回过神来,魔气入体以后,他总会这样莫名其妙的出神,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他看向周围,只觉得这个地方格外的熟悉,他坐在枯萎的桃花树下,盘膝而坐,面前摆放的是一副棋盘。

  “要不要跟我下两把棋?”顾青岑边说边自顾自的坐在了他的对面,已经拿起了黑子放在中间位。

  顾予安静静的看着他,顾青岑见他没动静,叹了口气,无奈的拿起白子放在了黑子的旁边。像是一人玩两子一般,可棋盘上的琪形却越来越不对,比起围棋,这更像是五子棋。

  顾予安抿了抿唇,五子棋的玩法,他除了告诉过白鸡和小狐狸以外,没跟任何人讲过。

  “很惊讶我会五子棋?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记忆可都是我编的,这个我比你先知道。”顾青岑乐呵呵的解释,顾予安愣了下,然后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比我想象的要安静得多,没什么要跟我聊的吗。”顾青岑低着头,指尖指着棋盘来回点动,好像是在认真思考该如何对弈。

  “为什么是我?”顾予安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所有人选中的都是他。

  顾青岑捏住棋子的指尖微顿,直到那颗黑子落下,顾予安已经看到场上黑子早有四颗连起,顾青岑不紧不慢的直起身体,捋了捋衣袖。

  “你要这么问可就有的讲了。”

  “先与你说说,我曾是人族,觉醒的灵根不在五行之内。同上慕氏是一族,一般拥有通享未来,欲知天下事的能力。”

  “当年我也不过少年,却以名动天下,是惊才艳艳的天才。随着我成功破茧成仙,预言之术更是让我使的灵活贯通。我甚至能探测到别的世界的动向。”

  “但是意外发生了,我窥探到了慕氏一族的预言,天启大陆将有天灾发生,唯有献祭天道之子方能换得和平。而天道之子便出生于慕氏。当我好不容易找到上古一族的地点,是一场大火,已经燃尽了一切,我在那里只见到了你和慕修寒。”

  顾予安眉头微皱,若顾青岑说的是实话,那么他的预言就错了。天道之子并非出生于慕氏,当年的语言明明是:天道之子将降临慕氏。

  出生和降临两个字可差距太多。

  “照你这么说,我和慕修寒都是天道之子,那为何你选择将我拉入此局推入深渊,而我的好兄弟却能待在你的羽翼之下,健康成长,现在更是名动天下的仙君。”顾予安喝一口清茶,歪了歪头问。

  顾青岑表情也很是可惜,他怜悯的抚过顾予安的脸颊,“别怪我心狠。可修寒跟他长得太像了。”

  “我不想让他死,所以只能让你去了。”

  “我运用了一个叫做“地球”的知识给你伪造了记忆。那个地方流行一种东西叫做穿书,其实理解起来更像是我们的画本,你的记忆,我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给你编造出来的一段完美人生。”

  “赋予了你系统,让你按照我的计划一点点的丢弃身上仙族所拥有的一切。”

  顾青岑很是苦恼的托着下巴看着他。

  “若你是人族,普通的献祭之法足够让你去死,可偏偏你是纯种仙族,是最高贵的存在。只有玷.污你弄脏你,让你的灵魂变得不再圣洁,你才拥有被献祭的资格,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

  难怪...

  先前的举动都有了解释。

  难怪所有的一切都在促使着他堕落成魔。

  选中白几就是看中他的自私自利,只要他在背后稍加诱导,一道锋利的刀便能时时刻刻扎入顾予安的胸口。

  墨于渊本就是魔,若他不记得一切只拥有那段虚幻的记忆,为了保下徒弟,一定会甘愿入魔。

  现在的顾予安,没了仙核,没了仙骨,身上最后的一丝仙族之血也染上了魔气不再纯洁。

  此刻的他,终于有了被献祭的资格。

  顾予安轻摇了摇头,忍不住想要感叹。

  若他爹娘活着的时候能与顾青岑见上面,一定会为很好的朋友吧,毕竟都是一丘之貉。

  “算算献祭之日就在最近两天了,我将你带来逍遥阁,还是希望你能在死前,能呆在最熟悉的地方。毕竟这样能心情愉悦些。”顾青岑的语气充满着好意,但眼中那恶劣的笑终究是被顾予安看到了。

  顾予安突然拿起了一颗白子,他重重的落在了棋盘之上。

  “你刚刚说慕修寒像一个人?是那个被你杀妻证道的小可怜嘛?”他微微抬起眼眸,暗淡的瞳孔中少有的亮起了一抹色彩,“原来顶顶大名的天临帝君对自己的首徒抱是这样的心思。”

  原本只是胡乱猜测,想要恶心顾青岑,可今日顾予安的运气明显格外的好。

  顾青岑的笑容早已经僵在了脸上,他的眼神越来越冷,棋盘被猛的掀翻,他几乎是怒不可遏的掀桌而去,冷冷的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没了踪影。

  顾予安淡淡的笑着,他细长的指尖之中依旧握着一颗白子。

  这一局,或许不用这么着急下定论。


第一百零七章 救人

  几日时间转瞬即逝。

  顾予安跟着弟子走着,隔着很远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给天道的祭品自然不可能只有顾予安一个,数以千万倍的奇珍异兽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祭坛之上。

  顾予安还在好奇顾青岑凭什么抓到这么多奇珍异兽时,一个穿着黄色衣袍的男人进入他的视线。

  少年虽看起来不大,但起码也有个几千岁了,起码在顾予安小时候见到他时,他就长这样。

  顾予安也不记得他叫什么了,却知此人是乔氏的人。

  说来也可笑,他们一族本是四大家族中精通兽语的奇人,传说是他们的祖先与上古魔兽交好,祖祖辈辈下来以后,便有了能让世间一切妖兽听从的能力。

  但那些先辈们恐怕想不到,此刻他们的族人却成了猎杀珍惜魔兽的罪魁祸首。

  乔弥刚指挥着弟子放下一只上古烈鸟,回过头时便瞧见了孤身一人的顾予安,他到是毫不生疏的走上前去,极为熟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哟,好久不见啊。”

  乔弥可不是记忆力差的老妖怪,慕家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心里是一清二楚,就比如谁才是真正的天道之子他可心里门儿清。

  面前的这个,他可是抱起来当拖把甩过的。

  不过认识归认识,乔弥不是一个热衷于将自己处于漩涡中的人。

  他不在乎被献祭的人是谁,只要没有天灾降临,只要天启大陆安稳,只要天道不发火,他照样赚他的钱,做他的买卖,日子怎么过不是过呀。

  “本尊怎么不知与你相识?”顾予安浅笑的疏远拉开距离,乔弥倒是不悦的撇了撇嘴。

  “人长大了,脾气也变大了。”他摆了摆手,“算了,本大少爷高兴,不跟一个死人计较。”

  乔弥像是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而后兴致勃勃的便跟顾予安介绍起整个献祭阵法。

  与天道做买卖,这事乔弥也是第一次做,可谓称得上是尽心尽力,祭坛之上的每一只珍惜异兽都是他精挑细选挑出来的,放在外面全是品质的宝贝,到这儿却跟烂大街的一样,起码一路晃过来,顾予安已经见到了无数称之早已灭绝的魔兽。

  “你帮他这么大的忙,他给你什么。”顾予安忍不住好奇的道。

  乔弥却貌似会错了他的意思,“别想着收买我啦,他给我的东西你可弄不到。”

  顾予安来了兴趣,“哦?是什么?”

  乔弥故作高深的撇了撇嘴,但很明显已经忍不住想要炫耀,就在他要张口之际,不远处传来一人清亮的呼唤。

  顾予安回头望去,慕修寒木着一张脸,似乎在招手让乔弥过去。

  但这位乔氏公子明显不着急,他甚至颇有兴趣的打趣着顾予安。

  “本少爷要是没记错,慕家主母为了他,不惜让全族陪葬也要让陈家小娘们替你俩换命,他算的上是你的灭族仇人吧,现在你也要替他而死,什么感受?”

  恶劣的话语从口中毫无忌惮的说出,顾予安却依旧挂着浅笑,等了半晌也没有得到什么反应,乔弥觉得实在无聊,说的是无趣以后,蹦蹦跳跳的朝着慕修寒的方向奔去。

  而慕修寒自始至终都没有给过顾予安一个眼神,极为默契的,后者也没有真正的看向过慕修寒。

  直到两人转身离去,单留下一道背影时,顾予安才微微凝神。

  坦白来说,他对慕修寒的恨意没那么强烈。

  比起他这样被人操控的人生,慕修寒的也差不到哪里去,只不过一个是好处占尽罢了。

  但顾予安可不打算在死后还能让他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既然大家都想守他,那顾予安偏偏要让他道心尽毁,沦为平庸之辈。

  手中的衣袖不知何时被攥的发皱,不再理会这些事情,顾予安按照先前弟子的要求,直径走向整个祭坛的中心。

  他站立在阵眼之上,而后盘腿坐下闭眼修心,如同待宰的鱼肉,只要时辰已到,献祭随时便可开始,顾予安却满不在意,不逃不吵不闹,仿佛迫切等待献祭的人是他。

  千里之处的魔域地牢,收到顾予安被顾青岑抓走消息时,墨于渊正在地牢折磨龚弥裴,两人听到消息明显皆是一愣。

  “顾予安现在在顾青岑手上?!”

  “顾予安不是一直在魔域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龚弥裴话落便着急的看向墨于渊,“若我没记错,距离测算得知的献祭之日也就剩下半日了,若顾予安在顾青岑的手上,他将必死无疑。”

  墨于渊猛的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眉毛深深的皱起,手中的戾气失控一般疯狂地打向地牢的墙壁之上,前来汇报的魔族下的跪倒在地上颤抖,不敢出声。

  龚弥裴的话墨于渊比他更清楚,已经没有时间让墨于渊生气着急了,发泄的身形顿住,他鼻音厚重的深吸一口气。

  “起兵,前往万剑宗。”

  人仙两族联合进攻魔域的事情在天启大陆的历史上倒是层次不穷,但魔族起兵攻打仙门第一万剑宗,这事在过去说给别人去听,只会让人觉得是天方夜谭,可在今日,就是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人族皇都之中,皇埔悦眼睛微眯,眸光流转的淡淡阴影下,素雅淡泊的红唇,将她的气质显得更深。

  她站在城墙之上,抬头仰望。身着简单的淡蓝色宫服,宫服上绣着几朵莲花,穿着简单,葱指上戴着寒玉所致的护甲,镶嵌着几颗鸽血红宝石,雕刻成曼珠沙华的形状。

  几年在宫中的历练,早让她不如过去那般单纯。目光深深的看向空中不停高速移动的魔族士兵。

  他们的方向是万剑宗。

  当墨于渊带兵来到万剑宗大门之时,慕修寒早已经抱剑等候多时。墨泽信站在他的身侧,如同只忠犬一样,贴身守着慕修寒。

  “仙魔两族好不容易和平,阁下又何必挑起战争,让天下生灵涂炭。”慕修寒说着场面话,配上他那一张冷到极致的脸,倒是显得极为维和。


第一百零八章 老畜生

  墨于渊与之对视,此刻大门外站着的只有慕修寒和墨泽信两人,他本可以抢占先机,率兵攻打任由二人在是强悍,总归是会受个重伤的。

  可墨于渊却犹豫了,上次没问出的话,不知为什么在此刻诉说的欲.望达到了极致。

  魔族众兵们气势昂扬,他们在等待着主人发号示令,只见墨于渊抬起了手,魔族人蓄势待发,可魔域之主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你可喜欢吃甜食?”

  他们的主人在此刻竟然调戏起了首仙首徒?!

  不过这样他们更兴奋了,若是能将高高在上的仙族压在身下,那该是怎样一副美妙的景象啊!

  慕修寒明显皱起了眉头,“要战便战,何必羞辱。”

  慕修寒提剑冲上前来,墨于渊很是轻松的躲过,侧身一个旋转之后,他抓住了慕修寒的胳膊,挡住慕修寒的肘击以后,墨于渊仍就不死心的继续问。

  “还记得你曾给过一个小乞丐碎银吗?你还给了他糖葫芦跟他说以后有事可以去找你。”

  墨于渊语气很是认真,慕修寒见他不似在讥讽羞辱,也勉强减轻了手上的力道,乖巧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不喜吃甜食。我在万剑宗里长大,跟在师傅的身边从未离开过,糖葫芦我没吃过,我身上也从不会有碎银。”

  墨于渊急的眼睛都红了,“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的抓住了慕修寒腰上的那块玉牌,将之扯下以后放在两人面前。

  “你当初身上明明就挂着这‘慕’氏玉牌,你为何又说不是你了。”这一句话几乎是用咆哮吼出,若他从一开始就认错的人,那这千年来的寻找不就如同笑话一般吗。

  “若你没记错玉牌的样子,你说的那人可能是顾予安。”慕修寒好心的提醒,墨于渊猛的抬起个头。

  “你说什么?”

  慕修寒收剑拉开了距离,“我与他皆是慕氏之人,只不过小安小时候被师傅改了姓。他也很爱吃甜食,也许你见到的是偷溜出去的小安。”

  他每说一个字,墨于渊的心便下沉一分,他根本不愿意承认自己认错的人,如果他真的认错,那千年来他与顾予安的相互折磨,该是多大的悲哀啊。

  “可本尊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那块玉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小安本就不喜欢带这些,许是丢了。”慕修寒见他表情实在不对,虽然疑惑,但还是又加了一句,“也有可能不是我们两个当中的任何人,只是你单纯的认错了。”

  墨于渊闻言却笑着连连摇头,他不可能认错的,除了这块玉牌以外,他最清楚记得的便是那人的眉眼。亮晶晶的眼睛,弯弯的嘴上的笑容,使他像天使般纯洁。

  千年前他先入为主,因为玉牌将慕修寒当做了恩人,又将与他眉眼相似的顾予安当作替身,玩弄于鼓掌之中,消磨感情。

  现在想来好像顾予安的眉眼跟像一些。

  所以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是千百年来究竟都做了什么。

  墨于渊颤颤巍巍的向后退去,墨星觅察觉到不对,看向战意全无的主人,她勾着一抹笑,红唇慢慢咧开,手中的巨大镰刀不停旋转。

  她踩着高跟鞋优雅的走到了墨于渊的前面。

  看着面前那长相俊俏的小仙人,嘴角的笑容似乎更大了。

  “将士们,随本小姐冲锋吧!”

  随着圣女的一声令下,成千上万的魔族向着慕修寒和墨泽信冲去,两人任是再强也被打的连连后退,不知怎的如果他故意放他们进去一样,除了两人在外防守以外,再无一个万剑宗弟子出现。

  墨于渊好不容易打起精神,鼓足勇气返回到队伍前方时,他们已经离祭坛不远了。

  当真正靠近祭坛之时,他们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万剑宗无一人来守。

  然后是心狠手辣的魔族们,也有不少停在原地真大眼睛,张嘴愣神的看着面前,这血淋淋的一幕。

  没见过世面的魔族小妖忍不住哇哦了一声。

  身后的魔族大兵还没来得及看场面,听到小妖发出这样的声音,心里只觉得丢脸,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可等他抬起头时,一句哇哦也忍不住的脱口而出。

  魔族自认是心狠手辣,最为残忍无道的。仙族这群道貌岸然的修饰虽然心眼不好,但也还说得过去,但眼前这一幕却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人族修饰被吊在了祭坛之上,他们当中有刚刚入门的不到十岁的小孩,有在外名声大气的新进之辈,也有实力到金丹期的宗门长老,但他们同样被用绳索高挂在空中,双手双脚和脖子上都有重重的一道血痕,在源源不断的流出鲜血,给祭坛提供养分。

  大妖忍不住砸了砸舌,“哇,真是壮观。”

  顾青岑早已等候多时,慢慢悠悠的从高挂的人群中走出,其中有些还有意识没有死去,挣扎的想要求生,他只是大手轻轻一挥,那些人便没了生机。

  “堂堂天临帝君竟做出如此天道所不为之事,当真不怕被他人知晓?”墨星觅指尖缠绕着脸颊的发丝,他的脸上还有零星的血迹,笑起来可真是食人心魄的妖精。

  顾青岑摇摆着手中的折扇,浅浅一笑。

  慕修寒和墨泽信站在他的身后,如同两个最忠实的守卫。

  “圣女说笑了,他们的死与本君有何关系呀。”他的声音谦逊而又温柔,“明明是你们魔族大举进攻,我万剑宗众弟子奋起反抗,却最终不敌,最终命丧黄泉,而本君也深受重伤,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跟你们鱼死网破。”

  他顿了顿,平静的将这段话说完,脸上的浅笑都没有丝毫变动,他将折扇合起,笑着反问,“日后世人谈起这件事,只会赞扬本君的英勇,为何怕他人知晓呢?”

  墨星觅也不生气,身子微微向前俯去,红唇微动,在寂静的当下,几个字显得格外悦耳。

  “哈哈,那你可真是一个会算计的老畜生呢。”


第一百零九章 救人(2)

  顾青岑丝毫不恼,反而面上笑意盈盈。他谋划了百年时间,不惜挑起仙魔战争,几乎是算计了所有人,总算是皇不负有心人,只要再等一会儿,再等一小会儿,顾予安就可以代替他的宝贝徒儿去死了。

  届时...慕修寒就能继续排在他的身边了。

  顾青岑的的笑容中透露着诡异,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这一次绝不会再让“他”离开了。

  偏执又疯狂的执念仿佛是在守护他心底里那最后的一丝幻想,顾青岑明明应该是最清楚的,他爱的人,早就成了他证道的祭品,那一剑明明是被他亲自捅进去的。

  “献祭阵法已成,人族,仙族,妖兽的血本君都已经集齐了,就差你们了。”顾青岑眉眼轻挑,他不在隐藏自己的实力,以极快的速度瞬移到了墨星觅的面前。

  后者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穿透了她的腹部,顾青岑快很准的将手掌抽出,而后猛的建立直接将墨星觅甩到了阵法中心。

  墨星觅挣扎着想要起来,可巨大的吸力将她牢牢的按在地上,她感受到身上的血液正在飞快的流失,她想要捂住胸口的窟窿,可终究无济于事,鲜血从她的指缝中流出,而后被吸入阵法当中。

  死亡的恐惧感让她爆发出潜力,她好不容易勉强站起身体,看到距离自己不远处一个人影倒是盘腿坐的安详。

  “顾予安!救救我!”血液流失的越来越快,她脸色苍白的跪倒在地上。

  顾予安听到响声,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墨星觅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可随后那一抹光芒就暗淡下去了,很明显顾予安并不想救她。

  身上的血液已经被吸食殆尽,原本白皙玉嫩的肌肤在此刻变得干燥衰老,她连最后一声求救都没来得及喊出,就已经变成了一具枯骨,神魂消散以后,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圣女就这样死去,这激发了其他魔族的怒火,他们欢呼高喊的向前冲去,但对付这么一群杂碎,顾青岑一人就够了。

  他如从地底里爬出的噬魂夺魄的恶鬼,甚至连本命灵器都没有拿出,他以双手为剑,每一招落下便有一魔族被献祭,随着祭坛中的魔族之血越来越多,但蓝色的光芒愈来愈盛。

  顾予安坐在阵眼之处,他已经能够感受到死亡带来的危机感。脚底下的东西正在一点点吸食他的生命。

  本该就这样死去的,安安静静的死在这里,顾予安原本是这么以为的,直到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外面打的热火朝天,不应该再有别人进入阵法里,更何况还是祭坛的中心。

  他抬眼望去,一道身影来回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能看出来那人很迫切很着急,顾予安忍不住皱起了眉,一介凡人为何会来这儿。

  解小六呼唤着顾予安的名字,可在这阵法之内似乎声音无法被传播,他只能不停的向前深入,妄图找到哥哥的身影。

  高高挂起的修士,脚边遍布的干尸,这一幕幕刺激的他直犯恶心,鼻尖是浓烈的血腥味,慌乱中的解小六没注意到脚下的一具尸体,直直的办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吃痛的闷哼一声,刚抬起头,便和一具被吸干了的尸体面面相觑,小六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尸体脸上的深邃进去的眼睛,眼珠因为失去水分而干涸的只剩一个小珠子,眼眶深深的凹陷进去,伴随着恶臭味,他终于在没忍住捂着胸口便吐了起来。

  恶臭味和血腥味直冲他的大脑,让他直犯恶心,好不容易缓过神,他拍拍胸口不敢继续停留生怕浪费一点时间,想要再寻找哥哥时,一转头便和顾予安对上了眼。

  “哥哥!”他下意识的惊喜的喊道,想要冲上前去,可又犹豫的停下了脚,尴尬的站在原地,有些束手无策。

  “我是来救你的,哥哥。”

  少年的声音中带着急切却又似乎很委屈,他没问顾予安为何丢下他,没问顾予安为何不理他,没问顾予安为何不逃,他来到这里只为了一件事,就是要救他的小安哥哥出去。

  “我不走了,我就待在这里。”顾予安却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会死的,你待在这里会死的!”解小六很是不解,世间生灵有谁不惜命,他不明白为什么哥哥竟然自愿当祭品。

  “活不活着对我来说都没区别了。”顾予安明明是在笑,可眼神里却泛着苦涩。

  “仙族堕落成魔,这本就是天大的耻辱。现如今又没了仙骨仙核...”他顿了顿,抬起右手,手腕间的小口子正源源不断的向着祭坛滴血,“血也要流净了。本就要活不久了,为这天下做做贡献,难道不好吗。”

  “可那个本该为天下做贡献的人不是你。”声音在小六的身后响起,龚弥裴捂嘴清咳了两声,毫不在意的擦掉手心的血迹,抬头劝阻,“顾予安,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你会死的。”

  顾予安明显愣了一瞬,似乎不理解龚弥裴出现在这里换他离开的理由。

  明明就是他害得自己丢掉了仙骨,成为了任人宰割的鱼肉,为何此刻又站在这里,冠冕堂皇的劝自己离开,可明明一切都已成定局,无法改变了不是吗。

  “我若走了谁来献祭?难道任由天道发怒,降下天灾,让整个天启大陆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吗。”

  “你不是那种会舍身救天下的人。”龚弥裴的声音是那么的肯定。

  “这天下是好是坏,这天下人是死是活,与你我有什么关系!哥哥,你出来!小六会一直陪着你的,小六会保护好你,小六绝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一次伤害!”解小六急得都快哭了,他不在乎这天下,也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他只想要他的小安哥哥,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小安哥哥。

  顾予安被他的怒吼声说的楞住了,嘴角那疏远的笑容中总算带上了一丝柔和。这大概是千百年来,第一个先让他活着的人吧。

  若是能早一点出现在他的身边就好了,顾予安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现在已无退路,他只能死。


第一百一十章 救人

  “小安,你真的要跟他们离开吗?”

  清亮的男声算不上质问,可确是语气冰冷其中透着的寒意,让人说不出是什么意味。

  龚弥裴再见到来人的一瞬间,那劝顾予安离开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们兄弟二人之间必须有一人献祭,才能换得天启大陆的和平,几日的地牢时光让他以为自己是愧疚于顾予安的,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接受慕修寒献祭,所以他着急的想劝顾予安离开,想要帮顾予安摆脱替人献祭的悲哀。

  可当他真正看到慕修寒的时候,他一句话都说不出了,这么多年,他费尽心思接近顾青岑,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害了多少人,就是想再接近慕修寒一点,他从未奢求很多,要的也只是一点点。

  即使自始至终都爱而不得,甚至慕修寒都从未得知过他的心意,但龚弥裴也从未后悔。

  顾予安回过头,看着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兄长,他只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打算回到阵眼上去,小六可不会让他就这样走。

  一边喊着哥哥一边想要追上来,慕修寒一道剑气猛的向他袭出,而后将将落在他的脚边,小六被吓得浑身一颤,他能感觉到慕修寒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即使怕的眼泪都快要流出,可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鼓起勇气要朝着顾予安奔来。

  慕修寒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再次提剑而起,而这一击瞄准的是解小六的眉心。

  “够了,我已经待在这里,你又何必为难于他。”在慕修寒挥剑之前,顾予安拦下了他,借着这个空隙小六也来到了顾予安的旁边,耍赖皮似的碗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回到中心。

  “若他阻碍此次献祭,惹得天道大怒,我一定会杀了他的。”慕修寒声音冷淡,他抬眼定定的看着顾予安,“你是天道之子,被献祭是你的责任,你必须坚强起来,你不可以逃避,为了天下黎明百姓,你必须死在这里。”

  刺耳的话语被他一字一句说出,死这个字在慕修寒的口中说的是那么的轻松,那么的理所当然,好像顾予安不是他的弟弟一样。

  不过也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确实不是亲兄弟。

  顾予安听笑了,他将小六护在身后,“今日我就是走了又能如何?你凭什么拦我?我愿不愿意献祭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就凭我是你的兄长,我有义务让你去做正确的事。”

  这般冠冕堂皇的话,也就只有慕修寒能够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口了。

  顾予安实在受不了他这满脸正气,两手抱臂,语气很是散漫。

  “原本我是不想说的,但你若是这般态度,不告诉你反而我心里不快。”

  “顾予安!”

  龚弥裴瞬间便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他大声呵斥想要阻拦,但已经晚了。

  明明他是为了劝顾予安才来到这里,但此刻却又因为害怕慕修寒会有心理压力,而站在了顾予安的对立面。

  “慕修寒,你算不上我的兄长,我是慕家人你可不是。”顾予安声音淡淡的笑着,“你才是真正的天道之子,你的好弟弟我今天是替你死的哦。”

  慕修寒的眉头深深的皱起,他的瞳孔中是明显的惊愕,“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别人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到了顾予安这,是人之将死,他要让所有人跟着他一起心死,他想让所有人都陪他一起不痛快。

  “当年你降落在我家,而后我悲惨的命运便开始了。”顾予安说这些话时眼神是默然的,仿佛诉说着不是他自己的命运一般。

  “我的父母想让你活,所以用陈家的阵法换了我俩的命。奈何顾青岑学艺不精,误以为我们两人都是天道之子。”

  “你的师尊想让你活,所以将一切的棋局都压在了我的身上,将这个献祭的重任委托与了我,所以今日被放血,被抛仙骨,被抛仙核的人都是我。”

  看着慕修寒的眼神越来越惊讶,顾予安倒是有些不懂了,明明顾青岑做所有计划时都带上了他,为何现在又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是想减轻自己的愧疚感吗。

  也是他害死了慕氏全族,现在要让慕氏最后的血脉替他去死,确实应该愧疚。

  “而你自己...你自己也想活。所以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慕修寒,我想你心里应该是清楚的。”顾予安凑近慕修寒,看着表情冷漠的男人额头留下一滴冷汗时,他便知道,自己说中了。

  恶劣的笑容没收住差点变成哈哈大笑,顾予安语气一转,突然变得吊儿郎当。

  “你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现。不过呢你放心好了,事已至此,我不会让你死的。”

  话语间是释然,“既然这么多人都想让你活下去,这么多人都想要我死,那么我替你死一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戳了戳慕修寒的胸口,眼中那不在意的笑容,在此刻都像一把带毒的刀扎进慕修寒的胸膛。

  “不妨替我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顾予安不是什么善良的人,若是有活下去的机会,他肯定会拼死一搏,但当身边充满恶意时,当这副身体变得千疮百孔时,当没走几步路就要吐出一口血时,当别人那看他那怪异的目光时,他突然觉得死亡也没什么不好。

  小六还在死死拽着他的手臂,少年的脸上写满了紧张和坚定,顾予安想要去摸一摸他的头,可却没有力气了。

  在小六不知道的情况下,他身体里的鲜血已经在疯狂的被阵法吸收。

  疲惫感席卷着他的大脑,眼前的一切开始逐渐看不清了,脚底的蓝色光芒越来越盛,龚弥裴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吸走,他不愿再继续停留,强硬的拽着慕修寒离开。

  小六似乎也想要带顾予安走,可凭借他那人族之体怕是连行走的困难万分,明明都害怕的浑身颤抖,却依旧死死地抱住了顾予安的手臂。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复活

  顾予安抿嘴笑了,一切都好像在他预料之中,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小六拍出了阵法之外。

  生命力的消失让他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幻,当死亡真正来临,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墨于渊。

  薄情寡义又三心二意的男人,顾予安对他更多的应该是憎恨和厌恶,但苏醒过后,除了那偶尔暴露出的杀意以外,墨于渊其实什么也没做。

  时间久了,顾予安心底里自然会燃起一丝好奇和期待。这也就是为什么十多年来,他对墨于渊很少设防,甚至给那么多机会单独相处,只是可惜墨于渊没有好好把握罢了。

  吃回头草从来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顾予安也不是愚蠢的恋爱脑,他从不认为自己会爱上一个满口谎言的渣男,但墨于渊对他而言又太过特殊了。

  虚假的记忆让顾予安先入为主,觉得墨于渊就是一个背信弃义,百年前将他弃之不顾的恶人。

  可顾予安了解自己,自己真的会那么容易被人骗吗。当年若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没有赤热的感情,无辰拿什么幻化成人形。

  顾予安既想要墨于渊痛苦,去让他受自己所受过的伤,所受过的折磨,所受过的背叛,可又对墨于渊下不去真正的狠手。

  视线所及之处变得虚幻,不知何时起顾予安已成为灵魂体飘散在空中,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他以外再无其他生灵。

  突然不远处的云雾之中有了些许颜色,顾予安漂浮着向前看去,血腥的地牢里,可怜的人儿被束缚在木桩之上,满身的边痕,手腕处的刀口在不停地向外流血。

  即使脸被碎发挡住了大半,可依旧能看到苍白的嘴唇,顾予安抿了抿唇,即使不知知道为何会看到这样的画面,但顾予安依旧感到不快。

  这是300年前的自己,卑微的哪怕是在最后一刻都在奢求着墨于渊的爱。

  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可笑。

  云层中的人影凝聚成了实体,墨于渊黑色的衣袍勾露出他的身线,他的眉眼上还有淡淡血迹,在那张本就俊美的脸上更是抹上了特别的色彩。他勾着嘴唇缓缓向顾予安走来,红色的瞳孔中只有玩味和冰冷。

  他走到顾予安的身前,指尖挑起了顾予安的下巴,强硬的捏住以后,那张脸突然放大,顾予安瞪大的眼睛。

  唇上冰冷的温度让他连呼吸都顿住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惊讶这一吻,下一秒胸口处的刺痛,将他从走神里重新拉了回来。

  墨于渊嘴角含着笑,留下一吻后便毫不犹豫的拉开了距离,他颇有兴致的舔了舔嘴唇,玩味的看着顾予安疼痛不堪的模样。

  后者垂下头,他的胸口处一把匕首深深的扎了进去,冲着他的命脉而去。

  匕首正正好好的扎入了心脏,鲜血流的很快,顾予安的外衫上已经有明显可见的血迹,可他丝毫都不惊慌。

  为什么要慌呢?他本就是个死人了呀。

  谁能杀死一个死人呢?

  “您的恶趣味比我想象的还要过分呢。”顾予安抬着头,他的背挺的板直,明明是在看墨于渊,可视线却停留在墨于渊的后方。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含着冷笑的墨于渊转瞬间便消散不见,厚重的浓雾之中,一道人影从中慢慢走出。

  “这难道不是你原本猜想的,你们之间的结局吗。”来者穿着粗布大衣,说起话来能明显的看到脸上的皱纹,是一个放在人海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世人皆恐惧的天道。

  顾予安有些意外他的话,他确实曾以为自己和墨于渊将是以命相搏的生死局,可显然,命运对他没有那么苛刻。

  起码在他失去意识前,看到了墨于渊目眦尽裂的朝他扑来。

  天道手中拿着书卷,指尖一挥,两张大椅便出现在眼前,指了指示意顾予安坐下,而后自己躺到了另一个椅子上。

  “我看了你的生辰八字,你不是我的天道之子。年幼之时,你被人强硬的改了命,此刻沦落到这儿,你若是心中有恨,我能大发慈悲替你惩戒他们一番。”天道抬眼看来,“你觉得如何?”

  顾予安摇了摇头,不仅没做上大椅,反而拉开了和天道的距离。

  “您是天道,您本该为了天下苍生而鞠躬尽瘁,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戮之心。所谓天道之子不过是你玩弄子民,满足自己恶心的方法之一罢了。”顾予安揉了揉鼻尖,语调有些上调,“好不容易用我的死换来的和平,我可不想再当你手中的匕首,害得天启大陆的子民流离失所,要真是变成那样,我可就白死了。”

  闻言,天道放下了书,他懒散的躺在长椅子上,略微不解的看向顾予安。

  他确实有自己的私心,他虽是天道,可是天道当了太久,实在是太过无聊无趣。他想从别处那里获得快乐刺激,可身为天道自然有天道的禁忌,他不可滥杀无辜,不可伤害子民。

  但却可以,考验子民的忠诚。

  所谓的天道之子,不过就是天道想要发泄心中屠杀欲.望的借口罢了。

  千百亿万年来,顾予安并不是第一个被换命的小可怜,但那些替死鬼最终都选择了其他人与之一起陪葬,这也就是为什么天启大陆的文明一次又一次的被推翻,不过是在上演同样的故事,但这一次却不同了。

  “他们将你害死了,你还要保护他们,这是什么道理。”天道歪着头,语气是真的不解。

  顾予安看着他突然话音一转,眉眼中满是笑意,“谁说我会死?”

  天道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眉头突然一皱,他猛地坐直了身子,大拇指抵在食指之上,口中念念有词,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眼前这道灵魂正在被什么东西拉走。

  “你是这次的祭品,你应该属于我。”天道站起身朝着他扑来,妄想抓住顾予安,可那道身形早已变得虚幻。

  “我不属于任何人,我是自由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那日万剑宗的事情根本算不上轰轰烈烈,除了魔族前去时声势浩大了些,伤亡几乎少的可怜。万剑宗的弟子和长老大多是失血过多,苏醒后只是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墨泽信再混蛋最终还是没有让顾青岑下得了死手,他保下了万剑宗的血脉。

  这件事传在天启大陆,不过就是起了小了纷争,甚至于凌千夜、花落熙和邱言在外出完任务回来,才知道魔族来袭的消息。

  在他们玩笑的说着魔族的愚蠢时,墨泽信挂着浅笑看着他们,三人不知道的是此次外出任务是有人刻意支走了他们。

  时间又过去一周,乔弥刚结束顾青残的大单,不愁吃不愁喝,此刻正待在王都的青楼里左拥右抱好不快哉!

  “你听说没,西街二条巷张家那娘们儿生孩子难产死了,你说会不会就是因为那个谁不愿意被献祭,天道降灾了。”

  “谁说不是呢,我舅爷爷传信过来,说他们那儿最近收成不太好,我看就是因为天道发怒,降下天灾了。”

  青楼的隔音一向不太好,即使乔弥喝的昏昏沉沉,也能听到隔壁屋男人的探讨声。

  不免觉得好笑。

  原来凡人眼中的天灾是这样的。

  手中的果酒被一饮而下,酒杯被重重的摔到地上,身边的女子被吓得尖叫出声,身体颤抖的跪在一边不敢说话。

  “慕家的人凭什么死了也这么憋屈。”

  也就是在这日起,天道之子已被献祭的传闻在天启大陆传播开,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再提到顾予安时,态度简直就是180度大转变,从忘恩负义的小人变成了举世无双的英雄,也许是出于对顾予安的愧疚,世人很少在谈论他的过往。

  这个世界少了谁照样会转,即使没有顾予安,多人的日子都会继续过下去,只是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万剑宗里,白几刚执行完顾青岑派给他的任务,手里拿着千麟潭水的莲花,满心期待的去找他时,却并未在屋里找到人影。

  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

  小心翼翼的将莲花护在胸口,幻想着此次任务完成后,顾青岑又会给他怎样高阶的秘法,直到走到逍遥阁前,白几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往日离开以前他都会将大门紧闭关好,可此时,明显的缝隙映入眼前。白几抬起手轻轻推开门,院子里静悄悄的,院中心那棵桃花树似乎枯败的更厉害了。

  他小心翼翼的迈着步伐,一边巡视着周围一边将灵力聚集在手心,直到走至桃花树下,眼尖的白几突然看到了被翻动过的土壤,想到那地方是师尊藏起的桃花酿,眼中的警惕瞬间消失不见。

  “师尊,师尊是你吗?师尊你回来啦!”

  顾予安在万剑宗时,就喜欢喝着一口桃花酿,但因为身体不好,掌门他们总是不让他喝,他便将酒藏在桃花树下。

  这是他的习惯,而知道这件事的没几个人,所以只可能是师尊回来。

  白几还在天真的以为是顾青岑按照约定,仙骨给他以后,他便能保师尊不死,还在以为他将师尊接了回来。

  就在白几满心期待的呼喊着时,右侧的门突然被打开了,白几兴奋的回眼望去,对上那人眼睛的瞬间他便皱起了眉。

  “怎么是你。”

  墨于渊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之上,“你以为是谁?”

  他的声音很是斯哑,眼下有明显的青黑,即使隔着一段距离白几也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先前在魔域几次交手,白起清楚他的实力,世间应该没有几个人能伤到他,此刻为何会久伤不愈。

  “有我在,你别想带师尊离开。”白几误以为墨于渊的出现是想带走师尊,可后者听见他的话捧腹哈哈大笑。

  “我也想带走他啊,可我带不走了,我带不走了。”他的声音颤颤巍巍,口中的血块伴随着他的疯狂吐了出来。

  白几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漏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带不走师尊?师尊呢?我的师尊呢?!我怎么到现在都没看见他,你把他怎么了。”他冲到墨于渊的面前,强硬的将他拉起,两只手用力的拽着墨于渊的双臂,渴望得到答案。

  “师尊?你的师尊?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死了啊。他在我面前化成了灰...”墨于渊的眼睛空洞而又无神,“他甚至什么都没留下。”

  白几酿跄的后退两步,他不可置信的摆着手摇头,这一般荒谬的话语他本该是不会信的,可想到回宗门一路的传闻,还有顾青岑的失踪,墨于渊奇怪的模样,一切都已让他不得不信。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这一定是想独自占有师尊编出的理由!!顾青岑明明答应过我会保护好师尊的!师尊怎么可能死!他为什么会死?他怎么死的!!!”

  听到那三个字墨于渊突然有了力气,他一掌猛的拍向白几,后者根本承受不住,重重的向后飞去砸在墙壁上。

  “就是他!就是他该死了顾予安。”墨于渊步步紧逼,他俯视着白几,地下的那道身影想要站起,他一脚狠狠的踩了上去,白几的身体再次陷入地里。

  “你体内运转的明明是他的仙核,你为何要刨他的仙骨,你知不知道他有多疼,你知不知道他没了仙骨,他最后的一道防护也消失不见,只要顾青岑想,随时都能献祭顾予安。”脚上的力气越来越大,白几却感受不到头上的痛,耳鸣声让他有些发懵,他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

  什么叫没了仙骨...最后一道防护也消失不见?

  顾青岑不是说只要有仙骨,就可以让别人代替师尊献祭吗?!

  白几眼角抽搐,慌张让他浑身都在颤抖,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说自己刨师尊的仙骨是为了救师尊,可这些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他两手不停的拍着地,想要缓解心中的情绪,可那憋闷的难受让他不知如何发泄,甚至眼中的泪水落下都没有发现。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复活了嘞

  白几迫切的想要去解释,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顾予安已经死了,没人再会在意他的话。

  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师尊死了。

  他的师尊死了。

  被他害死的,被他害死的。

  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

  那么好的师尊,对他那么好的师尊就这样死了!?死的悄无声息...甚至没留下一点痕迹。

  墨于渊一脚重重的踩在了白几的背上。

  “到底是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帮顾青残啊?顾予安对你不够好吗!他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他连仙核都给你了啊!”唾沫随着愤怒的咆哮控制不住的飞出,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失态了。

  “你知不知道当初仙门大比时,你本来应该死的,你应该死的!!是顾予安硬生生的替你扛下了九天雷劫,他当时差点都死了。为了替你收拾烂摊子,还得将功补过的去带弟子外出历练。”说到这里就连墨于渊都有些哽咽。

  九天雷劫啊,一下就能让人族魂飞魄散的惩罚,对于当时残破之躯的顾予安来说,却整整瘦了九日,他得多痛啊,他甚至没有时间缓缓,就得继续去白几收拾烂摊子。

  看一下白几的眼神愈发冷漠,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那眼底深处是深深的嫉妒。

  “你恨他让你受水刑之苦,可你忘了你是冰灵根。仙族的仙核在你体内加成,在水牢那样的地方,对你来说修炼就是事半功倍,顾予安自始至终都在帮你,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他的语气越来越重,回想这十多年,恐怕在顾予安发现他真实身份以后便再也没有对他付出过真心。

  反观对白几却是一直全心全意的付出,可即使这样全盘拖出,最终养大的不过是个白野狼罢了。

  “你却费尽心思千辛万苦的跑到长安村,硬生生的逼他入魔。”随着墨于渊语速越来越快,白几听的只觉得心中抽痛,他竟不知自己竟然做了这么多混账事。

  “我好不容易才保下了他,我好不容易才将他藏起来,你又费尽心思的抛了他的仙骨,你知道有多疼吗?你知道对仙族来说仙骨脱离体内有多疼吗。”

  白几几乎连挣扎都没有力气了,他浑身都在发抖,眼神麻木的看着地上的土壤,他雪白的衣裳染上了土黄色,他的精神几乎是崩溃的。

  自从逼迫师尊入魔,刨师尊的仙骨以后,他一直在用“师尊利用自己,师尊不在乎自己”这样的理由催眠,想让自己忘掉师尊的满身是血的模样,他想要减轻自己的愧疚感。

  可如今墨于渊的话无疑不是给了他一记重创,这些话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怀疑,在否认他的仇恨,仿佛在耻笑白几的人生。

  差点忘了,他现在众星捧月的生活,高高在上的人设,就是靠背叛师尊从顾青岑那里换来的啊,原来自始至终...心怀不轨,真正另有所图的不是师尊,是他...是白几。

  墨于渊看到了他的反应自然也就猜到,白几不过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棋子,一个被别人握在手里的利刃,却在无意识间插向了自己师尊的胸口。

  这把锋利的刀只需要一击,顾予安就再没了生还的可能。

  墨于渊说完后,他眼神淡漠,悲哀的看着躺在地上的白几,字字珠心,一般每一句话都扎在了白几的胸口上,明明没有受到任何外伤,可他却痛的死去活来,甚至就在墨于渊的面前修为整整掉了一境界。

  他痛苦的哀嚎着,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不可能,可再也不会有人将他拉起将他拥入怀中安慰,再也不会有人给他半夜送去桃花酥,再也不会有人永远坚定的站在他的身边。

  “白几。他真的死了。我们再也没有师尊了,再也不会有人护着你了。”

  冷风袭来,墨于渊最终还是没有了结白几,看着在地上痛苦哀嚎的人,或许让他活下去才是最好的惩罚。

  走到桃花树下,枯萎的桃枝迎风轻摆着,仿佛有意识一般,似乎是在告别。

  墨于渊将树下最后一罐桃花酿挖了出来,如是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怀里,回头再望了一眼逍遥哥,这个他曾待了十年的地方,恐怕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眼神坚定的抬脚离开,现在关上门时,一抹清泪顺着脸颊滴落。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白雪皑皑的雪山之上,天然形成的洞穴里,一双眸子缓缓睁开。

  寒气充斥在冰床之上,在这样的低温之下,任何生物都无法存活。可一个全身赤.裸的少年就这样毫无防护的躺在上面。

  那双好看的眼睛缓缓睁开,细长的睫毛闪动着,嘴唇因为寒冷而有些发白,他的肌肤细致如美瓷一般,仿佛是天然的艺术品,那么脆弱出现在他的身上反而有另一种极致的美。

  眼神还有些茫然,混乱的大脑让他一下无法重启。缓神之际,一件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比我想的晚了些,在哪儿耽搁了?”

  顾予安拢了拢衣服回过头,无辰一袭红衣,长发垂地,明明是最爱讲礼的人,此刻却如老大爷一般躺在不远处的冰椅上,眼神懒散,语气漫不经心,他虽然眉眼弯弯,可笑意却依旧不尽眼底。

  顾予安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道,“与人亲吻是什么感觉?”

  无辰被对这话问的一抖,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手里的折扇掉在地上也没有发现,几乎是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

  “你跟谁亲吻了?!你不是刚复活吗!!”

  如同质问一般的语气说的顾予安也是一愣,“昂...我就是问问嘛,就是问问。”

  说到后面,声音都因为心虚而小了下去。

  无辰见他这副样子,更不信是随便问问,心里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出来。他搁这儿费劲心思找媒介将顾予安的灵魂拉回来,顾予安倒好,竟然还有时间跟别人亲吻?!

  关键是亲完还来问他?!

  他怎么可能知道?!他又没有跟别人亲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新的开始

  无辰真正想表达的含义被顾予安尽收眼底,后者摆了摆手,语气很是嫌弃,“出来这么长时间还是孤身一人,真是浪费你这张脸。”

  无辰闻言双眼瞪的老大,“你倒是给我机会潇洒啊!我才刚跑出去一天!不对!一天都没有!你突然告诉我如果你被献祭,我也会消失!我能怎么办!最近心思来回跑这么长时间,才终于勉强在献祭之日前将你说的仙草准备好,没有我你都死了好吧。”

  顾予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应该是认识无辰以后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

  很好,不过几日告别,这位温文尔雅的仙子似乎已经堕入凡尘了,这样的反差顾予安很乐意看见,但他实在是受不了某人饿念念碎了,在拔了无辰的衣服取暖后,他就将无辰敢出了洞穴。

  自己一人潇洒的躺在冰椅子上,此刻若是有杯红酒,放首音乐,场景一定是浪漫极了。

  无辰乎就在洞穴不远的地方闲逛着,他踩在雪里,顾予安闭着眼都能清晰的听到咯吱声,这具新身体有着之前同样的修为,却再也没有那些恶心的伤疤,久违的仙力运转让顾予安心情舒畅。

  无辰掉落在地的折扇被他拿在手中,顾予安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顾予安自始至终从未认为自己在无辰那里重要过,就如无辰所说,如果不是会害的他的生命,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复活顾予安。

  无辰好不容易获得自由,自然不可能乐意就这样死去,一定会答应帮他复活的。

  顾予安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他格外喜欢这种将别人拿捏在手中的感觉。

  当初无辰自以为瞒下了顾予安长琴是本命灵器的事,想将其顺走。可前者却没想到顾予安就是故意让他带走的。

  若顾予安想要复活,则必须遇到本命灵器。

  献祭之时,一切都会被毁灭,顾予安不相信任何人,自然是放在宝贵它的人手里最为安全。

  此次顾予安能够从天道的手里逃出来,就是以长琴为宿主,幻化为人形,与其说他现在是仙,不如说他是器灵更为合适些。

  至于无辰...

