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被剑气带起的尘土花叶一定，慢悠悠落回原地。
杜子美连剑带人被打飞，正撞上旁边学舍坚硬木栏，哀嚎一声。
一位灰袍长者站在洛君望面前，一手背后，只一招便将杜子美怒极之下的一剑挡了回去。
他声音低沉。
“私自械斗，企图伤人。罚戒尺三十，抄重陵学规百遍。”
洛君望在原地双手抱胸，看着爬都爬不起来的杜子美，撇了撇嘴。
百遍呀，当年他才抄五十遍呢。
重陵学宫设有重陵学规，共三百一十八条，其中一条就是不允许弟子私自械斗、伤人。
一旦有弟子违背学规，学宫内的戒律长老就会出手制止，并且进行处罚。
灰袍长老让人将杜子美带下去，又遣散了旁边看热闹的弟子，转头看向洛君望。
“你就是孟珈？”
洛君望忙不迭点头。
“是的长老，你认识我？”
韩归远提前打招呼了？
长老皱纹纵横的脸皱了一下，哼笑一声，不知是什么意思。
“就今日那动静，想不认识你都难。”
洛君望：“……”
卫子桓，你欠我的拿什么来还？
“这里是重陵学宫，不是朝清殿。你以后要谨言慎行，不该提的人不要提，不该去的地方也不能去。”
灰袍长老瞧着洛君望，沉声提点他。
洛君望点点头，内心微嘲。
不就是说了一句诫司司长，连名字也没提。
信不信诈尸给你看啊？
送别了长老之后已经很晚了。
卫子桓拉着杨晖跟洛君望一起去取弟子服和寝舍牌。
转眼看见学舍华灯初上，弟子们结伴而行，经过他旁时相互见礼，好不热闹。
给新弟子发放东西的是一位清雨谷的师姐。
她站起来跟杨晖卫子桓打了招呼，偏头看向洛君望，声音清脆。
“你就是孟珈孟小师叔？”
“我叫司林，清雨谷柳曲座下大弟子，今日被长老拉来整理玉简没赶上去宫门接你，你可不要生气呀。”
洛君望连称不敢，心中暗暗想。
柳曲徒弟可真多。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眸色清亮。
她将弟子服和令牌等一堆事物递给洛君望。
“你在行舍廿三号寝舍，与卫师弟和郑师弟相邻。本该是两人一舍，小师叔一来，恰好就是单数了。所以你是自己一间寝舍。”
“这枚玉简上有你的课习时间和地点，教习长老也会在这上面留下你们需要准备的东西和书卷。”
“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你可以直接用玉简联系我。若是无事，也可以来藏书阁找我玩，我最近在那里整理玉简书籍。”
她又拿出一张纸，上面盈盈灵光