  比起来之不易的身躯和自由,长琴对他没那么重要,聪明人自然会做出取舍。

  谁能想到呢。

  所有人心目中的棋子,其实早就已经下好了另一盘局。

  顾予安自始至终都无法逃离顾青岑的阴影,无法逃离天道之子的命运,既然如此,那条命不要也罢,那具身体毁灭便被毁灭吧。

  他从一开始就算好了,他本来就没想过要活。

  从天命被改变的那一刻起,献祭之人最后只可能是他。放在顾予安面前只有两种选择,要么选择被献祭则身死云散,要么害怕逃避,最终导致天灾降临,整个大陆生灵涂炭,死与不死也将会是早晚的事。

  不如就跟着顾青岑的节奏走,只为他的妻子让他得到想要得到的一切,而后在结束自己的命运。

  再说了,那具残破不堪的身体早在三百年前就因为墨于渊落下了病根,顾予安可一直是嫌弃的紧。

  借此机会重获新生,这本就是顾予安想要的。

  他微微垂眉,一说到过去他便想到了几位朋友。

  也许这般想会有些狂妄,可小狐狸的身份他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龚弥裴,也许可以换个说法,顾予安从未相信过他亲爱的掌门师兄,而被其塞过来的人,自然在他这里也没什么可信度。

  自从顾予安的记忆彻底苏醒以后,他对墨泽信的信任程度便极限下滑。在他所有的记忆当中都从未出现过墨泽信的影子,这样一个人默默无闻了几千年,却能在三百年间,坐上天下第一宗门万剑宗掌门的位置上,没有人在后面推波住了,他可不信。

  更何况顾予安也没有傻到,会真的因为所谓狐族幻术,便毫不设防的将一个认识没几天的狐狸呆在身边。

  所有的信任和全盘拖出,不过就是为了当东窗事发以后,想看看小狐狸的愧疚。

  虽然行为有些恶劣,但顾予安确实喜欢玩弄人心,只是可惜小狐狸最终选择的还是慕修寒。

  顾予安这般想着不免有些后悔,看起来当初演戏演的还是弱了,竟能在二选一的时刻输掉。

  顾予安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乌黑秀丽的长发放在脖颈边,他面上的笑容懒散而又清亮,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魅力。

  至于白几嘛...

  能被顾青岑的小系统选中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等闲之辈呢。

  自私自利,狂妄自大,根基不稳,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竟然还敢跟着顾青岑搅局。若是有机会,顾予安这个当师尊的一定会教教他怎么做人的。

  他现在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为了避免天道老头小气而找上门来,他打算先行出击,将这个人性泯灭的天道该杀杀,该宰宰。

  他站起身子,将衣裳的长绳系好,嘴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冷漠而又空洞的眼神里,透露着兴奋与炽热。

  顾予安算得上是个怪胎,在这场棋局里将他称之为赌徒也不为过,只要有任何一环脱节,他将永无轮回之日,可即使这样,他依旧玩的尽兴。

  虽然对他而言结局只有两种。

  要么死,要么彻底自由。

  可能对于顾予安来说,两个选择的结局都是一样的。他们都算自由,死亡也是变相的自由。

  他向洞穴外走去,却莫名想起了一声哥哥。

  他下意识的回过头,恍然间似乎真的看到了熟悉的人影,那是到最后一刻都站在他身边的人。可当脑子清醒过来,视线所及之处,清清冷冷,一点生机也没有。

  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明明重获新生,这具新的身体不应该感到疲惫的才是。

  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打起精神,口中默念谢小六这三个字。

  他告诉自己。

  只不过是一个被捡来的人族,一个他计划里可有可无的牺牲品。

  他从未放在心上过,他也不能放在心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来去自如

  顾予安跟着无辰走在王都里,周围的景象还如过去一般,甚至街边的几个小贩他都能叫上名字,只可惜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上一次来这儿还是跟龚弥裴和小六。

  “快点吧。我若是没记错,租仙鹤的地方就在前面了。”无辰催促着,往日在王都穿梭都使用灵力,可近日王都附近有秘境的传闻说的天花乱坠,更有传闻是上古神族留下的秘境。

  不少修士甚至仙族和魔族都来到了王都,无辰本就是逆天而为幻化成形的一具魂魄,若被旁人感知到了他维和的形态,一定会被抓走。

  出于无奈,他只能和顾予安步行前往目的地,但两人绝世的容颜却不停的惹来周围人侧目。纵然他们早已习惯,可无辰依旧接受不了,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反倒是顾予安还有闲情雅致闲逛。

  他从千里雪山来到这里的目的和那群修士一样,顾予安也打算进入秘境,不仅如此,秘境中的宝贝他也要拿走。

  前方不远处便是专门给修士通行的商铺,无辰已经迫不及待进去挑选仙鹤了,顾予安站在门口时,不免抬头望了一眼那金灿灿的牌匾。

  “来去自如”

  这四个大字写的倒是有点儿意思。

  顾予安嘴角勾着浅笑,刚准备跨入门槛,就听到一声刺耳嘲笑。

  “乡下人就是乡下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一点见识也没有,不会真有人觉得靠一张脸就能进得了秘境吧。”

  少女刁钻刻薄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掩饰,周围不少人都聚来的目光,顾予安本着吃瓜的态度,跟着人群一起张望,却发现他们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一瞬间,顾予安都不可避免的愣了一下。

  他指了指自己嘴巴微张,“你说的是我?”

  语气间满是不可置信。他重身塑体后的样貌要比之前更加清冷绝艳,此刻那双好看的眸子透露着无辜,像是在惊讶眉宇之间满是柔弱。

  叶倾城没忍住砸了砸舌,指尖里的手帕都要被她撕碎了,“小贱人。”

  她恶狠狠的咬着后槽牙,满是嫉妒的看着顾予安那张脸,她平生最恨样貌比她好看之人,更何况眼前这人...竟然跟那死了的仙族有八分像。

  过去实力和容貌被双重碾压的阴影重新降临在身上,叶倾城的目光愈发不善。

  顾予安看着眼前少女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杀意,总觉得她的脸有些眼熟,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响,还是没能记起来。

  最后他不打算继续为难自己,视若无睹的进门而入,正当顾予安寻找着无辰的身影时,一道冷风从背后猛的袭来。

  他不躲也不闪,这一击于他而言轻松便能躲过,自然不需要提前做出动作。

  叶倾城的脸上已是得意之色,她期待着顾予安被击中后,为了求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模样。

  就在众人以为悲剧必然发生的时候,一道身影挡在了顾予安的身后,硬生生的替他接下了叶倾城这一掌。

  两道力量相撞,巨大的气力引的围观之人连连后退,甚至连店里面的仙鹤都焦躁的鸣叫起来。

  男人面无表情,平静冷淡的收回手,反倒是叶倾城被自己的力量反弹,一下子被击飞数米远,最后瘫倒在地上,还是他同行的伙伴将他拉了起来。

  顾予安没忍住好奇回过头,帮他的男人背对着他,顾予安看不到他的脸,但光看他的配剑也大概能猜出他的身份。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奇怪,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他。

  凌千夜依旧板着脸,他替顾予安挡下这一掌后似乎就要离开,可叶倾城并不打算罢休,她抹掉嘴角的鲜血,怒气冲冲的指着凌千夜。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竟然敢打我,你信不信我让我的阿润哥哥打死你!我让你全家都为你的鲁莽赎罪!”

  听到阿润哥哥四个字,顾予安终于想起来眼前的少女是谁了。

  这不是青丘龚润身后的跟屁虫吗,当年仙门大比的时候,顾予安还与她起过争执。

  叶倾城依旧喋喋不休的骂着,羞辱着凌千夜,看着后者越来越冷的脸,那身上散发的寒意让顾予安不禁咋舌,这才多久不见修为竟有如此大的提升。

  看着依旧不知道危险来临的某人,顾予安只能在心里替叶倾城抹了把汗,当初仙门大比凌千夜确实没有露过脸,突然这丫头也不会如此狂妄。

  就在他这般想时,凌千夜已然暴起,脚下的砖块被他巨大的力气踩碎,下一个瞬间,他便已经来到了叶倾城的面前,在后者震惊的目光之中,手掌按在了少女娇嫩的脸上。

  随着一阵迅猛的冷风,叶倾城娇小的身形及其诡异的姿势向后飞去,这一次没有人敢再去扶她了,与她同行的伙伴对凌千夜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寒气吓得瑟瑟发抖,无法动弹,而周围吃瓜的群众也早如鸟兽一般四散逃飞。

  顾予安当然也不想久留,他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可还没等他走两步,身后的人便叫住了他。

  凌千夜的表情很是僵硬,他本想询问顾予安有没有受伤,可看到他的模样时,想好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

  只是比他的师弟长得更白净一些,一样的更圆润些,更像一个富家的小公子,不像他的师弟...受了那么多苦。

  眼神是那么的纯粹干净,而他的师弟...眼里的光早就暗淡了,碎裂的阴霾在眼前的少年身上一扫而空。

  手下意识的抬起,就在要摸上顾予安的脸时,被后者皱眉躲过了。

  凌千夜这才意识到自己唐突,说了声抱歉,将手收回以后,眼神依旧定定地看着顾予安。

  半晌他才说道,“这张脸...会带来麻烦。若是可以,不如遮一遮?”

  想到墨于渊等人也在为了这次秘境来到王都,他的眼神越发担心,连自己都会晃神看错,若是被其他人发现了,那眼前的少年面临的定将是一场悲剧。

  顾予安挑了挑眉头,很是疏远的拉开距离。

  楠漨“不好意思,我们不熟。”


第一百一十六章 被当软柿子捏了

  凌千夜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苦涩的名人名,嘴唇是啊,谁会相信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呢。

  少年越走越远,当他进入拐角后,便彻底的消失在凌千夜的视野中,他下意识的想要跟上去,可很快便停下了脚步,他此刻没有立场去追逐眼前这个和顾予安有八分像的少年。

  就算追上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他真正在乎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已经无声无息的被献祭,已经被遗忘在这个世界。

  手中的剑被下意识握紧,凌千夜抿了抿唇,或许...他该问问那个少年的名字。

  想到那与顾予安极像的脸庞,忍下心里的异样感,他告诉自己只是因为担心少年的安全才跟上他的。

  只是...因为...担心。

  他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好像这才是他接下来偷偷尾随顾予安的真实理由。

  顾予安找到无辰时,心大的某人已经颇有心情的和选好的仙鹤打闹起来,手中珍贵的草药不要钱的被他丢进仙鹤的嘴里。

  他选中的是只有红色晕染尾巴的,全身通体偏白,只有那一抹红极其显眼,无辰每逗弄一下,仙鹤会立马给出反应,两人的默契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一般。

  “一丘之貉。”顾予安忍不住轻声吐槽。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笑着询问。

  顾予安回头撇了一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强忍住心下的无语,开口随意的问,“选只温顺的吧。”

  乔弥点了点头,而后领着顾予安走向了棚子的另一侧,直至其中的几只仙鹤便说道起来,顾予安已经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心情,一天之内就遇到三个熟人,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点什么。

  要不是秘境还没有开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需要在王都久留。前往秘境时又需要避免使用仙力,生怕被熟人发现他的仙力波动,只能使用仙鹤代步,顾予安如今也不会这么憋屈。

  看着眼前这个这兴高采烈向自己介绍仙鹤的乔家公子,他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谁能想到四大上古家族里面的乔氏公子竟然会在人族王都里面卖仙鹤。

  这是在写话本吗,故事都没有这么离谱的好吗。

  “这几只我都介绍完了,喜欢哪个。”

  顾予安回过神时,乔弥已经唠叨完了,此刻正兴高采烈的等待着顾予安的答复。

  后者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

  “我都行,你帮我挑吧。”

  乔弥脸上的笑容明显一僵,他精心准备了半天的介绍似乎一点都没有被听进去呢。

  忍住一拳想要打在顾予安脸上的冲动,看着这张和慕氏小孩颇像的脸庞,他最后只能硬生生的扯着嘴角挑了一只上品仙鹤出来。

  高傲的仙鹤昂着头颅,他走至顾予安面前,眼神中满是不屑与清高。不难看出,这只仙鹤的品相和阶级都很高,竟然能被驯养成修饰的代步,真是令人惊叹。

  “你确定他很温和,我怎么觉得他的眼神...有些不善呢?”

  乔弥乐呵呵的没解释,他故意挑了一直性子傲的出来,满心期待的等着看顾予安出手,却没想到后者竟然轻轻松松的就跨了上去,坐在上面安然不动。

  “我让你整他的呢,你在干什么。”他挤眉弄眼的询问着仙鹤,可被吓得失了魂的仙鹤已经给不了他反应了。

  一股无形的微压降临在他的身上,若不是品相和品阶高的缘故,还是此刻已经跪在地上颤抖了。

  顾予安很是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脖子,俯身在仙鹤的耳边道,“小畜生,乖一点,不然我把你的毛拔光了,炖汤喝。”

  闻言仙鹤抖的更厉害了,乔弥得不到回复觉得很奇怪,他依旧能感受到仙鹤传来的恐惧感,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神探究的多撇了几眼顾予安。

  最后还是没询问什么,付了定金以后,顾予安变潇洒的转头,原路返回寻找无辰。

  不知道该说顾予安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当他们来到客栈时,刚刚好好还剩下两间房,可就在他们打算付钱时,一到极其突兀的女身从身后传来。

  “我不让他们住!掌柜的,剩下的两间房我一起包了!”

  顾予安回过头,可真是冤家路窄,叶倾城伤还没养好,鼻青脸肿的站在二楼扶梯上,原本的瓜子脸此刻肿的跟猪头一样,无辰刚回过头对上那青紫的脸时,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哪来的丑东西。长这幅模样竟然还好意思出门。”他的声音半点没收敛,说完后还哈哈大笑起来,甚至捧腹趴在柜台上,站都站不稳。

  叶倾城闻言瞬间火气直冒,她气冲冲的就想拿着剑冲下来,可身上的伤让她连站都站不稳,只能继续嘴硬。

  “掌柜的,两间房我包了。”

  顾予安没搭理她,将手中的银子向前推了推。

  “先来后到,我们先定的。”

  掌柜也有些为难,如果没有这一次秘境,他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见到这么多修士,两边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急得冷汗都从额头冒下来了。

  “我不管,这两间房就是我的。你要是给他们,今儿个你的生意就别想做了。我带人把你这店砸了。”叶倾城说这段话的时候丝毫没有顾忌,仿佛这客栈是她开的一样。

  却全然不知,只言片语间,这场原本只属于她顾予安的纷争已经牵扯到了其他的客人。

  在场围观的群众看向她的眼神也越发不善,前来王都的修士哪个不是为了秘境而来,他们的实力可远超于叶倾城这个花架子。

  “舍不得可万万使不得啊。”掌柜擦了擦眉宇间的汗水,很是讨好的将银量还给了顾予安,“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小的全家只靠这么一个客栈养活了。”

  似乎在掌柜的眼里,嚣张跋扈的叶倾城要比长相温润的顾予安更可怕一些。

  孰轻孰重,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顾予安垂眼看着被推回来的银钱,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耐烦。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是软柿子捏

  “小友出自哪家宗派?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莫不是万剑宗的弟子吧。”客栈中看戏的人里站起来一位散修,手中的酒壶放下,他一边说一边笑着向顾予安走来。

  万剑宗这些年在天启大陆的名声可是愈来愈好,宗门内的弟子在外,就算是皇帝也要给上三份面子。

  掌柜听到他这句话,吓得两条腿都在发抖,他一时间不知该看向谁,怕自己任何一句话便会惹得仙人的不快丢了小命。

  散修明显是想帮顾予安摆脱当下的困境,却没想到正好戳中了叶倾城,她手重重的拍在围栏之上,咬牙切齿的看着顾予安。

  当年正主欺负她就算了,现在一个冒牌货都要压到她的头上来了。

  正当她打算下楼刁难一番顾予安时,侧过身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叶倾城眼睛一亮,惊喜的朝着那人的方向招手。

  “阿润哥哥!”

  顾予安谢绝了散修的好意,到了一声谢后便拿过银子,打算带着无辰离开。

  “王都的客栈只剩下这一家还留有空房,若你现在出去,接下来几日怕是要露宿街头咯。”声音的主人带着调笑,语气很是散漫。

  叶倾城惊喜的看着龚润站在了她的身边,甚至帮她羞辱这个乡下人,表情变得愈发高傲,被揍的鼻青脸肿的脸变得扭曲,她趾高气扬的骂道。

  “阿润哥哥跟你说话呢,你不会怕了吧!乡下人!”

  最后几个字特地加重而又缓慢地说道,语气中满是嘲讽,龚润有些不悦的撇了她一眼,但却也没说什么,反倒很是期待的想看顾予安的反应。

  后者身形一顿,无辰清楚的看到顾予安脸上的厌烦和不耐。

  赶了十多天的路,逛了一天的街,就想找个客栈休息一下,竟然还能闹出来这么多事,啧啧啧,该说不说,顾予安这运气确实真的“好”。

  “看起来还是早上没被打够,竟然还有心情叫嚣,劝你还是多去看看脸吧,要是破了像,就冲你这性格可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无辰挂着浅笑靠在柜台上,他的样貌本就妖娆多情,一席红衣更是衬得他皮肤白皙,众人的视线瞬间便从顾予安的身上落到了他的脸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场众人谁不想娶得美人的芳心。

  围观的仙门弟子当中立马有几个拍桌而起,正要为顾予安说上两句,便被龚润一记掌风拍打在地倒地不起。

  他声音悠悠传入众人的耳中,“各位当真要与青丘为敌?”

  他一边说着,一边悠悠扇着手中的折扇。随着他身上的气是越来越盛,那独特的桃花眼和花纹奇特的衣裳,再加上他主动说了青丘,此刻龚润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不少看戏的人光芒逃离客栈,就连先前帮顾予安的散修也头都不回的溜了出去,短短几刻的时间,整个大厅里所剩之人遥遥无几。

  掌门见此也有怒也不敢言,只能畏畏缩缩的缩在柜台后面,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就让几位仙人注意到自己。

  龚润从二楼一跃而下,他走至顾予安的面前,眼神中略带惊讶,他似是不可置信一般,轻挑起顾予安下巴。

  看着眼前那张近乎于完美的脸蛋,和那人几乎同样的眉眼和唇瓣,若不是亲眼看着那个人在眼前身消魂散,他怕是真以为借尸还魂了。

  龚润勾起了唇角,但他并不认为会有人从天道的手里逃出,拇指不停的揉搓着顾予安的脸颊,他满是温柔的询问,“不知小友出自哪门哪派,师从何处啊,有没有兴趣交个朋友。”

  顾予安后退一步躲开他亲昵的动作,眼中的厌恶丝毫没有隐藏,“我们还有点事儿,不打扰了。”

  他伸手就想要拉无辰走,龚润却快他一步,先一步将顾予安的手握在了手中,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之五指相扣,等顾予安想要甩开的时候,龚润已经死死的抓住了。

  “搞什么!你闹够没有!”

  眼前的人因为恼怒,眼角有些微红,那双薄唇微动说着的是不得入耳的脏话,可龚润却觉得心情舒爽极了。

  当年第一次见到顾予安的时候,他便打算将之一举拿下,狐族本就喜好美人,更何况是那般高不可攀的神明。可惜,顾予安人美命却不好,碍与主人的命令,他只能看着如此美人被献祭于天道。

  可此刻便不同了。

  眼前这与顾予安有八分像的美人,他只一眼,便已经被迷的深深丢了魂。

  看着美人身上不算精致的步衣,龚润便能猜出少年应是没有什么家事背景,眼中的笑意更盛,可要早些拿下,一定要在那群人前面将之藏起来,将它变成只属于自己的金丝雀。

  “在下龚润,乃是青丘之主。再是不喜于我,礼貌总是该有的吧。”他勾起唇角,露出一副自以为绅士的笑容。

  顾予安的眼神早已变得越来越冷,他看着那只死死扣住自己不愿撒开的手,略带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当他在抬眼时,嘴角竟有一丝淡淡的笑。

  龚润刚以为美人是要服软,一股骇人的杀气便从眼前之人的身上源源不断的传出,兽人的天性让他下意识想要逃离,可那与顾予安五指相扣的手就怎么也抽不出来。

  顾予安静静的看着他惊慌的模样,身上的灵力从丹田汇聚与手心,在龚润瞪大的双眼中,这一股灵力落在了他的手上,瞬间的刺痛过后,他便一点也感觉不到手的存在了。

  麻木的疼痛感让他整条手臂都在颤抖,龚润还没来得及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究竟怎么了,就见顾予安脸上带笑的抬起了右手。

  那确实是一只白皙细长的手,先前与之相握时,那柔软的触感让龚润难忘,可此刻就是这样一只好看的手上,却毫无美感的抓着另外一只手。

  龚润张了张嘴,完好的手指着顾予安,愤怒和惊惧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似乎还在惊讶为何自己的手就这样被扯下落到了美人的手里,就看到顾予安将那被冻住的手生生捏碎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看着散落在一地的块状物体,即使知道手能重新长出,可那钻心的疼痛依旧让龚润大叫出声,另一只手死死的堵住出血口,值得庆幸的是顾予安用的是冰属性灵力,不然怕是此刻他得疼的更厉害。

  叶倾城自然发现她的阿润哥哥既然受伤了,对上顾予安嘲讽和挑衅的眼神,她怕的直接跪倒在地,她心里满是疑问,她不明白为什么呢?!为什么一个乡下人能打赢阿润哥哥,!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岂不是能一只手指变得黏死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叶倾城已经连话都不会说了,恐惧而产生的求生感比过了救阿润哥哥的欲.望,她几乎连滚带爬的头也不回的跑了。

  顾予安有些无聊的收回目光,果然是小孩子,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没逗就跑了。他垂眼低头看着还在哀嚎的某人,难得善心大发,没有直接要了龚润的命,手中的银两被再次递到掌柜面前。

  “两间房,我的了,在哪儿?”

  今日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满是修士的王都里,还是转眼间边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大家都知道王都来了一个心狠手辣的美人,他只是片刻之间便将青丘族长的手捏爆了,当得知是龚润不怀好意的先行调戏时,大多人都笑之活该,却也更是好奇那美人的容貌。

  而议论中心的当事人,此刻正坐在桌前,满是苦恼的看着眼前的棋。

  “我已经3×3了,你输了!就不能认认输嘛!都悔期30多次了!”无辰的外衣早不知道被拖到哪里去,他只穿了一层单薄的里衣,毫无礼数的将两只腿盘着放在了椅子上面,也许是因为生气,他满脸通红,拳头握的死死的。

  要不是因为打不过顾予安,他早就不玩了。

  谁下五子棋怕输悔棋30多次啊,故意让顾予安某人又不开心,输了又要悔棋,这日子是人过的吗。

  “别吵别吵,你让我再想想。”顾予安抿了抿唇,这死活想不明白,这明明是他告诉无辰的游戏,凭什么次次都是自己输。

  看着无辰还在发怒,他偷偷摸摸的将灵力凝聚在指尖,小心翼翼的在棋盘上一点,而后一个棋子大小的冰块赫然出现在棋盘之上,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将手中的白棋落下,兴致勃勃的指着眼前这连成一排的白子说道。

  “我醒了!”

  无辰看着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目睹了某人一系列的小动作以后,他很是配合的拍了拍手,皮笑肉不笑的裂开了嘴,甚至给顾予安递上了大拇指。

  恕他实在没脸说出夸奖的话了,他是真的无语啊。

  心满意足的顾予安,乐呵呵的将棋盘收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无辰只能任劳任怨的帮他收拾房间,生怕把这位大爷给累到。

  等弄结束,无辰和顾予安两人同步瘫倒在床上,随着一声重叠的叹息,无辰突然道。

  “打听过了,距离秘境开启还有三日,民间都传言这是上古一族的神墓,引得大量修士争相恐后的想要进入,但传闻只有金丹期以上实力者才有资格踏入秘境。这次仙门百家达成一致,每宗每派只能有十位名额。”无辰顿了顿,看了眼顾予安。

  “万剑宗这次派出来的人基本都是你的熟人。”顾予安闭眼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虽然从你被献祭到你复活不过只有小半年时间,可天启大陆几族之间的关系已经愈发焦灼,尤其是在你死后魔域之主几乎是想进办法找万剑宗麻烦,所以传闻这次墨于渊也会前来与之竞争秘境里的宝物。”

  顾予安没露出丝毫惊讶,“意料之中的事,魔域这些年有异心之人跳动的太厉害,墨于渊需要做一点事让他们安下心来,不管有没有我,他都会与万剑宗持对峙态度,如此传闻不过是他滥杀无辜的一个借口罢了。”

  无辰没反驳,他是由300年前的记忆为宿体寄生的,所以墨于渊究竟是什么样人他最为清楚,墨于渊的先狠手辣,残忍无道,绝情寡义,在记忆中无辰已经看了太多遍,就连他也不信墨于渊是因为顾予安才与万剑宗长时间对峙。

  “那接下来三日我们去哪儿?总不能天天在客栈里待着吧。”无辰虽是这般问着,可语气中明显性致勃勃,已然有了选择的目的地。

  他眨个眼顾予安都能猜到他想要干什么。

  语气中略带无奈,“不会吧...”

  “没错!我就是要去!一起吧!”无辰高兴的挤眉弄眼,没等他说出自己的雄心壮志,屋门突然被一脚重重踹开。

  顾予安最先做起身,而后便和一张冰块脸面面相觑。

  凌千夜看着屋里散落一地的衣服,甚至还有带着水渍的棋子,他的心跳便飞速加快,手甚至下意识的落在了剑柄上,想知道是谁,竟然敢对少年图谋不轨。

  可在看到顾予安身着凌乱的衣服,满眼慌张,还有腰间的那只手时便知道他是自愿的,凌千夜的脸瞬间变红了。

  原本是听到有人说龚润和人产生了争吵,他害怕那人是顾予安,便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却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

  一股憋闷感油然而生,虽然心里感到难受,但还是知道自己此举过于鲁莽,坏了别人的好事,连忙想要关门而出。

  顾予安却抬手拦下了他。

  “诶,不会跟了我一天吧?”他歪着头询问,有些恶劣的勾起了唇角。

  闻言,凌千夜逃的更快了,门被重重的关上,无辰很是无语的撑起了身子。

  “谁啊。怎么这么没礼貌。”他撅着嘴,表情很是不悦,全然不知刚刚差一点就被一剑斩头了。

  顾予安倒是满脸笑意,他看着那被关起的房门,眼角微眯,一个又一个坏点子情不自禁的从脑子里冒出。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无辰疲惫的再次躺下,顺便带着顾予安再次睡下。

  顾予安看了眼自己腰上的手也没阻拦,薄唇微动轻声道,“有个小跟屁虫。”

  无辰啊了一声,愣了半天才意识到顾予安是在回答自己第一个的问题,哦了一声后,两人又开始闲聊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桃花酥

  凌千夜直到跑到大街上面色依旧通红,他本是仙人之躯此刻却气喘吁吁地哈着气,那慌乱的动作和不停加快的心跳,仿佛是在掩饰他的内心。

  凌千夜抚上了自己的胸口,感知着他跳的越来越快,脑海中源源不断地闪过少年的脸,那明明是一张和自己师弟八分像的脸蛋,不知为何他就是为其动心了。

  许是比师弟长得更加好看,更加诱人,更加令人身心沉醉。

  入夜,顾予安跟着无辰在王都里闲逛,皇城王都不同于其他地方,夜晚没有宵禁,反而更是热闹。舞龙杂技成吃不穷,宛如灯会一般,男男女女结伴而行,倒是一副盛世景象。

  “哦吼!那人竟然能凭空喷火!厉害!”无辰不一会儿就忘了自己的目的地,他激动的鼓掌惊叹,街边任何一个小杂技都能吸引的他目不转睛。

  顾予安也由着他跟他闲逛,正当无辰被双龙戏珠所吸引时,顾予安突然发现了不远处竟有一家小摊买的桃花酥做的极为精致,是他从未吃过的样子,只是瞧着便很有食欲。

  手中甩着钱袋,他兴致冲冲的便要跑去那处排队,队伍并不长,可碍于生意的火爆,桃花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卖掉,但幸运的是顾予安买到了最后一份。

  将银子塞入老板娘的手中,妇人乐呵呵的笑着,眉眼的细纹都透露着慈祥,她将桃花酥包装好递了过来。

  没等顾予安接过,一只大手先他一步将包好的桃花酥拿了过去。

  “我家主人着急要,你再买一份吧。”说话的男子头上盖着巨大黑色斗篷,语气阴沉沉的,完全没给顾予安说话的机会,便转身就要走。

  “可这已经是最后一份了。”顾予安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上,黑人似乎没料到会被如此轻易的控制住,由于惯性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顾予安也借此机会从他的手里将桃花酥抢了过来,而后表情略带得意。

  “这份是我的钱,我也已经付了。你若想吃,等明天吧。”

  黑衣男早在桃花酥被抢走的那一刻,周边变涌动起浓浓的戾气,其可怕的力量让周围不少游客被迫连连后退,就连老板娘也因害怕而跑走。

  顾予安眯着眼睛丝毫不怕,甚至当着黑衣男的面,将精致的包装盒打开,白皙的指尖捏起一块长相完美的桃花酥,极其优雅的将其塞在嘴中后,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

  像是刻意炫耀般,顾予安甚至有心情朝黑衣男送去得意的表情,心里不免忍不住吐槽,谁让着黑衣男手贱抢自己东西,偏要气死他,让他看得见,吃不着。

  正当顾予安打算拿起第二块桃花酥时,黑衣男突然动了,他黑色的指尖成爪状,猛的像顾予安掏来,后者优雅的踱着步子轻松躲过,除了衣衫微动外,顾予安甚至连发丝都没有晃动,黑衣男却依旧不依不饶,像是这盒桃花酥就是他的命一样。

  顾予安像是戏耍娃娃一般轻松躲过他处处杀招,黑衣男越来越急,脚步越来越轻浮,手中的戾气也愈来愈盛,顾予安欣赏着他着急忙慌的样子,更是好奇那衣帽之下该是如何一张脸。

  没给他太久的好奇时间,黑衣男与他斗了一半便停下了步伐,即使看不到他衣帽下的脸,可顾予安依旧感觉到了他在恐惧。

  顺着他的视线向后望去,一道熟悉的人影渐渐进入视线。红色眸子里满是血腥和冷淡,模样倒是长得更加精致,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微微抿起的薄唇,还有...

  顾予安垂眼看向他的身侧。

  没想到魔域之主竟然还在用他送的那把断月。

  墨于渊即使在看到顾予安这张与先前与八分像的新脸时,面上也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看着男人一步步靠近自己,顾予安勾着嘴角,眼神散漫,乐呵呵的又拿起一块桃花酥放在嘴里。

  出乎意料的是,墨于渊直接错过了他来到黑衣人的面前。

  “本尊要的东西呢。”

  闻言黑衣人立马单膝跪下,衣袍之下的身躯正在不停地颤抖,“属下来的时候,桃花酥已经卖完了。”

  说完还看了一眼顾予安,后者此刻嘴里的桃花酥刚吃了一半,便和墨于渊对上了视线,稍稍愣了一瞬后,顾予安很是友好的伸出手挥了挥,就算是打招呼了。

  墨于渊定定的看了他几眼,腰侧断月突然出鞘,只是转瞬间那黑衣人变头颅落地,在场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鲜血已经撒了一地。

  伴随着周围群众刺耳的尖叫声,顾予安看下那颗还在滚动的头颅,忍不住嘶了一声,却报紧了手中的桃花酥。

  原来这盒桃花酥真的是他的命啊。

  等顾予安看向墨于渊,他依旧背对着自己,在原地站了半响后,竟然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留给顾予安。

  顾予安垫着脚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原本还以为墨于渊会强取豪夺,现在看来似乎他的洁癖也挺重的。

  喧闹的尖叫声依旧参差不穷的响起,顾予安找了出安静的角落,坐在台阶上,慢慢品味着手里的桃花酥。

  看着黑夜中散发着光亮的灯笼,顾予安的思绪却越来越远。他实在忍不住好奇,想要买桃花酥的人竟然是墨于渊。

  可顾予安明明记得先前在万剑宗时,就属墨于渊最不喜欢甜食,怎么又因为一盒桃花酥与人起争执啊。

  顾予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熟人里面,只有墨于渊对这张脸没有感情,想起墨于渊看自己时的眼神,要不是知道此刻容貌的惊人绝世,顾予安都要以为自己是个丑八怪了。

  “喂,顾予安,你没事吧。”等无辰气喘吁吁跑来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徒留一具无头尸体留在大街上,他很是自然的坐在顾予安的身侧。

  顾予安没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桃花酥递了过去。

  “味道不错,尝一个?”


第一百二十章 青.楼

  墨于渊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他感知不到顾予安的存在,他才开始猛烈的大口喘着粗气,颤抖的指尖附上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他想让自己忽略掉那奇异的感觉,可少年惟妙惟俏的脸去依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张脸真是和师尊像极了,一瓶一笑,甚至是吃桃花酥时的小动作,都和记忆中的师尊慢慢重合,可当回忆被勾起,万剑宗祭坛上,师尊在自己面前消散成一堆粉末的画面,也一次又一次的在脑海中闪现。

  他最怕疼的顾予安,成了天道的祭品,永生永世无法轮回,此生都将深受烈火燃烧之苦。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让顾予安独自一人承受。

  而当初他只要早一点点见到顾予安,他只要早一点点从魔域出发,他只要不问慕修寒那些问题,便一定能在阵法开启之前顾予安救出来。

  顾予安原本是能活的,原本可以活下来的。

  可是就差一点点。

  就差一点点。

  墨于渊的拳头重重砸在在围墙之上,一口鲜血猛的从嘴里喷出,压抑在心头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当鲜血真正吐出后,他竟然舒服了不少。

  身体上的疼痛仿佛盖过了心间的刺痛,可那颤抖着缩卷起来的指尖,依旧展露着他的不平静。

  墨于渊捂着胸口略微颓废的靠在墙边,明明当时...明明当时他差点就抓住顾予安了。

  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说过当初不纠结那个问题就好了,谁是恩人这件事情真的还那么重要吗?明明早已经确定自己喜欢的人就是顾予安,为何还要在那样的时刻拖延时间?!在那样的时刻飘忽不定选择?!

  明明喜欢的是顾予安啊,明明都知道自己的心意了,为何还会发生如此让之后悔的事。

  墨于渊如同自我折磨一般,他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为什么,他憎恨自己的愚蠢,对顾予安的思念也越来越可怕,刚刚他差点没控制住将那陌生少年抓走,将之关起来,只是看着那张脸墨于渊心里也是舒服的。

  短短半年的世界里,墨于渊的道心已经摧毁了无数次,自我怀疑和优柔寡断已经让他不如百年前那样的强盛,幸亏他是魔族,不然若是换了其他人早就已经沦为废人。

  可真正当道心重塑时,那些让他后悔和绝望的画面会再次出现,每次修为的提升,给予他的都将是无穷无尽的折磨与后悔。

  墨于渊有些狼狈的扶着墙站起身,从昏暗的小巷子里出来,嘴边的血迹已经被抹去,他极为熟练的拐入另一个巷子,随着渐渐深入,萎靡的香味渐渐袭来,随之而来的是少男少女们的欢呼声。

  顾予安黑着脸站在青楼下,看着身侧兴致勃勃的无辰,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询问。

  “你要带我来的好地方就是这儿?”

  “怎么啦!我可是打听过了,他们都说这是王都里最有趣的地方,而且必须得晚上来。”无辰戳了戳顾予安的肩膀,表情很是骄傲,“看我仗义吧,有好处绝不独享。”

  顾予安头疼的扶上了额,“我倒是希望你独享。”

  “少废话,走,我们进去喝酒!”

  看着那一抹红衣蹦蹦跳跳的向里面走去,顾予安非常肯定这家伙明显是把青楼当作酒楼了,他站在门外静静地等着。

  无辰这副容貌进了青楼简直如香饽饽,不到片刻,成群如花似玉的少女们便将他团团包围。

  无辰慌乱的摆手想要拒绝,脸早就红成了柿子。这些女孩可不会放过他,身上的衣衫在大堂中就被扯掉了好几件,胸膛大片的肌肤外露,少女们更加兴奋,指尖划过他的肌肤,眼神中都带着羡慕。

  眼看可怜的无辰就要这样被洪水猛兽吞噬,顾予安很是好心的从腰间掏出了银两,找到这里的老鸨后,非常轻松的将无辰解救出来。

  看着衣衫凌乱的无辰,他的身上和脸上留下了许多少女们的唇印。无辰一副被羞辱了的模样,眼角通红,似乎下一秒变得滴出两滴眼泪来。

  顾予安看着他忍了半天,无辰还在因为后排而轻微的颤抖着,顾予安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他告诉自己,这种时候千万不能笑出来,忍住忍住!

  最终还是没憋住笑,顾予安几乎是捧腹大笑,甚至连眼泪水都笑出来了。

  无辰看着他,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得,更是难受,最后直接洒脱的坐在地上,就剩下哇哇大哭了。

  两人在青楼里开了一间包厢,老鸨在听到两人不需要有人服侍时,眼神快速的扫过顾予安的脸,眼神不言而喻。

  顾予安无奈叹息一身却也懒得解释,又给了老鸨些银钱,让她送上些清水,打算让无辰好好沐浴清洗一下身上的痕迹。

  老鸨掂量着手中的重量,面上早就笑开了花,她露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给了一抹飞吻后,扭着细腰便离开了。

  两人并排走上二楼,此刻的无辰还如同被欺负的小媳妇一样,正重新系着自己凌乱的衣衫,刚刚还蹦蹦跳跳的人儿现在倒是再也不提喝酒的事了。

  顾予安扫视着周围,也许是王都附近有秘境的缘故,他已经见到不少仙门百家的人在此寻欢作乐。

  跟着侍从来到自己的屋前,正准备推开门,突然看见隔壁屋有一道人影走了出来。顾予安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眉头却是微微皱起。

  这人穿着跟黑衣男同样的服饰,依旧是大的能盖住脸的衣袍,隐隐裸露在外的指尖泛着黑色,身上若有若无的杀气明显是魔族。

  魔族也来情场作乐?

  顾予安没多想,拖着可怜兮兮的无辰便进了屋子。

  就在他的隔壁屋里,墨于渊先前的清冷疏远早已消失不见,他懒散自由的躺在大椅之上,金贵的蚕丝外衣被他散落在地上,他落魄的高举酒杯,不停地猛灌自己,硕大的包厢只剩他一人,让人只能听到吞咽的声音。

  直到外出的下属回来,墨于渊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他看向那与之一同来的小馆,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也没有发现。


第一百二十一章 替身文学

  墨于渊一刻不眨的紧紧盯着小馆,即使来了这么多次,每当看到他的脸时,墨于渊都会情不自禁的走神。

  他颤抖的站起身,刚抬脚时差点摔了个大跟头,踉踉跄跄的朝着小馆走去,下属早早的便退了出去,随着小馆的衣服落在地上,屋里的气氛渐渐暧昧起来。

  像,实在是太像了...

  这张脸几乎和顾予安的脸一模一样,半年前,自从亲眼目睹顾予安献祭以后,墨于渊便变的偏执而又疯狂,为了遏制住心底里的劣性,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这样一个和顾予安相像的人,来平复自己的不稳定。

  墨于渊喉结微动,吞下口水,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唯独的美中不足便是小馆的眼神和顾予安差的太多太多。

  一个眉目含情满是诱惑之色,身上是令人作恶的迷香。顾予安的眼神却一直透着光亮,墨于渊总能闻到他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明明是一样的脸,可两者气质却相差甚大。

  想到这儿,墨于渊脑海中突然滑过不久前见到少年的脸。

  他原本已经能够稍微控制对顾予安的思念,几乎是固定七天两次来到小馆这里舒缓,都怪今天见到的那个少年,那人的眼神和年轻时的顾予安实在是太像太像了。

  高傲中的自信是那么的闪耀,墨于渊甚至不敢视于他,因为这样做只会让他看到自己的昏暗与肮脏。

  墨于渊捏起小馆的下巴,后者轻车熟路的摆出最为诱人的姿态,精通人心的小馆已经在半年时间里拿捏住了他,即使面上刻意表现出高傲冷淡的表情,却依旧藏不住他皮囊之下狐艳之气。

  墨于渊抿了抿唇,不愿再将高傲的神拉下神坛,他甘愿沦为魔族,甘愿待在无尽深渊里,与罪恶同流合污,让自己活得最是梦死。

  看着眼前摆弄身姿的小馆,墨于渊竟然觉得或许这样也很好,也许...很好...

  他带着小馆躺到了床上,娇柔多姿的身材在眼前一点点展现,白皙的肌肤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显得愈发娇嫩,就在墨于渊要吻上那粉色的薄唇之时,对上那双眼睛,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这是顾予安从不会看他的眼神。

  也不知为什么,小馆等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回应,就当他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时,一双炽热的大手突然盖住了他的眼睛。

  他惊慌的想要逃离,但却被死死的压在身下。身体因为恐惧而不停地发抖,怕自己惹怒了这位魔族大能,害怕就这样丢了小命。

  墨于渊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的反应,当这张脸盖住眼睛,真的和顾予安几乎一模一样。可是是细看能发现顾予安的嘴唇会更厚一些,鼻梁更高一些,更瘦一些......

  他没见过顾予安因为恐惧和害怕发抖的样子,除了因为身上的伤痛而无可奈何的吐血,或是气急攻心的颤抖,他好像从未见过顾予安屈服的模样。

  一滴泪水不知何时顺着墨于渊的眼角滑下,他抬手擦了擦,看着指尖上的水珠,墨于渊也有些愣神。

  这泪珠便如鳄鱼的眼泪一般,连墨于渊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哭泣,可他就是这样流了下来。

  看着身下这具还在期待着自己的身体,莫名的恐惧和自卑席卷了墨于渊。他突然觉得小馆很脏,他突然觉得自己也很脏。

  如果顾予安回来知道这些事情,那师尊会不会讨厌自己,师尊会不会不要自己了...师尊如果知道自己拿别的人当他的替身玩弄,一定会被丢下的吧!

  害怕被抛弃的心理控制住了墨于渊的心智,他的身体开始轻微的颤抖,两手死死的捂住面部,双眼变得猩红,身上的魔气愈发控制不住。

  小馆也在此刻挣脱了束缚,他颤颤巍巍的缩在墙角。恐惧让他如鸵鸟般将头缩在膝盖之间,本想抬头查看发生了什么,可以时间竟然和魔头对上了眼。

  上一秒还默契暴涨的墨于渊突然稳定了下来,他痴情迷恋的看着小馆的脸,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宽厚的大手抚上了小馆颤抖的脸颊。

  后者因为害怕不停的向后挪动着身体,却被墨于渊一把扯了回来。

  他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大脑愈发混乱。

  呵...

  我在想什么呢。

  师尊不是一直在这儿吗。

  师尊怎么可能讨厌我呢。

  师尊一直都是我的...

  自始至终都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他闭上眼睛,嘴角勾起的笑容中竟戴上了苦涩。

  我爱你...顾予安......

  顾予安在噩梦中被惊醒,他猛的从床上坐起身,震天响的呼噜声从身侧响起,向右手边看去,无辰早就已经泡完澡换了衣裳,不知何时爬上了床,此刻已经在呼呼大睡了。

  顾予安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回想起刚刚梦到的一切,他连连皱眉。

  不知为何,自从和天道幻境中的墨于渊亲吻后,在梦里便总是会梦到那时的场景,有时还会看见他和墨于渊曾经的过往。

  那些被封印了情感的记忆,此刻真带着情愫一点点重新出现在顾予安的脑海里,这种感觉让他感觉很难受更郁闷,可又无法阻止。

  虽然那些记忆和感情都曾经属于自己,但现在的顾予安并不需要这些突如而来的情感,如同累赘一样,只会让他觉得沉甸甸的。

  突兀的娇.喘.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半眯着眼睛抬头望去,声音似乎是从隔壁传来的,青楼的隔音真的非常差,起码在顾予安睡前,便已经能若有若无的听到一些暧昧的对话。

  他只觉得太阳穴似乎更痛了,顾予安穿好衣裳给自己倒了杯茶。他坐在椅凳上,门外依旧灯火通明,喧扰声不断,人影从门前走过,或结伴而行,或孤身一人,他仰头将杯中的清茶饮而尽。

  看着空了的茶底,算算时辰,天也该亮了。

  距离秘境打开...只剩下三日了。

  【作者有话说】:墨于渊好渣啊呜呜呜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看到这一章你们不能...

  愣神之际,眼前的光突然暗了。

  顾予安抬起头,不知何时一道身影站在了他的门前,挡住了外面暖色的灯光。正当他想着这道影子会何时离开时,他的屋门突然被打开了。

  外面的光照亮了屋子,当顾予安的视线逐渐聚焦时,那张赫然出现的脸让他连呼吸都顿住了,大脑突然懵了一瞬,就在他发愣之际,那道影子已经摸着门框走了进来。

  少年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一根暗淡无色歪歪扭扭的拐杖被他拄在手里,随着闷厚的敲打在地的声音,他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顾予安这时才发现他的腿好像瘸了。

  顾予安抿了抿唇,面上的表情很是干涩僵硬,正当他打算开口打招呼时,老鸨突然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让这傻子打扰了您的兴致,我这就将他带出去。”老鸨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将少年带走。

  顾予安脸上的僵硬瞬间变成了惊愕,他不认为自己会认错人,连忙抓住了少年的胳膊。

  “傻子?你说他是傻子?”

  老鸨愣了一下,一想到顾予安适合跟男人来开房,想到这傻子的姿色也不错,以为是顾予安看上了,便也就兴致勃勃的介绍起来。

  “可不是嘛,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没想到这么好看的小人儿竟然是个傻子。据说他来王都乞讨都半年多了,眼睛又瞎人又傻,吃不上饭,在外面没少被人欺负,也就我好心收留了他,虽然是个残废,但长得好看啊,所以有的是人乐意买他。”说到这儿,老鸨似乎怕顾予安会嫌弃,忙摆了摆手,笑嘻嘻的拽过少年的胳膊,将他破烂衣裳下的小臂扯到了顾予安的面前。

  “不过你嘛也放心,因为是傻子,所以就没被玩过几次,还是很干净的。”

  她后面的话,顾予安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伸出手在少年的面前挥了挥,那双浑浊暗淡的眼睛没有丝毫的反应,但少年依旧感觉到了风,有些好奇的朝着顾予安的方向望去。

  与之对上眼的瞬间,顾予安感觉全身的血如同被冰冻住了一半,但甚至不敢去看解小六的眼睛,他总觉得解小六似乎还能看见,他不敢相信为什么才短短半年不见,解小六会变成这副模样。

  老鸨本就急匆匆赶来还有急事要去办,见顾予安表情奇怪,以为他是对小乞丐不满意,脸上的笑意也就渐渐淡了,她大声喊着催促。

  “少爷,您究竟是买不买他呀。”

  “你闭嘴!”顾予安猛的大声喊到,他那双眼睛通红,身体因为气愤而在轻微的颤抖。

  老鸨被吓了一跳,捏着手帕后退了两步,顾予安生生的呼了一口气控制住情绪,而后将腰间的荷包拽了下来,将所有的银两都丢给了老鸨。

  “滚。”

  声音冰冷而又充满杀气。

  老鸨终究是见过世面的,乐呵呵的诶了一声后,拿着荷包扭着身姿便离开了,丝毫都不害怕。

  解小六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初献祭之后,由于离祭坛太近,他一个凡人之躯,终究还是丢掉了一点东西。

  比如智商,比如视力...还有一小部分听力。

  所以目前为止,解小六一直都呆呆的保持着之前的模样,两手毫无安全感的向前抚摸着,就在他快要摔倒的瞬间,顾予安连忙揽住了他的腰。

  顾予安却立马皱起了眉头,他这轻轻一抱甚至都碰到了解小六的骨头,手臂上明明承担了解小六身体的大半重量可依旧轻如鸿毛,没等他细想,小六突然猛的将他推开。

  “别...别碰我...求求你...别...”

  或许他还丢掉了更多的东西。

  少年清亮的呼喊哥哥的声音顾予安怕是再也听不到了,小六每每说话时便有如千万根针在扎他一般,发出的声音总是嘶哑而又年迈,仿佛如同将死之人般。

  顾予安就连抬起的手都控制不住的颤抖,他能清楚的看到解小六恐惧和害怕,他只能可怜的自己抱住自己,这是他能感知到的最后的温度。

  顾予安想要抱住他,想要安慰他,想要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甚至不敢和解小六对视,每当他撇到解小六那浑浊暗淡的双眼时,一股油然而生的内疚在心底里笼罩。

  半响,他才敢慢慢的向解小六靠近。

  当手掌抚上小六的肩膀时,后者突然猛烈的挣扎起来,巨大的动作甚至打了顾予安一巴掌,脸被重重的伤到一侧,明明这一巴掌扇的并不重,可他却久久没有抬起头。

  也许顾予安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他害怕看到解小六恐惧自己的模样。

  衣袖下的拳头在慢慢的握紧,等他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想要再次尝试时,少年竟然主着拐杖在一点点向他靠近,脸上的表情明明是那样的脆弱而又害怕,可说出的话却是那么温柔。

  “抱歉...你还好吧。”

  也许是没有感觉到恶意,解小六竟然开始主动的接近顾予安,后者看着这样的他,咬了咬后槽牙,强忍住心里的闷涩。

  少年拄着拐杖艰难的靠近他,可顾予安却下意识的在向后退。

  他没想过小六会变成这样的。

  在他的计划里,所有人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有少年的出现在他意料之外。或许是那段时间过得过于阴霾,或许是那些淫碎的计划让他感觉到郁闷,竟然将这一个变故带在了身边。

  可已经制定好的计划里,不可能再替一个变故寻找落脚点。

  当初在万剑宗顾予安就这样将他丢下了,将他一人丢在了顾青岑的面前,顾予安自己一个人跑了,一个人奔赴属于他的自由,却忘了身后有一个少年一直紧紧的跟随着自己,从未放弃。

  直到小六的眼神中出现疑惑,他明明听到声音就在附近为何摸不到人...

  顾予安这时才将手递了过去,小六明显被吓了一瞬,但当他意识到是顾予安后紧绷的神经又很快地安定了下来。

  顾予安看着这样的他,眼神越来越暗,这半年他该是怎样度过的,才会有这样的下意识反应。

  紧紧的将少年拥在怀里,感受着怀抱中僵硬而又无措的身体,顾予安手上的力气却越来越大。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同行

  温度隔着衣衫传递而来,当顾予安真正将他揽到怀里时,甚至能够摸到少年瘦弱身躯下的骨头。

  硌人的手感...炽热的体温...一切无一不让顾予安全身冰凉,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解小六变成这样都是他害的,都是他的错。

  愧疚让顾予安久久不愿松手,解小六浑浊的眼中闪过茫然,他不明白顾予安怎么了,可心中的善意让他下意识的拍打着顾予安的后背,无声的安慰带给顾予安的却是更加压抑的情绪。

  顾予安一直都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的,明明解小六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变故,一个普通的凡人,一个对他如蚂蚁般脆弱的存在,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解小六在他心目中占据的比例越来越大。

  也许从顾予安决定将谢小六带在身边时,这个被他主动安置在身边的变故,从一开始,便带上了其他的情愫,此刻也早已经成为他身边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从今天起,你就跟我走吧。”

  顾予安抹去脸上的泪水,轻声喃喃。热气扑打在解小六的耳边,但似乎感觉到顾予安在说话,挣扎的推开顾予安后,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而后摆了摆手。

  他空洞的眼睛里满是落寞,似乎是在自责自己无法听到,表情是那么的脆弱,小心翼翼的捏着衣角,生怕顾予安因此嫌弃自己。

  顾予安愣了一下,他很快便明白了解小六的意思,相比于小六的小动作,他更怕会因为自己的言行而刺激到脆弱的少年。

  眼中闪起坚定的光芒,他拉上了小六的手,少年缩瑟了一瞬后渐渐放松下来,他能够感觉到顾予安没有恶意,甚至能够察觉到顾予安的意图,好像眼前的好心人是想要带他脱离苦海。

  少年是藏不住表情的性格,喜悦让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小心的挪动着步子,一点点靠近顾予安,熟悉的笑容刺痛着顾予安的心,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后悔了,他后悔当初走的那般果断而又决绝,拉住解小六的手越发用力。

  “你们...那我...走?”无辰被刺眼的灯光照醒,他晃晃悠悠的起身离床,不明所以的看着屋内氛围极其诡异的两人。

  少年一听到声音便立马害怕的躲在了顾予安的身后,无辰眯眼望去,总觉得那人有点眼熟。

  “你朋友?”无辰询问,他一下没想起少年是谁,只当是顾予安之前的好友,见无人应答后,无辰也懒得自讨没趣,并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转过身关上门,屋里瞬间昏暗了下来。

  无辰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打着哈气便往床边走去。没等他回到温暖的床榻上,衣衫凌乱的男人下一秒突然凭空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荒郊野林里。

  感受着还没散去的灵力波动,无辰的身体开始快速下坠,瞬间他便清醒了,脑中一点困意也无。

  “顾予安!”这一声怒吼甚至没有说完,他便已经掉了下去,只能听到一声重物砸落在地的声音。

  你好歹把我传送在地面上啊!空中是怎么回事啊!

  解决了闲杂人等后,顾予安将解小六抱到了床上,安抚了少年紧张的情绪后,他打算出去给小六买两件合适干净的衣裳。

  破破烂烂的黑衣看起来着实不顺眼。

  直到门被关上,屋内的人也久久没有动静。唇瓣干涩的已露出死皮,他抿了抿唇,眼神在昏暗的小屋里晦涩不清,空洞的瞳孔看着前方,瘦弱的身躯在轻微的摇晃。

  他突然站了起来,几乎毫无阻碍的直径走向了圆桌,还留有茶渍的杯子被放在桌上,他低下了头,眼神静静的看着茶杯。

  记得进屋时...顾予安似乎就在喝这杯茶。

  他的眼神从迷离变的奇怪,解小六将其拿起,他那握住杯柄的手有些颤抖,痴迷的将杯子抵在了唇边,贪恋的吻过杯沿,舌头带走了仅剩的清茶。

  当解小六再一次睁开眼时,那双眸子里哪还有半分的浑浊。

  杯子被小六死死的握紧,嘴角勾起一抹是在必得的笑容。

  这次...不会再让你逃了。

  等到第二日天明,顾予安回来时,一进屋看到的便是解小六蜷缩在床上,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他轻声将衣服放在床边,可细小的动静也刺激到了少年紧绷的神经,刚刚还安睡的解小六如同受了惊的兔子,他因为害怕受到了床脚,却依旧不忘抱着被子,贪恋着这得之不易的温暖。

  顾予安着他的模样,真是心疼坏了。温柔的将人抱在怀里安抚着,少年也很是自然的揽了上来,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顾予安几次想要松开手,可小六依旧紧紧的拥着。

  顾予安不想用力挣脱,生怕伤了解小六的心,也就这般任由他抱着,身体上的摩擦促使着皮肤渐渐升温,随着太阳升起,屋里越来越明亮,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奇怪。

  顾予安尝试了好几次也没有将解小六拉开,就在他思考能再让小六抱多久时,屋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顾予安!你有没有搞错啊!你知道我是怎么从那个荒郊野岭的狗地方找到这...的嘛...”无辰在看到屋里的情形后,明显声音弱了半分。

  “要不...我走?”

  虽然他回来的有点不合时宜,但顾予安也借着此机会逃离了解小六的拥抱,感受这脸上不自然的温度,他清了清嗓子,表情有些尴尬的朝屋外走去。

  路过无辰时,他的脸颊还泛着微红。

  “走吧,一起回客栈。把他也带上。”

  无辰苦大仇怨的撇着张嘴,他刚跑了一夜啊,拖着疲惫的身子转过头,友好的冲着眼熟的少年打了个招呼,但显然床上的人并不打算理他,甚至表情都带着疏远和厌恶。

  无辰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解小六了,他只知道,上一秒在顾予安面前还脆弱的少年,此刻在他面前极其熟练的拄着拐杖,走起来比无辰还快。

  无辰深刻怀疑,这个家...果然只有他是最没用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熟人3号

  距离秘境开启还有两日。

  王都内聚集的能人异士越来越多,为了避免修士之间产生争斗,发生暴乱,伤及人族性命,王都皇族派出了不少修士负责守卫都城安全。

  走在大街上,顾予安能清楚的感受到王都内隐藏着许多与他实力相当的人物,但显然都要比他弱上一点。

  那些一直闭关不出潜心修炼的老怪物们早就已经达到了瓶颈期,他们都期待着能在此次秘境中得到能够助他们达到灵仙境界,彻底摆脱人身成为仙族。

  顾予安皱着眉头认真思考,若是杀几个老怪物取出他们的灵根,然后放入解小六的体内,也许林哥的力量仍让他的身体自我恢复,修复身体上的残缺。

  就在他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时,一道身形突然挡在了他们三人面前,顾予安下意识的将解小六拉至自己的身后,无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而后很是自觉的也往顾予安的身后躲了躲。

  顾予安回神望去时,没想到竟然又是个熟人。

  金黄色的盔甲穿在少女的身上极其违和,稚嫩的脸庞越长越开,她的眉眼也越发精致,一抹红唇显得她更是英气飒爽。

  黄埔悦眼神复杂的看着顾予安,她心里明明清楚仙尊已经为了拯救天下苍生而资源献祭,可女人的直觉又让她觉得眼前的人就是顾予安,就是自己曾经仰望的仙尊。

  “我是王都巡逻队的,没什么恶意,只是想询问你几个问题。”她的语气有些生硬,眼神却一刻不眨地盯着顾予安。

  后者点了点头,示意她问。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门哪派的?为何来到此地?”

  “慕安。散修。秘境。”顾予安的回答精练简洁,他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到时候无辰再听到他所起的名字时多看了他两眼。

  父母将他害得那么惨,竟然还想要家主的姓氏吗,这样的问题他也只能想想,不会问出来。但看着顾予安满不在意的表情,无辰知道,这家伙早就放下了,不过是弥补那一丝遗憾而已。

  黄埔悦在听到名字时,面上的表情明显更加复杂。当年在仙门大比后的历练时,长安村的事情牵扯到了皇族密闻,她的兄长都已经死去,出于无奈,她只能留在王都肩负起身为皇室的使命。

  对于当初仙尊入魔迫害长安村的事情,她是坚决不信的,因为其中真正原由父皇早就已经告知了她,明明一切原因都出于皇室,可为了脸面,她也和所有知情者一样,任由谣言传播。直到硬生生将仙尊逼得入魔,害得仙尊被魔域之主抓走,最后心灰意冷献祭。

  黄埔悦想,或许仙尊的死,她也有责任。

  她已经无法去弥补当年的错误,但如果可以,她想有机会道歉。

  她沉了沉嗓子,“在下黄埔悦,乃是王都皇族的公主。幼时因为家族皇位之争而被送往万剑宗,我的师尊花洛熙对我很好,师叔顾予安也对我诸多照服。可就在上一次仙门大比后的历练时,我明知长安村的危险与真相,却依旧隐瞒了所有人。明明害得长安村变得那般下场的人是皇族,可我也如其他旁观者一样,任由谣言将矛头指向了师叔顾予安,将他逼的被迫入魔,害他被仙门百家围攻,我自始至终都没做什么,最终我的师叔顾予安心灰意冷,自愿献祭,身消云散,不复存在于世间。”

  她的目光看着慕安,仿佛早已经知晓了这副身躯下的灵魂。

  “如今我后悔了,当初我不该成为冷漠的旁观者,不该任由事情那样发酵,不该成为害死师叔的刽子手。”

  当年的真相如何,恐怕当事人顾予安更清楚。自始至终都是皇族丑恶的人性罢了,可黄埔悦跟他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又不是顾予安,他现在叫做慕安,是个散修,是个普通人。

  “这样的话当真是骇人听闻。我也为仙尊顾予安的死感到惋惜,可这样的事情或许您告诉我是没有用的,既然是谣言,作为当事人的你既然后悔,应该想办法澄清才对。跟我说又有什么用呢。”

  黄埔悦一下子便被说到了痛处,她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皇族的脸面终究是要保留的。”

  “所以你就觉得被你们害死的仙尊没有皇族的脸面重要,所以至今为止都没有澄清当初的谣言,任由一个干净的人被染上污点。”顾予安歪着头笑了,“他明明是被你们害死的,怎么就一点不愧疚呢。”

  “我愧疚的,我若是不愧疚...便不会和你说这些话。”黄埔悦拦住想要离开的顾予安,她的眼神是那么的迫切,她渴望得到原谅,“我已经在反思当年的错误,如今我只是妄图得到师叔的原谅。”

  话落,她眼神炽热的望着顾予安。

  后者嘴角的笑容是那么的无奈,他实在太懂黄埔悦的此刻的心理。无非是身居高位以后,觉得当年所做的事过于无耻,想要弥补心中的错误,可又不想失去所拥有的一切,嘴上说着愧疚和痛苦,心里更在意的其实是名声。

  看着黄埔悦比起当年也没有涨多少的修为,恐怕这些年她是一直都周旋在朝廷官场里,人心变了,道也就变了。

  道变了,她就不再是当初的黄埔悦了。

  “可惜啊,以死之人怕是说不出原谅两字。”顾予安不想与她再过多纠缠,拉着解小六就要离开。

  黄埔悦抿了抿唇,显然不想就这样放弃,看到慕安的反映,她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想,眼前这个人恐怕就是仙尊。

  那个本该祭天而死,仙尊此刻又活了...又活了,那她这半年的愧疚又是什么...

  “你说现在走了,我便将以你扰乱治安的罪名逐出王都,届时怕是你连前往秘境的资格都没有。”她的声音提高了不少,话语中的傲气毫不掩饰。

  “我要的不过是一句原谅罢了。”

  无辰紧皱眉头,他是真的困了,实在没心思和这臭丫头纠缠。

  “原谅?你不过是在安抚你那可悲的自尊心。”他厌烦的看着黄埔悦,他可不是顾予安那样的软性子,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讽刺意味。


第一百二十五章 熟人4

  “放肆,怎么和公主说话呢!”侍卫放在皇埔悦的身前,片刻时间便将顾予安等人团团包围。

  “呵,明明就是有些人自己不要脸,大庭广众下不停纠缠,倒成了我们的错。”无辰扫视了一圈周围,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他的声音也放大了不少,“堂堂公主殿下,难道就因为爱而不得,所以要把可怜的散修囚禁于王都之内吗?”

  无辰的嘴角勾起坏笑,几人之前的对话声音很小,路人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此刻他先入为主,给皇埔悦安上了一个强抢名男的罪名,果然一时之间周围人都传来看热闹的眼神,嘈杂的议论声让皇埔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就说怎么大动干戈呢,原来是公主殿下想要强娶豪夺。”

  “就是啊。那少年长得白白净净的,一行三人看起来修为也不高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是绕乱秩序的乱贼。”

  “啧啧啧,真没想到公主殿下为了留下男人,真是使尽了手段。”

  随着人越聚越多,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散修甚至不再压抑声音,就算此刻皇埔悦解释真相,恐怕也不会有人乐意听她说,众人都只愿意见自己所想见,信自己所想信。

  “你当真要将这件事情闹得如此地步?”皇埔悦脸色阴暗的看着顾予安,仿佛是在等待顾予安向众人解释。

  后者和无辰对视一眼,俗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顾予安可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好人。

  “在下一介散修,可配不上公主殿下的抬爱。”少年眉眼微低,眼神似乎有些窘迫,苍白的嘴唇微抿,脸色有些难看,再看下与之对立的面露凶光的皇埔悦,他到真的成了被抢取豪夺的良家少男。

  若是往常这样的事情发生便发生了,没人会在乎一个散修的命运,可当下天启大陆群雄聚集,所有的年轻一辈,英雄豪杰皆聚于王都,此刻若是在传出什么不利的谣言,那王都皇族的脸面可就是丢尽了。

  皇埔悦即使满脸不情愿,也挥了挥手让侍卫让出条路来。

  无辰得意一笑,冲着皇埔悦撇了撇嘴,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正所谓杀人诛心,这一举动让皇埔悦气的牙痒痒,却也只能目送着他们离去。

  当人群渐渐散去,皇埔悦却依旧站立在原地,她的视线依旧盯着远方,直到白几站在她的身边,皇埔悦才稍稍有了反应。

  “听说你看上了一介散修,甚至当街要将他挪走?”男人的语气淡淡的,可就是让人觉得他是在讽刺的嘲笑一般,疏离的眼神落在皇埔悦身上,特地赶来好似不是为了安慰,而是来刻意的嘲讽。

  “你若在意,不如去看看那个散修。”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你真的喜欢,也应该偷偷将他藏起来,不该将动静闹得如此大,我在西门都听到此般谣言了。”白几淡淡的笑着,即使话语中的尖刺被他收起,可依旧听的让人不舒服。

  顾予安死后,顾青岑就带着慕修寒渐渐淡出众人的视线,仿佛顾青岑出关后自始至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让顾予安献祭,其中真正缘由现在已不得而知。

  师尊被献祭后,白几也曾疯了的想要寻找顾青岑报仇,他始终认为害师尊的人是顾青岑而不是自己,他认为自己是无辜的。可到源源不断的修炼资源被送到他的手里,白几的复仇之火很快便被扑灭。

  他用着顾青岑早已经躲起来的理由催眠自己,他说既然找不到仇人,为何不合理利用资源让自己强大起来呢。

  不到半年的时间,仇恨已消失不见,有时白几甚至暗地里会和顾青岑有些肮脏的交易。

  在首仙的这一身份加持下,白几在天启大陆也是水涨船高,成为了众人所要仰望的存在,此次他就是特地被派来王都,监察秩序的管理员之一。

  皇埔悦看他的眼神里更多的是蔑视,她不是幼师的少女,她太懂得白几这幅微笑底下藏着的昂脏,更清楚的知道白几这半年里一边饰演着失去师尊的乖徒儿,一边和杀师仇人进行着肮脏的交易。

  明明当初在万剑宗时,白几是最缠着顾予安的人,可此刻也是在顾予安死后,反应最为淡薄的畜生。

  皇埔悦并不认为白几是一点不在意,只是对白几这样的利己主义者来说,死掉的人就没有再继续在意的理由...

  但如果白几知道顾予安,其实没死呢...

  皇埔悦并不打算主动告诉白几,她更想看到这一只会咬人的恶犬,露出悲哀沮丧的表情。

  抬眼看向白几,黄埔悦微微勾起红唇。

  “你的师弟也来到王都了,有时间可以去叙叙旧。”

  当顾予安一行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外出刚回的龚润等人。

  叶倾城的脸依旧肿状的不像话,以青丘的实力那一点皮外伤应该很快就能治好,可好像就是有人故意不想让她恢复一样,少女的脸恶心的很。

  龚润的脸色也算不上好,断手之痛让他整整瘦了一夜的折磨才重新长出手来,刚才外出买了调养的药材,见到顾予安的瞬间,他的脸色便阴沉下来。

  无辰见到这一幕很是没心没肺的打了个招呼。

  “要好巧啊,哎呦,您老这手是长出来了?”还得是无辰会说话,刚见到人就往人死穴上戳,龚润气的脸色瞬间涨红,他的修为比起无辰还是高上两个阶段的,只要他想,可以轻轻松松将眼前这个叫嚣的混账一拳拍死。

  可当他看到无辰身后站着的顾予安,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他只能露出一抹讨好的笑,而后几乎逃一样,带着他的族人回到了客栈,头也不回的躲进了房间。

  无辰还没反应过来昨日还嚣张的人,今日怎么变得如此唯唯诺诺,只当是自己唬住了龚润,嘚瑟的转过头,一副求夸奖的模样看着顾予安。

  后者无奈的叹了口气。

  每日都有一种在带孩子的冲动。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道之子

  回了客栈后,顾予安本想将解小六单独安置在一间屋子里,自己和无辰挤一挤,毕竟无辰本就是自己的一魄,顾予安相处起来也不会别扭嫌弃。

  可不知为何,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解小六,在孤身一人待在房间里时便会变得焦躁不安,明明都已经害怕的全身发抖,红了眼眶,却依旧什么也不表达,只是躺在床上可怜兮兮的抱住自己。

  顾予安最是见不得这一番景象,他也不放心让解小六和无辰单独相处,只能将小六安置在自己的屋内。

  无辰听到这一决定后很是不满的撇了撇嘴。

  “果然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坐在床上的小六嘴角隐隐有了笑意,顾予安闻言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你又是从哪儿学来的。”

  无辰摆了摆手,“青楼啊。那里的姑娘告诉我如果你一个男人不喜欢挨着你了,喜欢和另外一个人待在一起,那就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而后表情很是无辜的指了指顾予安,“你是男人。”

  指了指自己,“我是旧爱。”

  看着床上满脸懵懂的小六,“他就是新欢。”

  无辰用一副你别以为我不懂的眼神看着顾予安,语气间是说不出的坚定,“你就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算了算了,你还是出去吧,我今天一天已经够头疼了。”顾予安揉着太阳穴,推着无辰将他赶出了房门,听着屋外还若有若无的念叨声,顾予安只觉得头更大了。

  心烦意乱之际,手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回过神,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像是察觉到了顾予安的焦躁,小六拉住了他的手,明明是个脆弱的人族,可此刻顾予安却觉得有股莫名的安心。

  “要是都像你一样就好了。”

  解小六听不见顾予安在说什么,只能懵懂的瞪大眼睛,眼神里满是好奇,看到顾予安无奈的笑容,他也就乐呵呵的跟着笑。

  顾予安享受着当下的美好,看着眼前单纯的少年,他想,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老天像是听到了他的愿望,如同刻意一般,下一秒顾予安的房门被人猛的踹开,灰尘飞溅而起,小六害怕的躲在顾予安的身后,装可怜的空余眯着眼看去,看到来人的那张脸,小六的表情变得厌恶。

  千里之外,顾青岑悠闲的躺在竹院中央的藤椅上,脸上盖着本凡间的册子,发丝垂落在地,他倒是乐得清闲自在。

  这间小院在无人之地,后背大山前靠瀑布,他带着慕修寒在改命之后便来到了这里,这里曾经是他和曾经的伴侣共同居住的地方。

  慕修寒刚在后山打了两只野兔回来,回到院子里时,就看到自家师傅懒散的呼呼大睡的模样。

  这半年来两人一直维持着这样的氛围,顾青岑睹物思人,将慕修寒当做已故伴侣的替身。

  后者一直毫不知情,乖巧的做一个孝顺徒弟。

  熟练的将两只野兔拔毛洗净,放上烧烤架后,走到藤椅边,拿去了顾青岑的脸上用来挡光的册子。

  首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睡眼惺忪,见是慕修寒后,有些不悦的抬起手臂挡住眼睛。

  “何事?”

  慕修寒恭敬的站在师傅的身侧,“传闻中的秘境两日后就要开启,弟子也打算前往看一看。”

  顾青岑满是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不过是个上古神族留下来的墓穴,里面的宝贝就算珍贵你也用不上,何必跟那些凡人争。”

  慕修寒沉默片刻没有说话,他依旧定定的站在顾青岑的身边,后者放下手臂,扫了他一眼,眼神中带上了打量。

  他这个弟子向来不会反抗他的意见,怎么今日对秘境怎么感兴趣。

  鼻尖突然有一股焦糊的味道,顾青岑指了指身后烤架上的兔子,“要糊了。”

  慕修寒忙反应过来,跑到烤架旁做起补救措施。顾青岑坐在藤椅上,看着忙忙碌碌的慕修寒,那张脸当真是和他的伴侣像极了。

  在顾青岑还是人族的时候,他的伴侣最喜欢吃的就是兔子,顾青岑就经常为了他去打猎。

  现在与那时比起,唯一的变化不过是摆弄烧烤架的换了另一个人。顾青岑目不转睛的看着慕修寒,大脑有一瞬间的放空...

  他的伴侣叫什么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

  不知从何时起,甚至连那张脸在脑海中都变得逐渐模糊。

  顾青岑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他轻声叹了口气,而后又重新躺回了藤椅上。

  “若是想去便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册子被重新盖在脸上,闷色的声音传出。慕修寒下意识的回过头望去,师傅就静静的躺在那里,他手中拿着已经烤好的兔子,在藤椅边站了半晌以后,深深鞠了一躬便离开了。

  下山的路他走的很快,顾青岑看着眼前的水镜,慕修寒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其中。

  自从收慕修寒为徒后,他从未让少年离开过自己的视线,许是因为那张脸的缘故,顾青岑对他是从未有过的偏爱。

  甚至不惜窥探天道的命运,为之逆天改运,也要让慕修寒活下去。

  可当半年前他的意图真正成功后,当慕遖颩喥徦修寒终于可以毫无压力的生活在他身边时,他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

  这种情绪当回到这所小院后便愈发明显起来。

  那些与爱人的记忆好像在一点点消散,深爱着的脸已经看不清了,当每次怀念爱人时,他竟然需要看着慕修寒的脸去回想爱人的模样。

  顾青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是病了,可能是年纪大了,或许人族之躯杀妻证道后也不能彻底成为仙族,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内核在一点点衰老。

  他清楚,他把握不住慕修寒了。

  或者说他从未真正抓住过慕修寒。

  天道之子,终究是天道之子。

  顾青岑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养不熟的孩子,有终一日终究会脱离控制。

  水镜中已经再看不见人影,慕修寒离开了顾青岑的神识范围。

  一声重重的叹息在小院中响起,藤椅依旧摇摇晃晃,那掉落在地上的烤兔无人再捡。


第一百二十七章 慕安

  房门被踹开发出了不小的声响,楼下不少散修都频频向上看来,顾予安默然的看着眼前的人,没走多远的无辰也连忙赶了回来,挡在顾予安面前。

  “阁下有话何不好好说,干嘛如此大动干戈。”

  墨于渊冷冷的撇了他一眼,大手一辉,无辰便被重重的扇墙上,随着重物落地和他吃痛的闷哼声,墨于渊的眼神越发奇怪,顾予安甚至从中看到了怨恨。

  他眨了眨眼,面上满是困惑,复活之后跟墨于渊应该没什么交集吧,能有什么值得他恨的呢。

  “你这般蛮不讲理的冲进来,打伤我的朋友,现在又堵在我屋门口一言不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顾予安将小六往后推了推,生怕小孩受到余波的伤害,细微的小动作,自然被墨于渊尽收眼底,表情越来越阴沉。

  之前便觉得此人与师尊太像太像。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当时与顾予安相撞后,墨于渊只在意到了他和师尊相像的脸和神态,没有刻意注意顾予安同行的人。

  当他一夜春宵酒醒以后,墨于渊才意识清醒的发现那跟在少年身边的人,他也曾见过。

  在魔域的小屋里,墨于渊曾见过那个人凭空出现在顾予安的身边。

  墨于渊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也许无辰也是觉得少年长得与顾予安相像,所以才跟在少年的身边,可墨于渊依旧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万一...他是说万一。

  如果无辰陪伴在少年身边的原因不是和顾予安长得像呢...如果那个少年就是顾予安呢。

  此话说出,虽然像是天方夜谭,痴心妄想,可墨于渊依旧觉得并不是毫无可能。

  这一路上顾予安一行人闹出的动静并不小,墨于渊想要找到他们的住处简直是轻而易举。

  他原本只是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但当他看见少年身后站着解小六时,心中的情绪便再也控制不住的暴怒喷发。

  不管少年是不是顾予安。

  他绝不允许少年的身边出现这些熟面孔,不管是何原因,这群人接近的目的绝对不纯。

  他抬手对着顾予安勾了勾手指,“过来。”

  轻浮的语调仿佛是在对宠物一般,顾予安看着他的动作眉宇皱的越来越深,眼中的厌恶也愈发明显。

  墨于渊习惯了作为上位者发号施令,即使察觉到行为有所不错,他也没有收回手。

  他也不是没有对顾予安做出过这样的动作,或许这样的态度对他来说已经是理所当然,不知何时起在两人相处的身份上,他已经将自己放在了更高位。

  潜意识里,墨于渊就是觉得顾予安比他低上一等。

  也许他甚至觉得,顾予安能够得到他的宠幸是荣幸。

  可惜,眼前站着的不只是顾予安了。

  他叫慕安,一介散修,修为致高。

  “阁下到真是有点...狂妄过头了。”顾予安嘴角露出微笑,两指并起放在胸前,顺时间数十道以冰凌建起的冰剑出现在他的身后,手指微动,剑诀已然捏好。

  他脸上笑容不变,“去。”

  话落,带有北境寒霜之苦的冰剑猛的像墨于渊袭去,后者只感觉这股灵力莫名的熟悉,那几乎危及生命的杀气让他没有时间思考,只能连连后退。

  顾予安指尖微动,就在冰剑要打上墙壁的瞬间,以90度大转弯重新跟上了墨于渊的脚步。像是在戏耍墨于渊一般,他快则冰剑快,慢则剑也慢,像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逼的墨于渊认输求饶一样。

  客栈本就那么大点地方,魔域之主的脸虽然大多人没见过,但他来时的那波阵仗都是被大家看在眼里,此刻竟被一个不知名的散修打的在客栈里面到处跑,可谓是丢尽了脸面。

  墨于渊不愿再继续纠缠,他知道冰剑只要打不中人就会继续追寻,当他重新跳上二楼时,找准时机扯过一个看戏的路人,将之抵在胸前,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倒霉蛋应该很快就会变成冰雕,而后碎裂而亡。

  只是顾予安的修为远超于他的想象,即使已经剩半指距离,那冰剑依旧恰恰好好的停在了路人的心口处,随着顾予安放下手指,骇人性命的冰剑就这样消失不见。

  “原来也是一个人生怕死的苟且之徒啊。”和无辰长期接触下来,顾予安这张嘴也是越来越毒,周围目睹一切的修士聚在一起小心的讨论,即是声音极响,可在墨于渊面前,和在他耳边诉说没有任何区别。

  可惜是这样,墨于渊的表情也丝毫没有变化,他冷着一张脸走进屋子,不管那再次出现,被抵在喉结处的冰剑,面不改色的关上了门。

  “你打不过我,何必自讨苦吃。”顾予安道。

  下一秒他还没反应过来,墨于渊便突然跪了下来,长发垂地,他低着头,“师尊。”

  得亏顾予安手速快,不然那抵在喉结处的冰剑,怕是已经捅穿了墨于渊的脑袋。

  顾予安只当是他察觉到了自己熟悉的灵气而露了馅,正打算在狡辩一番时,墨于渊竟然从他的储物袋中将无名拿了出来。

  墨于渊即使半跪在地上依旧笔挺着身躯,他微微抬起头,眼神中满是落寞,“当年师尊您献祭以后,无辰作为您的本命仙器并没有消失,反而是封剑成为了废铁,可就在刚刚,我感受到它重新恢复了灵气。”

  他的眼神似乎在埋怨,“既然您当年是假死,为何不来找我?顾予安。你可知这些年为了复活你,我过得好苦。”

  顾予安揉了揉鼻尖,这场师徒子校的重逢大戏,要比他想象的提早了整整两天时间,面对这位魔域之主的深刻哀怨,他可没有陪之演戏的欲望。

  “不好意思...阁下怕是误会了什么。”男人清冷的声音响起,墨于渊再看下顾予安时,后者面上满是无奈。

  “在下慕安,不是你口中的顾予安。”顿了顿继续道,“你已经是今日第二个认错的人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小安哥哥是解小六的

  慕安的手抚上了无名,暗淡的剑身上立马流转出了光芒,墨于渊面上一喜,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顾予安打断。

  “此件并非是本命仙器。我能在它的身上感受到家族的传承。”慕安的表情有些无奈,“虽然不知为何仙尊竟也是慕家人,但当年家族灭族之时,在下恰巧在外游学躲过一劫。此剑是慕氏一族的守护之剑,只要是慕家人都可以提起它。”

  言罢,像是怕墨于渊不信一样,慕安眼睛微闭,随着胸涌的灵力从他体内涌出,一柄颜色艳丽的长琴出现在眼前。

  “这才是我的本命灵器,我称他为...辰。”

  少年单手提琴,眼神中满是爱惜,那股与灵器之间的灵力波动根本做不了假,墨于渊眼中的光越来越暗...

  终究是他认错了...

  是他在痴心妄想......

  “仙尊既然已死,阁下作为他的徒弟,也该让他入土为安,莫要再将他人认之为仙尊了,不然,仙尊若泉下有知会很伤心的。”

  顾予安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跳,无辰就坐在墙角听他瞎编乱吹,说的有鼻子是眼的,若不是亲子将他复活,无辰都差点要信了他的鬼话。

  “你懂什么!那是我的师尊,是我的师尊!我怎么能不想?我怎么可能不想!当年我连世尊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只是太想他了,我只是太想他了......”墨于渊突然抬起了头,面带侥幸的询问,“你和我师尊生于同一族,你可有方法救他?”

  慕安是无奈的摆了摆手,表示爱莫能助。

  墨于渊依旧半跪在地上,此刻他的身躯是那么的颓废,最后一点希望也被磨灭,他的心竟然要比之前还要更加难受。

  顾予安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似乎没见过墨于渊这般脆弱的表情,目睹以后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新奇,可心中却无半点同情。

  若今日他只是一个和曾经自己长得很像的普通少年,怕此刻已经被墨于渊不由分说的掳走,也许穷其一生都无法重获自由。

  能在此刻,以强生的态度碾压墨于渊这脆弱的自尊,无非是因为顾予安的实力远在于墨于渊之上,有足够的底气让知敬畏。

  顾予安恶劣的笑了笑,他正打算多刺激两下墨于渊,手臂突然一重。

  他转过头看去,原来是小六站的久了,原本想要掺扶着找个地方坐下,却一不小心被椅凳绊了脚,眼角瞬间就红了,自己又酿跄跄跄的站不稳,只能揽上了顾予安的胳膊。

  墨于渊好不容易稍稍缓了一下,站起身来时看到的别人是顾予安和解小六深情对望的一幕。

  他不认为解小六接近慕安只是巧合,想到这个凡人既然能先一步得到慕安的信任,墨于渊心里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嫉妒。

  即是少年不是顾予安,他也不允许其他人得到。

  墨于渊这般想着,便大步向前想要拉开两人,可惜顾予安早有察觉,只是指尖轻轻一挥,坚固的冰凌从地下凭空冒出,牵制住了墨于渊的双腿。

  “你要干嘛?”顾予安还没来得及查看小六的状况,生怕把小孩磕到了哪,墨于渊就又跳出来碍事,表情很是难看。

  “他是故意接近你的,你不应该把他带在身边。他是跟我一样把你认成了顾予安,将他带在身边,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当年顾予安离开魔域之后,墨于渊可是无数次清楚的看到这个人族偏执发疯时候的场景,自残自虐已是常见,甚至有时会去刻意虐杀实力低下的魔族已满足施暴欲和对顾予安的想念。

  虽然此刻这个人族双眼发白,身形瘦弱,可墨于渊依旧觉着他在憋坏,他们本就是一类人,是最熟悉对方的对手,解小六待在顾予安的身边,墨于渊是一万个不放心。

  可他这翻话落在顾予安的耳朵里,就是另外一番意味。好像是有人意图不轨失败以后,想要将其他人也统统赶走。

  解小六虽然什么也听不见,可看到墨于渊那狰狞的面孔对着自己咆哮时,身体依旧下意识的颤抖,他能清楚地感收到,眼前这个陌生人传递来的恶意。

  他害怕的想往顾予安身后躲去,却忘了刚刚绊了自己一脚的椅凳还在原处,眼看身形一晃,他再一次的想要抓住顾予安,手上却落了空,他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来临,却没想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顾予安小心的将他公主抱抱起,感知着膀子上的重量,顾予安有些惊讶的眨了眨眼,记得昨日这小孩儿还没这么重,今日怎么都若有若无的摸到肌肉了。

  只当是小孩的恢复能力强,顾予安也没多嘴问,看向面部狰狞的墨于渊时,顾予安的表情依旧是那般冷漠。

  这位魔域之主看着这一幕本就心中憋气,当他看到谢解小六传来的挑衅目光时,几乎是张牙舞爪的挥着手。

  顾予安的冰凌明明束缚不了他多久,可墨于渊一时间竟然气的脸会灵力都忘了,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家伙就是故意接近慕安的!

  凭什么相信他,不相信我!!

  凭什么!凭什么!!!

  师尊也是要他陪不要我!!

  你也是要他陪不要我!!

  他到底有什么好?到底有什么好!

  解小六得意的撇了他一眼,而后依旧摆出一副脆弱的乖宝宝模样,头轻轻的靠在顾予安的胸膛之上。

  感受着传递而来的温度,那跳动的心脏让解小六几乎是瞬间变满脸红。

  鼻尖是小安哥哥的味道,身上是小安哥哥的体温,解小六感觉自己都要幸福的死过去了。

  他原本不敢奢求这么多,原本只是想要跟随在小安哥哥的身边就够了。当顾予安抛下他,独自一人离开魔域的时候解小六就知道,如果没有足够的手段,他怕是连留在小安哥哥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带着桃花香的体香让他沉醉的都快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他现在要的不只是陪在小安哥哥身边,他要顾予安的一切,要顾予安的所有,要顾予安的全部。

  小安哥哥...是解小六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露馅

  墨于渊最后还有没有争的过小六,只能如落家犬一样领着随从,离开了客栈,消失前他那双血红色的眸子里依旧带着诡异的偏执。

  解小六将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不过是觉得没了正主,想要用替身接替虚幻的情感,他抿了抿唇,就如同此刻墨于渊对于慕安的执着,其实更多的是对顾予安的罢了。

  许是曾为对手的缘故,解小六太了解墨于渊心底里的黑暗,只是当这些弱点一览无余的时候,墨于渊便再没有威胁性。

  他躺在温暖的怀抱里,享受着顾予安传递过来的温度,随着抱住顾予安腰身的手臂越来越紧,他的表情也愈发变态。

  顾予安默许他想要做的一切,只是眼神落在解小六有力的手臂上时,总会闪过若有若无的探究。

  入夜,解小六正打算故计重施,再一次爬上顾予安的床时,后者竟然给了他块房牌。

  “有人退房了,他特地给你单独开的。”无辰坐在旁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开口解释。

  解小六表情明显有些茫然,按道理来说,顾予安不会将他一个人丢下才对。虽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这并不影响解小六演戏。

  少年面上闪过脆弱,以为自己被丢弃,明明是那么害怕却又硬生生咬着后牙根,“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每说一个字都是那么的费力,可他依旧想要争取留在顾予安身边的资格,只是令解小六没想到的是,顾予安竟然真的没有留下自己。

  “我给你单独开了一间房,就在隔壁。后日秘境开启,我们二人就要离开一段时间,所以打算让你先行习惯独处。”

  独处?

  如果只有前面一段话,还勉强可信,在听到独处两个字的时候,就连无辰都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解小六在外流浪了半年,他缺着一时半日的独处时光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顾予安想要刻意的疏远解小六,虽然不知道他的此番用意是何,可无辰既然是无条件的站在他的身边,帮他说话。

  “既然他都这么讲了,你就先去隔壁屋住呗,到时候有什么事喊我们就行,反正我们都听得到。”无辰勾着嘴角幸灾乐祸的开口。

  眼中的笑意丝毫没有隐藏,无辰感叹着,他这位旧人才刚失宠了半日,新人好像也不讨喜了。

  解小六面上的窘迫很快就僵住,再好的演技没有人欣赏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只能可怜的摸着门框,独自一人离开了房屋。

  顾予安目送着他离开,眼中的怀疑却越来越重。

  “你就真让他一个人住?如今王屋内修士可不少,怕他出事儿?”无辰开口询问倒不是善心大发,只是害怕这小孩儿死了以后顾予安又会为他难过好几天。接下来秘境开始,可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顾予安却并未搭理他,给自己倒了杯清茶以后,他看着杯中浑浊的茶水,隐隐约约能看到自己的脸庞,这张和过去有八分像的脸。

  回想到墨于渊的话,顾予安的眉头越皱越深,倒是忘了这张脸的长相。手中的清茶被一饮而尽,心中的怀疑也越来越深,解小六出现的时间确实太巧太巧。

  “你见过哪个瞎子...不随手带着拐杖?”

  这个疑虑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顾予安的脑海中闪现,不过因为解小六模样太过凄惨可怜的缘故,他从未将事情往阴暗面遐想。

  可猜忌本就是一颗种子,早晚会发芽长大,就如同墨于渊的一番话出口后,明明开始时,顾予安是义正言辞地帮着解小六说话,可随着时间的过去,顾予安自己都开始怀疑。

  无辰没再说话,他将最后的一点瓜子磕完以后,拍了拍衣摆上的瓜子壳,起身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

  指着窗外黑了的夜色。

  “我先回去睡觉了,昨天因为你一宿都没睡上,今儿个,我可要好好休息。”

  屋门被关上,此刻又只剩下顾予安一个人了。

  他并未洗漱就寝,反倒一人坐在椅凳上,转本温热的清茶已经冷了,顾予安倒是半点不在意,茶杯被他抓在手里,手腕轻轻转动,从头至尾并未饮一口,看起来更像是在消磨时间。

  一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他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明亮的眸子就盯着门口,终于他想要等的人来了。

  顾予安指尖微动,他的身形变消失不见,而后床榻之上一个虚假的人影裹上了被炉正在安睡。

  手中的清茶终于被放在嘴边,顾予安一边小口的饮着,一边目睹着自己的屋门前被贴了一张符。

  床踏上虚假的人影睡得更熟了,随着呼吸声越来越弱,房门也被打开。

  在看到来人的瞬间,顾予安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空了的茶杯被他捏在手里,他也说不出那心中的憋闷,究竟是被欺骗后的难受,还是明明已经经历过大风大浪,还会被这样的小伎俩欺骗的感叹。

  白日里明明连行走都困难的人,此刻竟然步步生风。其实在没有烛灯的夜晚,解小六依旧能快速的找到顾予安的床榻。

  他站立在一边,顾予安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他面上痴恋的表情和病态的眼神,这样的眼神顾予安很熟悉,曾经在墨于渊的身上也看到过,随之而来的便是毫无理性的占有和丧失尊严的羞辱。

  他竟然不知养在身边的弟弟,何时竟对他产生了这样想法。

  费尽心思留在自己的身边...更是不惜入夜后用上安睡符...

  顾予安眼神淡淡的看着他,不是从何时起,这个最为安全可信呆萌的人族少年,也会使这样的手段了。

  并未打断解小六的动作,因为顾予安更好奇,接下来他又会做什么?

  解小六贪恋的目光扫视过顾予安的全身,呼吸越发沉重,他的指尖颤抖的抬起,控制不住的想要向顾予安的脸摸去。

  若不是顾予安早有发现,恐怕真要被他得逞了。

  只是,可惜...

  眼前的不过皆是幻境。


第一百三十章 我不想当你弟弟

  在解小六抚摸到‘顾予安’的瞬间,床上的这道身影也就消失不见了,他还没来得及慌张,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解小六猛的回过头,顾予安刚刚将茶杯放在桌上,那一身清响便是杯底与桌子相碰的声音。他回头时,顾予安只留给他一个低垂的身影,而后四目相对,解小六的动作是从未有过的僵硬。

  他愣在原地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予安倒是乐呵呵的先行开口。

  “缩骨丹吃的爽吗?你的人族之躯怕是要受伤更大的疼痛吧。”

  他早该想到的。

  为什么瘦弱的身体可以在半日之内突然能长出明显的肌肉,重量为何又会突然加剧后减少,只是雇员没有想到谢小六能对自己这么狠。

  锁骨丹在天启大陆本就有自残丹药的说法,无非是当修士服下以后便要受上断骨抽筋之痛,本来就是没什么作用的丹药,再有如此巨大的副作用下,更是只有少数人才会服用。

  而这样的副作用对于人族来说更加明显,以至于在很多国家,用来处刑犯人的方式便是让之服下此丹药,挺过去便再来一颗,大部分人都会被活活疼死。

  解小六蠕动着嘴瓣,衣袖下的拳头握紧,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所以对你而言,骗我很有意思吗?”顾予安笑着问道,可以眼中的笑意却不尽眼底,“你明知道我最讨厌欺骗了。却依旧这样的方式接近我,有意思吗?”

  “不是这样的,小安哥哥,我只是...”解小六没忍住想要解释,却忘了伪装声音,当清楚明亮的少年应在屋里回响时,小六甚至觉得连空气都安静了。

  他的谎言在此刻不攻而破,已再无解释的余地。

  顾予安嘴角的笑容中都带上了无奈,他真是不知道如此破洞百出的演技,究竟是怎么欺骗了自己整整一天一夜。

  少年满是惊慌的想要解释,可顾予安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相较于你费尽心思的骗我,我更好奇你是何时知道我的身份的?”

  重生以后的顾予安展露在外的一面,是他从未与别人表现过的...不能说从未展现过,只能说已经太久没有真正的做回自己。

  也许从幼时的那次献祭以后,他那份自由狂妄和骄傲都已经被深深的封印。直到这一次重生,才重新一点点展露出来。

  就连墨于渊,也是因为无辰才发觉了顾予安身份的可疑,解小六为什么...又凭什么能够这么了解自己?

  顾予安不相信解小六是因为简单的怀疑,便能下次狠心,他一定是发现了能够确认顾予安身份的确实证据,可明明不应该...不应该有人能够发现。

  从他这个问题说出口后,解小六的表情竟然渐渐变了,他原本慌张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或许是顾予安的提问,给了他安全感。

  “因为对我而言,你是特别的。”

  顾予安歪了歪头愿闻详。

  “小安哥哥,你一直忘了,其实小六姓解的。”轻叹了一口气后,他如同释然了一般坐在床边上,目光安静而又深沉地看着顾予安。

  “我们一族虽也为上古四大家族之一,可却不像其他三族一样,我们没有御兽的能力,也没有预知的能力,更不会那些秘法,我们一族无法修行,永生永世只能作为凡人,无法踏入修士的门槛,可却会比所有人都活得更久。”

  解小六看向顾予安,眼神中满是眷恋。

  “你忘了小安哥哥,年幼时我们是朋友的。”

  “我们一族成长起来都比较慢,那时的我已经一百多岁了,虽然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幼崽,可再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小安哥哥,今生今世,永生永世,生生世世,我会一直伴随在你的身边。”这份宛如掏心窝子的痴情表白,在顾予安眼里更像是一场闹剧,解小六说的如痴如醉,而后者却只是深吸一口气后,给自己倒了杯清茶。那表情更像是无奈的叹息。

  “我们的生活本该一直那样下去,你的人生中本该一直都会有我的身影,可有人毁了它,他将你的命运改变的太过凄惨,小安哥哥,我想要拯救你的,可我只是一介凡人,我什么也做不到,我甚至连去万剑宗寻找你都做不到,只能看着你随波逐流,看着你日益消瘦,看着你在乱局中愈发...”

  “这一段可以跳过,我的命运本该如此,我不觉得有何不妥,也不需要你的怜悯。”顾予安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早在解小六开始描述的时候,他就已经能够隐隐想起年幼时确实有那样一个玩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可顾予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的人生早已经重新开始,他不会再让过去的束缚去限制住他行走,控制住他的身体,让他的思想重新堕落。

  解小六乎也没料的顾予安会如此冷淡,他的眼神明显暗淡下来。

  “我自始至终都只将你当做弟弟。”顾予安的表情从容不迫,他认为只要是不喜欢,就当理所当然的果断拒绝,不该给解小六留下任何遐想机会。

  “可是我不想当你的弟弟!”小六猛的站起,他脚步沉重的走到顾予安的身边,双手死死的拽着顾予安的肩膀,他的身体都在发抖。如果不是爱到深处,又有谁会用伤害自己身体的方式,只求能陪伴在顾予安的身边。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我已经爱了你几千年了!为什么只有我不行?为什么只有我不行!!”

  少年疯了一样的大吼,仿佛此刻的解小六才是真正的模样,顾予安也有些无奈,从任何角度来说,小六确实是一个完美的择偶对象,难受时的安抚,失败时的陪伴,顾予安也才发现,好像小六确实陪自己度过了一段会暗的时光。

  可他没有办法给小六回应。

  “我的灵魂并不完整。三百年前,我抽出了自己的一魄来让现在的我保持冷静。所以小六...其实不管你是谁,我都很难爱上你,或者说我很难爱上任何一个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咬痕

  顾予安象征着拒绝的语言,落在解小六耳朵里更像是解释,他眼中的光很快就亮了,急不可耐的看着顾予安,语气满是期待。

  “我可以努力...努力成为你第一个爱上的人。”他激动极了,为那一丝可能的希望而感到兴奋。

  顾予安心知说不过他,叹息的摇了摇头,拍了拍解小六的肩膀。

  “那你就好好努力吧。”

  话落,顾予安也准备起身就寝,正当他以为这件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解小六突然朝他扑来,顾予安以为他是寻求安慰,也就没有设防,却没想到脖子那处突然一凉。

  伴随着衣裳被撕碎的声音,脖颈那处传来猛烈的剧痛感,他下意识的将灵力聚集在手中,重重的一掌打在了解小六的腹部。

  出手后顾予安就后悔了,这一击几乎用上了他九成的力量,解小六一个凡人之躯,差点连灵魂都被打散了,被重重的砸在墙上后,那到身躯瘫在灰尘中久久无法起身。

  顾予安僵硬的抚向自己的脖子,那里有的,过是一个咬痕,根本不是致命的伤痛。可他却因为一个咬痕要了小六的命...

  刚刚还说要追求他的少年被他亲手杀了...

  明明是解决掉一个麻烦,可不知道为什么顾予安的心猛烈抽痛。

  比起其他人,顾予安这个一生都在围绕在献祭一说的人,更明白什么叫做死亡。

  脆弱的人族...若是死了...就真的死了...

  当顾予安认识到这一点以后,立马起身想要去寻找小六的身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双腿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小...六?”

  这一声呼唤再也得不到回应,顾予安的心都凉了,就在他思考该如何从阎王手里抢回一条人命时,弥漫的灰尘中,突然有一道身影站了起来。

  解小六看着胸口的大窟窿毫不在意,略带痞气的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目光灼灼的看着震惊的顾予安。

  “小安哥哥。你看...你还是关心我的。”他的嘴角勾起笑容,“你又忘了我是解家人。我...不死不灭。”

  解家人只有在自愿换取别人的复生后会死亡,而在其他情况下,纵然他们受了多大的伤害,哪怕灵魂被磨灭,他们也能一直保持着不死不灭的状态。

  解小六回味般舔了舔嘴唇,回忆着刚刚唇瓣接触到的柔软,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看着失落在地的衣衫碎片,小安哥哥露出的那一片洁白肌肤上留下的是自己的咬痕,那属于自己的印记。

  之前在魔域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小安哥哥脖子上的咬痕。他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是白几和墨于渊干的好事。凭什么...凭什么呢!

  明明是自己认识小安哥哥的时间最早,明明是自己最爱小安哥哥...不公平!不公平!

  他也要...解小六的眼神闪过一丝晦暗...这明明是他的小安哥哥。

  在起身捕捉到顾予安眼中的那一丝担心以后,解小六的欲望便被极致的放大。

  他发现原来只要略施一点手段,就可以让他的小安哥哥产生更多自己没见过的情绪,而小安哥哥会这样是因为...他在乎自己。

  解小六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可能就是因为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他现在甚至有点飘飘然,看向顾予安的眼神充满侵略和占有。

  可他却隐藏的很好,小六早已习惯性的将脆弱可怜的一面展露出来,他已经习惯用这样的方式获取顾予安的同情,而显然这个方式很有用。

  顾予安见他没事后,面上的担心很快便被隐藏在浅笑的面孔之下,除了那还在颤抖的双手以外,几乎让人看不出破绽。

  “没死就快点滚出去,我要休息了。”

  解小六笑意然然的看着他,到是没有再继续倔强下去,身体上的窟窿在一点点修复,忍着腹部剧烈的疼痛,一点点向着门外移动。

  这只是一点利息。

  他要将之前所以没有得到的,一点点,一点点...握在手里。

  顾予安目送他离开,直到门被关上,他的精神猛的松了下来,双腿后退了两步,手撑住桌子后才勉强站稳身体。

  你一丝冷汗从额角滑下,纵然他再嘴硬,顾予安也无可厚非的承认...他刚刚确实怕了。

  害怕因为失手杀了小六,顾予安的手上不是没有沾过人命,杀陈家人的时候他可半点没有手软,可他刚刚的心悸告诉他,他害怕解小六死去,瘫软般坐在椅凳上,顾予安没想到今晚的一场试探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略带急促的给自己倒了杯清茶,一饮而尽后,顾予安的眸子渐渐清明。

  不能再将解小六待在身边了,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可以轻而易举的掌控顾予安的情绪,把握他的心态。

  就算顾予安每次都知道他的目的,可最终都会落入他的陷阱,当意识到这件事后,解小六的存在便充满了太多的危机性。

  顾予安没有时间继续陪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当下,顾予安还没有真正的获得自由。

  顾予安的眼神越来越坚定,他必须按照计划如期去往秘境,只要找到那个东西,他就可以灭了天道,自此...别再没有人能够逼他,再没有人可以决定他的命运。

  顾予安就这般坐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么,脖颈处的咬痕还在传来阵痛,秋日的冷风从窗外吹进来,发丝微动,他却只是低垂的头,表情像是发呆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门口。

  这一坐,便是一夜。

  直到天亮,顾予安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天蒙蒙亮后,楼下便隐隐约约传来嘈杂声。

  模糊间顾予安好像听到了万剑宗三个字,他眼神不变,抿了一口茶,这宗门对他而言已经和其他门派没什么不同。

  本想不与理睬,可却没想到那声音竟然从楼下喧扰到了自己屋前。

  再一次目睹房门被踹开,顾予安的脸色越来越差。


第一百三十二章 熟人5

  几个闯进来的都是年纪不大的弟子,看身上的衣袍服饰,若顾予安没猜错,应该是万剑宗的外门弟子。

  秘境之事流传以后,最先往王都攒聚的都是小门小派,或许是因为怕没有位置而早就做好了准备。

  今日已经是秘境开启前的最后一天,万剑宗这样的第一宗派杉杉来迟也是情理之中,可以礼待人乃是宗门门规之一,这般毛毛躁躁的闯入他人房屋,到还真是前所未见。

  几个少年看到坐在椅凳上的顾予安后明显一愣,先是被顾予安的容貌惊的面上涌现出惊艳,有一两个甚至用着贪婪的目光扫视着顾予安。

  后者视若无睹,平静的酌了一口清茶以后,冷冷的看向几人。

  “有事?”

  青年的声音高傲而又冷淡,瞬间便从气势上碾压了几个弟子,几人面面相觑,正当领头的产生退役的时候,他突然瞥见了顾予安破损的衣衫之下竟然有一处明显的咬痕。

  联想顾予安这一般绝色的容颜,脑中一段故事已然形成,这大概是某个修士带来的玩物,怕是刚进行了一夜鱼水之欢后,那修士得知他们的到来,便丢下美人自跑了。

  想到这里,领头弟子眼神便越发轻浮。如浪荡子弟一般哼哼笑笑的朝着顾予安走去。

  “我们是万剑宗的弟子,现在这个客栈已经被我们包了,所有人都得滚出去...但是嘛...”那弟子走到了顾予安面前,微红的脸颊真让人觉得他喝多了,不然又怎么会没有看到顾予安满杀意的眼神。

  “此刻王都已经没有多余的客栈...反正你的身份也在这儿,跟着谁不是跟...不如从现在起便随了我,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在秘境中讨到宝贝。”弟子的眼神贪婪的落在顾予安的脸上。

  他的手已经情不自禁的想要抚摸上去,脖颈处的肌肤已经那般白皙丝滑,那衣衫下的身躯该多么诱人啊。

  这般想着,他也是这般做的。

  两双手如控制不住的向前摸去,顾予安冷漠刺眼的眼神已经是最后的警告,可显然这位弟子没有读懂。

  自然,他也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寒意瞬间包裹了整个屋子,那弟子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从指尖开始,一直蔓延到身上,他的每一处肌肤都在被冰冻起来。

  他亲眼目睹着自己的身体变成冰块,却连挣扎都做不到。他想呼救,想要威胁,可恐惧让他失去了张嘴说话的能力,放大的瞳孔和无声落下的眼泪已经是他最后能表达的一切,可惜能看到的只有顾予安。

  接下来的一幕过于残忍,顾予安抿了抿唇后,便颇为熟练的给自己倒茶。

  就在他低头的瞬间,上一面还站在那里指高气昂的少年,已然变成了巨大的冰块,只听一声脆响,他瞬间便碎落成一片,快状身体组织掉落在地上,与他同行的弟子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只能看到那一地连尸体都算不上的东西。

  顾予安吹了吹杯中的茶,抬眼看一下依旧站立在门口的几人。

  “还有事吗?”

  剩下的几人若不是因为害怕而没办法跑路,恐怕早就已经没了人影,伴随着隐隐尿骚味,顾予安厌恶的皱起眉。

  “滚!”

  他大手一挥,几人被他的灵力直接震到了楼下,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顾予安只是嫌弃的关上了门。

  刚走到门前,突然想起那壶中的茶喝的差不多,正打算开门,让小二再打一壶水的时候,无辰和小六慌慌张张的来到了门前。

  解小六已然卸去了他那瞎子的形象,不仅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也没有灰尘可染,他瘦弱的身躯仅在一夜之间便粗壮了不少,看起来甚至要比顾予安还要高上半个头。

  在看到顾予安的时候,他的眼睛瞬间变亮了,正兴致勃勃的打算声小安哥哥,可那个小字刚说出口,便被无辰猛的推开了。

  “我跟你讲,真的太过分了,太不是人了。我睡得好好的,万剑宗那群人莫名其妙的把我吵醒,说什么这个客栈被他们包了。我正纳闷呢,以为掌柜的做了两份生意,一问才知道,他们压根没给钱,想跟他们理论,一个个都指高气昂的。这都什么事儿啊?我们当年在万剑宗的时候,那些小孩也没长成如今这副模样。”

  无辰气哼哼倒完苦水以后,突然意识到什么皱着眉头后退两步,直接捏着鼻子嫌弃的看着顾予安的房间,“不是。怎么回事?你这门口怎么这么臭啊!”

  “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你就当是狗撒的尿吧。”顾予安也懒得解释。

  无辰闻言一下子便跳开了,想着自己刚刚差点就踩了上去,心中更加作恶,胸口的火气也被激得越来越大。

  巧了,也就在此时,万剑宗弟子们此次前行的领头师兄,过来给他们出头了。

  可当顾予安看到那上楼的人影以后,没忍住挑了挑眉头。

  哦吼,又是熟人?

  才一年多时间不见,严厉已然成熟了太多太多,这个曾经在同期弟子当中脾气最为火爆的人,竟然成了新弟子们的领头师兄。

  看着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近,严厉在顾予安的瞬间显然也愣住了。

  “师尊?”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喊了出来。

  顾予安不可置否的摇了摇头,无辰倒是已经习以为常的给他解释起来。

  “这是我朋友,叫慕安,他不爱说话。我叫无辰,旁边这个小...”无辰的声音顿了顿,看着这个明显比自己高比自己壮的解小六,话在嘴边打了个弯,“解小六。”

  严厉的眼神明显的暗了下去,意识到自己来的目的以后,他眼神严肃的质问着几人,可明显因为顾予安的样貌语气柔和了不少。

  “在下的师弟们说,有一位弟子进入了你的屋子后便没有出来,他们想来寻找,可问话不成,甚至至被你打伤,可否有此事?”


第一百三十三章 修罗场

  看向严厉身后那几个偷偷摸摸的弟子,这几个人倒是好口才端端几句话便把整个故事都颠倒过来,破门不说,无理取闹不说,色心色胆不说,一切都好像是顾予安一人的错。

  “喂,你别没事找事儿啊。”无辰乐呵呵的挡在顾予安面前,食指戳了戳严厉的胸口,后者皱了皱眉,却也很是顺从的后退两步。

  “我们三人一直待在一起,刚刚听到外面传来喧扰声想出来看看,刚一出门就和你碰上了眼,什么弟子?什么伤人?你可别胡乱给我们扣帽子。就算我们是散修,你们再怎么说也是万剑宗的大人物,不能这么欺负我们吧。”无辰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语气里满是委屈,如果忽视他强硬的姿态,严厉可能还真会信了他的话。

  无辰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嘚瑟的递给严厉一个眼神。

  眼看火药味越来越重,顾予安倒是出来当这个和事佬了。

  “既然阁下这把好奇,不如进屋看看?”顾予安嘴角微微带着笑,严厉犹豫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随着房门被打开,除了进屋时眼里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以外,他里里外外搜了个遍,也没有看到那名弟子的踪影。

  顾予安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他跑来跑去,垂眼看向地上的那一滩水渍,指尖轻轻一挥,最后的证据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严厉一无所获的走了出来,他的眼中带上了歉意,仿佛认定是门中的弟子在撒谎。

  自从半年前仙尊献祭以后,万剑宗的小长老们因为那场魔族来袭,虽然大多保了命,可却修为倒退好几阶,再没有继续在万剑宗传授教学下去的资格。

  四长老闭关修行,门下所有弟子全部散尽。四长老本就傲气,他的弟子们也都性格独特,没有失踪的教导好,都不愿留在万剑宗。可离开宗门后却徒添了不少麻烦,最后还是万剑宗替他们一一善后。

  三长老更是不见踪影,名下的女弟子中,几个最为杰出的也在这半年里,陆续离开中门外出游历。

  二长老需要围巾进了不少,可是话更少了。除了偶尔在宗门重要事宜上能见到他,平时也是难寻人影。

  而掌门本就要处理宗门事务,为了保住天下第一宗的名声,仙尊献祭以后,他的麻烦也不少。

  长此以往下来,万剑宗师生力量流失的速度几乎前所未有的快,为了补上这些空缺,这半年里万剑宗进行了两次招生,且一次比一次要求低。

  这也就导致了新来的弟子们脾气越发高傲,都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严厉也是无可奈何才被推上高位,成为了他们的领头师兄。

  唉,要是仙尊还在就好了。

  “抱歉,打扰了。”

  偷窥的弟子们眼看严厉就要离开,一个个都站不住了,他们可是亲眼看到顾予安杀死了师兄。

  冲到顾予安几人面前,指着顾予安的鼻子便脱口大骂。

  “我亲眼看见你把师兄冻成冰块,然后将之粉碎的!你就是凶手,你杀了我师兄,你还不承认!”少年破口大骂,顾予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视线落在少年的指尖上,后者被吓得浑身一寒颤。

  联想到师兄就是因为指尖摸上了顾予安而丢了性命,他连忙害怕的将手抽了回去,畏畏缩缩的躲到严厉身后后,表情又嚣张了起来。

  “看什么看,你就是凶手!”

  眼看少年的语气越发过分,严厉连忙拍了拍他叫停。他撇向顾予安越发冷漠的眼神,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如果少年在撒谎,那他需要解决的不过是一场纷争而已。

  可如果少年没有撒谎,那面前这个能轻松杀掉一人,且不留下任何痕迹和灵力波动...这意味着顾予安的实力绝对在他之上。

  因为此次秘境前来的大多都是金丹期以上的强者,甚至有些是从未出过世的老怪物,他们一行人本就是过来见见世面的,如果因此产生一些不必要的冲突,丢了命,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严厉瞪了眼少年,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的欲望,看向顾予安时表情恭敬了不少。

  “这位前辈,是我们叨扰了,都是一场误会,在下这就带他们离开。”

  严厉转身想要离开,可偏偏有其他人插手,不让他走。

  “这位仁兄何必将事情看得如此草率?你的师弟们都说了,是他杀了你们同行的弟子,何不严查一番呢?”龚润笑眯眯的从后方走了过来。

  叶倾城站在他的后方,而龚润的身侧站着的赫然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原本是受了万剑宗弟子的打扰,龚润受不了这样的气,便想要找王都巡逻队解决这场闹剧,恰巧有空的人只有白几一个,作为万剑宗的首席大师兄,他也没有拒绝前来的道理。

  却没想到走到楼下时竟然听了这样一番好戏。

  龚润的唇角缓缓勾起,不过是一介散修,再厉害又能如何,当今可不是一个只靠实力生存的世界。只要给顾予安安上罪名,这个实力高强的美人也只能被带上束缚,关入地牢...任他摆弄。

  严厉看到来人是龚润后,眉头都跳了跳,脸色愈发难看,“在下说的都是误会...”

  可显然他的师弟们并没有弄清当下的时局,激动的少年们立马跳了出来,只是顾予安大声的对龚润重复着他们亲眼所见的罪行。

  少年们的情绪很是激烈,唾沫星子飞溅,龚润嫌弃的后退几步,严厉想要将他们拽回,可他的师弟们却越说越兴奋。

  察觉到龚润是比自家师兄还要强大的存在后,他们的事情的描述更是添油加醋,将顾予安简直形容成最大恶极的怪物。

  而当时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场戏,炽热的目光不停从左边传来,他早就发现了白几的到来,可顾予安依旧选择忽视,厌烦的皱起眉头,他甚至有回到屋里关上门继续发呆的欲.望。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实力至上

  师尊死后,白几除了几日的自责,他的情绪几乎很快是变调整了过来,用顾青岑给他留下的势力和人脉,一步一步往上爬。

  对他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来说,纵然爱时爱的再刻骨铭心,只要人死了便什么都不是了,他更不会因为一个早已烟消云散的人,放弃大好前途。

  当他看到现在好好的站在他面前的顾予安时,恐惧和惊讶大过了惊喜,那熟悉的眉眼和细微的小动作,让他一眼就认出这就是他的师尊。

  可白几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如果师尊没死...那当年献祭没有成功?天启大陆还是会被毁灭...那他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不全部打水漂了?!

  他急不可耐的上前想要询问,可顾予安哪里是那么好说话的,淡漠的眼神扫了过去,最忠实的小狗立马挡在顾予安的身前,解小六和白几四目相对,两人身上的气势不相上下。

  白几不屑的昂着头,对于眼前这样都未踏入修行的凡人他是最为看不上的,可碍于身份白几必须柔声细语。

  “若你身后的人真的杀了万剑宗的弟子,那他必须给出一个交代。我们不会放任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白几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前,他想要弄清楚顾予安为什么没有死!按照顾青岑的计划老老实实的献祭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要在现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

  解小六一介凡人,两者力量根本无法与之对抗,被白几强硬的姿态撞得连退好几步,脚步停下之际,他回过头是顾予安给了他一道力,不然恐怕没这么容易缓下来。

  “小安哥哥...”解小六语气有些委屈,似乎是在自责没有能力保护顾予安。

  正烦躁的顾予安可没心情看他演戏,一把将解小六拽到了自己身后,而后把想要上前的无辰也拉了回来,自己插着双臂,眼神懒散的靠在门框上。

  “他都说是误会了,你们现在依旧紧紧相逼,怎么...逼供吗?”顾予安眼神扫了过来,目光恰好落在白几腰间的重名扇上,不知怎么的眼神更加冷了几分。

  “在下不过一介散修,初到王都不小心惹了青丘狐族族长不快,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谁让你打不过我呢。现在出此下策,当众污蔑于我,你当真觉得我会怕?”顾予安看向龚润,就算他真的杀了人,眼前这群乌合之众也根本奈何不了他,不如将自己放在示弱的位置上。

  顾予安抿了抿唇,看向两人的眼神如同看傻子一般,舆论的压力和众人的嘴,凭他们两个人可堵不住。

  纵然客栈的住客被赶走了部分,可还是有小部分留步于大厅看戏,顾予安说话的声音并不像,加上前日的事情确实闹得极大,一时间猜测纷纷。

  万剑宗本就日益渐差的名声,在此刻传的更是污秽不堪,而作为青丘狐族的族长连一个不出事的散修都打不过,看戏的修士们脸上的表情愈发怪异,而白几和龚润的脸也越来越黑。

  “你别太过分,你要知道只要我想,我能轻松要了你的命。”白几恶狠狠的威胁,他步步紧逼,可顾予安依旧懒散的靠在门框上,连一个正儿八经的眼神都没有给他。

  这样欺师灭祖,毫无人性的垃圾徒弟,顾予安又怎么可能会再搭理。

  白几见他不说话,心中更加气愤,明知道顾予安的沉默不是因为害怕,可这半年别人给他的吹捧,让他自然而然的产生一种唯我独尊的感觉,潜意识让他觉得顾予安就是在害怕。

  一想到自己的师尊竟然会因为实力恐惧自己,白几心中升起一种名为得意的情绪。他更加过分的想要侮辱顾予安,怨恨的甚至想要掐死顾予安,他想要质问顾予安为什么没有在当初被献祭。

  可就在他抬手想要掐上顾予安脖子的时候,白几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巨大的威压降临在身上,死亡的威胁扑面而来,他甚至在面对顾青岑的时候都没有感知到如此强大的恐怖力量。

  他惊恐的抬起头,顾予安如同在看跳梁小丑一般,眼神中满是嘲弄。

  “怎么还是不长记性。”他薄唇微动,下一个瞬间,如刀锋般冷冽的寒霜猛的像白几袭来。

  理应来说,白几体内有着仙族仙核,可以免疫大量的冰属性伤害,可此刻体内的仙核像是故意不运转一般,铺天盖地带着杀气的力量向他袭来。

  白几根本无招架之力,脆弱的身躯只能无力的向后倒去,直至将客栈打穿一个洞,飞出了众人的视线。

  顾予安垂眼看着手中刚刚顺来的重名扇,将之丢给了解小六后,挑眉看向双腿打颤的龚润。

  “不知这位青丘狐族族长是否还要定我的罪?”

  龚润脸上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颤音说了声告辞以后,甚至都没有管同行的青丘之人,独自一人用了瞬移符便逃掉了,图留下几个倒霉蛋面面相觑。

  顾予安没有持强凌弱的习惯,只要他们不招惹自己,顾予安也就不会找他们麻烦。

  好不容易解决了一切,顾予安转了个身子走进屋里,就在他要关上房门的时候,严厉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来的胆,竟然挤了进来。

  看着顾予安已经聚集在指尖的灵力,严厉连忙高举双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那个!弟子想说件事儿!”也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仙尊,可严厉就是下意识的会自称为弟子,或许是因为两人真的太像了吧。

  顾予安本来就想逗逗他,侧身坐在椅凳上,本意是想默认严厉说下去,却没想严厉早已习以为常的走到他的身边,给他倒了杯茶。

  看着那杯清茶放到眼前,顾予安也很是自然的接了过去,这一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

  莫名的尴尬让严厉拉开距离。

  他挠了挠头,本就不善表达容易害羞的他,此刻说起话来更是结结巴巴。

  【作者有话说】:我讨厌白几


第一百三十五章

  “秘境明日就将开启,我知前辈的境界已到金丹,可仙门百家私下给秘境设上了外层禁置,若想在明日顺利进入秘境,必须要有仙门百家的弟子令牌。”

  “你的意思是,他们私底下决定独吞这个秘境?”顾予安歪着头问,见严厉点头后表情更是好奇,“你作为万剑宗的弟子,不帮你的白大师兄报仇,反倒告诉我这些秘密,怎么?你要叛变啊。”

  调笑打量的语气吓得严厉慌张的摆了摆手,“前辈千万别误会,弟子只是觉得前辈有如此修为,一定会在秘境中找到您想要的资源,若是进不去那便太可惜了。”

  顾予安点点头就当是信了他的话,故作沮丧的叹了口气,“那可怎么办呢。就算你告诉我...我也没有令牌啊。”

  他话还没说完,一块银质令牌已然被递到了他的面前,顾予安明显愣住了,他眼睛微眯,小心莫名其妙的抬起头。

  他看去时严厉恭敬的弯着腰,少年用双手将令牌呈到了他的面前,这幅姿态尊敬极了。

  顾予安并未立刻将之接过,于他而言,在几个倒霉弟子手上盗取令牌并非难事,可以眼前的人去心甘情愿的将自己入秘境的令牌给他。

  顾予安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无私的人,秘境的好处能让沉睡千百年的老怪物苏醒,眼前这个少年又怎会不去贪恋?

  “为何帮我?”

  “您长的,像在下一位故人。”

  顾予安收下令牌后,严厉的脸上总算出现了笑容,许是对当年事件无可奈何的一份安慰,可当顾予安接过令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放下了一些事情。

  恭敬的俯身行礼,垂眼低眸之时,心中默念了一声仙尊,那般怀念,那般尊敬。

  毅然决然的转头退出房门,直到关上门的那一刻,严厉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的跳动。

  慕安接过令牌时,眉眼处的那一抹柔软,真的太像仙尊了。

  一边回想当时的情景,他一边朝着楼下走去,却没想后脚一绊,也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差点摔了下来。

  低下头一看,是之前一直跟在慕安身边的少年。严厉张望了一番,没找到另一人,便低下身体,颇有耐心的询问。

  “怎么蹲在此处?又有人欺负你了?”

  解小六被人从发呆的情绪里惊醒,这不太烦的看了严厉一眼,一想到就是因为此人害得自己早上没和小安哥哥促进感情,真是看严厉哪哪都不顺眼。

  他眼神恶狠狠地推了一把严厉,后者一时不察一个屁墩儿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仰头时正看到解小六用得意的眼神俯视着自己。

  解小六拍拍裤子上的灰尘,而后便蹦蹦跳跳的朝着顾予安的屋子跑去。

  严厉坐在地上,一时有些无奈,看着那已经远去的背影,竟是笑出了声。

  解小六进到屋子时,顾予安正站在窗边,客栈外面便是喧扰的街道,来去行人不断,热闹非凡,倒属与此刻屋里的寂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等小六靠近便很快发现了顾予安手上拿着的令牌,是之前严厉别在腰间的。

  明知道两人一定发生了什么,可这次小六却没有去问,他察觉到小安哥哥似乎在烦恼,自然不会在此刻冲上去给小安哥哥添麻烦。

  故作玩闹的蹦到了顾予安的身边,见没有得到一个眼神后,解小六也没有生气,学着小安哥哥的动作,他靠在窗户的左边,如同发现惊喜的孩子一样,指着楼下一处卖糖葫芦的老爷爷。

  “小安哥哥,好多人都买了老爷爷的糖葫芦,要不我们也去买一根吧!”

  可一语话落,却久久未得到回应。解小六依旧独自一人念念叨叨。

  “听闻城北的地方有一家桃花酥卖的特别好,只是小六怕人多,小安哥哥能带小六一起买吗!”

  “小安哥哥知道为什么无辰不在吗。哈哈哈哈哈,他说他好奇你究竟将白几打飞了多远!哈哈哈哈哈。你说他无不无聊。”

  “......”

  解小六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只觉得早已口干舌燥,看着小安哥哥依旧恍惚的眼神,他长叹了一口气。

  “要是小六能够修炼就好了。”

  这样就能保护小安哥哥了......

  就不会迟这么久了......

  “能修炼有什么好?修士也有强弱之分,仙族也会陨落,还是当人族好,自由自在。”顾予安突然开口,眉宇间有些郁色。

  “小安哥哥,你不开心吗?”

  顾予安听到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蒙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会如此反常,不开心吗?顾予安觉得没有。只是当他将令牌拿在手里时,心里觉得怪怪的。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接受到没有算计的善意。

  自允精通人心的顾予安,却没看懂严厉离开时的眼神,不是敬畏...不是怜悯...更不是因为恐惧...释然?为什么会释然呢?

  想不通索性不想了,顾予安看着窗外的风景,视线渐渐下移,当落在小六指着的老爷爷身上时,他的嘴角勾起微笑。

  “哥哥?”解小六还没反应过来,看着顾予安脸上的笑容,而后便被小安哥哥拽住了手腕。

  “快走!只剩两个冰糖葫芦了,要抢不到了。”

  手腕上的力量带着小六向前奔跑,许是怕惊扰了群众,顾予安竟然没有直接带着他从窗口一跃而下。

  两人飞奔在人群喧扰的街道上,解小六明明最怕生人了,可此刻及时与陌生人身体相撞,他脸上也依旧带着笑容。

  少年的视线里只能看的到眼前这一道人影。

  这道白色的影子如幼时一样,也是这般带着被族人孤立的自己玩耍,也是这样宽厚的后背抵挡了一切危险。

  解小六贪恋此刻的小安哥哥,他只是微微转动手腕,便轻松的握上了顾予安的手。

  在落日之下,曾经遥不可及的人就站在自己的身边,两人手中各握着一根糖葫芦,好不违和。

  【作者有话说】:其实这一章主要是透过严厉教顾予安放下,强大的人并不代表内心也是强大的,如想获得自由,必须自己放自己自由。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进入秘境

  顾予安被剧烈的震动惊醒,他起身看向窗外之时,整个王都如同被一场浩劫席卷。黑色的浪潮吞噬了可见的所有物体,来不及逃离的人族只能沦为他的饭后甜点。

  惨叫声和尖叫声层次不穷,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只是瞬间,便夺走了大多数人的命。

  而唯一有能力抵抗和制止的修士们,却都像是早就决定好的一般,他们漂浮在空中,如神一样俯视着受灾受难的人族,好似一切都与他们无关,蓦然的感情只叫人觉得冷血。

  倒是忘了,秘境的开启必然需要鲜血为供养,在修士的眼中,人族或许就是最好的祭品

  顾予安没有再继续看下去,因为那黑色的不明物体此刻已经飞速向着他所在的客栈袭来。

  他站在窗前不躲不闪,直到黑色物体冲到面前的最后一秒,巨大的灵力已顾予安为中心爆炸开来,可怕的冰之力量竟然形成了一道护盾抵抗在客栈面前,所有黑暗浪潮在触摸到冰冻的瞬间,便成为碎片而后化为乌有。

  当知道顾予安的危险信后,这些黑暗物质仿佛拥有害怕和恐惧的情绪,下意识的绕开了这个客栈后,继续对着其他人大开杀戒。

  顾予安静静的等着眼前重新清明起来,却没有将剩下的黑暗浪潮斩草除根。他不是圣人,没有必要去浪费精力和力量保护其他人。

  更何况...秘境的开启确实需要牺牲者。

  顾予安必须进到秘境里,有一样东西他必须拿走。

  无辰和解小六就在他的身后,一人坐在椅凳上与自己下着五子棋,时不时笑出声来。一人就蹲在顾予安的脚边,眸子被碎发挡住,连呼吸声都是微弱的。

  随着死掉的人族和能力低下的修士越来越多,朦胧的黑雾之中,天空中突然在缓缓出现一道盛大的光芒,那光越来越刺眼,如同潘多拉宝盒一样,诱惑着人们上前。

  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无辰和解小六站起身,陪在顾予安的身边,与他一同看向窗外,似乎随时都能出发。

  “秘境开启后,你们便在这里等我吧。”顾予安却在此刻拒绝了两人的同行。

  甚至没等两人明白他的用意,顾予安只是指尖轻轻一挥,他们便瞬间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

  此次顾予安的目的可是与天道作斗争,有他一人在此中周旋陷入威胁已经够了,不需要再有其他倒霉蛋。

  灵力聚集在指尖,在解小六和无辰身边设下一道足够强盛的保护罩后,顾予安转过身,他看向窗外,天空中的光亮此刻已成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不少修士目光灼热的看着那个方向,早有忍不住贪恋的修士向天上飞去,可这位出头鸟很快就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他的身体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瞬间自然后重重的摔落在地。

  不明真相的众人被吓得连连后退,可在死亡和秘境中的宝贝之间,更多的人选择后者。不少散修前赴后继的向天上飞去,自认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却皆是一一陨落。

  可怜死去的人们却从没想过,他们无法进入的原因是仙门百家设下的禁制。

  顾予安握紧了手中的令牌,翻窗而下的瞬间,一只仙鹤从远处飞来,他稳稳的踩在了仙鹤的身上,等他飞到空中,混在人群里时,顾予安的这一幅形象也并不惹眼。

  仙门百家中的大多弟子都是用的王都仙鹤,一身白衣,除了顾予安的容颜不免让人多看了几眼外,大多数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天空那道撕裂的口子上。

  随着第一个仙门百家的弟子成功进入,越来越多手握令牌的人向上飞去,顾予安跟随着他人的脚步,成功跟着大部队一同进入了秘境。

  越来越多的散修发现了不对,在顾予安等人进入秘境后,第二波想要进入秘境的仙门百家弟子被进行了单方面针对,而后事情的结局就是,强者抢到令牌成功进入,而败落的弟子们只能同样成为黑色物质的养料。

  在踏入虚空的瞬间,顾予安只觉得一阵恍惚,一道声音在耳边嘲讽着他此行此举的可笑,竟然想要弑天,从古论今这何不是一场笑话!

  那道声音不停的讽刺着顾予安,想要让顾予安放下这样的念头,随着那声音越来越刺耳,意识模糊的顾予安下意识的朝着声源处挥去了一道灵力。

  只能听到万物碎裂的声音,当顾予安再次睁眼时,他正趴在仙鹤之上,此刻翱翔在不知名的天地里,黑色物质与浪潮皆已消失不见,向下看去,目睹的只有不到边际的丛林。

  他下意识的回过头,无数与他同时进来的修士,此刻瘫软的趴在他们的飞禽灵兽上,每过几刻便会有一人彻底失去生命体征,从高空坠落,重重的砸在密不可清的丛林中。

  也会有人和顾予安一样,从噩梦中惊醒,他们...都是战胜了内心执念的人。

  清凉的风扑打在脸上,这里的空气是前所未有的干净和自由,顾予安站立在仙鹤之上,他展开双臂,闭上眼睛,大胆的感知着自然带来的一切。

  起码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是自由的。

  当顾予安睁开双眼时,眼中也是绝不回头的坚定,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一生所求的不过是自由。

  慕氏天生所拥有的预知能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顾予安只是稍作冥想,便已经知道秘境的中心究竟在何处。

  正当王都的黑色天地争斗不断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从外穿了进来,不知是何等可怕的实力能够让他穿透上古秘境留下的结界,男人竟然踏空而行。

  就在快要靠近秘境的那一刻,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不对,眉头微微皱起,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停顿多久,随着一道强大的灵力波动包裹在他的身上。

  男人在没有令牌的方式也轻松踏进了秘境,目睹此景的剩余人全都红了眼,他们不信邪的也向上飞去,可最后落得的都是身消魂散的下场。


第一百三十七章 老鼠

  穿越在山高林密的原始森林里,顾予安熟练的穿梭其中,他很早便测算到会有秘境的出现,却没想到时间刚好在他复活之后,像是有人在特地帮他一样,一切都在按照顾予安的计划来。

  开启的秘境其实并非外面传闻那般根本不是某位大能的墓穴,这不过是天地间的一道口子罢了,自然而然孕育而深后,生命的种子在其中爆发,超脱六界的自然生命力,就是天道也没有办法阻止他出现在世人面前。

  直到走至森林深处的一片空地,顾予安这才停下脚步。他摘下脚边的一株花草,将其放在空地中心后,便飞快的远离,他才刚刚离开这片距离,一座巍然而立的庞大建筑突然出现。

  就突然从森林地底涌现出的庞然大物与身后的一切极其违和,其斗拱交错,黄瓦盖顶,像是一座金銮殿。壮观的不像话。

  而他最前方的大门处,并排有十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雕刻着两条巨龙,一条在上面,一条在下面,它们盘绕升腾,腾云驾雾,向中间游去,中间的那颗宝珠似乎是他们在争夺的宝物。

  顾予安靠上前去,双眼微眯,他仰着头看着两楼相争的那颗宝珠,珠子是半透明的,就是仔细看,便能发现那其中藏着的是一把剑。

  一把通天神剑。

  一把能弑天的剑。

  垂下眸子,刚刚宫殿升起引发的地震,怕是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顾予安已经能够感知到有大量的修士正在飞速的往这里前进。

  他未再停留,刚从入口踏入其中后,宫殿里富丽堂皇的一切,差点闪瞎了顾予安的眼睛。

  极冰寒山深处的冰花莲。

  烈焰地底的塑体岩浆。

  早已灭绝的丹顶朱鹤。

  在天启大陆一切被换为珍贵和稀有的宝物在这里常见的婉如垃圾一样,顾予安脚边的那珠冰花莲,是他复活不可缺少的一枚药材。

  无辰为了采摘冰花莲,差点死在极冰寒山,现在这枚药材就这样被冷清的放在地上,毫无利用价值一般。

  顾予安抬起手,正准备测算一番宫殿中心深处该如何走时,细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不同于外面,秘境里的一切都过于颠倒人们的认知,顾予安猛的转过身,将灵力聚集在手中,眸子一刻不眨的看着黑暗深处,小心翼翼的向前靠近。

  就在他神经紧绷之际,那声音突然停了,顾予安脚步也是一顿,就在手中的灵力控制不住要挥打出去的时候,一只耗子从里面穿了出来,飞快的跑过顾予安的脚边,诡异的速度只是在一个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这里的动物被仙草所孕养,其产生灵智或发生变异也不觉得奇怪。

  顾予安收回手,虽然卸下了灵力,可依旧警惕的看着周围。

  “你是...慕家的人?”怪异的人身从身后想起,顾予安回过头时却未看到任何人影,直到他的视线向下滑,那只刚刚从脚边穿过的老鼠此刻正像人一样,坐在一株仙草上,翘着二郎腿,颇有兴致地招招手。

  顾予安的眉头皱起,“你知道慕家?”

  “当然了!原本世间只有三大家族,你们家族的诞生是老大赋予了你们预知的能力。”老鼠尖锐而又刺耳的声音传来,“老大还说了,总有一天慕家的人会来到这里,要来拿一样宝贝。”

  看到顾予安脸上的震惊和茫然后,小老鼠从仙草上跳了下来,他搓了搓手,脸上竟然出现了笑容。

  “不用觉得惊讶。老大能预知世界上一切的事情,他知道你会到来并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老鼠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毛发,像是在整理仪容仪表一样,他蹦蹦跳跳的来到顾予安面前。

  “很高兴认识你,接下来...将由我来带你去见老大哦。”

  最终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心理,顾予安就真的跟在这只会讲话的小老鼠身后,向着宫殿深处走去。

  老鼠在前面蹦蹦跳跳,似乎很是兴奋,顾予安心中茫然大过震惊。他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原来自己谋划了一生的计划,妄图摆脱天道和预知的渴望,追求却久久无法得到的自由,很早便被一个人算到了。

  原来他原本悲惨的一生就早已注定,无法改变...无法释然...他来到这里的理由是不是也将不复存在,毕竟不管顾予安如何努力,他的人生轨迹和一生都将被别人预言。

  “何必想那么多呢。人族百年寿命尚且能活的自由自在,大放光彩。他们一生就是神族和天道手里玩弄的棋子,这是一个念头,就能让人族一生的努力变毁于一旦,可他们依旧能够顽强的活下去。”老鼠像是能察觉到顾予安所想,回头望了一眼他,语气里满满都是笑意。

  “其实...老大也不能确定你能不能来到这里。他当时可说了,在未来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慕家人来这里取神器。要么天道降临这道生命裂缝将从此关闭。我们都将死在这里。”小老鼠眨巴着大眼睛,他指着顾予安,“你看...你如今的命运是你自己争取来的。起码连老大都算不到。”

  顾予安沉默了好久,老鼠也让他慢慢消化情绪,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顾予安突然开口。

  “你口中的老大究竟是谁?”

  走在前面的老鼠并未回答,知道他停下脚步,顾予安抬头才发现,一人一鼠不知在何时走到了一扇大门的面前。

  晦暗生锈的大门上也看不清原来的图案,老鼠却熟练的跳了上去,踩在复杂的图案凸起上,随着它上蹦下跳,那扇门隐隐再次闪出光亮。

  厚重沉睡的大门再次被开启,冷烈的风从大门另一边席卷而来,沙尘被掀起,顾予安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双臂交叉护在眼前,艰难的想要靠前,可那股风却将他赶了出来。

  “别抵抗,试着接纳风。”古老沙哑的声音从门里传出,只是瞬间顾予安的心仿佛平静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幻弑

  老鼠站在顾予安的身后,看着少年一步一步踏入那尘封许久的大门里,他揉了揉耳朵,而后表情恭敬的单膝下跪。

  他的头颅半低,心脏狂跳不止,直到那扇门被关上,老鼠才重新站起身。他并未离开,瘦小的身躯挡在了大门口,他仿佛如最忠实的守卫一样,坚定不移护在了这扇门的面前。

  顾予安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已经来到了门的里面,小老鼠不见踪影,他孤身一人站在莫大的园厅中间,门里面的一切隔绝了外面。

  这里是独自孕育而生的自然体系,顾予安能感知到,他脚下的石板深处有流水,闭上眼睛他似乎能听到树枝摇摆的声音,即使他此刻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片黑暗和孤零零的一张座椅,可就是有数不清的生命在他的周围呼吸。

  “孩子,你终于来了。”那道古老而又深邃的声音再次响起,顾予安睁开眼时,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座椅上,此刻一位老者正笑眯眯的看着。

  “你便是他口中的老大。”顾予安即使未指明“他”是谁,老者也懂了他话中意思,忍不住摸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千万年过去,那小家伙还活着呢。”老人的目光深邃,看向顾予安的时候,眼中除了欣慰更多的是喜悦。他终于盼到了。

  “既然你是。自然应该知道我来此地的目的。”顾予安并未拐弯抹角,他直明来意,打算速战速决,“‘幻弑’在哪?”

  他这次来这儿为的就是幻弑。这把能够弑杀天道的神剑,只有将此剑取走,杀了天道,他将不再受之于任何人,那可笑的祭品一说也将以他为终点,从此结束。

  世间不会再有所谓的天道之子,更不会有自恃清高的天道。

  “终究是少年人,心莫过于太急了些。”老者哈哈一笑,“难道你就不想听听老朽和天道的故事?不好奇‘幻弑’为何在老朽手中?”

  “好奇心害死猫。而且难道你没有感知到...天道的小跟班已经来到你的宫殿里了吗?”顾予安淡漠的开口,像是在应和他的猜测一样,一到水镜突然出现在面前,慕修寒的人影赫然出现在其中。

  “既然前辈知道,那自然也能猜到他前来的目的。明明是本该成为祭品的天道之子,现在却助纣为虐,帮着天道来斩杀我们。难道要继续等下去,让他夺走幻弑不成?”顾予安字字珠心,语气急促,为了能拿到幻弑他确实做出了太多努力,他不允许任何人从中作梗。

  即使是对他而言,已早已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慕修寒,依旧会让顾予安产生不安。

  “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罢了。何必与他斤斤计较呢。”老者看出了他的烦躁,大手轻轻一挥,满含生命之力的微风席卷顾予安,躁动的气息也一同被带走。

  “天启大陆不过是千万世界中最为平凡的一粒小尘埃。而其最先萌生的天道也如其他世界的天道一样,纯洁干净,存在的意义便是守护子民。”老者叹了口气,很快被陷入了回忆之中。

  “可是身为天道,他注定是孤独的。他独自一人扛过了亿万年的孤独,却连交朋友的资格都没有。即使作为天道,可他依旧没有能够改变子民命运的能力,他只能看着爱戴他的子民实在灾难里,死在病痛里,看着那些曾经对他充满敬意的人们憎恨他的旁观,却无可奈何。身为天道,唯一能做的便是保护天启大陆不受其他世界天道所困扰,可这样的生活终究是会倦的。”

  “他降下天道之子,名义上是为了守护子民,实则不过是为他的杀戮之心寻找借口罢了。你应该想不到,天启大陆已经迎接过几百次多次灾难降临,总会有人不忍心献祭天道之子,最后便是生灵涂炭,一切重新开始。”

  “你是特殊的,你的父母也是特殊的,在这样的环境里竟然会产生羞愧的心情,最后让自己的小孩代着献祭,他们怕也是魔怔了,才害你如今要面对这些。”

  “你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天道我是一定要杀的,谁也劝不了我。”顾予安摇了摇头,打断老者的侃侃而谈,这其中的很多事情他早已知道。

  他并不好奇天道为何会堕落至此,可顾予安知道自己的人生就是被天道所毁,他不可能不恨,也不可能不去复仇。

  “你可曾想过若你杀了天道,那又由谁来保护天启大陆,不受其他世界天道所困扰呢?”老者笑眯眯地看着顾予安,后者瞬间便读懂了他眼神里的一切。

  “我做这些为的就是自由。”现在...这个老头子竟然想要逼顾予安成为天道,成为下一个被禁锢的孤独的灵魂。

  这怎么可能呢!

  顾予安绝对不可能会答应。

  老者只是笑笑并未说话,水镜里的慕修寒已经来到了大门前,小老鼠挡在了他的身前,两人正打作一团。

  即使小老鼠吃遍了灵丹仙草,可比起此刻拥有天道之力的慕修寒终究是渐渐吃力,有所不敌。

  顾予安看到后眉头渐渐皱起,正打算在督促一番,老者将幻弑交予他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座凳上的人便没了踪影。

  顾予安快步跑上前去,老者先前所在的椅凳上,一把生锈发黑的剑被孤零零的丢在上面。

  像是被遗弃了很久的藏剑,可顾予安没摸上剑身,都能感知到这柄剑的深处所藏着的高傲和杀气。

  直接告诉他,这把生锈漆黑的长剑,就是他此行的目的。

  幻弑。

  水镜里,小老鼠最终不敌被重中的打翻在地,顾予安没再停留,他握上这一把长剑,将之拿在手中。

  随着一步步向着大门走去,手中的灵力也渐渐灌输到幻弑体内,两股强大的力量相互刺激着对方,幻弑身上渐渐散发出光芒,在他表面的生锈裂缝里,随着光越来越盛大,剑身的黑色渐渐消失,他真正的模样越来越清晰。

  与此同时,门被打开。

  就在慕修寒还提剑,打算刺死小老鼠的那一刻,一股强大的灵力将他猛的掀飞。

  【作者有话说】:快大结局了,当弑天这条剧情线结束以后,这本小说就要结束了。从三月份开始,就不一定一天双更咯


第一百三十九章

  纵然强大的灵力直指面门,慕修寒也很是轻松的躲过后,一个翻身站立在原地。尘封的大门被打开,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的视线下移到顾予安的手上。

  “那死东西竟然真的将它给你了。”语气中的淡漠和调笑,那蔑视一切的眼神,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像慕修寒。

  小老鼠躲在了顾予安的身后,黑色的大眼睛看着那扇大门缓缓合上,撇到顾予安手中的幻弑时,它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继续守护下去的意义,也许是时候离开了。

  小小的身躯供起,它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扑了进去,作为一只贪吃懒惰的小老鼠,却能天启大陆的绝大部分生灵活的更久,可它自始至终都没想要那些...

  它不过只是想要...

  想要陪那个给它花生吃的少年,想要陪那个与它一起闯荡江湖的青年,想要陪那个垂暮的老人...度过最后一段时光罢了。

  老大,答应你的事,我可做到喽。

  门被关上,随着厚重的一声巨响,这扇门将再也不会打开欢迎客人。在两人的面前,古门如同风一样,轻飘飘的的消散在了世间。

  顾予安看着这一幕,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剑。幻弑已有传承,老者的些许残魂...自然最终会无声的消散。

  “喂,发什么呆呢?你拿到幻弑不就是为了杀我吗!”慕修寒勾着嘴角笑着,语气中可没有丝毫的害怕与恐惧,颇为玩味的语气下,冰冷的眼神只让人觉得杀气袭来。

  “慕修寒?”顾予安抿了抿唇,否决了自己的想法,“或许,我更应该称呼你为天道。”

  慕修寒没有否认,不,更准确的来说,是天道承认了他的话。

  那双淡蓦的瞳孔里,产生了些兴趣和笑意,他突然不想这么快就杀掉这个小人儿,能够被“他”选中的人...或许会很有趣。

  “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慕修寒的身体里吗?”天道一边笑着一边步步靠近顾予安。

  后者没有与他废话的心思,弑神之剑已被拿在手中,顾予安自然不会忍耐下去,他提起剑便向天道袭去,随着灵力一点点注入幻弑中,其剑的光芒也越来越盛大,其中蕴含的力量引得天道频频皱眉。

  “该死的老东西。”他忍不住骂道,可当他提剑对上幻弑的时候,并不落于顾予安半分,甚至顾予安即使拿着弑神之剑,也明显打不过他。

  两剑相碰之时,巨大的灵力以两人为中心爆发开,只是瞬间千里之外的人都能察觉到天地在震动,一击落下,天道不耐烦的抬头看了眼,没想到那老东西留下来的墓穴竟然这么经不住打。

  天道望向顾予安,“出去继续。”

  他笑着说完后,便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这所巨大宫殿,顾予安自然不会放任他逃离,立马紧跟其后。

  一白一蓝两道身影快速游走在天地间,不过短暂的呼吸时间,两人便已经出现在宫殿外,在坍塌的宫殿之上,手中之剑再次相撞。

  其每一击都逼的顾予安双手连连阵痛,反倒天道依旧乐哉哉的站在对立面,笑容不减,似乎对他而言,顾予安的每一击都如挠痒痒一样。

  直到顾予安累到握不起幻弑,天道还能站在他的面前时,顾予安的内心有一瞬间的绝望,他曾以为自己的实力加上得到弑神之剑后,他可以轻松的灭了天道,他可以获得自由,他可以不再被这些框框绕绕所束缚。

  他好不容易摆脱之前的身体,好不容易重新开始,好不容易得到幻弑,做了这么多却没想到...失败的原因竟然是打不过...

  那他做这些的理由...不是既荒谬又可笑吗!

  当顾予安颓废的不再动手时,天道也终于有时机继续说之前想说的话。

  “你们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这具身体不过是我捏出来的一个泥人,一个可以让我杀戮的工具,降落世间后却被你们称之为天道之子。”天道用着慕修寒的身体比划起来,这一幕显得是那么的可笑而又滑稽,他的指尖不停的动着,像是在还原捏泥人时的动作。

  他的动作突然停住,眼睛静静的看着顾予安。

  “虽然出了点意外,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你替他死了...可作为一缕魂魄,你竟然能够脱离我的控制,你的灵魂竟然能够重新回到身体里。”

  天道说到这里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似乎是在感叹顾予安的智慧。

  “你是我见到的唯一一个,能够逃离我掌控的灵魂。”天道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连忙摆了摆手,否决了刚刚那句话。

  “不,应该说你是第一个!”天道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让人毛骨悚然,顾予安下意识的握着剑护在身前。

  可天道依旧笑着,直到他的眼角笑出了泪水,那笑声突然止住,恶狠狠的眼神看着顾予安不解质疑更多的是茫然。

  “可是作为我亲手捏的泥人,他凭什么拒绝我!被我使用身体是他的荣幸!他凭什么还想要继续活下去!!”

  “你说的...是慕修寒?”顾予安意识到了天道口中的他就是身体的主人。

  “你知道吗。作为我亲手制造的艺术品,他的一生我是最为清楚的。他太早就知道了自己是天道之子,比你想象的还要早!明明是一个自私自利!需要献祭别人而获得生命的家伙!明明一生都生活在顾青岑恶心的目光之下,他应该已经习惯被利用和掌控才对,他竟然拒绝我使用他的身体...”天道每说一个字都大口的喘息着,他不能接受自己制造的物品,背叛自己!他用着慕修寒的眼睛一刻不眨的看着顾予安,也就在那一刻,先前天道因为哈哈大笑而聚集在眼中的泪,在这一秒滑落下来。

  顾予安猛的怔愣,他甚至觉得这双眸子的背后就是慕修寒本人在看他。

  天道一字一句说:“他拒绝我...杀你。”


第一百四十章 慕修寒杀青

  “我不懂他。明明是他间接性的害死了你,可在知道你还活着后,小泥人表现出的更多的竟然是喜悦和兴奋,他似乎在期待和你见面。”天道说到这里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些许遗憾,“可惜了...”

  “他的灵魂被我吃掉了。”慕修寒抬起了头,他这张棺材脸上本不该出现这样夸张的笑容,天道歪了歪头,“我不喜欢不听话的泥人。”

  顾予安听到这里也沉默了。

  许是因为300年前的记忆被封印过一次,所以即使苏醒后,他对过去的记忆基本没有情感。

  他记得当初在万剑宗时,即使自己和慕修寒一同被带往宗门,可一个流入外门自生自灭,一个被首仙带在身边亲力亲为,两人的人生轨迹几乎完全不同。

  他和慕修寒还是兄弟这件事,纵然此刻的顾予安知道是假的,可在当年的顾青岑眼中是真实的。

  记得好像是入宗门的第四年,自己在被高年级弟子欺负时,慕修寒救了他,也是在那之后,顾予安被告知他原来是慕修寒的弟弟。

  随后他便被带在了顾青岑的身边,即使是一个侍从,也从肮脏低迷的生活中摆脱了出来,他所享受的修炼待遇和目光与过去简直是云泥之别。

  顾予安小时也曾怨恨过,慕修寒为何不早一点接他走,这样他也能少受一些苦,少遭一些打,直到偶尔一次听到慕修寒和顾青岑的争吵。

  他才知道。

  原来一直所引以为傲的和向往的,首仙的温柔和特殊对待都是慕修寒为他争取来的。

  如果不是慕修寒,恐怕顾予安还生活在那肮脏的角落里苟且求生,是慕修寒偶然得知顾予安是他的亲弟弟,才和首仙距离,力争将顾予安带在了身边。

  可笑的是当初的顾予安,在此之前一直都觉得他的兄长不过是为了独占首仙罢了。

  顾予安抿了抿唇,似乎那件事之后,他和慕修寒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即使这位名义上的兄长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可无论是给来的资源还是外出历练时,一直都给了顾予安最好的保护。

  只是可惜中途发生了太多事,当顾予安重新拥有那段记忆时,那个温润少言的兄长早已在心中不复存在......

  有的,不过是一个想要改天换命,苟且求生的小人。

  顾予安深吸一口气,他告诉自己,正如天道所说的那样,也许慕修寒很早就得知了真相,幼时对自己的好不过是因为愧疚,就像慕修寒即使知道首仙对他的心思,也依旧能装作一无所知,平淡的生活下去,明明慕修寒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一个可以无限的忍耐和肮脏的人。

  顾予安明明不该对他产生其他的心情,可心里就是有一种闷闷的感觉。

  为什么呢...

  为什么天道说他在得知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会感到惊喜和兴奋?他不应该害怕吗...就如同顾予安一样,会因为害怕被再次献祭而急迫的想要杀了天道,他难道就不怕吗...

  难道就不怕下一次献祭的人是他...

  他难道就不怕死吗!

  明明他对自己的好,应该一切都是出于愧疚的啊,明明一切都只是愧疚啊!这自私的小人,明明一直都只想活下去啊,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拒绝天道?

  这和自愿送死有什么区别...

  “或许他就是想死了呢。”天道像是能够窥探到顾予安的内心一样,或许他窥探的更多的是慕修寒的灵魂。

  即使对这个自己捏出的小泥人有诸多不解,可灵魂深处的心结天道还是能看懂的。

  “或许这半年的时光让他明白,也许苟且的活着并不是唯一意义吧。”

  顾予安呼吸猛的顿住,那张不苟含笑的脸再次出现在眼前,那人僵硬的抬起手,想要将幼时泥潭中的自己拉出来......

  他闭上眼睛,让自己不再去想。

  顾予安不理解,明明已经获得自由了,慕修寒明明已经获得自己最向往的自由了,甚至还拥有着一副强盛的身体,甘愿赴死的理由,竟然是因为...后悔了吗?

  或者说。

  也许慕修寒不想再害顾予安死第二次了。

  这样的认知让顾予安感到心累,他不能明确的表达出自己此刻的心情,明明是一个他本该去寻仇的家伙,此刻却为了保护自己而死。

  他本该是嘲笑的,嘲笑这种人的自相矛盾,可更多的竟然是对慕修寒的牺牲难受...千万个理由在脑海中涌现,顾予安抓住了其中最不可信的

  妈的,这个明明是他换了命想要救下来的人,竟然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死了。

  顾予安猛的睁开眼睛,褐色的瞳孔一刻不眨的盯着天道那张脸,他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身上突然再次涌出大量的灵力,他提剑向着天道冲去,纵然心知如何努力都打不过,可顾予安手中的力道却一下比一下快。

  天道一步步快速躲闪,顾予安虽然实力在他之下,可幻弑不同,一旦被其碰上,他的魂魄就会消散一二,弑神之剑这么一说可不是空穴来风。

  直到顾予安手中的剑越来越快,甚至在一击中差点划过天道的脖颈时,他终于按耐不住了,灵力爆起的瞬间,顾予安便被击飞数里。直到他重重的砸在地上,天道才悠悠从空中落下。

  天道一步步靠近顾予安,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被血染红,他嘴角勾起了笑容,手里的剑慢慢提起,对他而言杀人用不到剑,可他依旧期待着。

  他想用小泥人的剑,亲手杀了小泥人想保护的人。

  “但非自愿献祭的身体总归是不平稳的,我本该在你复活的那一天就来找你,就能杀了你的。就是因为小泥人反抗,迫于无奈,这段日子里我只能吸取顾青岑的灵力充实这具身体,可惜...在秘境开启的倒数第二天,那老家伙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继续给我吸收的了,不然你还能活一会儿的。”

  一想到将近半年和顾青岑的相处,天道恶心的直反胃,他和顾予安周旋这么久的理由,不过就是想要报复因为慕修寒而带来的那一切。

  天道的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

  他要让顾予安...死的痛苦。

  哈哈哈,你们都是我的小泥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顾予安狼狈的向后挪动着身体,天道的刚刚一击打断了他三根肋骨,身上数十道口子在不断的向外流着血,脆弱的几乎在下一瞬间就能死去。

  即使这样,他手中依旧握着幻弑。只要找到机会,顾予安会毫不犹豫的将此剑扎入天道的身体里。

  天道看透了他的想法,可惜的摇了摇头,他已经走到了顾予安的身侧,手中的剑被高高举起。

  “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就在剑落下的那一瞬间,一道强大的力量快速的向这里靠近,天道抬头好奇的看去,黑色的戾气猛地向他袭来,他站在原地不躲不闪,如脑痒痒一般的袭击他没放在眼里。

  收回视线,天道低下头,打算将剑捅入顾予安的身体时,那道戾气突然转了个弯,以极快的速度包裹起了顾予安,而后将他带离了原地。

  天道手中之剑落下的瞬间,人影已经消失不见,剑生生的扎进了土里,强大灵力包裹的范围内,此刻只剩下天道一人。

  一瞬间的寂静,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那是遏制不住的怒火。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戏耍过他了。

  千里之外,墨于渊抱着奄奄一息的顾予安,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慌张和无措,手上黏腻的感觉和那刺鼻的味道正象征着顾予安一点点丢失的生命力。

  就在顾予安全力与天道一战的时候,其手中的灵力已经让墨于渊认出了他的身份。

  墨于渊双手微微攥紧,他不怪顾予安没有告知于他真相,他只恨自己来的太慢了,来的太慢了......

  怀中人的呼吸越来越弱,顾予安外伤其实并不重,除了几个骇人的血窟窿,并无大碍。

  只是恶劣的天道在攻击时,对顾予安的灵魂进行了暴击,本就重生不久的顾予安在此刻显得更加脆弱。

  可即使他已经意识不清,手机就死死抓住弑神之剑,墨于渊也曾想将剑取下,可顾予安抓住幻弑的动作像是被固定住,强求下去受伤的也只会是顾予安。

  墨于渊无奈,只能将之抱在怀中后,加快移动速度。他本想早点离开秘境,带顾予安去平静的地方疗伤,可有些事总是事与愿违,看着挡在身前的数十道身影,他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魔域之主从宫殿那处而来,怕是得了不少宝贝吧。”其中一青衣男子挂着浅笑,他侧身不偏不移地挡在墨于渊身前,笑意不尽眼底,那脸上只写着两个字。

  贪念。

  “你一人也吃不下那些,不乏与我们共享?”与之随行的修士们跟着他步步相逼。

  此秘境本就被外界传的神乎其神,更是让不少仙者大能出关前来,他们可谓是对宫殿里的宝贝趋之若鹜,却没想连地方都没到,所求之处已然毁坏。

  想着也许还能有剩下来的宝贝,几人便以最快的速度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秘境中心被毁坏在试炼中也算常见,发生这样的事大多只有两种可能性。

  要么因为外界因素秘境强制关闭,自然会拒绝外来者的潜入。要么就是因为里面至关重要的宝物已被寻走,那么宫殿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几人的目光越来越深沉,他们死死的盯着墨于渊,显然当下发生的是后者,灵力汇聚在手心,杀人夺宝的是在天启大陆可谓是太常见了。

  他们的目光下移至墨于渊的怀里,若隐若现的人影和不停滴落的血迹,让他们的笑容越来越盛,看起来这位魔域之主遇上了点麻烦。

  利益之争从不会给人准备的时间,几人不讲武德的同时挥打处灵力,若是往常面对这样几个小罗罗,墨于渊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夺走他们的命,可此刻他不能还手。

  微弱的魔力都有可能让千里之外的天道察觉到他的位置,届时无论是顾予安还是他都没办法活着离开这。

  抱着顾予安快速的闪躲完攻击后,墨于渊一个闪身便拉开了与几人的距离,他们的队伍因此突发情况变得混乱。

  墨于渊很是轻松的便找到了其中的漏洞,就在他找准缺口,打算一鼓作气冲出去时,一股力量突然将他打回了几人中心。

  踉跄的翻身后,墨于渊很是狼狈的稳住了身形,他第一刻先查看了顾予安的状况,怀中人的伤口隐隐有裂开的迹象。

  墨于渊见此眉头越皱越深,表情难看的抬起头,正好和一张高傲猖狂的脸对上。

  “哟,这不是我的好师弟吗!怎么,这小小的秘境也有能让你看上的东西?”白几从远处踱步而来,他凌空站在那里,俯视的看向众人,身上的灵力用的既华丽又夸张,活像一只在开屏的孔雀。

  墨于渊略微讽刺的勾了勾唇,徒有其表的灵力全放在了华丽和样式上,真是浪费了顾予安给他的仙核...等等!

  仙核!

  墨于渊看像白几的眼神突然炽热起来,如果慕安就是顾予安,灵魂一样的状态下,如果将原本属于顾予安的仙核拿回来会怎样!

  垂眼看向怀中呼吸轻薄的男人,墨于渊抿了抿唇,就算仙核对顾予安起不了作用,他也一定要将仙核从白几那拿回来,这小兔崽子不配继续用顾予安的力量运转灵力。

  就在墨于渊思考该如何掏出白几的仙核时,后者的视线已经控制不住的,不停扫视他怀中之人。

  虽然那人的大半身形都被墨于渊脱下的外衣挡住,可垂下的那半只胳膊,还有隐约的服饰,让白几总觉得是那么的熟悉。

  他这天生的直觉从来没有出过错,几乎是下意识的,手中的灵力便猛的像墨于渊的怀中人打去。

  这一击他虽没有使上十成十的力道,其速度墨于渊已经来不及躲闪,他的选择只有使用魔力还击,可这样的行为只会导致天道更快的找来。

  犹豫之际,这道力量已经直冲顾予安面门而来,就在墨于渊抬手打算支出一道屏障的时候,极寒之力的冰灵力突然散了。

  白几不由的怔在原地,他不可置信的蒙住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他的灵力打散。


第一百四十二章 修罗场

  蜷缩在墨于渊怀中的身形动了动,顾予安红着脸掀开了盖在头上的外衣,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差点憋死。

  值得庆幸的是新身体的本体是仙器,顾予安也因此拥有着极为可怕的恢复力,除了灵魂上的重创以外,他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当顾予安发觉自己的姿势似乎是横躺的时候,那两只有力的双臂,还有打在耳边的呼吸突然变得清晰可闻,他眨了眨眼,有些愣神...

  抬起头,不解的看着那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你一定要抱着我吗?”

  墨于渊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两者对视后,顾予安能明显的感觉到墨于渊的视线似乎落在他的身后。

  顾予安利落的跳下身来,刚回头,正巧与一双愤怒满满的眼睛对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予安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你?”

  语气中的不满和厌烦,气的白几青筋直跳,对他就是怎么又是你,对墨于渊就是乖巧的躺在怀中,甚至如此亲密。

  魔域的人都能委曲求全,之前怎么没发现呢...顾予安,原来你这么贱啊。

  白几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是我该问阁下,怎得和魔域之人厮混在一起吧。”

  闻言,顾予安撇了墨于渊一眼,抿了抿唇,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并不想碰到墨于渊,或者说顾予安不想碰到任何熟人。

  可当他苏醒过来被墨于渊抱在怀中的时候,顾予安就能猜到是墨于渊救了自己,想到这儿,便是忍不住的一阵叹息。

  灵魂深处的刺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顾予安,他计划了那么久的事情,败了...

  他所渴求的自由,离他越来越远了。

  指尖下意识的用力握紧,右手握着的幻弑似乎能感觉到主人的愤怒和无奈,剑身轻微的震动,似乎在与顾予安感同身受,上古之剑,又怎会愿意受此屈辱。

  白几看着顾予安和墨于渊深情对视,心中的怒火更是越来越盛,手中的灵力几乎是下意识的再一次聚集,不留丝毫情面的向顾予安打去。

  顾予安皱了皱眉头,眼神中略带不耐,苏醒时并察觉到一股猛烈的杀意,没想到竟然还死不悔改。

  白几一身的灵力都源于他体内的仙核,此刻却用此力量攻打原本属于他的主人,谈何可笑。

  顾予安冷眼看着他,手中的幻弑握紧,似乎白几只要再下杀手,他便不再会心软,这般败类已不配再继续当他的弟子。

  可顾予安这一次想当严师的心思终究是落了空,就在灵力袭来的那一刻,破空之剑从远处飞来,以剑身作为格挡,白几的灵力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猛然消散开来。

  两次偷袭落空,白几眼中的怒火与愤怒再也藏不住,他怒不可遏的回过头,就在他掐诀打算先将来人解决的时候,当看到那人的面孔时,手中的灵力却怎么也使不出来了。

  凌千夜一袭白衣,踏空而行,站在远处俯视着众人,一副傲世凌人的模样,可当他步步靠近时,他的视线只落在顾予安一人的身上。

  灼热的目光让顾予安都觉得有点尴尬,揉了揉鼻尖,很是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当凌千夜站在顾予安的身边时,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和小动作,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笑他还曾为少年与师弟相仿的容貌而担心,却从未大胆设想过...也许少年就是他的师弟。

  当那股熟悉的灵力在秘境中心散发出来的时候,凌千夜不可否认的,心都颤了三分。

  顾予安的力量他绝不可能认错,这可是他的师弟啊,他们曾一同修行过百年,相互提点,亦师亦友,他曾以为这样的灵力波动再也感觉不到了。

  还好,还好来得及时。

  当视线落在白几身上时,眼中所有的温情和柔软瞬间消失不见,长剑被凌千夜握在手中,冰冷的眸子垂眼看着白几。

  一人莫名走进他的身边,凌千夜眉毛微皱,转头看向墨于渊时,眼中是毫不隐藏的厌恶。

  恶心的魔族人。

  墨于渊早已习惯这样的眼神,“他受伤了,有人要杀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快速简洁的说完当下的情况后,凌千夜似乎并不打算立刻离开。

  收回视线以后,他继续冷冷的盯着白几,半晌才缓缓开口。

  许是长久为言语的缘故,凌千夜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本就不喜于你,师弟看不明白,但我清楚,你心底里的野心太大,性情薄情,展露出来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讨师弟欢心。”

  凌千夜步步靠近,白几被他身上的气势吓得忍不住后退,纵然他天资再高,虽是天启大陆有名的后起之秀,可跟凌千夜比起来,修为和实力上终究是小巫见大巫。

  “我对你的厌恶,在师弟为你抛仙核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凌千夜眼神微暗,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日在乐居里听到的顾予安的惨叫声。

  那般高傲的一个人,却很长一段时间无法使用心理。明明仙魔大战以后本就落下了伤,却为了一个废物能有好的未来,不顾自己身体的安慰。

  “若你对他一心一意,也就罢了。”一声重重的叹息后,凌千夜缓缓抬起了头,不知何时灵力已经布满了手中之剑,骇人的力量早就吓得其他散修落荒而逃。

  白几强撑的站在那里,他下意识抬手摸向腰处,却忘了他那把折扇早就被顾予安收了回去。

  难看的表情变得更是苍白,凌千夜的剑可不会给他求饶的机会。

  “你拿过去的...该还回来了。”

  当凄惨的画面映入眼帘的时候,顾予安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或者说他又该有什么感受呢。

  对白几他是不恨的,一个被顾青岑选中的孩子,自然不会是善类。顾予安也是心甘情愿入局受苦,可当他看到凌千夜的愤怒时,竟感觉眼睛有些干涩,。

  当人被伤害的多了,也会下意识的自己伤害自己,所以就连顾予安自己本人,在达成目的的前提下,都忘了要先爱自己。


第一百四十三章

  当看到有人为他的过去和经历而感到不满和愤慨时,顾予安那颗坚硬无比的心有了松动的痕迹,从没发现...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被保护的存在。

  几乎是极为顺从的,顾予安从未这么乖巧的待在战斗的边缘处,他亲眼看着凌千夜将手伸进了白几的丹田,蓝色的珠子被他握在手里,仙核被硬生生的掏了出来。

  白几表情狰狞的嘶吼着,他甚至没有时间愤怒和反抗,那强烈的痛苦几乎已然让他昏厥。

  顾予安看着他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下意识的摸上了自己的脸颊,原来,当初...这么痛啊。

  顾予安皱起的眉头也不知他是不是后悔了。

  因为仙核本就不属于白几的缘故,后者并不需要和顾予安一样承受七日之苦,短暂的疼痛后,随着仙核离体,白几的意识是短暂清醒。

  他失去灵力的身体早已回归了凡人之躯,他甚至还没机会捂上冒血的胸口,身体变向破败的布偶娃娃,重重的向下摔去。

  随着重物砸在林子里当中发出稀碎的响声,顾予安都是淡淡的看着,他可以救白几的,可以为之止血,也可以让之不受伤的落地,可顾予安什么也没做,收回了视线。

  他不想救。

  凌千夜细长白皙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仙核浮在他的手心,而后这被世人视如珍宝的宝物,他却极为迫切的拿到了顾予安的面前。

  殷切的眼神纵然未曾言语,顾予安都能体会到他的意思。

  而早在仙核离体的瞬间,它便已经察觉到了主人的存在,在凡人之躯待了十几年,本就心生不满,此刻更是极为迫切的想要进入顾予安的身体。

  甚至不用顾予安动手,仙核便以极快的速度飞入了他的身体,害怕主人再一次将自己剥离体内,仙核的速度虽然快,却不敢让顾予安感到一丝疼痛。

  刚刚受的伤在转瞬间全部恢复,纵然灵魂上的口子无法快速弥补,可疼痛却明显的消散了不少,当顾予安再次运转灵力的时候,熟悉的力量已经回归体内。

  “多谢。”顾予安抬起手,仙力在掌心运转,他勾起嘴角,眼中含笑看着凌千夜。

  顾予安原本就打算将有些东西拿回来,即使今天没有凌千夜,这颗仙核也不会在白几身体里待太久,但既然由师兄代劳,感谢的话自然是要说出口的。

  当事情办完,凌千夜的冰块脸似乎更加僵硬,对上顾予安的笑颜,无措感更加明显。

  我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师弟的身份!

  师弟没告诉自己身份,说明师弟不想让别人知道,那现在我知道了会不会招师弟烦啊!

  千言万语最后总结出来,他只是僵硬的点了点头,“嗯。”

  “或许我们现在,应该离开这里。”墨于渊适时的开口,魔族的第六感让他能感觉到危险,正在快速逼近。

  凌千夜也在这时想起,墨于渊似乎说过有人要杀师弟,能动手伤了师弟的绝不可能是白几这种小儿,他的眉头渐渐皱起,那人将是个麻烦。

  顾予安点了点头,在天道追来之前,他还想要再搏一搏,百年的计谋,渴求一生的自由,他还不想这么快放弃。

  秘境开启后,黑色的浪潮便将整个王都包裹,除了本就无意秘境只是前来看戏的散修,人族早已被吞噬的差不多了。

  王都内的生灵以每分每秒的速度快速死去,时间一久,修士也在灵力耗尽的情况下渐渐被吞噬。

  以往渲染热闹的街道此刻早已变得凄惨一片,黑色浪潮吞噬的残渣大多是人族的肢体,血淋淋的残肢碎肉散落在街道上,鼻尖中满是血腥味,这地方早已成为了人间炼狱。

  听着外面的惨叫声,随着明显的闷哼,似乎又有一道灵魂被吞噬,可就在这样的乱局之中,散发着寒意的冰盾显得格外显眼。

  顾予安留下的结界将整个客栈都罩了起来,那些黑色浪潮进不来,为了保护解小六和无辰,不让他俩出去送死,里面的人出不去,可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短短一个时辰里,解小六和无辰已经目睹了无数人的死亡。

  纵然解小六对献祭之法略知一二,可这般残忍决绝的场面让他都忍不禁颤抖,他透过冰罩看向天空中的漩涡。

  这究竟是怎样的秘境!

  开启一次竟需要这么多生命作为代价,简直...简直就是天罚。

  “与其关心那些人的命,或许我们更该想想怎么离开这里。连外面都是这副样子,绝不能让顾予安一个人待在秘境。”无辰精致的面庞上少见的没有笑意,眼神淡漠的目睹了一名修士的死亡后,疲惫的靠在窗户上。

  “可哥哥的阵法...我解不开。”

  两人醒来后便已经试过所有的看家本领,想要破解顾予安的阵法离开这里,可纵然他们怎么努力,防护罩都没有松动半分。

  解小六颓废的垂下了头,他原本以为跟上哥哥的步伐,原本以为只要陪在哥哥身边,只要片刻不停的死盯着哥哥,哥哥便不会丢下自己。

  可知道顾予安轻松设下结界,将两人丢下的时候,解小六才想清楚,原来对哥哥而言,把自己甩掉是这么轻松的事情。

  拳头不知何时死死握紧,指尖陷入了手心也毫无察觉...要是...我不是凡人就好了。

  “哟,二位这样子怎么个望夫石一模一样?”

  顾予安满脸笑意,他乐呵呵的抱着双臂,站在门口,脑袋轻轻靠在门框上,见两人回过头来,颇有兴致地挥了挥手。

  凌千夜和墨于渊如同保镖一样站在他的身后。

  解小六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便快速的回过头,看着眼前活泼乱跳的声音,他差点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既然秘境哥哥不愿意让之陪同,说明其一定无比凶险,况且这里是哥哥不惜遇见那些讨厌的人也要来到的地方,谢小六从未怀疑过此秘境的可怕和重要性。

  他从没想过,哥哥会这么快,这么轻松的回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最终之战(1)

  可解小六不想去思考为什么了,因为双腿早已经不受控制的向前奔去,他毫不犹豫的扑进了顾予安的怀里。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他呢喃的喊着,一遍又一遍,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直到摸上温热的身体,感受着那胸膛的心跳,他听着哥哥的声音,解小六才确认...他的哥哥回来了,他的哥哥没有丢下他。

  无辰也走了过来,“或许你该为自己不辞而别,解释一下。”

  他耸了耸肩,明明是想表现的毫不在意,可眼神却在顾予安的身上扫来扫去,在确认后者没有受伤后,才明显的松了口气。

  视线还未收回就发现顾予安的身后还有两个人影站在那里,解小六自然也察觉到了异样,皱着眉头脱离了哥哥的怀抱,看到墨于渊的瞬间瞳孔猛缩。

  “你怎么敢来这里!”拳头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打了过去,可他的凡人之躯对墨于渊而言构不成丝毫威胁,轻松躲过后,墨于渊淡淡的垂下眸,站在了顾予安的后面。

  解小六拳头落空,愤怒的回过头,眼中的杀意和心中的暴躁愈来愈盛,都怪这个人!都是这个人的错!

  若当初不是墨于渊掳走了哥哥,若当初墨于渊能够早一点找到哥哥...哥哥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差点...他差点就失去哥哥了啊!!

  他的眼神愈发坚定,纵然自己是凡人,可拼死也要从这一家伙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他绝不能!绝不能再让墨于渊伤害哥哥一丝一毫!

  眼看解小六并不打算放过墨于渊,顾予安适时的挡在了两人中间,解小六连忙卸了力气,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是在不解为何哥哥竟还要帮着墨于渊。

  顾予安只是笑了笑,“接下来。我需要他。”

  冰障外的黑色浪潮并没有停止他的残忍,他是肆意虐杀的野兽,迅速而又狠厉的夺走了王都里一个又一个生命。

  客栈是整个王都里少有的静处,某些因故留在客栈的修士到成了幸运儿,寥寥无几的人们大多缩卷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愿外出。

  解小六端着汤药从后厨出来的时候,凌千夜双手抱剑,微微皱眉,靠在客栈门口,他并不想搭理转身便要走向二楼,凌千夜却突然说话了。

  “你是解家人。”

  踏上台阶的脚微微一顿,解小六面无表情的转过头,他并未说话,可此刻的沉默和逗留,表明他正在等待凌千夜接下来的话。

  “若我没记错,你们一族...可换他人起死回生?”凌千夜的目光一直看向外面,停留在外面翻涌的黑色浪潮上。

  解小六以为又遇上了什么圣母修士,想让自己去拯救外面那群人的小命,刚打算冷言嘲讽一番,却听到凌千夜又开口了。

  “接下来...一定跟紧了师弟。”他语气微顿,眸子里是化不开的郁色,“一定。”

  纵然解小六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可守护哥哥本就是他要做的事情,他行走在台阶之上,直至走到二楼,楼下那个人也依旧靠在门框上,目光定定的看着外面的黑色浪潮。

  解小六薄唇微动,“我会的。”

  推门而入时,顾予安正散漫的坐在撑着脸,一只腿翘到了凳子上,手中握着白子,皱着眉头,紧盯桌上的棋盘。

  无辰嘴里抿着不知从哪儿偷来的小酒,哼着不知名的小曲,饶有兴致的看着顾予安满面愁容。

  “既要喝酒便离哥哥远一些,省的你这臭味惹得哥哥心烦。”两人和谐相处的一幕看的解小六心生嫉妒,他毫不掩盖自己的不悦。

  顾予安还没反应过来,眼前那半天想不来的棋局被一只手搅的乱七八糟,他愣愣的抬起头,他还没生起气来,解小六倒是恶人先告状。

  “哥哥刚受了伤,现下还这般玩闹,不知去床上好好躺着吗,真是枉费了我替你熬的汤药。”

  药碗被重重的砸在桌上,褐色的汤药洒在棋盘上,好了,现在这棋是真的一点也下不了了。

  解小六傲娇的昂起头,看着那眼中等待被夸奖的期盼,顾予安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我便听你一言。”

  果断的端起药碗,顾予安本想耍帅一饮而尽,可舌尖刚碰到一点汤药,苦涩的味道让他脸都皱了起来,下意识的想将汤药拿离嘴边,无辰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侧,指尖抵在了药碗底部,只是微微使力,那汤药便一股脑的被顾予安喝到了嘴里。

  顾予安略带仓促的吞下,而后连忙推开无辰的手,“咳咳咳,你们想杀了我啊。”

  “仙核刚刚入体,喝点总是没有坏处的。”始作俑者一脸无辜,摆了摆手后,抢在顾予安生气之前蹦蹦跳跳的离开了房间。

  这一下屋里便只剩下解小六和顾予安了,屋里有一瞬间的寂静,尴尬的氛围弥漫开来,顾予安抿了抿嘴唇,他眉毛直皱,嘴里苦涩的味道久久没有散去。

  烦心之际,一颗糖果递到他的面前。

  侧过头看去,解小六正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顾予安没拒绝他的好意,伴随着糖果慢慢融化,甜腻的味道在嘴巴里散开,原本苦涩的药味也慢慢被压了下去。

  他的眉眼渐渐舒展开,心情似乎也愉悦了不少。

  这明显且外露的情绪让解小六忍不住问道,“哥哥出去一趟,好像变得有点不太一样了。”

  复活后的哥哥性格明显淡漠了很多,最明显的便是对于人命时的漠视,哥哥似乎一门心思都扎在了此次王都之行,眼中永远是化不开的执念,哪怕在睡梦之中,解小六都能看见哥哥皱起的眉头。

  那双眸子里似乎永远都存在着防备,言语深处的算计和筹谋,拼死一搏的戾气。

  似乎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解小六所不知道的事情。

  可哥哥从秘境中出来以后,明显整个人变不一样了。他好像更像以前的那个哥哥,简单的哥哥,爱笑的哥哥,那个自己所熟悉的哥哥。


第一百四十五章 终极之战(2)

  顾予安闻言也是愣了一下,他轻叹了一口气,胳膊放在桌上撑起脑袋,嘴角是淡淡的笑容。

  坦白说,就是顾予安自己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何突然便放下了。

  自由二字是他这辈子最渴望的东西,可却也拘束了他一辈子。他将所有人都算入其中,下了一盘大棋。

  可当顾予安真正拿到弑神之剑以后,他才发现...原来实力的差距是任何算计也弥补不了的。

  那他这些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想通这点的那一刻,顾予安心中的不是郁闷和愤怒,更多的竟然是一种释然。

  如果一切从开始时便被画上了叉,就如同本就断了路的桥,自始至终等待他的便只有葬生火海时,那囚禁顾予安许久的压力竟然莫名的淡了。

  他本就是为自己搏上一搏,成功与否,事态发展,一切的一切,那又有何关系呢?

  活着的时候真正自由自在开心不就好了吗。

  嘴角控制不住的勾起,那笑意越来越明显。

  与天道这一战他不会逃,顾予安满眼笑意的看向窗外,他透过屏障看着外面翻涌不停的黑色浪潮,穿过这一切,秘境依旧悬挂在空中。

  不逃...是因为不怕输。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按正常时间现已入夜,可外面的黑色浪潮挡住了天空,竟让人们对时间感也逐渐模糊。

  几人围坐在圆桌前,在听顾予安说完慕修寒被天道附身,且天道此次下凡的目的是毁灭天启大陆后,几人的眉头便没有松下过。

  “我魔域的人就在王都外,可结界让他们进不来。”墨于渊脸色微暗,这将意味着,他们将没有后援,接下来的战斗只能由他们去完成。

  “秘境的开启需要生灵的祭祀,但本不会设下如此强大的结界,是仙门百家的人贪心而不知足,想要独自霸占这里的宝物。现在倒好。害死了自己,还要拉我们陪葬。”无辰勾起抹嘲讽的笑容,话落,眼神不经意间撇了一眼凌千夜,毕竟这里身在仙门百家的也只有他一人。

  他的笑容有些恶劣,似是对当下处境的无奈,让他的言语间句句带刺。

  “不知万剑宗的弟子们身在何处啊,此次秘境你们宗派不可能不来,怎么没见凌长老联系过。”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结,纵然知道无辰是故意刁难,可其余几人的目光也还是落在了凌千夜的身上。

  后者抿了抿干涩的唇。

  “此次外出并非我带队。是掌门师兄。”

  “墨泽信也来了?”墨于渊显然一愣。

  “没错。当下天启大陆除了顾青岑身居高位名声大旺以外,便是掌门师兄最得人心。这样的秘境自然由他亲自带队才最为合理。”

  解小六身子微微靠在顾予安身上,略带缠绵的搂住了哥哥的胳膊,“既是熟人...或许我们可以让他助我们一臂之力。”

  墨于渊下意识的想要驳回这个意见,他可忘不了当初顾予安深陷死境之时墨泽信的阻拦,这样一个胆小怕事的小人,并不会成为一个好的盟友。

  可当下若再无其他外援相助,只凭几人的力量想对抗天道,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或许墨泽信会因为天启大陆将毁于天道之手这件事,使出12分的力气也说不定。

  纵然墨于渊不想赌,可现在只能拉这个盟友入内。

  顾予安并未说话,只是浅笑着听他们左言右语,指尖落在杯壁上,翠绿色的杯体衬着他细长的手指更加好看。

  他突然道,“你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倒是畅快,万一师兄不同意呢。”

  顾予安眉眼微抬,只一句话便打断了几人的计划。

  “其实我也不赞同让掌门师兄帮我们。”凌千夜冷不丁的开口,察觉到几人的视线后,他继续解释,“我总感觉...师兄还在谋划着什么。”

  话落,气氛瞬间安静下来,一时间几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曾在天启大陆叱咤风云的大能们,在真正的实力面前,对天道而言都不过是一群轻松捏死的蚂蚁。

  “或许,我们还有一战的可能。”随着顾予安手腕转动,一把剑身通体蓝色的常见赫然出现在他手中。

  不过几盏茶的时间,屋外的黑色浪潮突然躁动起来,他疯狂的击打着顾予安留下的冰罩,整个客栈都在震动,仿佛要将之连根拔起一般。

  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却不是暴戾气息,而是在恐惧,他想要找到一个能躲藏之处。

  被黑色笼罩的世界里,天空之上,那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秘境,突然涌出无数的修士。他们大多身受重伤,少了胳膊和腿的乃是多数,甚至有人被丢出来时便已经丢了半条命。

  还好此次前来秘境为的本就是杀人夺宝,每个人身上保命的宝贝都不少,可当他们逃离了秘境的魔爪,王都里的黑色浪潮还在等待着他们,察觉到生灵的气息后,这股力量便很快的将之吞之入腹,这群好不容易逃之虎口的可怜修士,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载入狼口。

  顾予安走至窗边,他抬头仰望着天空。墨于渊,凌千夜,无辰和解小六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

  “来了。”

  伴随着天地间灵力突然急剧减少,巨大的吸力甚至将黑色浪潮都吸入了秘境之中,一道人影站在秘境入口处,他悬空而走,无论是浪潮还是无法逃脱的生灵,在此刻都化为力量涌入他的指尖,灌入他的身体。

  随着死去的人越来越多,那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力量便愈发强大,其光是威压就已然有让结界不稳的迹象。

  “慕修寒”张开双臂,昂着头颅,他迫切而又肆意的吸收着源源不断的力量,天道之躯他无法虐杀生灵,可他现在用的是慕修寒的身体啊。

  晦涩的瞳孔微垂,源源不断的力量让他勾起了嘴角,只在瞬间,他便感知到了那熟悉的气息,视线下滑与王都某一处角落里的人对上了眼。

  “找到你了。小泥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无名剑杀青

  黑色漩涡暴躁不安的四处乱窜,他极力的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惹得那几人的注意。

  半空之中,几道身影对质而站,除去凡人之躯的小六只能在客栈里等待以外,剩下的人站在顾予安身后,本命灵器握在手中,眼神中透露出的杀意似乎下一秒便能将天道碎尸万段。

  天道依旧站在那儿。

  未动。

  眉眼中却带了一丝楠漨笑意。

  目光停留在顾予安身上片刻后,视线却锁定在身后一人的身上。

  他抿了抿嘴唇,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这不是当初...幻境中你梦见的那个人吗?”

  天道歪了歪头,在看到顾予安僵硬的表情后,他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原来这小泥人儿...呵...

  “是我没猜错,不久前将你从我这儿救走的人也是他吧。”慕修寒的脸是极为俊俏的,可毕竟他平常不喜喜形于色,此刻天道笑起来倒有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诡异感。

  墨于渊虽不知二人说的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挡在顾予安的身前。

  “要打便打。”

  颇为护短的一句话落在天道耳朵里,就像一句笑话。

  杀了眼前这几个人,便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只要他想,他能用这副身体杀了天启大陆的所有人。

  原本天道也打算这么做的,可在发觉顾予安竟和其他人有染后,心情竟有些不悦。

  就像是发现慕修寒妄图背叛自己的感觉一样。

  明明是自己的小泥人儿,怎么总是向着外面呢...为什么就是不乖呢?需要惩罚哦。

  面上笑容不减,可笑意早已淡了下去,他看一下墨于渊的眼神已如同看一个死人,灵力聚集在手中,只是呼吸间迅猛而又凌冽的力量猛的向着墨于渊打去。

  后者连忙提剑格挡,纵然墨于渊反应迅速,也依旧吐出一口鲜血,后退几步才勉强稳住身体,这一击几乎震碎了他一半的骨骼。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可战斗不会因为你是弱者而停止,天道随之一掌便对着顾予安拍去,这一击不会要了他的命,但却能让小泥人乖乖听话。

  就在他要得手的时候,声势浩大的剑气猛的向他袭来,危机感惹的天道连忙后撤半步,他垂眼看着自己额前被劈断的半截秀发,目光难看的看向后方。

  凌千夜颔首站在那里,手中握着的并不是他的本命灵器,而是...

  “幻弑剑?”天道将那断了一半的发丝撩到脑后,似笑非笑的看向顾予安,“你将幻弑给他,你可就连自保的武器都没有了,不怕我杀了你?”

  顾予安歪着头,道,“未必。”

  话落,他轻抬右手,随着灵力在手中聚集,远在千里之外的无名剑开始疯狂震动,指尖握紧的那一刻,无名剑已重回他手中。

  仙核肉体的那一刻起,顾予安体内的力量就已经达到了巅峰状态,纵然与天道相比依旧是云泥之别,但此刻的他已经有了拼死一搏的资格。

  随之而来的是带着上古之气的剑意,每一道都蕴含着天地之息,天道气定神闲的躲避着攻击,步伐间他甚至连衣裳都没有变乱。

  无辰站在不远处,随着他的召唤,长琴出现在他手中。自古音律乐器便乃暗杀中的利器,纵然他离战场有数米之距离,可每一道琴音都能准确的打在天道身边。这些伤害虽不致命,但也如蚁兽一般惹人心烦。

  凌千夜和墨于渊也加入战局,这一仙一魔招招攻击天道的要害,纵然打到身上也不会多痛,可也耐不住人多,多而凌乱的剑气惹得天道皱起眉头。

  他并非打不过眼前几人,可小泥人的命他还不想这么快便杀掉。

  也就是在他晃神的这一瞬间,凌千夜抓住了机会,手中的幻弑被高高举起,随着灵力传输而入,骇人的剑气猛的像天道袭来,这一击后者没有躲过。

  他慌忙用灵力聚集的防护和剑气引发了巨大的爆炸,其他几人被这强大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甚至顾予安都后退了一步。

  他料想过天道实力之强,却没想凌千夜的全力一击,竟然...没有伤天道分毫。

  随着眼前的沙雾慢慢散开,天道冷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此刻的他没了刚刚的从容不迫,这一击终究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

  他垂眼看向自己的衣袖。

  破了。

  他们费尽心思找到的机会,也不过是撕破了天道的衣袖口罢了。

  凌千夜的表情难看极了,刚刚这一击他可未留有半分,竟然只是...只是这样。

  可没有时间让他们感叹实力的差距,顾予安已经再一次提剑冲了上去,只是这一次天道没有继续任由他的胡作非为。

  他站在原地并未躲闪,顾予安虽然察觉到不对,但这一剑已经劈了下去,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的声音,顾予安的瞳孔猛缩,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一族传承百万年的仙器,竟然就这样...碎了?

  看不见的防护罩将天道保护在其中,无名剑就算等阶再上乘,也不过是凡界练出来的东西,毁掉它对天道而言简直轻而易举。

  随着无名剑一点点在眼前解体破碎,剑身坠落到地上,顾予安很快便反应过来,他将剑柄丢掉,手中灵力聚集在掌中,他的全力一击猛的向着天道拍去。

  可防护罩并没有被撤去,顾予安这一击根本打不破,反而强大的反噬力量,几乎震碎了顾予安整只手臂的骨头。

  就在这个瞬间,天道撤去了防护罩,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

  感受着指尖下光滑细嫩的皮肤,天道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手上的力气并未减少,他将顾予安慢慢举起,这一幕让剩下来的几人毫不犹豫的向着天道冲来。

  顾予安勉强费力的垂下眸子,与天道对视的那一刻,他看见天道的薄唇微动。

  “小泥人...跟我一起看着他们死吧。”

  与此同时,身后的秘境突然传来异动,几到身影飞速的向外奔出。


第一百四十七章 无辰杀青

  无辰并非剑修,他本就是一缕残魂,好不容易塑体以后,每日把弄的也只有那柄长琴。

  说来好笑,他存在的原因不过是顾予安逃避过去和创造未来的一线机会罢了。

  他等了那么多年,原本塑体以后大可以远离这战斗的漩涡,逃离天启大陆的中心,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稳稳过他想过的生活。

  可真正当顾予安向他求救的时候,无辰却没办法拒绝。

  第一次他可以当做是两人命运相连,难舍难分无法避免,救他也是救自己。

  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当他一次又一次为了顾予安而深陷水火之中,走在死亡线边缘的时候,无辰才明白原来自己...和墨于渊他们是一样的。

  那一次又一次所谓的陪伴和守护,不过是自己妄图接近顾予安找的最好的借口罢了。

  毕竟纵然世人怎样设想,也不会料到一缕残魂竟会爱上他的主人。

  他的爱没有撕心裂肺,没有刻骨铭心,只是希望能陪在顾予安的身边,只是陪着便好。

  所以纵然他再怕死,当顾予安要与天道争斗的时候,他依旧会选择站在顾予安的身边。

  当看到自己在乎的人被天道捏住了脖子高高举起的时候,他的琴音有一丝颤抖,他下意识的向着顾予安的方向奔去。

  却没看到他弹了三百多年的琴,今天...弦却断了。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迈出几步,身体便猛的僵硬在原地,腹部的疼痛让他有一些怔愣,可无辰根本没有心思多想,他依旧想要向着顾予安的方向靠近,可当看向顾予安时,却只是对上了一双悲痛的眼睛。

  不该呀不该呀,这家伙怎么会难过呢。

  可纵然这般想着,无辰却也下意识的想要安抚顾予安,可当他张开嘴时,嘴里却是止不住的鲜血,剧痛感终于从胸口处蔓延开来。

  他愣愣的低下头,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赫然出现在他的胸口。

  再是一口鲜血控制不住的喷了出来,无辰勉强稳住身子,他想要堵住洞口,可早已经无济于事,来人的这一击已然打断了他的灵脉,遏制住了他灵力的运转,等待无辰的只有死路一条。

  可无辰一点都不想死。

  他还没来得及陪在顾予安的身边呢。

  还没来得及跟顾予安道歉...当初他不该走的,百年前不该让顾予安一人承受疼痛,百年后不该不把那些记忆还给他,不该把顾予安一个人留在魔域,不该在献祭之时没有出手相救,他还有那么多遗憾没有弥补,他不能死,不能...

  那双明亮的眼睛渐渐失去光芒,无辰再也没有力量握住那把他最为爱惜的长琴,指尖微颤,长琴向下坠了下去,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抓,可他连自己都抓不住了。

  这道染了血的白色身影从高空中快速的向下坠去,与那把长琴一起落进了看不尽的深渊里。

  就在他落下的那一刻,凶手的身影也显露在人前,白几嫌弃的甩了甩指尖上的血肉,目光扫视众人,猖狂的勾起一抹微笑。

  “好久不见。”

  “畜生。你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顾予安嘶哑的声音从喉咙缝里挤出来,愤怒的目光落在天道的身上,他立马变猜到这是天道干的好事。

  他的指尖陷进了“慕修寒”的手臂上,鲜血淋漓,只是这些血并不属于天道。

  后者看着顾予安翘起的指甲盖,心疼的咋了咋舌,可直接用的力气却越来越大,顾予安痛苦的昂起了头颅,天道欣赏着美人挣扎时脆弱不堪的模样,也轻松躲过凌千夜和墨于渊的攻击。

  他轻声喃喃,“还没完呢。”

  墨泽信不知何时也加入了战局,只是可惜曾经温柔宠溺的掌门师兄,此刻却站在了顾予安的对立面,手中的剑对着的是凌千夜。

  墨于渊也没有精力来救顾予安了,因为他此刻被白几拦了下来。

  多么可笑的一幕,两边都是师出同门相伴多年的师兄弟,可此刻刀剑相对,丝毫不留情面,步步杀机的也是他们。

  此刻天道竟然好心的将顾予安放了下来,他倒不是担心会将顾予安掐死,他只是为了让顾予安更好的去看看眼前这一幕兄弟相残的景象。

  他期待小泥人的表情。

  墨于渊和白几之间本就有仇,两人打起架来毫不手软,手中的招式不要命的向对方身上打去,白几被天道强行复活,体内拥有的也是近似于天道的力量,其威压让他占了上风,几个呼吸下来墨于渊竟然节节败退。

  凌千夜和墨于渊剑指对方,对立而站,只是谁也没着急出手。

  “师弟,你该站在为兄的身边。”墨泽信面无表情的开口。

  凌千夜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然后像师妹一样,成为你囚笼中的另外一只小鸟,永远听命于你?看着天道将这世界毁于一旦?”

  墨泽信却打断了他的话,“我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的。”

  他的言语中颇为自信,凌千夜的眉头紧紧皱起,他确信墨泽信口中的不会发生,是自己问题中的后者。

  连他们都不敢保证的事情,墨泽信凭什么说的这么笃定。

  凌千夜眼眸微抬,他突然想起顾予安刚苏醒时,他曾从墨泽信的口中听到过“天命”二字...也许,当初墨泽信所指并不是献祭之事。

  没等他继续细想下去,墨泽信已经提前发起进攻,凌千夜体验轻松格挡,幻弑之剑握在手中,他几乎轻松碾压了墨泽信,后面几乎成了单方面的进攻,和另一边单方面的防守。

  “哟,看起来你的师兄倒是有点本事。”天道一脚踹在顾予安的膝盖处,一只手压在顾予安的背上,后者只能跪倒在地。

  而后天道颇有兴致的蹲在顾予安的身边,他揽过小泥人的肩膀,嘴角的笑容之中满是胜券在握,捏过顾予安的下巴与自己对视。

  两人的鼻尖几乎凑在一起,他能清楚地看到小泥人的眼中是止不住的悲伤。

  还在为刚刚那个人的死而感到难过吗。

  天道的笑容愈发恶劣。

  “你输了。不止他。所有人都会死的。”他凑近小泥人的耳边。

  “而这一切,都怪你。”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战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扩大,本就满目疮夷的王都在几番打斗下来更是不成样子,魔气戾气肆虐,无数怨灵鬼泣从尸体中冒头,已然一副人间炼狱的模样。

  唯一的好消息是王都的结界似乎在松动了,但这对此刻的战局根本起不了作用。

  天道那一方几乎是碾压式的胜利,墨于渊和凌千夜身上已布满了伤口,鲜血染红了衣服,俩人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天道倒是颇有兴致的提着顾予安找了处角落,他本可以提早结束战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迟迟没有下死手。

  天道对小泥人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和兴趣,他不理解明明事情已成定局,为何小泥人依旧不来求自己放过他,若是认命那只眼中的坚定又是哪里来的底气呢。

  ‘慕修寒’抿了抿唇,他好奇那死东西选中的人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顾予安被折断了双膝,此刻只能狼狈无力的跪在天道的脚边,头皮一阵疼痛,一只手粗暴的拽过他的头发,冰凉的触感滑过他的脖子,天道强迫性的将他的目光定格在白几和墨于渊的身上。

  “我记得他们都是你的弟子。”略带调侃和笑意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可那语气深处除了凉意外再无其他。

  顾予安挣扎着想要逃离他的魔掌,可只是再一次被拽了回来,这一次天道手上的力气使得更大了。

  “可为什么你幻境中...会和他...”天道指向墨于渊。

  此刻的魔域之主状态算不上好,几乎碾压的实力之下,他被白几打的节节败退,两人间的仇恨也让白几处处下死手,几番争斗下来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以至于当顾予安看过去时,墨于渊握剑的手都在颤抖。

  见顾予安不语,天道也不恼,满脸笑意的啧啧几声,指尖对向了白几。

  “我还是没想明白,收他为徒,你该是有多大的善心啊。复活他的时候,我便看透了他的记忆。他恨透了你啊,恨你为何不与他行与水之欢,恨你将仙核夺了回去,甚至连那把不值钱的扇子都能增加他对你的恨意。自私自利的无耻之徒,可能记忆中,分明你对他是极好极好的,你的善意...就是给这种人的吗。你这样虚伪伪善的家伙,凭什么被‘死东西’选中。”

  开始时天道只想往顾予安的心窝子上扎几刀,他想看小泥人痛苦难过的表情,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竟然不停的将小泥人和那死东西联想到一起。

  他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不甘心!明明他和死东西一同萌生了意志,一同成长,一同创造世界,明明他们才是最亲近的人,为什么?!为什么‘死东西’竟然帮小泥人来杀自己。

  他垂眼看向手中被捏住脖子的顾予安,许是刚刚想的太过入神,手中的力气竟不知何时大了起来,顾予安此刻被掐的白眼直翻,就连呼吸也微弱了下去。

  可天道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一股凉意仿佛戳在他的脖颈后面,似乎有种力量正在等待着他放松警惕,随时夺走他的小命。

  扫视了一圈周围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此刻生命垂危的顾予安身上。小泥人似乎已经晕了过去,身体还在轻微的抽搐,断掉的双腿让他的身躯以极为诡异的姿势半立在那里,而唯一的支撑点便是天道的手。

  这样的小泥人本应该不存在丝毫的杀伤力的。

  可下一秒天道仿佛是早有预判一般,空出的一只手猛地抵在了胸口处,那还闪着光芒的剑刃,此刻只离他的心脏一掌之处。

  当天道抬眼再看时,刚刚虚弱的人儿眼中哪还有半分垂危之色,那恨意和仇恨仿佛如烈火一样将他席卷,小泥人手上的力气半分不入,甚至步步紧逼,那剑刃已然扎入了天道的掌心。

  但也只是扎入...

  再然后...

  任顾予安,如何努力也无法再刺进一分一毫。

  天道本无身体自从未受伤过,但此刻他待在慕修寒的身体里面,凡人之躯受伤便会流血,他垂眼看着掌心,幻弑对旁人来说只是一把厉害一点的剑,但在他这里伤害能放大无数倍,那痛苦仿佛在灼烧天道的灵魂...

  天道抿了抿唇。

  差点忘了,他是天道,他没有灵魂。

  因为没有灵魂,所以他永远做不到像顾予安这样,心中有欲有求,眼中有光有情,永远无法寻求心中所想,所以像他这样的人只能浑浑噩噩的当个天道,唯一寻求刺激的机会便是毁天灭日,夺去别人所拥有的一切...啧。

  难怪那‘死东西’想杀我。

  “失败了吗?”顾予安喃喃自语,可手中的力量却丝毫没有减少,他根本不管自己脖颈上的压迫,纵然无法呼吸,他也只是目光一刻不眨的盯着天道的掌心。

  再一点点,再一点点,他就可以刺进去了。

  他很早就发现了天道对自己的兴趣,便打算以自己为诱饵,凌千夜手中的幻弑乃是幻觉所做,配上无辰的琴音在乱局之中,就算是天道也会恍惚半分无法察觉,而真正能够弑神的幻弑被他偷偷藏在袖中,只要有机会便拼尽全力,打算一击制胜。

  可现在...

  心中是止不住的失望,脑海一遍遍划过无尘坠落的身影,顾予安告诉自己,不能败!一定不能!

  天道看着这样的小泥人,他突然笑了,那是怎样的狂妄而又肆意,蝼蚁之躯,蚍蜉之力,就算再来十个这样的小泥人,也夺不走他的命。

  他是天道啊,天地间唯一的神明,这世界便是由他而生,妄图弑神?简直荒唐可笑!

  可笑着笑着,天道的眼中涌现出一抹厌烦。

  可这世间...从未有人问他愿不愿意当着天道。

  他看着像小泥人时,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恶劣。

  他突然松开了手,任由那把幻弑之剑插入了自己的心脏,顾予安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那胸口涌出的鲜血便已溅了他一脸。

  “你!将代我成神...顾予安,从此以往,你之所求,将再无可盼之日。自由?成为神!忍受那无边寂寞折磨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天道死的突兀吗?我原本想的是结界破损,天启大陆六界之中所有能来的人都来了,大家齐心协力将天道斩于剑下,人定胜天!但我仔细想想,若天不想败,弑神真的有那么容易吗。我笔下的主人公没那么厉害,所以这份胜利,只能是施舍来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墨泽信的身世

  顾予安在薄雾中睁开眼,他的身体因为惯性向前倾倒,双腿被断,他本该无力的倒地不起,此刻只是微微调整身体便站稳了脚跟,低头一看,那双被折断的腿不知何时竟恢复了原样。

  他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不对。

  刚刚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腿该是被折断的呢。

  他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只当是没休息好产生的幻觉,他转过身去,随着薄雾的散开,眼前的一切逐渐明了。

  眼前的是现代化的家具房屋,他极为熟练的换掉了脚上的布鞋,一把拉过门口等待自己的猫咪,而后跳在沙发上侧过身体,打开电视,寻找最近又出了什么好看的电视剧。

  他本是21世纪新时代好青年,穿越到异世界以后凭借自己的力量得道成神,此刻一边在神界打工,一边能回到自己的世界摸鱼养猫,就在最近顾予安还打算谈一个小男朋友,给自己无聊而又漫长的人生找点乐趣。

  当然肯定是不能找真人了,作为神仙可不能影响凡人的生活,在手中翻看着杂志,思考着究竟该捏一个怎样精致的小美人儿!才能配得上自己这绝色容颜!!

  他斗志满满,拿水时眼神却不经意瞥到了桌上的一把长剑,看着他散发着光芒的剑刃,顾予安只是愣了一瞬,注意力便重新被杂志上的男模吸引了过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哪里来的老古董,肯定又是被咪咪翻出来的。啊啊啊啊,烦死了,该捏一个怎么样的小泥人来玩儿呢。”

  与此同时的天启大陆。

  王都里,在顾予安将幻弑刺入天道身体的那一瞬间,随着刺眼的巨大光芒,那灼烧般的光亮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遮挡住眼睛。

  白几亦如他们一样,他还没来得及探究天到那里发生了什么,便被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睛,当他感觉到亮度在渐渐散去时,睁开眸子,一张放大的脸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眉头忍不住皱起,语气中是藏不住的厌恶和嫌弃。

  “墨泽信,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虽然他们是站一边,可白几一直都看不起墨泽信。身为万剑宗掌门,可却当了一辈子的墙头草,空有一副实力去过的低三下四唯唯诺诺,他最恨的便是身负天赋却不去使用的蠢蛋,白几眼中闪过嫉妒,要是这些是他的就好了。

  但他这份情绪没能停留太久,下一秒胸口处的抽痛,让他的脸痛的皱了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他愣愣的垂眼看向胸口,自己的丹田之处,赫然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口子。

  试问这天下能有谁在半月之内被人抛了两次仙核?

  答:白几。

  而此刻的当事人踉跄的后退了几步,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似乎在茫然,为何刚刚的盟友此刻变成反插自己一刀。

  墨泽信似乎心情不错,竟然很乐意为之解答。

  他在白几眼神涣散的最后一刻,指向了天道的方向。白几也就在这时反应过来去看自己心心念念半天了的天道,可随着他的眼神扫视过去,不解...茫然...更多的是无端的猜测与恐惧。他的瞳孔渐渐放大。

  他的嘴唇呢喃。

  “为什么...”为什么什么也没有,为什么不在。

  可惜他坠落前也没有得到答案。

  墨泽信看着手中还在散发力量的仙核,终于咧嘴笑了。

  这次可没有人能复活你了。

  “师兄?”凌千夜持剑与墨泽信对立而战,他不信师兄突然的出手是良心大发选择站在了他们这一边,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阴谋。

  眼神不安的偏向后方,他的气息略带不稳甚至有些焦躁。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道光芒之后,除了天道甚至连顾予安都消失了。

  凌千夜搀扶着身受重伤的墨于渊,后者的身上早已经是千疮百孔,可依旧借着这股力量站立在那里,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了出来,明明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他那双眼睛依旧如毒蛇一般,死死的盯着墨泽信。

  “我!师!尊!呢!”一字一句宛如咬牙切齿一般从他嘴里说出。

  墨泽信不屑一笑,他眼中带着嘲讽盯着眼前两人,身上的气息突然变了,此刻的墨泽信仿佛变了一个人,先前的怕事和孱弱全部消失不见。

  “顾予安?呵,他怕是已经代替之前的天道成为新的神了吧。”墨泽信语气淡淡的话中带着笑意,好似此刻他口中那个死去的天道不是他不久前追随的主人一样。

  “不可能。”凌千夜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天道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杀死。

  他和墨于渊都是这样想的,可回想起刚刚的那一阵光芒,还有怎么也寻不到的人,心中却是愈发不安。

  墨泽信没再理他,他的视线落在了墨于渊的身上,他莫名的昂起了头,宛如高高在上的制裁者一样,看向墨于渊的视线中充满了火药味。

  “魔域之主?魔族二皇子?呵呵...这个位置原本我也可以争一争的。”

  墨于渊的身体猛的顿住,他眼中闪过惊愕,像是在看疯子一样盯着墨泽信。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世人皆说上日魔尊乃是痴情种,为了妻子可以坐进天下恶事,就连你墨于渊,怕是现在都以为你父亲冷落你,是因为你间接性害死了你的母亲吧。”墨泽信却嘲讽似的笑着摇了摇头。

  “他没那么深情,不然也不会在你母亲怀孕时对我母亲做出那般龌龊之事,一夜过后拂袖离去,丝毫不管我们的死活。”墨泽信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墨于渊,仿佛是在透过这张脸在看谁一样。

  “凡人之躯,身下魔族之子。我母亲甚至没来得及等我出生便死了,我是硬生生捅穿了她的肚子才爬出来的。”他说着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他仿佛回想起那又是血淋淋的一幕。

  魔族的天性让他能够记住从出生起发生的一切事情,母亲的鲜血沾染了全身,他仿佛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婴儿,村民们惊恐的目光是他入世看到的第一幕。


第一百五十章 久违的更新

  “我熬啊熬,我费尽心思想找那个男人复仇,可实力的悬殊让我连挑战他,不...连靠近他的资格都没有。几番婉转之下,我去了万剑宗,可在那样一个天才聚集的地方,我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所以你...背叛了宗门。”凌千夜突然意识到墨泽信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当年那场仙魔之战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悲剧降临之时,仙魔两界皆是伤亡惨烈,可笑这些年来所有人都将罪责夹杂在顾予安的身上,现在恐怕...背后之手另有其人。

  “别说的这么直接。我只是和顾青岑做了一笔交易罢了。”墨泽信歪了歪头,眼神有些无辜。

  “你们真的以为顾青岑能凭一人之力与魔域之人牵上线吧?哈哈哈哈哈哈!”墨泽信疯狂的笑了起来,沾满鲜血的手抵上了额头,那表情似乎实在苦恼为何这群家伙还是这般愚蠢。

  “这世间不是只有顾予安是被选中的孩子,他被生命之灵选中获得弑神之剑,而我则是被天道选中!哈哈哈哈哈!天道之子?那样的泥人可不配与我相为比较。”墨泽信越说越激动,他藐视着众人,好像此刻他才是这天地间唯一的神。

  “我被天道选中搅乱天启大陆的时局,让众仙陨落!让魔族猖狂!让人族卑微为奴!而本君!则是站在至高之巅!”

  “我憋了太久,我憋了太久!我多想将那些计谋招于天下,让世人都惊叹于我的智慧,可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现在不稀罕了。”

  墨泽信猖狂的笑,他指着墨于渊眼中满是讽刺。

  “你这我渴求了半生的魔族之主的位置,我现在看不上。”

  “我耗尽半生,杀了那么多天才得来的万剑宗掌门的位置,我现在也看不上了。”

  手中的仙核被他放在两人面前,那耀眼的光辉仿佛在诉说着他其中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只要有这股力量,除了顾予安,本君就是活在凡间的天道!便是这世间唯一的神!是这世间众人所知的唯一能够敬仰的!敬佩的!神!”

  灵力在他周围环绕,诡异的漩涡在慢慢形成,凌千夜的想要阻止可已经再无余力。

  “疯了!你竟然想借天道残余之力…成神!”

  对上墨泽信讽刺疯狂又偏执的眼神,凌千夜就这样愣在那里...

  从何时起...

  掌门师兄变成了这幅样子...

  “想成神?问过我了吗!”

  强大的戾气在凌千夜的身侧燃烧,墨于渊以生命为祭,借上古魔族之力,打算拼死一搏。

  鲜血浸染的全身,他的眸子透出骇人的光芒。

  不管如何,不管这天下如何,他一定...一定要等师尊回来!

  凌千夜沉默不语,却也是站在了墨于渊这边,或者说...他也在等,等那个人。

  这一片天地打的不可开交,而破开虚空,一片寂静之地上,一道干净青涩的人影突然出现在老人的身旁。

  老者正摆弄着眼前早已枯萎的花草,他指尖拂过那原本失去生命力的植物,淡色的灵力落在草木的身上,那些枯萎的却突然恢复了生机。

  “你的力量在恢复。”

  他回过头,眼前的少年一如过去,青春永驻。只可惜,内里烂透了。

  “还是当天道好,永远不会老。”老者笑眯眯的调侃。

  “我现在可不是天道了,再过半刻,我将永远消散于这世间,运气好的话,或许我还能够转世成人去体验一番真正的人生。”天道笑着说。

  “只是可惜你永远没有那运气,你无魂无魄,又怎能转世成人了。”老者毫不留情的拆穿。

  天道被噎倒,也没说什么重话,反而只是笑笑,“你这张嘴真是一如往常的毒辣。”

  他看向后方旺盛着的花草咧嘴一笑,对上老者的目光,天道嘴角的笑容里带上了些许疲惫。

  “今日之后,死东西,你怕是再也不用饱受死亡重生之苦了。”

  老者乃是生命之灵,他存在于世间的意义就是守护。只要天启大陆有生命,他便不会消亡。

  可天道三番五次将天启大陆摧毁,作为生命之灵他只能一次又一次死亡,随着新生命的出生而复活,消亡之苦太痛了,不然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说来也可笑,分明他们都是神,可生命之灵却有不被限制的自由,他能干扰凡人的人生,若不是因为天道的疯狂,他也不会衰弱至此。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新的天道上任,恐怕此生再也不用受那般苦难了。

  “倒也未必啊。”生命之灵却是叹了口气。

  “怎么?我都自愿赴死让你选中的小子成为天道。怎么还是未必。”天道抿了抿唇,若不是他自愿放水,就凭顾予安的本事,想杀他?痴人说梦。

  “你留下来的祸种,忘了?”生命之灵笑意吟吟。

  顾予安懒散的躺在沙发上,桌上放着好几本最新的杂志,面容姣好的男人在他指尖下划过,神力在手中婉转,掌心中一个小泥人正在慢慢形成。

  饿极了的咪咪突然跳到他的身上打断了施法,顾予安有些无奈的收回手,戳了戳躺在自己肚子上不安分的小猫。

  “真是受不了你,可真是我大爷,你家主人在找小男朋友呢。”

  白色的猫咪像是通灵性一般,感觉到主人的郁闷,连忙露出了粉色的肚皮,带着讨好舔了舔顾予安的指尖,湿润的感觉从手上传来,顾予安的心早就化了。

  一瞬间便将头扎了进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啊。舒服啊。”

  猫咪原本仰着头不挣扎,可突然像是感觉到什么危险性的气息,慌乱间粉嫩的爪子拍上了顾予安的脸颊,甚至来不及看主人脸上突然出现的突兀的血痕,一溜烟的便已经跑掉了。

  顾予安歪着头有些无奈,指尖抚上脸侧,只一瞬间,那道印子便已经消失不见,他懒散的躺在沙发上,并未回头,语气里却带着淡淡的冷意。

  “阁下擅自闯入我这里不太好吧。”

  【作者有话说】:这个月肯定会完结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结局上

  来人的身影慢慢显现,他的容貌倒是眼熟,生命之灵像是年轻了几百岁,此刻像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儒雅书生,依旧笑眯眯的看着顾予安,他扫视一圈,这充满温馨气氛的小家在他眼中只是一场可笑的大梦。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他笑意吟吟,可那笑意却不进眼底。

  选了这么久的命定之人,竟然是个只会逃避的懦夫吗?

  他嘴角微勾,那就让老夫逼你成神吧。

  “你什么意思?”顾予安指尖捏诀,虽成神多年,可此刻用起灵力来到是毫不含糊。

  生命之灵看着在他手中环绕的半神之力,眼睛微眯,天道的力量顾予安应该已经吸收完了啊,为何还是如此不纯。

  轻松躲过顾予安得灵诀,脚边的猫咪感觉到危险喉咙发出咕噜咕噜声音,嘶哑的喵喵叫着。

  不悦的瞥了脚下,指尖轻弹,浅绿色的灵力打入喵咪的身体,顾予安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刚刚还鲜活的小白只在瞬间便在瞬间被抽出了灵魂,而后在他面前被一只手彻底碾碎。

  超乎想象的力量在生命之灵身上聚集,泯灭天地之力形成了巨大的漩涡,顾予安立在其中,连站稳都是费力。

  他不可置信的喃喃:“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啊。”

  生命之灵的力量最后汇聚在他的食指,步步紧逼,顾予安应该躲得,可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慢慢靠近。

  看着眼前这张脸,莫名的记忆竟然开始恍惚......

  见过,他...见过这个人?

  指尖点在了顾予安的眉心。

  巨大的力量轰的一声爆炸开,模糊不清的记忆和人脸慢慢清晰,那些被扭曲过得曾经再一次在眼前浮现,顾予安像是看了一场电视剧一样,看到了受命运之苦被控制了一生的倒霉蛋。

  每个人从眼前闪过,爱过的,恨过的,敬仰过的,真心待过的...

  当他再次睁开眸子,某种原本的清亮消失不见。

  “这场梦做的可真美啊。”他勾了勾嘴角,轻声的喃喃自语是他对这场美梦的告别。

  “你的力量缺了一角,去拿回来吧。”

  顾予安垂眸笑笑。

  “嗯?”天道微微一愣,而后突然一掌把他拍退了数十步,他猛地抬起头,从容的脸上闪过愕然。顾予安依旧站在那,脸上是寡淡虚假的笑。

  “下次别离我这么近。”

  王都的乱战已然接近尾声,墨泽信借着那遗留的半神之力轻轻松松便碾压于凌千夜和墨予渊,后者本就以之生命为祭,此刻的状态几乎差到了极致,即使一身黑衣依旧能感受他满身的血腥味,那双红色的眸子里流下血泪,脸部因为身上的剧痛而微微有些扭曲。

  凌千夜虽还站在那,但早已经是强弩之末,若不是手中之剑支撑他,恐怕早就倒了下去。

  墨泽信张狂又疯魔的笑着,他等了太多年,一朝将两个天才碾在脚下,他开心的都快疯了。

  眼神炽热的看着手中的神力,纵然他的凡人之躯无法全力吸收,但只是现在所拥有的对他来说,就已经够了。

  癫狂的看向眼前两人,“只要你们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本君了,哈哈哈哈,我将成为天启大陆的神!”

  “真是伟大的梦想啊。”清冷淡薄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墨泽信下意识的提剑直指而去,可他甚至没能看清来人是怎么做的,便被打飞了数米之远,长剑掉落,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差点站都站不稳。

  而这...只是一击。

  凌千夜看到他的时候,喜悦早已溢于言表,等到了...他等到了。

  可还没等他惊呼出声,身体的负荷已然到了顶峰,本就是靠着毅力勉强支撑着。在看到顾予安得瞬间,最后支撑他的力量也彻底消失,身体如脱了线的风筝,飞快的向下坠落,即使落入深渊,发出重重响声,顾予安却是自始至终都没动。

  神...不可随意改变他人命运,哪怕只是举手之劳。

  顾予安立于半空之上,收敛起眼底的担心和不安。再次睁眼只剩蔑视,他抿唇看着踉踉跄跄的墨泽信,意念微动,墨泽信周边的空气开始快速收缩,整个空间都被顾予安轻松扭曲。

  墨泽信早已因为痛苦而涨红了脸,顾予安依旧冷冷看着,似乎是打算就这样将之折磨至死。

  嘴角是残忍的笑容。

  “就是你...坏了我精心编织的美梦啊。可真是该死呢,我亲爱的掌门师兄。”

  空间再一次扭曲,墨泽信的一只眼球竟然就这样被硬生生的捏爆了,嘴角蔓延出血迹,可他依旧没半点认输的意思,仅剩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顾予安,满是鲜血的嘴慢慢张开。

  “不服...本君不服!”

  谋划的百万年,就差一点点,就差最后一点点了!他杀了那么多人,坏事做尽,离这至高之位,离成神之梦只差一步了!为什么!为什么连这都不能满足我!凭什么你连这都要跟我争!!!!

  他奋起反抗,可拼尽全力,也只是挥动了拳头的一点点。

  顾予安低声笑着,对墨泽信的挣扎他看的乐在其中。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只要顾予安想,他只要轻轻收收手指,就能轻松要了墨泽信的命。

  “一个恶心狼狈的混血,挑起仙魔之战,算计顾青岑,与仙族相恋,做高高在上的掌门,甚至我,都曾被你欺骗。墨泽信,看着天下世人被你玩弄于手掌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你懂什么!!你生来什么都有,我呢!我呢!被父亲抛弃,成为低贱的人族,我了不受欺负年幼时我便杀过人...只有不停的阴谋才能让我往上爬!我不后悔!我从不后悔!”

  许是因为愤怒,墨泽信竟然将空间撕裂了一个口子,充斥着怨恨的话语落入耳中,顾予安只是笑笑,“你有的一直都很多啊。”

  看着墨泽信身上爆起的灵力,顾予安又重复的一遍。

  天分,心性,忍耐,对自己的狠辣...或许你原本能成神的...可惜。

  顾予安看着他,勾起了恶劣的笑容。

  “可你坏了我的美梦啊。”

  【作者有话说】:记忆是顾予安自己改的,他算到自己会成神,本想让自己后半辈子忘记痛苦快乐的活下去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结局下

  顾予安背在身后的手掌慢慢紧缩,随着一声轻响,墨泽信的骨头被硬生生折断了,像是故意的一样,他慢慢的破坏着墨泽信的身体,灵根。

  一点一点将墨泽信最在乎的力量和神力剥离他的身体,说这是一场杀戮,或许用报复更为合适。

  顾予安眼中戾气更重,他好不容易给自己编织了一场美梦,好不容易摆脱这些滚蛋,明明连自由都被丢在了脑后,只是一场梦...一场美梦而已,你都要破坏。

  “啊!”墨泽信痛呼出声,他再没有站住的力气,卑微凄惨的跪在地上。

  他清晰的感知着力量的流逝,身体的衰败,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不能,不能就这样结束,不可以!

  也不知道墨泽信是哪里来的力量,竟然硬生生挣扎出了顾予安的囚笼,他将浑身的力量聚集的掌心,笑的夸张。

  “就是死!我也要拉着你陪我!顾予安!我没输!我没有!”

  他几步就已经到了顾予安面前,充满杀意的力量对着顾予安的脑门打来,诡异的是,顾予安竟然不躲不避。

  “是什么让你觉得,你能伤我?”后者歪了歪头,觉得好笑的眯了眯眼。

  墨泽信猛的睁大了双眼,他明明已经拍在了顾予安身上,不,空气墙!有一股莫名的空气墙挡在了两人之间!

  对上顾予安含笑的眼睛,墨泽信突然觉得背后发冷,下一秒,他甚至没有时间反应,眼前只剩下一阵血雾。

  再然后...

  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墨于渊站在百米之外,他目睹墨泽信迸发的一击,他提醒的声音甚至没有说出口,顾予安就已经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松将墨泽信碾成了血灰。

  那个需要他用灵魂为代价借上古之力弑杀的墨泽信,顾予安只是动动手指,就能轻轻松松将之抹除。

  身上的剧痛和灵魂上的撕扯仿佛是在提醒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大。

  墨泽信已死,残留在他体内的神力也快速的归之本源,顾予安感受着体内源源不断的力量,还有灵魂深处对自己的召唤,他知道,是时候该回归该待的地方了。

  神格补全,神力恢复。

  上任天道泯灭,顾予安以获资格,今日之后他便是这世间新的天道。

  唯一的神。

  耀眼的光将他包裹住,像是对顾予安的一种净化,但这对顾予安而言更像是囚笼。

  是让他再无法实现心愿的最后的禁忌之锁。

  他闭上眼睛,顺从的被那股力量拉扯,灵魂被充实,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被抽离,记忆开始变得模糊。

  朦胧之际,模糊间,他仿佛看到一个人影正在快速的朝自己跑过来。

  下一秒随着腹中的剧痛,他瞳孔猛缩。

  顾予安蓦的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还在笑的少年,他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一口鲜血。

  “哥哥,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明明捅刀的人是解小六,可哭的不成样子的人也是他,“哥哥,小六的错,是小六让哥哥疼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胸口的窟窿还在流血,顾予安明明是疼的,他明明应该生气的,明明应该愤怒小六的背叛,可对上那双含泪的眸子,他的心突然静了下来。

  流连于计谋之中多年,没有人能比顾予安更懂人心。

  单是这双眸子,他便已经能够看出,解小六比他还要痛苦,还有些勉强的捂住胸口的窟窿。

  一个荒谬的猜想猛然从心中诞生。

  看着面前这个还在不停哭泣的少年,顾予安心中第一次突然感到深刻的后悔,他这些年光顾着追求的所谓的自由,竟从未发现原来身边也有这样...真心对他的人。

  此刻他多想抚上少年的脸颊,多想说一声抱歉,可不知为什么他强盛的真神之躯在此刻犹如破损的洋娃娃一般,所有的神力都从他胸口大窟窿飞快的向外流出。

  如滔滔江水一般涌入解小六的体内。

  弑神者成神。

  就如顾予安杀了天道后取代一样。

  哭泣的少年止住了泪水,他紧紧的拥住怀中因为虚弱而晕去人,顾予安的身体在渐渐的消散,如同之前的天道一样。

  解小六抹去了脸上残留的泪珠,指尖温柔的抚摸过顾予安的脸颊,脸上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灿烂。

  能够近顾予安身并不是他自己实力有多强,只是因为哥哥从不愿对自己设防罢了。

  “哥哥,你总叫我小六,却忘了我姓解。”

  “我虽是凡人,但愿以此身破天道,助你脱离这囚笼之境。”

  指尖点在顾予安的额间。

  “哥哥,忘了我吧。”

  “从此以后。”

  “你自由了。”

  上古四大家族之一的解家。

  其拥有让人起死回生之力。

  解小六愿代替顾予安成为天道,饱受永世孤独,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里,永远...守护哥哥。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王都的结界破裂,当仙门百家和救援来到时除了一片炼狱般的景象,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后来传闻是万剑宗掌门墨泽信妄图成神,以仙门百家所有血液为忌,再如混沌之境的王都里。仙门叛徒顾予安,剑神凌千夜,魔域之主墨于渊和首仙之徒慕修寒,仙魔联手将之镇压,最后两死两伤。

  这场灾难来的太过突然,当初秘境开启时所有的宗门都是派出最优秀的弟子和宗中实力最强的长老,损伤最惨重让世人对墨泽信的讨伐和仇恨达到了巅峰,与此同时,这四位将恶人斩杀的英雄,自然是受到了所有人的敬佩。

  纵然其中有魔族,可此事过后,仙魔人之间的关系竟然莫名的被缓和下来,甚至在接下来的百年间,魔族的出现不再是伤人作恶,能够自由出入凡间,就连每年的仙门大比,魔族都有了参与的资格。

  又过了三百年。

  青丘一族突然传来噩耗,原本是继承人的龚润意外惨死于外出路上,被发现时,身体激进被掏空,鲜血流了一地。这件事在天启大陆一时间流言四起。

  王都里的茶楼上,小狐狸坐在屋檐上,听着说书先生描述着龚润的死样,他舔了舔爪子。

  “答应你的我可做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又过了三百年,王都那场噩耗之战,从未被人忘记,万剑宗里花落熙坐在掌门之位上,百年过去她的容貌愈发精致,那场灾难结束后,她成功的从墨泽信设下的囚笼中逃出,百年间一步一步将万剑宗重新拖回了仙门第一的位置。

  当新届的收徒大典终于结束,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疲惫的回到屋子,才刚站到门口,便已然听到了里面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脸上不自觉间带上了笑容。

  她侧身轻靠在门框上,笑眯眯的推开门,和来人对视的一瞬间,笑着说。

  “又回来讨酒喝?”


第一百五十三章 番外一勉勉强强捡两个替自己养老的...

  院子里那人懒散的坐在地上,白衣染上了些许泥土,他却丝毫不在意,桃树脚下被他挖出几个坑洞,散落在脚边的酒罐中还透露着香气迷人的酒味。

  “师姐,你是藏酒的技术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花落熙笑了笑,她进院关上门,轻车熟路的拉过一边的椅子坐在顾予安的身边。

  “还不是师弟你长了个狗鼻子。”

  顾予安回过头,毫不文雅的用衣袖抹去嘴上多余的酒渍,盘腿坐着,乐呵呵的盯着花洛熙。

  “不对,现在可该叫你掌门师姐了,不知在下这般行径,会不会被掌门师姐赶出宗门啊。”他笑起来时双眼微眯,纵然百年过去,他的容貌也无丝毫变化。

  花落熙宠溺的看着他,口中念叨着不会的不会的,那眼底深处的是藏不住的温柔。

  谁能想到当年那场灾难后,四大英雄之一的师弟活了下来。

  思绪越扯越远,花落熙抿了抿嘴唇。

  当年她能成功从墨泽信的囚笼中逃出,也是多亏了师弟相助,只可惜后来师弟莫名沉睡了八百年,花落熙用尽了所有灵丹妙药,等顾予安再次苏醒时,早已沧海桑田,整个天启大陆都已大变样。

  花落熙都认为师弟苏醒的事情,不该让世人所知更是没有必要,所以也就将此事瞒了下来。顾予安致此后的百年里便当真是游历人间,没了拘束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等在外面玩累了便回到万剑宗,偷摸的跑到她这院子里来偷酒。

  那场战役花洛熙也是略知一二,她好奇师弟为何会昏迷,好奇当年墨泽信究竟是如何而死,可师弟明显不愿提及,她便也不会去问。

  熟练的给自己倒了杯清茶,闻着鼻尖的茶香,花洛熙勾了勾嘴唇。

  这样的生活倒也不错。

  耳边传来瓦罐被摔碎的声音,花落熙并未垂眼去看,她仰着头,看着阳光从桃树的夹缝中映照出不同的形状,嘴里默默提醒。

  “离开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随着几声略带凌乱的脚步,顾予安在离开前偷摸的将一罐桃花酿藏在了衣袖之中,心虚的看着眼师姐后,笑嘻嘻的说了声知道了,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花落熙眼睛没有睁开,可勾起的唇角却愈发明显,她动了动手指,院中散落一地的瓦片全都消失不见,夕阳西下,她一人悠闲的躺在长椅上,坐在桃树下,闻着鼻尖若有若无的桃香,明明是笑着的口从远处看,却莫名给她添上了一份孤寂。

  顾予安踉踉跄跄的从万剑宗后门跑了出来,手中的桃花酿一口又一口的灌下,神色逐渐迷离,他早已是神,原是不会醉的,若是这般,不过是他想醉罢了。

  因为只有喝醉的时候,当年的记忆才会变得模糊不清。

  直到走至山脚下,他的脚步依旧虚无,顾予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也不知是不是这百年喝的太多,现在真是越来越难醉了,甚至这桃花酿饮起来,似乎味道都不是以前那般让他喜悦。

  万剑宗这次的招生才刚刚结束不久,山脚下依旧有些许停留未走的商贩。

  顾予安随意的撇了几眼后便收回目光,正打算提脚离开时,突然感觉衣角被什么一扯。

  略带不耐的低下头,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正带着祈求的目光看着他,男孩的背后还背着一个昏睡的小女孩儿,顾予安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而后视线落在了那个抓在自己衣袍上的爪子上。

  小男孩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慌张的松开手。

  看着那仙人衣袍上刺眼的黑色手印,他慌的都快哭出来了。

  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是故意惹仙人不快的,只是妹妹她生病了,他只是听说万剑宗招生,想着能借此机会能来求药,他不是有意的。

  男孩儿终究是年岁不大,明明慌张的想要解释,可越是慌便越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予安静静的看着,半晌,他突然叹了口气。

  “真是不知你们怎么想的,竟然找我一个酒鬼帮忙。”

  小男孩儿一愣,他意识到仙人好像没有生气,干巴巴的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后,刚想让仙人救救自己的妹妹,突然只觉得身上一轻。

  丫头应该已经四五岁了,可顾予安拎在手上只觉得像羽毛一样轻,他的眉毛微微蹙起,男孩儿见此一幕却彻底慌了神。

  他扑通一声跪下,“仙人,对不起,仙人,我不是有意的,你别杀我妹妹,求求你,求求你放我们一马吧。”

  他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脑袋重重的砸在石板地上,清脆的响声和他刺耳的哭叫引的周边路人频频回头张望。

  在他磕第二下的时候,顾予安也将他提了起来。

  他一手提着一个小孩儿,表情愈发的难为。男孩还在哭着,周围人传来不善的目光,在闻到顾予安身上的酒气后,难听的声音便越来越多,不少人对着顾予安指指点点。

  后者只觉得老脸一红,而后一手抱着一个小孩儿,连忙用灵力逃离了这个地方。

  男孩儿只知道当他再次睁眼时,周围的景色大变样,悬空的身体突然被人放到地上,他晃神的倒退了几步,屋里飘散着一股药香,可莫名的却只让人觉得好闻,这竹屋不大,可却每一处都显得精致万分。

  男孩儿只是呆了一会儿,便再一次用恳求的目光看向顾予安,“仙人,求你放...”

  话还没说完,顾予安在他额间轻轻一点,男孩儿就立马昏了过去,顾予安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放在床榻上。

  嘴里边还在念念有词。

  “果然不该随便乱捡小孩儿,一个两个的都是小麻烦。”

  此时,竹屋的门也被推开,邱言手中拿着两瓶用了三个月才炼制出来的毒药,这考量着到底该先吃哪一瓶的时候,突然对上顾予安的眼睛。

  在突然的愣神后,手中的毒药几乎是被他瞬间抛之脑后,而后几乎冲刺般朝着顾予安扑来。

  “师兄!我想死你啦。”

  后者轻松躲过,然后将小女孩儿丢在他的怀里。

  “再不救要挂了。”

  【作者有话说】:番外主要会交代一下每个主人公900年后的当下变成什么模样,出现新的人物是为了让顾予安能够找到从前的感觉,忘记痛苦的回忆,让生活变得简单充满乐趣。我知道大家更关注的是解小六,放心啦,我的小说一直是he!


第一百五十四章 番外二替乖女儿寻药去喽

  小小醒过来的时候,躺在一张舒服温暖的大床上,她有些呆呆的撑起身子,身上干净的衣服让她感到惶恐,她眨巴着大眼睛,下意识的想要寻找哥哥的身影。

  身体却是先一步掀开了被子,她赤脚走在地上,眼中的泪珠随时都要落下。

  顾予安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手中拿着汤药,推门的动作有些僵硬,她虽然养过小孩儿,但是她的小孩儿从来没哭过,所以此刻顾予安几乎是瞬间便懵了。

  小小在看到顾予安进来的时候,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哇!小小被卖掉了!小小被卖掉了!小小以后就是妾了!”

  听着小朋友的胡言乱语,顾予安差点一个跟头跌在地上,他尴尬的抿了抿唇,回想了一下他之前养小孩的经历。

  嘶。

  白几难过的时候...不对,那家伙的都是演出来的。

  墨于渊的话...这家伙的演技成分似乎更高。

  这一下顾予安在门口,他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看了一眼手中的汤药,正当他考量着要不要放下就走时,救星来了。

  已经认清自己是被仙人所救的小呆以他十年乞讨的社交经验,很快便和附近的仙人熟悉起来。本来是该他来送药的,因为事情耽搁了一会儿,好不容易赶来时便听到自家妹妹鬼哭狼嚎的声音。

  等他慢慢走进听清小小在说什么的时候,小呆脸都红了。在王都时,富家贵族娶亲里十岁不到的孩童成为妾也是常有的事,自小他便告诉妹妹,一定要将自己弄得脏些,遇到坏人定要跑,没想到此刻在仙人这儿却闹了这么大个乌龙。

  他连忙冲进屋,小小在看到哥哥的瞬间,哭声已经小了不少,而后小呆好说歹说,才让小小相信了此刻两人安全的事实。

  顾予安尴尬的放下了手中的汤药,小小以后之后觉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小脸一红,声音低低的说了声谢谢后,几乎是要将脸埋在了汤药里,明明苦涩不堪的药水却被她一饮而尽,而后有些慌张的擦了擦嘴。

  视线若有若无的偷看着仙人哥哥,脸突然更红了。

  刚刚光顾着哭了,没发现原来仙人哥哥这么好看呀。

  嘿嘿嘿。

  如果这么好看的话,这么好看的话...其实让小小当妾也没关系的。

  还好这番话没说出来,要是让顾予安听到了,直接一个尔康手!

  三年以上最高死刑啊!小妹妹!

  顾予安顺势坐在兄妹俩旁边,看着小小和小呆乖巧的模样,嘴角挂起一抹温润的笑容,这两人的乖巧倒是和当年的孽徒有三分相像,他淡淡开口。

  “日后你们便待在这里吧。”

  “真的吗!我们可以吗?!”小呆扬起笑容,他几乎想要磕头道谢,却被顾予安拦住了。

  顾予安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刚想再说点什么,邱言突然重重的推开门,脸色有些难看,但在看到师兄的时候,还是勉强的露出了笑容。

  “不行。”

  顾予安愣了愣,“为何?”

  收养两个孩子对万剑宗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怎么这般大的反应。

  邱言的眉毛似乎皱的更深了,“魔族之人竟然敢来我万剑宗寻求相助,看你们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此言一出,小呆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他身形几乎是一抖,想想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握住哥哥的手似乎变得越来越凉了,她用力的抓紧,似乎想让哥哥能变得暖和些。

  “我...我是人类,我不是魔族...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求药,若你们不欢迎我们,我们立马走。”小呆说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可他体内有魔族之血是事实,刚刚的反应来看,他也知道自己是魔族,为何要在此时强称为人类。

  虽然这些年仙魔两界的关系已经逐渐缓和,但对邱言来说,魔族依旧必杀不可。

  不论是千年前的仙魔大战,还是魔域之主当年对师兄做的那些混账事,他和魔族永永远远都将势不两立。

  竟是没想到此次竟然救了两个混血,一想到这儿邱言的脸黑的可怕。

  顾予安在听到小呆的话后,便已经大概猜到了两个小孩的身份。难怪之前小呆拽住他时,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视线落在小小的身上,他蹲下身子,小呆立刻想要挡在妹妹身前,可对上顾予安的眼神后,强硬的态度便瞬间软了下来,他能感觉到仙人的眼中并无恶意。

  顾予安双指搭在小小的脉搏上,顿了一下后说了声原来如此。

  不怪小呆在王都求药多年却无法治好妹妹的病,这小丫头竟然是天生的极阴之体,加上半人半魔的体质,天生的灵力不受控制,在经脉中四处游走,孩子的身躯自然承受不住,所以只能被动的陷入沉睡。

  “看来得去魔域走一趟了。”

  邱言瞳孔瞬间放大,听到师兄自言自语的那一刻,身体便已经先脑子一步将师兄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疯了!去了魔域就有可能被那个人发现的!”

  “可若是不去,小小不出一年便会灵力暴躁而亡,总不能放任她死吧。”

  “师兄,你躲了他百年,现在竟然要为...”邱言说的情绪高涨,顾予安却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等会儿,等会儿,你先等会儿。”顾予安眼中那是深深的不解。

  “谁跟你说我躲了他百年的?”

  邱言讶然,呆呆愣愣的回了句,“可师兄你确实百年未曾去往过魔域,而且...”

  顾予安再次出言打断,“那是因为就魔域鸟不拉屎,什么好吃的我都找不到,去那儿干什么?”

  “那魔域有墨于渊在那啊,师兄,你就不怕...”

  “他又打不过我,我怕什么?”

  “可是...可是...”邱言可是了半天,急的脸都红了,最后还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顾予安直接剥夺了他反驳的机会。

  “就这么决定了!前往魔域!替小小寻找千年雪山冰莲!”


第一百五十五章 番外三

  出发魔域这件事,顾予安几乎没和任何人商量,第二天一早,便一手牵着一个小孩儿走在下山的路上。

  小小打着哈气,眼眶中蓄着泪水,孩子太小起这么早终究是不适应,顾予安察觉到后一把将之揽到了怀里。

  小女孩儿慌的一下抓住了顾予安的衣衫。

  后者柔声安慰,“无事,若是困了便再睡一会儿吧。”

  没等小呆说两句感谢的话,一道虚影突然挡在三人面前。

  九百年前那场恶战后,凌千夜便一直闭关养伤,纵然百年过去,除了一百年前顾予安苏醒的时候,他强行破关出现过一次,这世间便再无人见过他。

  纵然眼前的这道虚影模糊的看不清人脸,顾予安依旧猜出是凌千夜。

  本就养伤,还留有一丝神时落在顾予安的身上时刻关注,这伤,难怪好的这么慢。

  “师兄找我,有何要事?若是劝阻,可就免了。”

  略带疏远的话,纵然让人看不清脸,也能感觉到凌千夜身上落寞。

  他衣袖挥过,数十件法宝飞出飘在半空,散发着不同光色的仙器赫然出现在几人面前。

  这些放在外面任何一件都能引来仙门百家争抢的宝物,此刻在凌千夜面前就如同不要钱的一样,一股脑的全都拿了出来。

  “我自然知道拦不了你,这些东西带上吧。”

  顾予安扫视了一眼,却并未收起,“我的实力师兄是清楚的,这世间无人能伤我分毫。”

  虚影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说辞,“我知你实力高超,百年前就已经成...”他顿了顿,话到嘴边,收了回去。

  “你身边的娃娃终究是用得上的,防患于未然嘛。”

  顾予安刚想皱着眉拒绝,凌千夜又说,“不论如何,还是希望你能收下,不过是师兄的一番心意罢了。”

  说完这道虚影便立马消失不见,像是怕顾予安再说出拒绝的话一样,徒留那些仙器漂浮在半空中。

  小呆握了握牵着顾予安的手,“仙人哥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

  顾予安无奈的拧了拧眉,凌千夜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顾予安自然不可能不收,只是没想到他这师兄竟然也会有耍无赖的时候。

  大手挥过,除去几个仙器被他收入囊中外,顾予安也挑了两三个放在了两个小孩儿的身上。

  小小感觉身上突然传来的一阵暖流,有些好奇的睁大双眼,指尖轻戳了戳顾予安的胸膛。

  “仙人,小小好舒服呀!”

  顾予安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就在顾予安离开此处以后,消失的虚影再次显现,他就一人站在那里,眼睛却一刻不眨地望着顾予安离去的背影,想要伸手触碰,可那抖的指尖终究是收回了。

  远远看去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那缕神识他没有收回,凌千夜要的不多,这样守护就好了。

  而就在不远处的角落里,邱言就在那里看着。

  一如过去一般,像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影子。

  拳头微微缩紧,纵然懦弱,可站在这里窥探顾予安已经是他最大的勇气。

  师兄,那句心悦,我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邱言总觉得这次师兄离开后,也许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一行人走在乡道上,虽然顾予安能瞬移到魔域,但两个小孩儿怕是要丢个半条命,所以最后决定步行前往。

  也是为了抄近道,走的乡道有些偏远,顾予安坐在租来的马车上,手中吃着葡萄,悠闲的推开车窗看着外面。

  小小已经睡了过去,小女孩靠在顾予安的胸膛上,乖的像个洋娃娃一般。

  小呆倒是自高奋勇的去了前面赶马,虽然这对顾予安来说不过是一道灵力的事情,但小孩儿颇有兴致,做大人的自然不会拒绝。

  他侧着脑袋看着窗外,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欣赏着风景。寂静的乡道上只有他们一行人的声音,车轱辘碾过石子轻轻的颠簸了一下,顾予安吃葡萄的动作一顿。

  叹了口气后,不悦的将窗户关上。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了喧扰的马蹄声,伴随而来的是几个男人粗犷的叫喊。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哈哈哈哈哈哈哈。”

  重复单一的话语让顾予安掏了掏耳朵,究竟是把这群倒霉蛋打飞呢,还是踹飞呢,还是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剁了喂狗呢。

  他正想着呢车门被推开,小呆白皙的脸凑了过来,“仙人哥哥前面有山匪。”

  不知道是不是养了几天的缘故,先前的小黑蛋,此刻身上竟然有些贵气,顾予安嘶了一声,先前没怎么发现这小呆长得还可以嘛。

  撇了一眼小孩儿,见他脸上没有慌张和恐惧后,欣慰的点了点头。

  体内这半分的魔族血统没白有,若是被几个山肥给吓破了胆,那顾予安就要掂量掂量还有没有救他们的必要了。

  小小此时也醒了过来。

  “仙人,我们要杀了他们吗。”小姑娘用最呆萌的表情说是最残忍的话,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顾予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说什么玩笑。

  顾予安讶然,笑容中带着无奈。

  “没必要,赶走就好了。”

  两个小孩儿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可那杀人的想法似乎丝毫没有淡去,特别是小小,可能是被吵醒的缘故,呆萌的小脸一直沉着。

  见马车一直没有动静,那些个山匪也有些急了,其中老大正准备架马凑近一些,一道灵力突然将他震飞了马,随着马儿被惊的跳起,那老大也被击退数米远。

  “光天化日之下,竟打劫求生,各位真不怕日后遭报应。”

  顾予安起身的动作一顿,他挑了挑眉头,总觉得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小弟们见老大被打,一个个拿着大砍刀骑着马儿就要向来人的方向奔去,顾予安推开车窗,从那一小个缝中,他隐约看到那人几步便已经将这群山匪混混打倒在地。

  也许是察觉到了顾予安的目光,那人甚至还有意义的耍帅般转了几个圈,以最刁钻的角度展露出他那张精致的面庞。

  顾予安眨了眨眼,在确定自己没看错人时,勾了勾唇角,还真是个熟人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番外四见老熟人

  虽然认识,可顾予安,却没有半点要打招呼的想法。

  “走吧,不要耽搁了路程。”

  将小呆拉到了身侧,指尖轻挥,前面的马儿便自己跑了起来。

  有人愿意解决麻烦,顾予安自然乐的清闲。

  小小已经睡醒了,正捧着葡萄和哥哥分享,难得的一副温馨场景,却在马车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被打断了。

  两个小孩面露紧张的看着来人,小呆更是下意识的呲了呲牙,大人身上危险的气息让他们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来人眉头一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阵掌风直接将他拍出,根本没给乔弥反应的机会,看似普通一掌,却硬生生打断了他三根肋骨,最后他强撑了许久,都没有站稳身体,只能有些狼狈的坐在仙鹤之上。

  顾予安一手按住一个小孩儿的脑袋,将两个小孩儿推回马车里,自己推开车门悠悠的走了出来。

  抬眼看去,与乔弥对视。

  明明吃瘪,可某人的嘴依旧不饶人。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九百年了,在下竟是不知道原来仙尊在当年一战中没死,隐姓埋名这么多年,莫不是另有所图吧。”

  顾予安冷冷的看着他,乔弥...上古四大家族中的乔氏。也是曾经逼他献祭的罪魁祸首之一,到确实是很多年没见了。

  “我着急赶路,有话快说。”顾予安并未搭理他,只是眼神淡淡的,全身上下凑不出一丝和气。

  短时间内被噎了这么多次,乔弥有些尴尬的揉了揉鼻子,“再怎么说,我们也曾经是邻居,干嘛这么...”

  调侃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掌风再次袭来。乔弥的眸子瞬间睁大,他几乎是咬紧了后槽牙,也不知道顾予安是怎么回事,九百年没见,之前那个逆来顺受的小娃娃怎么变成一言不合就打人的暴力狂了,关键是...怎么才不过九百年,实力增进如此之恐怖。

  这一掌,就算乔弥有所准备,也被硬生生打退数米远,身下的那只仙鹤只是被余波危急便硬生生丧了命。

  狼狈在地上滚了几圈后,他好不容易站起身,下意识的朝着仙鹤的方向望去,昔日雪白的羽毛染上了灰土,明亮的小眼睛在此刻也失去了光芒。

  看着这一幕,乔弥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落寞。

  顾予安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那仙鹤好似有点眼熟,有点像他九百年前在王都里喂过的那只,不过,是与不是他并不在乎,顾予安俯身进了马车,对上两个小孩儿关心的目光,身上暴力的气息才温润了不少,当务之急是前往魔域。

  马车再次滚动,可某人依旧死心不改,乔弥一口鲜血咳出,他扯着嗓子在后面大喊。

  “喂!你这百年不在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狐狸精他都快...”

  只可惜他本就身受重伤,就算扯着嗓子喊的再用力,不过说几个字也足够他气喘吁吁,当乔弥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时候,马车早已经不见踪影。

  喉咽处又涌起一股腥意,他一口吐掉后,拧了拧眉头。

  这次遇上顾予安本就是巧合,他的目的是前往万兽森林里。这九百年里不知怎么了,除了青丘狐族上任族长龚润被杀害以外,相继有几个颇有盛名的掌门长老惨死,事后更是有许多的妖兽灵兽不知所踪。

  无论是留下的爪印还是那残留气息,分明是一个已经疯魔了的狐妖做的,再这样下去,恐怕得有一半的灵兽就此灭绝。

  看着马车驶去的方向,乔弥的眼眸里暗淡了不少,你没死...那那家伙疯了这么多年,岂不是白费时间。

  从万剑宗前往魔域要经过万兽森林和王都,虽然此行路径之地和乔弥有相同之处,但后者被顾予安伤了两掌,怕是跟不上了。

  马车在万兽森林里缓步走着,顾予安若有若无的散发着微压,这一路走来也只有那么一两个不长眼的妖兽赶上前袭击,而后自然是不出所料的丢了性命。

  马车在森林里走了三日,危险没遇上什么,倒是两个小孩和顾予安的感情深了不少。

  正是休息的时间,小小兴高采烈的拿着手中妖艳的花朵想要递给仙人哥哥,回去时却发现仙人哥哥竟然靠在马车上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的蹑手蹑脚走了进去,将不知名的花朵放在桌上,而后轻声拿过一边衣服盖在了仙人哥哥的身上,非常乖巧的下了车。

  小呆正巧回来,看到妹妹鬼鬼祟祟的动作打算下她一番,却被反应过来的小小一把捂住了嘴。

  前者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在说,‘怎么了?’

  小小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指了指后面的马车,而后拉着哥哥往远处走了一些。

  直到走远她才松开了捂住哥哥的手。

  “怎么啦?是不是仙人哥哥出事了。”小呆先一步询问。

  “没有没有,是仙人哥哥睡着了,我怕你吵到他。”小小摆了摆手。

  小呆点了点头,最近仙人哥哥为了帮助他们费了不少心神,自然是要休息的。不去打扰是应该的。

  他这般想着,小小却皱起了眉头坐在一边表情苦恼。

  作为知心哥哥他连忙坐在了妹妹身侧,“怎么了?”

  小小歪着头,“哥哥,我总觉得仙人哥哥不开心,我感觉他好难过啊。”

  小呆愣了愣,“有吗?”

  小小肯定的点了点头,“仙人哥哥明明总是在对我笑,可我觉得他一点都不开心。哥哥,是不是仙人也会有烦心事啊。”

  小小低下了头,而后突然抬起眼神,坚定地望着小呆,“哥哥,我们一定要让仙人哥哥开心起来!”

  把车里的顾予安听到小孩子的雄心壮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这副身体早已成神,哪里需要睡觉,不过是听到小小捏手蹑脚的声音,想要逗弄一番罢了,却没想到听到这样一番话。

  眸子缓缓睁开,桌上那极为妖艳漂亮的花朵显得格外显眼。

  顾予安静了半响,他竟不知选择自己的情绪表现的这么明显,连个小娃娃都感觉到了。

  他坐在那里半天没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白皙细长的手指拿起了花朵,宝贝似的放在了胸口。

  他不仅贪恋孩子对他的善意,那一句又一句的仙人哥哥,总会让顾予安...想起旧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番外五无辰的结局

  九百年前的惨案让人间皇都耗费百年才除去了都城里的怨气,多亏当今女帝仁慈大义,短时间里竟然让王都重现往日辉煌。

  酒馆里,白衣长袍的男人躺在雅间床榻上,屋里遍地都是空了的酒罐。男人媚眼如丝,懒散的抬起手,桃花酿被他胡囵吞枣的咽下,似乎是不知疲倦一样一罐又一罐。

  龚弥裴眼神迷离,明明穿惯了黑衣,现在却日日装着清冷公子,一袭白衣,一颦一笑处处像极了顾予安。

  当年在魔域地牢中,他被墨于渊硬生生拔了耳朵,又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困了十年,早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模样,好不容易逃来后,却只听到顾予安已死的消息。

  那一刻的心情他是怎样的呢...

  他仰起脖颈,丝毫不顾身体的虚弱,桃花酿不停歇的被他灌入嘴里,直至最后一滴流尽,他抖了抖酒罐,不悦的皱了皱眉,而后随手将之丢在地上,极为熟练的从床榻的角落里拿出了一罐新的桃花酿,似乎是已经进行了千百遍一样。

  百年前对顾予安的背叛,让他对慕修寒的恩已经报完了。龚弥裴不得不承认,那一刻预想中的喜悦并没有涌在心头,他感到更多的竟然是疲惫负重后的解脱。

  就在他好不容易逃出地牢,以为可以找到顾予安弥补当年的错,可却发现他竟然死了。

  顾予安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

  龚弥裴不信。

  他不相信顾予安这样死了。

  也许是恩情报完,他对顾予安那些小的不能再小的狭小和爱意在此刻竟然超过了对慕修寒的情感,救命之恩被更强烈的爱意所吞噬。

  就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能记得更久,对龚弥裴而言,反而更加忘不掉顾予安了。

  这些年来他拼了命的去寻找,当一次偶然遇见龚润时,他才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顾予安是生气了啊。

  大街上他就那样疯狂的笑着,直到笑的眼泪都出来,笑容才僵硬在脸上,原来顾予安是气他没有遵守约定。

  是啊是啊,他们相识时他明明答应了顾予安要杀尽刑罚殿的人的,是他忘了...是自己忘了...

  耳朵被折去根骨在地牢被折断,龚弥裴的实力一落千丈,怎么可能能凭一己之力杀得了龚润那些族长掌门,所以他毅然决然的选择堕魔。

  如今成了一副不妖不魔的样子,不被六界所容,不被族人认可,只能可怜的停留在王都的阴暗角落里,一次次期待着顾予安能够出现。

  又一罐桃花酿被喝尽。

  熟练的想去床角拿罐新的,可刚刚的已是最后一罐,他略带烦躁的将空酒罐重重砸到地上,眼中的苦涩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

  “你呢。”

  “什么时候愿意回来。”

  “我...知道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屋外突然骤起的狂风将原本开着的窗户拍打合上,屋里的光瞬间就暗了下来,床上那套白色的身影蜷缩起身体,瘦的不像话的胳膊悬在床边,除了细微的呜咽声,什么也听不到了。

  一行人来到王都的时候正值三年一次的灯节,天色渐渐暗淡,明亮红艳的不同模样的花灯,让两个娃娃看花了眼,不过是两个孩子,就算往日表现的再怎么成熟稳重,在此刻也是撒了欢儿的玩。

  特别是在顾予安给他们每人一点碎银以后,脚下的步子跑的是更快。

  顾予安懒洋洋的跟不上,指尖在两人眉心轻轻一点,在确定能随时定位到他们的位置以后,便允许了两个娃娃的胡闹。

  明明前两天因为着急赶路打伤乔弥的是他,此刻不慌不忙,陪着两个小孩儿逛花灯的也是他。

  顾予安抬头看了眼夜色,周边喧闹的场景孩子们明媚的笑声,不知不觉间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其实...赶路也要劳逸结合的嘛。

  走在小道上,过去的记忆一点点席卷而来。

  熟悉的摊位都已经看不到了,顾予安还能回想起当年第一次来王都时有个小摊做的桃花酥可好吃了,那味道可谓是只得天上有人间,难能吃几回。

  只可惜当年一战,王都里几乎没什么活物,那老妇也绝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了。

  他眸子里没什么哀愁,这世界没有人能比他更看惯生死,死亡对活着的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正想着,一道身影突然撞在了他的身上,顾予安一时走神,竟被撞的后退了两步,站住身子以后垂下眼,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小孩儿正昂着头,呆愣愣的看着他。

  顾予安抿唇笑了笑,倒是忘了遮掩容貌,难怪一路上收获了不少目光视线。

  他的笑容让小孩儿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所不妥后,男孩儿后退了两步害羞的挠了挠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献宝一样的将手中的面具和花灯举了起来。

  “作为赔礼狐狸面具你要不要?”

  半刻钟后,茶馆里,白衣男子带着妖艳的红狐狸面具,他的出现并没有惹来什么人的注意,本就是灯节,在场穿的稀奇古怪的人应有尽有,而戴面具本就是传统。

  顾予安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他观察着周围环境,小二很是上道的拿上了茶,他抿了一口,眸子微微一亮,这味道竟然和百年前一模一样。

  难得悠闲的听起曲儿来,手中的银子自然也阔气的丢给了小二,重重的一两乐的小二的脸都要咧到耳边了,连忙说着会上好酒好菜,顾予安也没拒绝,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抬手又是一杯茶落肚,就在此时,顾予安听到了熟悉的琴音。

  低头望去时,淡绿色的沙帘挡住了大半部分的视线,顾予安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有些熟悉的人影。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掐指算了算。

  眉头微挑,眼中的笑意愈发明显,没想到竟还有意外之喜。

  当年那一战无辰也是获了机缘,虽然只是一魄,却在那年侥幸落入了轮回,一来二去,他的七情六魄被补全,现在...他是一个完整的人了。完整的自由的人。

  身侧的少女与之相伴,两者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女孩儿时不时靠在无辰的肩膀上,倒是一副恩爱模样。

  顾予安笑了笑。

  “真好啊。”

  茶盏落下,抬头看着窗外的天色已晚,起身准备离去。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刻,无辰似乎有所察觉,他抬起头却只看到空落落的桌子。

  “哥哥,你说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啊,一天天的只知道弹曲儿。”

  他连忙回过神,笑着说,“不急不急。”

  【作者有话说】:龚弥裴大家还记得吗,就是在魔域背叛顾予安,害得我们小安安被白几撸走的混蛋,该虐还是得虐一下的啦,当然肯定不会再欺负我们小安安了。

  无辰在这一章过后就是彻底杀青了,不会再有他的戏份咯。


第一百五十八章 番外六杀魔族,主打的就是一个实力...

  离开茶馆后,顾予安突然发觉人群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仰头看了看,除了密密麻麻的人头倒是什么也瞧不到。

  正巧,先前那个赠他狐狸面具的小孩儿也在不远处凑热闹,顾予安乐呵呵的走了过去。

  “他们这是去干什么。”

  小孩被吓一跳,回过头发现是顾予安后又松了一口气,虽然看不到小孩的脸,可透过面具顾予安依旧能看到他那大眼睛亮了一瞬。

  “大家都去放花灯了,这是灯节的习惯,今天哥哥姐姐们都可以带着面具出门,随心意找到那个自己中意的人,前半夜是相伴玩耍,后半夜便是放花灯,寄托他们心中的情丝,也是许下白头到老的愿望。”

  顾予安点了点头,他对爱情什么都不感兴趣,不过,若是有许多的花灯,那湖边的景色应该会不错吧。

  小小和小呆应该会很喜欢。

  正打算感应一番两个小孩儿的位置,指尖捏起的那一刻,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几乎是瞬间,顾予安便消失在原地。徒留刚刚还在侃侃而谈的小狐狸面具先生愣在了原地。

  顾予安穿梭在小巷里,周围隐约传来的戾气,让他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小小和小呆都是半人半魔之体,这两股力量相互对峙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可能自愿来到这破地方。

  这块地区环境阴暗,与外界的喧扰热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隐隐约约中,顾予安甚至能够感觉到九百年前那战中遗留下来的一些黑暗杂质,他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随着距离感知的位置越来越近,强大的魔气也随之席卷而来。

  顾予安站在屋檐之上俯瞰而下,数十个魔兵环绕在小屋的周围,整个小屋被红色的结界所包裹,顾予安看不清里面的场景,但能感知到其中有一个强大的魔族正在疗伤。

  难怪会把小小和小呆捉过来,混血虽然是浑浊不堪的血脉,可能够活下来的混血,经脉里面自然都会有强大的传承。

  顾予安咬了咬后槽牙,妈的,这家伙想要献祭两个娃娃!

  他翻身跳落在地,指尖碰撞地面发出一丝微响,在如此寂静的地方,这身动静显得格外显耳,几乎是瞬间便有两个魔兵朝着顾予安的方向扑来。

  顾予安直面而上,两个魔兵手举巨大砍刀,快速的向他挥舞而来,而前者只是慢悠悠的走着,就连魔兵距离他仅剩一步之遥时,他都不躲不闪。

  两个魔兵相视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去死吧!”

  顾予安脚步一顿,笑容被掩盖在狐狸面具之下,“就凭你们?”

  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诡异的几乎带着毁灭性伤害的灵力从他身上爆发,那两个魔兵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瞬间便已经消散,为一抹尘烟随风而去。

  看戏的魔兵们还没来得及通报,就和前两个一样,转瞬间便身消魂散,甚至连一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一击不仅仅杀了门口守卫的数十个魔兵,就连笼罩在小屋头上的那红色防护罩也在顷刻间便被打碎。

  献祭仪式被打断,院中正在疗伤的魔族猛的吐出一口鲜血,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门口,顾予安不慌不忙的缓步走入他的视线。

  “不知阁下是何人,何为要...”那魔族的话还没说完,顾予安毫不留情的上来就是一掌,他力道控制的很好,没有一下就要了这魔族的命,但这一击足够废了他全身经脉,让他生不如死。

  这一种小罗罗对顾予安而言连蝼蚁都不算,一个卑微的低贱到尘埃里的沙子罢了,也敢抬眼看他。

  “哥哥...仙人哥哥...”

  孩童轻声的低喃让顾予安猛地回过了神,眼中的杀意瞬间消失不见,他连忙朝着角落跑去,不大的小铁笼里竟然关了十多个小孩,顾予安心中着急,直接硬生生掰断了两根铁柱,将其中的小孩儿一个个都抱了出来。

  那魔族应该谋划了许久,这里的孩子大多都是混血,除了像小小这样的极阴之体,这其中竟还有极品灵根的天才。

  他们被关了太久,祭祀又进行了一半,大多的孩子都以虚弱至极,昏睡的过去。

  若这一次顾予安不来,那么等待他们的便是痛苦的折磨的死亡。灵魂被吞噬,这些极可能在未来闪耀着绚烂光彩的孩子们,会在世界上一个昏暗阴暗的角落里,永永远远无法轮回。

  就像曾经的...顾予安一样。

  袖子突然被抓住,清澈明亮的眼睛突然在眼前放大。

  “哥哥。你来救我了。仙人...哥哥。”小小说完这句话终于没了力气,她扑通一声便倒在了顾予安的怀里。

  虽然她的仙人哥哥带上了面具,但这并不妨碍她第一眼就能认出。

  因为顾予安是她的仙人哥哥。

  是小小想要去保护的...

  仙人哥哥。

  顾予安连忙小心的将她护住,孩子虚弱的身体轻的不像话。养了好几日了身上也没长一点肉,这次又发生这样的事情,顾予安只觉得娃娃更轻了。

  一想到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就在他的身边,顾予安愤怒的目光扫视过去,那魔族还在地上打滚哀嚎。

  喜欢祭祀?

  喜欢欺负娃娃?

  好啊,我满足你。

  指尖快速的捏决,看不清的手法之下阵法在渐渐形成,复杂凌乱的手势没人能看得清,但清醒的孩子们都看到,那透着绚烂光彩的阵法从顾予安的手下移到了抓住他们的魔族头上。

  “这百年里就算仙门百家再怎么努力也没用,当年那一战在此处留下了太多的力气,经过百年,想要除干净更是难上加难。我本不想如此,可你既然能够对十多岁的孩童下手,那我这般对你也不算冤枉。”

  话落的那一刻,阵法结成。

  耀眼的光芒笼罩在魔族的头顶,小院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来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但却能清晰的看到魔族脸上涌现出来的惊恐和慌张。

  “今日我便以你为祭品,献祭于此处的戾气怨魂,接下来的千百万年里,你将以一人之躯,承受万民之痛,直到戾气怨魂彻底消散。”

  带着冷意的声音响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那魔族连一声哀嚎都喊不出,随着光芒的散落,角落里的那个人影也渐渐没了踪迹。与此同时,他们周边的污秽之气竟然在慢慢的消散。

  “虽然有了祭品,但要让这里的怨气彻底消散,起码还要百万年的时间,你便在此。好好赎罪吧。”

  顾予安解决了魔族,发泄后顿时感觉心里舒服了不少,转头看着突然前来的几道身影,嘴唇抿了抿。

  女子站在前方,身穿华服。

  “多谢前辈除去魔头。他已在我王都潜伏许久,掳了不少孩童。甚至堂而皇之的盘踞在此地,为非作歹数日,多亏前辈出手相助,解了王都百姓生命之忧。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女子穿着艳丽红色的华服,一举一动之间无不透露着尊贵,眉宇间竟是上位者的高傲,纵然此刻她的话语中满是感谢之意,可那对强者的尊敬顾予安却是一点也没感觉到。

  倒是一点没变。


第一百五十九章 番外七皇埔悦

  顾予安没心情与她纠缠,他一把抱起两个孩子,并未搭理女子,提步转身就要离开,可两把突然横在脖颈处的玄剑挡住了他的去路。

  “前辈这般心急是要去哪,我也许能帮上一二。”女子在不远处柔柔弱弱的开口,却默许了两个侍从的举动。

  “我的手段你刚刚也看的清楚,招惹我对你没好处。”顾予安冷声开口,他甚至连眼神都懒得给女子。

  话语间,他身上的气势已如山河崩塌般朝两个侍从席卷而去,女子甚至没来得及制止,两个侍卫被重重砸出百米之外,身体穿过院墙,跌落在昏暗的夜里,除了那声巨响,连呼救声都没有。

  以她尊贵的身份,在此刻竟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扶了面子,女子的表情越发难看,正要张口再说些什么,顾予安却先一步开口。

  “百年前大战以后,王都里攒聚了不少遗留下来的戾气,这对魔族妖族来说本都是大补之物,纵然你这里有仙门百家护佑,但这些戾气对他们的吸引来说大于生命,有的是魔愿意夺取这遗留下来的力量。”

  “我若是你,便会把精力放在如何除去戾气,斩尽妖魔,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耍威风。”顾予安眼神撇过院中角落那群差点被献祭的孩子,他这一句劝告,只是不希望日后再有人,变得像自己一样。

  女子见他语气突然柔和,心中的一些想法再次涌现,抬步就要向顾予安这里走,却被后者的一个眼神制止。

  顾予安指了指角落,“你再不管那群小孩儿,他们就要死了。”

  冷漠的语气之下透着淡淡的关心,皇埔悦眸子微眯,这位高人貌似没有展露出的那般绝情。

  挥了挥手,身后的侍从便立马朝着那群孩子的方向走去。她此次出来本就是为了斩除妖魔,救出这一群孩子,只不过被顾予安抢先一步罢了。

  她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咄咄逼人,可这些年王都里出现的魔族层次不穷,仙门百家虽然给了她庇佑,可当年那一战让太多的宗门只想置身事外,而唯一有可能帮助她的万剑宗...也因为前掌门的缘故,好不容易才重回高位,自然是没有精力再来帮助王都。

  皇埔悦现在急需一个能护住这里的高手,无论是谁,她必须得想尽办法将此人留在这里。

  姣好的面容上闪过丝丝笑意,她红唇微动,“你就这样走了,不怕我报复你?”

  她大手张开展示着身上的衣服,红袍下的毫不掩饰的龙纹,院中突然出现数十名暗卫。皇埔悦眼中的高傲,语气里的威胁,一步步都在试探着顾予安的底线。

  “孤的身份,想置你于死地,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声“孤”,皇埔悦已不再掩饰,可惜的是,她自以为会让顾予安感到惊讶的身份,早就被后者知道的一清二楚。

  顾予安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这么些年不见,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若你真的厉害,若你的手下真的有用,怎么一个小小的魔头就耗费了这么多年的精力。”

  语气里的讽刺没有给皇埔悦留半点面子,“我没时间跟你消遣。”

  在顾予安灵力的滋养之下,怀中的小小渐渐醒了过来,她模模糊糊听到仙人哥哥似乎在说话,睁开眼睛,费力的仰起头时却只看到了仙人哥哥脸上的面具。

  她有些不开心的抿了抿唇。

  仙人哥哥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要挡住脸呢。

  她想看看仙人哥哥的脸,她这般想着也是这般做的,顾予安一时不查,竟然被小小拽掉了面具。

  随着面具下的容颜展露在人前,皇埔悦的瞳孔猛然放大,组织好的语言在这一刻全部遏制在了喉咙里,半响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小小发觉场面突然安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手中拿着的面具抬也不是放也不是热带,紧张的睁着眼睛看着顾予安。

  “仙人哥哥,小小错了。”爪子不安的拽住了顾予安胸前的衣襟,害怕被丢弃的恐惧让她下意识的道歉。

  顾予安却并未生气,虽然他有意隐藏身份,但若是被知道那既来之则安之,安抚性的对小小露出一个笑容,若不是两个手里都抱着小孩,可真想揉一揉这丫头的脑袋。

  怎么半魔之躯性子还这么软,真是个爱撒娇的孩子。

  小呆也隐隐有了要醒来的痕迹,顾予安更是不愿久留,比起与皇埔悦继续纠缠,他更想找个地方安稳的帮两个小孩疗伤,眼看顾予安抬步就要离开。

  “仙尊!”

  皇埔悦这才回过神来,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可这一次,眼前的人没有停留。

  或者说顾予安对这个称呼,没有认同的意思。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否定了仙尊的身份。

  皇埔悦也是活了几百年的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顾予安是什么意思。注视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罕见的没有继续出口挽留。

  沉寂半晌以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而后俯身行了一个最端正的弟子礼,这是她该有的尊敬。

  姿势深深定了许久,起身时精致的脸上竟出现笑意。

  是啊,这世界又能有几人轻松将此等魔族斩杀,却在对同族时手下留情,她刚刚都依然那么过分,却依旧愿步步退让。

  这般善良又故作冷漠的人。

  真是久违。

  皇埔悦的眸子亮了不少。

  “可若是你没死,那天启大陆是否又会因为你的出现而涌起一番腥风血雨呢...师尊。”

  回了客栈,顾予安先将两个孩子安顿了下来,小小乖巧的坐在床上,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时,顾予安连忙将她一把拥入怀里。

  “仙人哥哥,小小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小小小心翼翼的揽上了顾予安的腰,眼中满是不安。

  “小小这么乖,怎么会给我惹麻烦呢。”顾予安安抚的揉着她的脑袋,可突然画风一转,故作严肃,“但你们两个乱跑这件事让我很生气。”

  闻言小小连忙慌张的摆了摆手,“不是的,小小和哥哥没有...”

  想要解释的模样惹的顾予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里有要生气的模样,小小立马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小脸瞬间涨红起来。

  “啊,小小再也不理哥哥了!”


第一百六十章 番外八魔域拍卖场

  舆论的发酵和传言的速度远超顾予安的想象,仅仅一个晚上,仙尊顾予安死而复生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了各大仙门,甚至连魔族地界都有了消息。

  晨间,顾予安听着耳边源源不断的传闻倒是毫不在意,他手中拿着酒壶,打算去酒馆讨点桃花酿,可事事却总不如他愿。

  看着眼前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修士,顾予安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

  传言中,除了有仙尊顾予安死而复生的消息,还有顾予安为了解救王都被魔族掳去的孩童与之恶战三天三夜,虽然解救了孩童,可顾予安却身受重伤,王都女帝为了感谢顾予安,给予万颗灵石,还有数十件仙器至宝。

  在纯种仙族已大量死去的今日,仙器至宝千金难求,一件就已足够勾起天启大陆大半以上修士的欲.望,更何况是数十件。

  虽然不知皇埔悦那小丫头为何要传出这样的谣言,可这明显给顾予安带来了不少麻烦。

  比如面前这一波,已经是他今早遇到的第三波人了。

  他有些不悦的叹了口气,总不能这般幼稚的手段是为了逼迫自己留在王都吧。不能吧,那丫头百年不见退步了这么多?!

  眼前的修士还在大放其词,顾予安只是冷冷看着。

  想当初他成为人人喊打的先族叛徒时,也没有获得过这样猛烈的追杀,如今倒是体会到了。

  不知是不是传闻中特地强调了顾予安深受重,这群修士个个高傲的张狂者大笑,似乎已然将顾予安手中的仙器看作囊中之物。

  就在他们妄图举刀冲上来时,这一刻遖颩喥徦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切全部禁止。周围叫嚷的农商,玩耍的孩童,被泼洒了一半的水全部定在了原处,连同那群想要杀人夺宝的修士,整个王都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顾予安冷漠的穿过手举大刀,面目狰狞的修士,按照记忆中的位置熟练的来到酒馆,碎银被他放到桌上,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的将酒壶里装满了桃花酿。

  他抬手浅啄了一口,抿了抿唇,不错啊,这味道真是越来越香浓了。

  脸上不禁涌现出喜悦,离开酒馆时又丢了两颗碎银在桌上。

  大街上静悄悄的,一切都被禁止,整个王都只有一两道,气息还在流动。

  顾予安并未搭理那个从酒馆就一直跟着自己的人影,有些嘴馋的又喝了两口桃花酿,而后将酒壶系在了腰侧。

  他本不想出此下策,禁止王都时间的流逝听起来是天方夜谭,可对顾予安来说轻而易举。为了避免麻烦,所有金丹和金丹修为以下的修士个人类都会被暂停时间。

  当然,金丹修为以上的不会受限。

  将条件定在金丹期,只是顾予安觉的那些金丹期以上的老怪物们应该不会蠢到来惹自己。

  回到客栈,他抱起两个孩子,悠闲的走在静止的时间里,找到马车以后,将小小和小呆放了进去,而后自己当上了马夫。

  直到马车走出城门,离王都已有百米距离的时候,顾予安回过头,打了个响指。

  随着声音的落下,寂静的王都再次恢复往日的喧嚣。

  商贩依旧在招揽着客人,大街上孩童们嬉笑打闹,清水被泼在地上行色匆匆的路人踩过,留下一路脚印。

  而那个巷子中,时间恢复的修士们握着大刀砍去时,除了挥动空气,眼前什么也没有了。

  顾予安回过头,嘴里叼着不知从哪里折来的狗尾巴草,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他又不是什么恶毒之人,这样的愚蠢之辈可不配他亲自动手杀之。

  走在乡间野道上,那道若有若无的气息,从王都开始就一直跟着顾予安,奇怪的是既没有展露出杀意也没有要上前打招呼的意图,就像是...单纯的跟着。

  既然他不主动招惹顾宇安自然不会动手,身子微微向后,头轻靠在门槛上。

  小小的身体除了需要千年冰山雪莲作为药引之外,还有几味药材需要顾予安去寻找。

  那些东西虽然不珍贵,但因为生长条件特殊,所以小师弟那儿没办法提供。话虽这么说,可这些东西也不难找,若是想要尽快获得,又不绕远路的话,只有一个地方能够满足。

  魔域拍卖场

  这地方也算是特殊,就像是万兽森林一样,阻隔了仙门百家和王都,魔域拍卖场处在魔域和人界相交之处,不归属于任何地方,也不服从于任何种族,只要来到这里带上面具,不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街边乞丐,有钱就是王道。

  只要你想要的,来这儿,便都能找到。

  顾予安本来就要前往魔域寻找千年冰山雪莲,恰巧就路过魔域拍卖场。

  更巧的是,就在今夜刚好有一场预备了半月的拍卖会开启,顾予安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两个小孩的脸色都不算太好,下了马车,他们行走在形形色色的人中间,有其中有人族,有修士自然就有魔族,身上所带的戾气牵动着两个小孩体内的力量,随着体内能量的暴走,小小的脸惨白的不像话。

  就在两人要痛苦的哀嚎出声时,顾予安拉上了两人的手。温和清凉之气源源不断地顺着手掌涌入心头,体内那股躁动的力量很快就被压制下去。

  顾予安颇为大方的拿出一把仙器给拍卖会门口的首卫,冷言开口,“估个价,我要卖。”

  虽是随手从储物袋里拿出来的,可无论是品阶还是质量都是极高。两个守卫做不了主,两人低声不知说了些什么,而后一人进去,另一人讨好似的看着顾予安。

  不到半刻,一个穿着打扮明显金贵了不少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面上摆着乐呵呵的笑容,看向顾予安的眼神充满了尊敬。

  男人恭敬的递来了三个面具,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

  贴心的解释,“入拍卖会必须带上面具。不仅是为了保障客人您的安全,也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顾予安没拒绝,接过面具后,将其中两个递给了小孩儿。

  男人在前面贴心的引导着顾予安等人入内,就这样,用一把极品仙器拍卖的名额,换来了一号天字房的宝座和进场的邀请函。

  【作者有话说】:大家猜这个实力在金丹期以上能够跟着顾予安的人是谁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 番外九半魔金丹

  领着小孩儿进入天字一号房的时候,拍卖会已经开始了。

  这间房间的位置极好,此地乃是整个拍卖场的最高处,俯视向下,能清楚看到每一处地方,透明淡薄的保护屏障,将整个天字一号房包裹其中,在给予最好保护的同时,也不会影响到客人的购买体验。

  啧啧啧。真是没想到,不过一把极品仙剑而已,待遇居然能这么好。

  中年男人欲言又止的看着顾予安,似乎想要问些什么,那眼神和动作无一不期待着顾予安能够再拿出些惊天动地的东西。

  后者可没和他继续搭话的心思,略带警告的眼神扫过去,中年男人连忙低下头,意识的两者之间实力的差距后,他自然不敢做出逾越之事,行了一礼后便退了出去。

  直到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两个小孩儿的戒备心才终于松了下来。

  地上铺着柔软的绒毯,两个小孩踩在上面,这从未有过的触感让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而后他们俩就玩嗨了。

  看着他们又蹦又跳,而后打闹的跳到了用来休息的长椅上,嘻嘻哈哈的笑声在屋里显得格外明显。

  顾予安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终究只是两个片大点的孩子。

  敲门声响起,侍从拿来了水果和瓜果,为了不让两个娃娃扫兴,顾予安没让他进来免得惹得小小和小呆心生警惕,俩孩子好不容易撒泼打滚,该让他们多玩一玩。

  接过吃食,顾予安将这些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等俩孩子玩累了自然会去吃。

  他缓步走到屏障前,垂眼向下看着此刻台上的这件拍品。

  中年男人给他看过清单,顾予安清楚自己要的几样东西还在后面。但这并不影响他购买其他东西的心情。

  魔域拍卖场这地方他也是第一次来,顾予安是好奇的紧,那些在清单上面被用特殊符号抹去的见不得人的东西,都是些什么。

  拍卖场的中心就是一个盛大的舞台,艳丽的颜色将其包裹在中,每一件拍品都会有不同的漂亮的修士或者魔族上前讲述。

  而这一件拍品被拿上来时,困锁在一个巨大的铁笼之中。由金子打造的巨大鸟笼里,瘦弱的少女如同折断了翅膀的金丝雀,身上穿着单薄清透的衣裳,苍白的脸颊在这一刻,也只会激起台下无数人魔的欲望。

  “五千灵石!”

  “七千!”

  “我出一万灵石!”

  价格水涨船高,少女的脸色也愈发苍白。

  顾予安抿了抿唇,看着少女的脸有些愣神。

  倒不是被少女的容貌所吸引,只是这个人恰巧他认识。

  叶倾城。

  是那个喜欢跟在青丘狐族龚润身后的小丫头,百年前的时候还曾经对顾予安出言不逊过。

  想起青丘狐族,顾予安莫名觉得奇怪,这些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龚润那家伙竟然被人杀了。

  虽然龚润一向吊儿郎当,但实力在天启大陆并不算弱,更何况他手中还有顾青岑留下来的资源,能杀他的人几乎屈指可数。

  就是这样身居高位的青丘狐族族长,在传闻里是一声不响的被在房中砍了脑袋。

  本来族长被杀也不会让青丘狐族日渐衰落,可偏偏每次新族长继任上任后不久,少则半日,多则十日,通通被砍了脑袋。

  像是有人故意一样将整个青丘狐族当做手中的玩偶,将其玩弄其中。

  偏偏要让青丘狐族活在恐慌里,事实那个人的目的也做到了,现在的青丘如同一盘散沙。青丘狐族千年传承,外人觊觎他们强硬的血脉和传承的术法。

  原本青丘狐族强盛,别人自然不敢对他们有什么想法。可随着这些年青丘狐族日渐衰弱,已经有不少族人被异族抓去...

  看着笼中的少女,顾予安收回了目光,拿着水果喂进了小孩儿的嘴里。

  最后叶倾城是被一个魔族以五万八千灵石拍入囊中。那人是个妖魔之体,长得一副青面獠牙的模样,肥头大耳,走两步身上的肉都要颠两下,但貌似是个有钱的主,身边的人见他都恭恭敬敬的。

  叶倾城早就可怜的崩溃大哭,却只能被迫服从的被拽走。顾予安没给她多余的眼神,他定定的看着台上,下一件拍品被拿出,他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半魔金丹。

  小小和小呆都是半魔,小小体质特殊的原因便是极阴之体和遗传的部分特殊的上古血脉。

  半魔一向被视为不齿的存在,可他带来的力量和天赋让世人皆为憧憬。

  半魔在金丹之前,实力的提升就如喝水一般。而只要他们达到金丹,便是一个质的飞跃,至此之后他们便会觉醒天赋,继承上古血脉。

  只是在金丹初期,他们会被一定量的削弱实力,在此期间自会有人趁虚而入,夺他们的金丹,喝他们的血肉,抢他们的灵脉。

  这也就是为什么半魔极少的缘故。

  从半魔金丹被拿出来的那一刻,在场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东西若是拿到手,不单单是大补之物,甚至能让普通人越级晋升。

  而这东西,顾予安只要得到手,小小体内的力量便会被压制,即使找不到千年冰山雪莲,小小这一世也会无忧。

  “半魔金丹,起拍价10万灵石。”

  “我出15万!”

  “30万!”

  “35万!”

  比起刚刚对叶倾城的小打小闹,此刻的拍卖才是真正的重头戏。能来到拍卖场的实力都不俗,他们对于半魔金丹的需求和欲望也更加强盛。

  顾予安俯视向下,纵观全局,几个加高价格的人基本是他的邻座,能同样身居高位的人大概都不是普通人,不到片刻的功夫,价格已经被炒到了100万。

  顾予安抿了口清茶,第一次报价。

  “500万灵石。”

  清冷温润的声音传出,原本100万的高价就已经让不少人望而退步,顾予安的报价更是让许多人到倒吸一口凉气。半魔金丹虽然珍贵,但若是超过100万已经得不偿失了,500万的高价实在是没有必要。

  而说出如此惊天之言的顾予安倒是丝毫没有察觉,视若无睹的一口一口喝着清茶。

  区区500万而已,等他那把极品仙器拍卖之时,说炒不到千万顾予安可是一点不信。

  有价无市就是这个道理。

  虽然不少人都眼馋半魔金丹,但看顾予安坐在天字一号楼,且能爆出如此不俗的价格,自然知道其中坐着的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纵然心有不甘,也没有人在开口报价。

  500万对在场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500万一次!”

  “500万两次!”

  “500万三次!成交!”

  拍卖师脸上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了,乐呵呵将这颗半魔金丹拿下了台。

  后面几件拍品都不是顾予安想要的,收回目光扭过身时就看到两个小孩儿站在他的面前,眼睛一刻不眨的盯着自己。

  顾予安呆了下,歪头温润的笑着,“怎么了?”

  小呆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仙人哥哥...你好有钱啊!”

  顾予安明显愣住了,这才发现两个小孩看向自己的眼神都亮晶晶的,莫名其妙的他的虚荣心竟然得到了满足。连带着嘴角都勾了起来。

  然后,这位被夸奖有钱的仙人哥哥,大手一挥,颇为霸气的说道。

  “你们看看,有什么喜欢的直接报价。”

  “好耶!”


第一百六十二章 番外十风灵草

  不知道是不是几日的朝夕相处,两个小孩儿对顾予安的钱钱是丝毫不客气。

  看着他们颇为大气的报价,大的小的一个报的比一个高,顾予安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储物袋。

  好说好说,大不了再卖一把极品仙器就是了。

  几件拍品下来,整个拍卖也逐渐达到了高.潮处,台下的人们个个都涨红着脸,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拍品梗着脖子报价。

  “接下来这件拍品乃是魔域流传出来的珍宝,上古风灵草。十万年以上的品阶,起拍价5万灵石。”

  顾予安微眯的眸子睁开,他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面前这些被展开的灵草。

  有趣啊。

  这件灵草的价值不比半魔金丹低,甚至更高,可这样的宝物却没有出现在先前获得的清单里。

  听着台下不少人的议论声,顾予安挑了挑眉头,看起来大部分人事先都对上古风灵草并不知情,就是说...有人内定了啊。

  5万灵石的价格已然让大部分人望而退步,更何况此时的拍卖场已到中后期,手里纵然有些许家当的,也会将钱财留给最后几件珍宝。

  虽说上古风灵草有价无市,可放在此处对这重人来说也是猝不及防,一时间竟无人报价。

  顾予安轻笑出声,小呆立马凑到了他的身边。

  “仙人哥哥怎么了?你是喜欢这个草吗?”

  小小也乖巧的站在顾予安的身侧,“那小小把它买下来吧!”

  顾予安点了点头,就算他们不说,这上古风灵草他也是要买的。

  这个药材的主要作用是清除邪祟,延长寿命,对修士来说其可以洗髓修身,对小小和小呆这样的半魔之体来说,能在顾予安转变他们体质的同时,减轻大量痛苦。

  顾予安就怎么可能不买呢。

  “5万灵石。”

  一道声音先顾予安一步开口,顺着声音望去,一位老者花白着胡子,伸出的手指都在轻微颤抖。

  这是一笔不小的价钱,从老人的衣着打扮来看,5万灵石已然是他的极限。

  顾予安紧随其后,“6万灵石。”

  老人一惊,似乎没想到会有人与他加价,沉声片刻后,“6万5千...”

  那话还没说完,顾予安就接着报价,“七万灵石。”

  而后整个拍卖场就像是陷入循环一样,老人5千灵石的加价,顾予安紧随其后。

  由于先前顾予安出手都特别大方,几乎都是翻倍的加价,此刻的5千灵石到像是在故意戏弄老者一般,将之当成掌中的老鼠一般玩弄。

  当价格加到12万时,老人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貌似是价格已然到达了他承受的顶峰,他朝着顾予安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声音苍老年迈,语气中是无奈与恳求。

  “小女需要这味药材,不然怕是活不过十日,还望阁下手下留情。”

  他这一拜,拜的腰板倒是笔直,虽然面具遮挡了他的容貌,但也不难看出老人的傲骨和藏在尊严下的苦涩,这一刻好似顾予安成了那无恶不赦的坏人。

  “12万灵石,一次!”

  “12万灵石,二次!”

  眼看顾予安没有与之继续加价,老人面具下的眉眼已经情不自禁的弯了起来,嘴角勾起的笑容,哪有外表展露出来的半分谦逊。

  “两百万灵石。”

  随着在场响起的哗然声,那老者踉跄的后退了几步,差点跌落在地。

  顾予安自始至终都冷眼看着他,看着他这一出大戏。

  若不是能看到老者身边那萦绕的若有若无的戾气,数万怨鬼缠身,那不死不屈的扭曲灵魂缠绕在他的身上,留下的都是滔天的恨意。

  若真是一个为了灵草而来到此处,一心为女儿治病的老者,又怎会有实力让拍卖场抹去了此件拍品的名字,几乎以内定的方式交到了他的手里?

  为了女儿治病?

  这种荒谬的理由还是等你死了,说个阎王听吧。

  “两百万!一次!”

  台下那人的脸色越发难看,顾予安倒是有闲情雅致的喝了口茶。

  顾予安偏要让这老头子觉得离成功只剩一步之遥,在他满心期望的时候再告诉他,金钱的差距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弥补得了的。

  “两百万!两次!”

  “两百万三次!成交!”虽然和意料中的情形不一样,可拍卖场与老者的交情也只够他们做到此步,既然有其他能者拍下更高价,这笔钱他们不可能不赚。

  等上古风灵草到手以后,顾予安喊来了管事的,几次确认没有其他物品被抹去在清单上后,他便带着两个娃娃离开了。

  剩下来的东西储物袋里都有,继续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带两个小孩好好逛一逛这人魔相交之地。

  而就在顾予安离开不久,他要拍卖的那把极品仙器也登上了舞台。

  虽然是临时加入清单的宝器,可在场也有不少人是特地为了他而来,其珍贵程度已然到了绝无仅有的地步。价格是越来越高,到后来已然打破了整个拍卖场的最高价格,可依旧没有要止步的意思。

  那位被夺走上古风灵草的老者在每一次有人加价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的看向顾予安的方向。

  直到最后极品仙器被他人拍出,顾予安也一次没有开口报价。他的脸色已然黑的如锅底一般咬紧了后槽牙。

  他现在可以确定顾予安就是故意和他过不去,如此珍贵的宝物不去竞拍,却偏偏要和他抢上古风灵草。

  他好不容易才买通了管事的抹去了清单上的名字,甚至将风灵草放到对自己有利的位置,打算用6万以内的预算将他买下,都怪顾予安,都怪顾予安!!!!

  他先前的话也没错,只不过话语中的人撒谎了。

  他根本没什么女儿,但若是十日以内他得不到上古风灵草,那么他将被恶鬼吞噬,永生永世无法超生。

  随着一声暗骂,他默默隐去了身形,该死的混账!

  眸子里闪过杀意。

  这是你自找的。

  而早已离开的顾予安可没意识到自己被惦记上了,过了没一会儿两个小孩儿便露出困倦之色,顾予安找得出环境不错的客栈住下,给足了小二银钱特地叮嘱要照顾好两个小祖宗,而后留下了防护罩,便偷偷摸摸的离开了客栈。

  贴身带着的酒壶,早在离开王都后不久,便已经被喝了个干净。

  一直听说这地方酒不错,顾予安忍不住舔了舔舌尖,他倒不是嘴馋,只是单纯的好奇,想尝一尝,没错,可不是嘴馋哦。

  天已经半黑,他走在人烟稀少的小道上,回忆着刚刚和小二询问的方向,正在犹豫要向左拐还是直走的时候,老者颤抖的手拿着残破不堪的碗放在了他的面前。

  “好心人,你就行行好,给我一点儿吧。”

  顾予安看都没看他一眼随便丢了两个银钱。

  而后便自顾自的往前走,可那老人似乎并不打算罢休,枯老的手指一把拽住了顾予安的衣袖。

  “你既然这么好心,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把上古风灵草让给我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番外十一偶遇小乞丐

  身后猛然间怨气四起,滔天的力量以老者为中心迸发开来,那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顾予安的背影,杀意宛如化为实质一般朝着顾予安袭来。

  至于顾予安,他甚至连头都懒得回,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路。

  是不是走错了啊,难道是右拐?

  而后便自顾自的转身,拐了弯向刚刚来时的右边走去。

  老者一掌落空,又被无视,气的都快吐出血来。他屏住一口气,再次朝着顾予安的后背袭去。

  顾予安向后撇了一眼脚步微动,还没等他躲开这一击。一股力量先他一步与老者的手掌对上,一时间尘烟四起,两股巨大的力量对冲,几乎将周围的景象毁了一半。

  顾予安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有些嫌弃的用手掌清了清眼前的灰,等视线变得清晰起来,眼前一个戴着狐狸面具,身形被巨大衣袍挡住,根本辨别不出什么身份的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来人的实力比老者不知高了几倍,只是一席的功夫,那老人就已经被夺去的生命瘫倒在地上。

  顾予安歪着头,眼睛一刻不眨的盯着那狐狸面具。

  “阁下从王都就一直跟着我,此刻又出手相助,不知在下有什么是值得你想要的?”

  可那人却并未答话,手里倒是拿着一个与顾予安要中差别无二的酒壶,塞到顾予安手里以后,依旧是一声不吭,而后重新退入了黑暗之中。

  顾予安撇了撇嘴,手中的酒壶被他举起,一口热酒落入喉中,他的嘴角缓缓勾起。

  不错啊,酒还挺烈,竟然比桃花酿还要香一些。

  怕酒里有毒?顾予安现在是神灵之躯,没什么东西能够毒死他的了。

  有人上赶着将打好的酒送给他,又怎么会不接呢。

  回去的路上,顾予安遇到了一个乞讨的小乞丐。

  只不过这个貌似是真的乞丐,衣衫褴褛,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唯独明亮的是他那清澈的眸子。

  小小的身影可怜巴巴的看着顾予安,一直没说话,只是那炽热的目光最终还是让顾予安折返了回去。

  拿出了些许吃的和少量的银钱,倒不是不能给更多,可没有实力护住的只会变成麻烦,顾予安可不想害死这个小乞丐。

  看着面前半大点的孩子,狼吞虎咽的吃着烧饼,差点被噎个半死,顾予安连忙递上酒壶,而后这娃娃便被烈酒给辣的红了半边脸。

  顾予安看的是哈哈大笑,可谓是心情大好。

  “喂,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父母呢。”

  小孩儿仰起了脸,不知是不是年岁不大,纵然吃不好穿不暖,可脸上依旧有一点婴儿肥。

  他露出真诚的笑容。

  “我叫六子。街上的大家都叫我六子。恩人,你叫我小六就行。”

  ......

  少年脸上扬着笑容,嘴巴像是仓鼠一样塞满了食物,明明是这样阳光的一幕却刺痛了顾予安的眼睛。

  记忆中也曾有一个人对他这样说过。

  “小六把肉包子给你,你当我的哥哥好不好?”

  “我叫小六,叫解小六。”

  “哥哥,小六最喜欢你了。”

  那段他想要忽略的记忆,他不敢想起的人,那熟悉的面孔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闪过。

  好像就还在身边一样,正缠着顾予安的胳膊喊着哥哥。

  胸口一阵闷疼,顾予安猛的喷出一口鲜血,红色染红了地面,那小乞丐被吓了一跳,正放下食物像顾予安这里走来的时候,眼前的人影突然消失不见。

  只剩下他一人待在原地,若不是面前的粮食和地上的鲜血,他真要以为是一场幻觉。

  而下一刻顾予安就出现在千里之外。

  嘴角还有点点殷红,胸口处隐隐作痛,可顾予安却像是失了魂一样,突然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解小六...

  解小六啊...

  这段时间他努力让自己不去回想王都发生的事,无论是远离熟人,还是帮小小和小呆寻找千年冰山雪莲,不过都是想要逃避过去罢了。

  他害怕自己一冷静下来就会想到当初的场景。

  明明当初已经做好了孤独的准备,明明已经放弃了自由。却偏偏有个傻子,以顾予安最讨厌的方式,以命换命。

  代替顾予安去承受那无边无际的孤独。

  而就是这样一个痴念的傻子,在这件事发生以前从未被顾予安信任过分毫。

  胸口的闷疼让顾予安晃了晃神,他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明明已经获得了自由,成为了除了天道以外的神,没有人能在拘束他,限制他。

  可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这样难过...

  解小六...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在他都没有发觉的时刻,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小小和小呆等到仙人哥哥的时候,只觉得仙人哥哥有点奇怪,小小性子直,可她几次想要上前搭话,都被顾予安身上又有若无的死气吓住了。

  眼看仙人哥哥去了屏障后面沐浴,小小这才敢拽着哥哥窃窃私语。

  “仙人哥哥这是怎么了。”

  小姑娘眨着懵懂的大眼睛,一边说一边撇向顾予安的方向,“仙人哥哥是不是被欺负了,不应该啊,哥哥这么厉害。谁能打得过他。”

  “或许仙人哥哥只是累了。”

  略带敷衍的语气让小小立马皱起了眉头。

  “可是哥哥,仙人哥哥明显...”

  小呆揉上了妹妹柔软的发丝,“好啦,就算真的有些什么,我们也帮不上忙的。”

  “哥哥。”小小是真的生气了,她不理解哥哥为什么一点儿都不在乎,明明仙人哥哥对他们这么好。

  可对上哥哥温温柔柔的目光,只觉得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最后只能自己气鼓鼓的跑开了。

  小呆看着妹妹的身影,却并未解释什么。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大的孩子,眼底里却有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深沉。

  衣袖下的拳头握了又松,面容上闪过纠结,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呆可比小小早历练了不少年,顾予安的名声他也是略知一二,若不是能帮助他们摆脱半魔之躯的困扰,如果不是为了救妹妹...

  小呆是不愿意趟这一趟浑水的。

  无可厚非,这一路上顾予安对他们特别好,好到让小呆都有些无所适从,可他太清楚自己不能贪恋这样的温柔,而妹妹也更不应该习惯顾予安。

  当千年冰山雪莲到手,所有的仪式结束,只要半魔之躯的影响被缓和,小呆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带着妹妹离开顾予安。

  因为他清楚。

  顾予安在的地方。

  就是漩涡的中心。

  想要离开的身体一顿,抬起的脚步又缩了回来。以小呆理智的性格,此刻应该是直接离开的。可他却颇为认真的烧起了水。

  直到一壶清茶被放在桌上,他那一直皱着的眉头才稍微松了一些。虽然不知道顾予安为什么事情烦心,但希望这一壶薰衣草茶能为他静心凝神。

  离开前他突然开口提醒,“仙人哥哥,别泡的太久。”

  那衣袖下的拳头终于是松开了,纵然小呆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此刻对顾予安的关心,只不过是因为千年冰山雪莲还没有到手。

  可纵然再愿意承认,他也是确确实实的...真的贪念这一抹温柔。

  屋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顾予安闭上的眼睛动了动,却没有睁开。


第一百六十四章 番外十二小呆的坦诚

  三日后

  马车行驶在小道上,魔域的入口已然近在咫尺。

  小小从马车里探出脑袋,看着外围愈发熟悉的景色,露出八颗大白牙,拽着顾予安的衣袖,兴高采烈的说,“仙人哥哥,仙人哥哥,再往前面走就要到我家啦。”

  魔域被包裹在天然屏障中,想要进入其中的入口,只有眼前的这一处大门。

  顾予安看着“鬼门关”三个大字扯了扯嘴角,无奈的将探出的脑袋收了回来,真不知给这些地方起名的都是谁,这名字得亏他想不出来。

  顾予安将小小抱在怀里,新鲜的葡萄被他硬塞到小孩的嘴里。

  “你家?你和你哥哥是在魔域长大的?”顾予安好奇的询问。

  在此之前他从未问过两个小孩儿的身世,在得知他们是人魔之子后,能猜得到他们过的并不好。只是顾予安没想到,在对待血脉在意非常的魔族,竟然会留两个半魔之子在魔域里长大。

  小小含糊不清的张着嘴,“怼吖怼哇,亮亲也宅。”

  小呆突然推开了马车门,无声地打断了这一话题,他看向顾予安抿了抿嘴唇。

  “需要五个灵石守卫才能放我们进入。”

  顾予安脸上依旧挂着淡笑,他将灵石放在了小呆的手里。看着小孩儿关上门时,娃娃脸上依旧是那不放心的表情。顾予安无声笑笑,真是藏都藏不住的小心思。

  既然小呆不想他继续问下去,那便不问。

  小小在此刻总算把嘴里的几个葡萄都吃了一干二净,刚打算好好与仙人哥哥说道说道自己的娘亲,就见仙人哥哥似乎是倦了,竟然缩在马车的角落,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很是乖巧的没有惊动仙人哥哥,小心的将自己被抱住的半个身子拉了出来,动作轻柔的给仙人哥哥拉上了毛毯。

  然后自己待在马车的另一侧,努力的不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打扰仙人哥哥休息,不大点的小孩眸子里却满是关切。

  她侧着头看向窗外。

  熟悉的景象和亲切的人让小小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微笑,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落寞。

  娘亲...

  小小回来了。

  魔域戒备森严,而进入魔域的唯一通道鬼门关自然也是重兵把守,几块高品质灵石被小呆送到守卫手里,几人很是顺利的进了城。

  小呆自小在这儿长大,自然知道哪里是顾予安觉得舒服的地方,当马车停在客栈门前时,顾予安才悠悠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角。

  他的容貌一向引人注意,百年时光过去,这世间无论是人界还是魔域都没有忘记首仙顾予安的英雄伟绩,他的容貌自然是深深的刻在人们的脑海里。

  当顾予安落入众人视线的那一刻,嘈杂的议论声和不安的眼神聚集在他的身上,而这位主人公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下。

  若是过去,为了避免麻烦顾予安或许还会遮挡一番,可现在...反正这世上也无人打得过他,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小呆握住小小的手不自觉的缩紧,那些如狼似虎的目光落在顾予安的身上,其中的恶念和贪意他即使隔着1米远也能感受得到,甚至有一些视线落在了自己和妹妹的身上。

  察觉到这些后小呆的眉头越皱越深。

  开了间上等房,三人待在房间里,顾予安一人侧身倚靠在桌上发着呆。

  千年冰山雪莲在魔域的深渊之中,那地方顾予安也算是熟,印象中千年前他为了追求墨于渊,曾在深渊的兽穴之中割肉引兽,为了帮助墨于渊提升实力,以仙族血肉为诱饵,为了那几枚珍惜药材,在地底下待了十几年。

  顾予安看着摊在桌上的地图,直接很快悬停在了左下角的黑洞之上。

  魔域深渊并不在魔域的深处,相反只要过了“鬼门关”向此处的右边再走上30里地,有一处高耸不见底的悬崖,跳下去便是深渊了。

  千年冰山雪莲就在里面。

  “小小,我记得后街有一处卖酒卖的极好,难得仙人哥哥来一次鬼门关,你快去打一些。”小呆这拿着酒壶催促着小小去买酒,小小一听是替顾予安打酒,连忙拿了些碎银,便蹦蹦跳跳的跑出去了。

  等小小离开屋子,小呆这才放下心来,当他关上门转过身的那一刻,刚好与顾予安对上眼睛。

  后者正一手拖着下巴,懒散的微眯着双眼,那微微勾起的嘴角也不知算不算得上笑容,但眼眸身体的那一抹探究却是毫不掩饰的直击小呆的心灵。

  “特地将小小支出去,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小呆几乎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但很快他身上的力便卸了下去,脸上露出的是和顾予安初见时那样,讨好的笑容。

  他一步步小心的靠近顾予安,后者没有动作,只是微微笑着冷冷的看着他。

  扑通一声,小呆竟然猛的跪了下来。

  顾予安歪着头,没有将他扶起,只是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知道,我只是贱命一条,入不得您的眼。但还请仙尊大人能够手下留情,放我妹妹一条生路。”

  小呆咬着后槽牙,然后下一刻额头变重重的砸在地上。

  “恕我无礼,但我自认为我和妹妹没有什么价值,能值得仙尊大人您费这么大的力气将我们从万剑宗送到鬼门关,您帮我们一定有您的理由和所求。”

  他再次昂起头,少年的额头早就红了一片,可目光依旧坚定。

  他再一次重重砸下,语气生硬中带着讨好,“我能想到的只有妹妹的极阴之体。”或许是见过的多了,对人性的黑暗小呆理解的比更多人要透彻,“只求您放我妹妹一码,只要能放过她,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

  他不相信这世上有没来由的善意和关心,所以即使当顾予安站在他们面前施以援手,即使对他们那么的好,不惜散尽千金只为取他们一笑,小呆永远是不安的。

  顾予安对他们越好,他便会以更恶劣的心态揣测顾予安。

  能这样倾尽全力为他们解决体质之忧,没有人是无私的,除非当体制问题解决的他们...能产生用处。

  极阴之体,不仅是双.休的最好选择,更是疗伤治愈的天选之躯,只要能够与之双.休,许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就算是仙人之躯的顾予安,也能从中获得取之不尽的益处。

  顾予安不惜将身份暴露在人前,甚至解决掉那么多麻烦,只是为了帮助他们这两个陌生的孩子?

  小呆不信。

  他更愿意相信顾予安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妹妹健康的身体...

  百年前的那场战役,顾予安一定受下了重伤,他需要妹妹的身体去治愈和疗伤,不然他根本没办法再次出世。

  小呆不停的磕着头,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他的每一下几乎都是拼了命的往死里磕头,小呆的眼睛发红,纵然额头已经出血,却依旧不愿意停下。妹妹已经是他最后的亲人了,他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她,哪怕是仙尊也不行。


第一百六十五章 番外十三深渊

  他这样想着,脑袋再次重重的砸向地面,那本该的疼痛他却并没有感受到。

  带着些冷意的手掌扶住了他的额头,小呆听到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何必呢,你明明知道我不会那样做。”

  他被拧住了下巴,强迫似的昂起头,额头上的鲜血顺势留下,有一些混杂到眼睛里,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有些费力的睁大双眼,顾予安此时从椅子上蹲了下来,目光中带着怜悯,之间抚摸过小呆的额头,那里的伤口很快变消失不见。

  小呆不可思议的看着放大在眼前的脸,逆光之下,那人正朝他微笑。

  “不要为那一丝的可能性而感到担忧,我对你们没有恶意。等你们体质问题解决,我会将你们留在这里,给你们足以傍身的法宝和生存下去的金钱。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温润的话像是从灵魂的另外一边传过来一样,小呆感觉整个人像是泡在水里,这些善意源源不断的朝着他袭来。

  明明这一次的试探为的就是确认顾予安的目的,可是当小呆对上顾予安的眼神,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关心顾予安,对顾予安念念不忘了。

  这个人好像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只是这一刻的对视,小呆就已经清楚自己心底那所有阴暗污秽的想法,根本就不会出现在顾予安的身上。

  这样的人,似乎一直都是美好的...

  他下意识的抓住了顾予安的衣领,两人的距离越发靠近,直到鼻尖快要贴上的那一刻,小呆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猛的将顾予安推开。

  半张脸变得通红,他仓皇的说了声抱歉以后,便重重的推门而出。

  顾予安跌落在地上,看着小孩冒失的身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笑声越来越大,眼角甚至都冒出了泪水。

  他有些失神的感受着脸颊上冰凉的触感,笑声突然戛然而止。

  “这算什么。好心当成驴肝肺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房间里,无人听到。

  “如果是你...便不会这么想我的...”

  两日的休整后,顾予安已经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心思,纵然小小几次三番拉着想让仙人哥哥陪自己逛一逛,顾予安也一直没答应。

  小呆每每看到这一幕,都会表情僵硬地站在一边。

  在这天下午时,叮嘱两个小孩儿要乖乖在客栈等他以后,顾予安便打算孤身一人前往深渊。

  深渊不同于之前那些地方,对顾予安来说没太大差别,但是对两个幼子来说,哪怕只是简单的毒气,都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果然费这么大心思来帮他们找千年冰山雪莲,替他们解决体质的问题,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在深渊这种破地方死去的。

  告白两个娃娃,而后眨眼间他便已经出现在距离“鬼门关”30里外的悬崖之巅上。

  他站在悬崖边上垂眼向下看去,雾气遮挡了一切,顾予安下意识的抿了抿唇,也不知道下面和900年前的变化大不大。

  而后他便不再犹豫,随着脚步向前迈出,他的身影快速下坠,失重感传来,顾予安闭上眼睛享受着。

  要是这样死去就好了。

  可惜神灵之躯怎会因为高空下坠而灭亡。

  当他平安落地,站稳脚跟以后,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只青灰色的小虫子。

  “灵虫”

  灵虫是灵物的一种,他们和普通的虫子一样日后也会化茧成蝶,但当他们还在幼儿期时,灵虫便是寻器寻宝的不二之选。

  此等灵物在天启大陆已经十分罕见了,顾予安也是这段时间游历江湖,为了讨得些稀奇的宝贝,才好不容易弄来一只。

  用它来寻找千年冰山雪莲是最好不过了。

  手中捏决,将记忆中冰山雪莲的气息传入灵虫的体内,随着灵力涌入灵虫的身,他青灰色的外衣逐渐变黄。

  一层外壳退下,灵虫已然大变样。不仅颜色变得明亮通透,此刻也全然没了刚刚的颓废,正在顾予安的手心里颇有活力的蠕动着。

  虽然顾予安不怕虫子,但...

  放在手心里还真有点恶心。

  感知是灵虫告知的方向,顾予安朝着深渊的深处慢慢走去。

  千年冰山雪莲是至宝。无论是提升修为还是进化魔气,对于修士和人族甚至是魔族都有着绝对好处,所以有人会来争抢,顾予安并不感到奇怪。

  他将身形藏匿在树后,隐蔽住气息以后看着面前两波对立的人。

  他们的身后便是顾予安来之所求的千年冰山雪莲。

  保护雪莲的妖兽已经被斩于剑下,此刻要解决的便是这颗雪莲究竟将被谁收入囊中。

  顾予安并不急着出场,反正千年冰山雪莲就在眼前,不如趁此机会,看一看戏也是好的啊。

  其中一拨人应该是仙门百家中的修士,那衣饰服装顾予安总觉得有些眼熟,但让他确定身份的可不是穿着,瞧着领头人那一副正义凛然可又充满贪恋的双眼,顾予安撇了撇嘴。

  这群家伙可真都是一副模子里刻出来的。

  至于另外一拨人...

  他们大多用黑色的外袍挡住了身形,但顾予安不难看出这些人是魔族。

  但千年冰山雪莲对魔族的作用并不是很大,只有半魔之体才是最为需要的,或者是缺魂之体。

  视线落在魔族的领头人身上,顾予安挑了挑眉头,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呢。

  墨于渊拿下了戴在头上的围帽,露出的那张脸颊之下竟然有黑色暗淡的鳞片。

  顾予安在远处默默打量着,总觉得鳞片下暗藏的力量有些熟悉。回想了半天才记起来,那好像是上古魔神的力量。

  墨于渊怎么会染上这样的气息。

  以当下魔族体质来说,染上上古魔神之力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就像是得了癌症的人,除了等死和用药续命以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千年冰山雪莲虽然能够缓解上古之力对他血脉的入侵,可治标不治本,只是延长死亡罢了。

  “此雪莲长在我魔域,仙家之人来到此处已是违背约定,现下还要与吾等争抢,是不是有些过于狂妄了。”墨于渊沉沉开口,语气深处暗藏杀意。

  上古之力虽然轻视着他的血脉,但也同时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力量。千年冰山雪莲的保护妖兽便是被他一剑斩杀。

  倒是仙门百家这边,除了领头的男人实力略高一点外,其他的都是金丹期徘徊的蝼蚁,就这么群废物竟然也敢抢千年冰山雪莲。

  顾予安是真心觉得好笑,便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声音太大时已经晚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番外十四墨于渊杀青

  数十道灼热而又刺眼的目光让他不得不从树后面显露真身,对上那些震惊而又恐慌的目光,顾予安倒是笑眯眯眼睛挥了挥手。

  墨于渊也抬眼望了过来,顾予安自然撇到了他眼中的茫然,这个反应倒像是...

  顾予安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墨于渊身后的魔族厌烦的看着顾予安,本来有一群人插一脚就已经很烦,现在又冒出来个家伙,一想到千年冰山雪莲对他们尊上的重要性,那守卫再也忍不住。

  手握砍刀便向顾予安冲来。

  墨于渊并未阻拦,顾予安就站在原地等着他靠近,就在顾予安要一掌拍入魔族胸口的时候,一道碍事身影突然挡在他的身前。

  随后,腥红的爪子掏入了魔族的胸口,来人轻轻松松的便夺走了袭击者的小命。

  他来的太匆忙了,因为生怕顾予安受到伤害,以至于冒出来时连遮挡面部的面具都忘了带。

  顾予安看着那还在不断喘息的人,默默收回了目光。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有些不舒服的扇了扇眼前的灰,他可不想牵扯到这场战争里。

  墨于渊早在看到下属被杀的那一刻,就已经冲了上来和龚弥裴撕打在一起。强大的魔气从他身上散发开来,龚弥裴从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一截。

  虽然龚弥裴是想要救顾予安才会露面杀人,可顾予安根本就没打算帮他。

  就算没有他,顾予安也能轻松躲过魔族的攻击,这不过是龚弥裴的一厢情愿罢了,当下除了给顾予安徒添烦恼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两人莫名其妙的打红了眼,墨于渊本就拥有至高无上的血脉,此刻又有上古之力加成,每一击几乎都打在了龚弥裴的命脉上。

  后者作为妖兽,虽然是半妖之体可终究是上古血脉。这些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下手是越发阴毒,他招招透着狠辣,每一下似乎都在朝着墨于渊的死穴席去。

  看着这一幕,顾予安抿了唇感到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就应该将两个小孩儿带过来的。

  两人这几乎完美的打斗技巧和虐杀场面,就该让他们好好学习学习,长长见识。

  看戏看的正舒服呢,一个魔族一言不发的走到了顾予安的身边,后者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视若无睹。

  这四个字是对顾予安此刻的最好形容。

  “当年那一战,尊上为了帮您以魂魄为祭,获得上古之力牵制墨泽信,可代价也是颇为严重。”

  “尊上丢了一半灵魂,落下了病根,不仅如此,记忆也丢了一半。”

  顾予安没有任何要搭理他的意思,眼睛一刻不眨的欣赏着眼前绝美的打斗场面。

  那魔族似乎急了,口无遮拦的对着顾予安说道,“尊上为了您付出了那么多,您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吗?!这些年...这些年您为何没有来找过尊上?!!您不觉得欠了他吗?!”

  话里话外满是质问,说的顾予安好像是抛妻弃子的恶人一样。

  顾予安原本不想搭理,可那魔兵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见他没有反应以后又打算继续说下去。

  连忙伸出手制止魔兵的下言。

  “可你不是都说他已经把我忘了吗。”淡漠而透着冷意的语调让魔兵打了个寒颤。

  顾予安的语气似是无奈,“我与他纠缠千年,是是非非,早就分不清谁欠谁,又或者是对与错。忘了也好,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互不打扰。”

  那魔兵一时间被顾予安说服,竟找不出半点反驳的话。

  而顾予安生怕再继续被问下去,有人在旁边絮絮叨叨,这场精彩华丽的打斗也没了看下去的兴致。

  淡色的灵力在手中成条状蔓延开来,慢慢靠近千年冰山雪莲,直到牵扯住灵草的那一刻,灵力快速收缩,转眼间,被在场所有人当做香饽饽的灵草已经被顾予安收入囊中。

  还是仙门百家那群人最先反应过来,领头人叫嚷着就朝着顾予安的方向袭来。龚弥裴连忙变出一个分.身挡住了这群人。

  可明显是寡不敌众,那道分.身很快便被打碎。与墨于渊打斗的龚弥裴猛的吐出一口鲜血,脱力一般倒在地上。

  而这几息时间对顾予安来说已经够了,这会儿他已经闪现到千里之外的地方了。

  没有招呼任何人,也没有管龚弥裴的死活,至于墨于渊?顾予安觉得现下他不认识自己的情况便已是最好。

  随着时间的流逝,过去的一切都会被世人淡忘。

  无论是300年前的王都之战,又或是那惊心动魄的仙魔之战,或是再往前几百年...一个无知少年的惊鸿一瞥和怦然心动,那些肮脏不堪的过往将彻底被忘记,再也不会有人记住。

  但再也感知不到顾予安气息的那一刻,墨于渊的拳头紧握,他遏制住想要扑过去的冲动,嘴唇早就被咬的出了血。

  最终也只是扬起一抹苍白的笑容。

  师尊...再见了。

  那魔兵说的倒也没错,为了换取上古之力,他确实献祭了自己一半的魂魄,也确实丢了一半记忆。

  可就像是上天故意给他的惩罚一样,所有关于顾予安的一切他一点没忘。

  从他们如何相知相识到后面自己是如何将顾予安的一片真心踩在脚底,甚至是在复活后做出的那所有的恶心而又罪恶的行为,他全部都记得。

  就是因为记得,墨于渊才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原来自己是那么的无耻。他不敢再靠近...不敢再去打扰师尊的生活。

  所以他宁可对外说自己已经忘记了师尊,不过是懦弱之人,不敢面对过去的借口罢了。

  这世间...活该,让他这般孤寂的活着。

  龚弥裴显然想要继续跟上顾予安的步伐,却被一掌重重拍倒在地。

  鲜血不受控制的从嘴里喷出,精致妖艳的脸上被红色染的彻底,他捂着胸口,勉强昂起了头。

  周围碍事的修士已然被杀了个干净,墨于渊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那红色的瞳孔里满是荒芜。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不要再妄图奢求什么了。你追不上他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番外十五结局完结

  从顾予安离开到回来没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俩小孩儿也才刚吃完早饭,一回屋就看到顾予安笑眯眯的坐在床榻上等着他们。

  小小和小呆相视一笑,而后一起扑到了顾予安的怀里。

  “仙人哥哥!”

  “仙人哥哥!”

  “仙人哥哥!小小还以为要很久呢!你知不知道小小吃早饭的时候都在担心你!下次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带着小小哦。”

  几天下来,小姑娘被养的脸上也有了些许肉,皮肤也变得白白嫩嫩的,宛如一个洋娃娃一样,对着顾予安撒娇。

  小呆乖巧矜持很多,两只球有些局促的拽住了顾予安的衣袖,虽然没多说什么可以,可再看到顾予安的时候,眼睛里总是亮晶晶的。

  顾予安身子微微靠在墙上,笑嘻嘻的从两个孩子手中挣脱出一只手。

  随着灵力婉转,淡色的光芒从手心散发。

  两个小孩睁大的眼睛,感觉着周边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害人的寒气席卷的房间,再这刺人的寒霜碰到他们的身体时,一股透明的防护罩让他们包裹其中。

  小小好奇的伸手想要触摸防护罩,外面的冰凌雪花却被顾予安拦了下来。

  男人俯下身子,语气温温柔柔,可却带着一股恶劣。

  “若是一不小心碰上了,小小的手可就要坏掉喽。”

  看着小姑娘警惕缩回小手的模样,顾予安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

  小呆眼睛一刻不眨的,看着他手心突然出现的那珠如白雪一般圣洁的雪莲,喃喃自语。

  “这就是千年冰山雪莲嘛?好漂亮。”

  顾予安揉上了小呆的脑袋,后者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愣愣的抬起头,对上顾予安充满笑意的眼睛。

  “是啊。等再过一会儿,你们就再也不用受血脉浑浊之痛。半魔肢体的副作用会全部清除,相反你们还会因此获得超乎常人的天赋和身体素质。就连小小体内的极阴之体,在她未达到金丹实力之前便不会被人发现。”

  小姑娘惊喜的蹦蹦跳跳,“真的吗!噢耶!小小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拐走做妾了!”

  小呆表情却有些复杂,他彷徨的接受就是突如其来的善意,这足以改变自己和妹妹命运的灵草,是这个曾被自己怀疑过的男人带来的。

  虽然现在的小呆信任顾予安,可他不信世上有零付出的回报。仙人哥哥应该也是想要从他们身上获得一些吧。

  这般想着去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话说你们以后该去哪儿。等下你们的血脉快扰解除,我可不能继续带着你们了,不然我的师兄师姐们可是会生气的。”顾予安故作苦恼的询问,小小连忙接上话茬。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们的家就在‘鬼门关’,娘亲还在家里等我们呢,我们可以生活的很好哦。”

  小小兴致勃勃的说着,一说到娘亲小丫头就像打开了话茬子。拉着顾予安走到一边,描述着自己的娘亲是如何的美若天仙,如何的善解人意。

  小呆站在一边,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淡。

  顾予安真的没有什么想从他们身上获得的,也就是说自己什么也给不了他...

  什么用都没有吗。

  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再怎么努力,恐怕连让顾予安记住的资格都没有。

  对仙人哥哥而言,自己和妹妹只是他千万年寿命中的一缕蝼蚁浮沉,只是无聊时用来消遣的一部分。

  他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总觉得有一点。

  不甘心呢。

  灵草入体并不需炼丹,只需要实力高强者将使用者的经脉和灵草相连,这个过程不会很痛,再加上顾予安本就买了许多减少疼痛,舒缓静脉的灵草,小小和小呆几乎没受什么苦。

  对两个孩子而言,他们只是睡了一觉,天生的半魔之体,便不再是困扰,而将成为他们接下来修炼的底气。

  早在他们彻底吸收灵草灵性的那一刻,屋里的寒气便已经消失不见。两个不大点的娃娃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顾予安一人坐在桌边,杯中的清茶已经冷了,褐色的沉淀物让他没有继续品尝的胃口。

  他并不打算和两个小孩儿有一个正式的告别,自然的消失才是这世界最常有的事情。

  他本想就这样离开的,可走到屋门前,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然后将自己的储物袋丢在了床边。

  头也不回的孤身一人慢慢走远。

  这一次顾予安什么也没有带走,反倒是一人落寞的走在大街上,他的脸上不见白日时的活力和温柔,淡漠麻木的仿佛一个失去灵魂的人偶一般。

  苏醒后唯一的动力便是帮小小和小呆解决血脉,可当事情结束,顾予安的心一下变空了。

  一旦放松下来,王都的那件事情就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永远忘不了那个身影,永远也忘不了有一个人替他失去自由,替他承受无限孤独。

  那个曾被他怀疑过,被他欺骗,被他利用过的人。

  在最后一刻的选择是代替他,去受天地之苦。

  灵魂的放空和内心的虚无让他无所适从的胡乱走着。

  他不清楚自己对解小六是什么样的情感。

  算爱吗?

  可顾予安清楚,自己并没有心动过。

  亏欠吗?

  顾予安欠的人太多了,解小六排队都排不上前十。

  大概...

  是一种惺惺相惜吧。

  他是顾予安灰暗生活里,唯一的一抹。纯洁的干净的照进黑夜里的光。

  这抹光的颜色太亮了,以至于顾予安根本忘不掉。

  不知走了几天几夜,顾予安就这样走出了魔域,就连把车都要走上三天三夜的距离,他一人用步行缓慢的姿态走了出来。

  初晨的日光打在身上,顾予安只感觉头晕晕乎乎的。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这个依旧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影。

  “龚弥裴。你还要跟着我多久。”语气冷漠的不像话。

  他数10m的后方,一袭黑衣的龚弥裴便一直跟着他。

  顾予安走了多久,他便走了多久。

  龚弥裴踉跄着身体,拿下帷帽,几日前与墨于渊打斗的伤几日下来已经恶化,他的脸色苍白的如同死人一般,可依旧在勉强的扬着笑容。

  “等我的罪赎清了。”

  顾予安冷冷回绝,“你不欠我什么。”

  龚弥裴有些慌忙的摆了摆手,迫不及待的想要解释自己能够留下的理由。“不是这样的,当初如果不是我...”

  “龚弥裴!”顾予安打断了他。

  龚弥裴明显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对上顾予安的眼神时,他的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了,那眼神怎样的冰冷啊。

  一丝情绪都不在里面,仿佛对于顾予安来说,他只是一个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过路人。

  “那对我而言已经是太久以前的事,我早就已经不在乎了。你现在跟着我,除了给我徒添困扰以外,没什么用。”顾予安道。

  龚弥裴抿了抿唇,干巴巴的说道,“你的状态不好,我跟着你,能保护你。”

  “你?”纵然只说了一个字,可依旧能够让人发现他语气深处的嘲讽。

  先不说龚弥裴全盛时期都打不过顾予安,更何况眼前的狐狸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

  保护?

  最后谁保护谁还说不定呢。

  纵然顾予安把话说的非常清楚明了,但这个狗皮膏药却一直粘着。

  龚弥裴不依不挠的跟着,顾予安尝试甩了几次也没摆脱。

  几次三番下来,顾予安终于受不了了。使用灵力进行了几次瞬移以后,那道一直跟在身后的气息总算消失不见。

  凭借龚弥裴的实力,跟上来不需要太久,但也足以让顾予安享一段时间的情景。

  此时正是日落,他一人坐在山顶之上,看着太阳渐渐隐入尘埃。

  照在顾予安身上的光也渐渐淡了下去,当世界重新恢复黑暗,唯一的幸运消失的时候,那他是不是也会重新回归黑暗。

  一个人待的时候,顾予安又忍不住开始瞎想。

  啊,离开的时候就应该带点酒,嘴馋却没得喝喽。

  有点想吃桃花酥了,也不知道王东那家店铺还在不在。

  脑子里莫名闪过前几日遇到的那个小孩,那娃娃今日有没有饿肚子啊。

  想着想着,脸上突然一凉。

  顾予安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下意识的抹过脸颊,却看到数颗黄豆大的泪珠正不停地打落在手心。

  “哭了嘛...”

  此刻的顾予安像一个小孩,从泪珠落下的第一刻起,便愈发控制不住。

  他仿佛要将自己受的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要哭诉出来一样,他的内心已经对这个世界产生不出任何的恨,他只感叹自己的无能,只怨恨为何自己没有改变结局的实力。

  他没想这样的,他没想这样的啊!!

  明明只是想要自由,明明只是想要获得自由而已,为什么...为什么要失去那么多...

  “小六...小六...解小六...真是狗东西,竟然就这样丢下我了...我不是你的哥哥嘛...怎么就这样走了。”

  当年的解小六代替他成神,可那时的顾予安已经是半神之躯。在解小六的祝福下,他也成为了神,特立的神,自由的神,不受拘束的神。

  他不会像天道一样无法插手世间之事,他的生命也不会如同生命之灵一样被迫死而复生。

  他是这世间唯一的高傲,自由,不受拘束的神。

  可笑吗。

  他拼尽全力,好不容易获得的自由,凌驾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而这个自由甚至都要被打成双引号,他真的自由吗?顾予安说不明白,他想不透。

  他突然没那么想要自由了...

  他想见解小六。

  他想回到之前的那段时光,他想继续看着那屁大点的小孩儿在他的身后撒娇,喊他哥哥。

  强大的灵力在他的体内开始汇聚,顾予安的脸上涌现出一抹疯狂而又崩溃的笑容。

  既然是这个天地限制住了自己,限制住了解小六,那么他毁天灭地是不是就能换所有人自由。

  顾予安可是神啊。

  对他而说灭世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体内的灵力愈发爆棚,在聚集之际,顾予安突然模糊的感觉到有一道身影从远处慢慢靠近。

  体内灵力的爆发已经让他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他分不清那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但他手上的动作比脑子更快,以为来者又是纠缠不休的龚弥裴,一掌便朝着他拍去。

  可意料之中的痛呼并没有出现,他被拥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里。

  男人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喃。

  “哥哥。”

  “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

  熟悉的话语在耳边萦绕,顾予安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真实的,可他不愿意去想。

  泪水控制不住的从眼眶中流了出来,顾予安死死抱住那个人不愿松手。

  远处,生命之灵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他的身体在慢慢消散。

  “唉。”

  *正文到这里就彻底结束啦*

  最后的结局这可能只是顾予安的一场梦,他将继续承受永远无法和谢小六见面的孤独。

  也有可能,他已经做到了毁天灭地,解小六被他救出来了。

  也有可能,这不过是生命指令想让他看到的幻觉。只是为了避免顾予安毁天灭地,避免自己再次忍受消灭之苦。

  结局有很多种,真正的结局没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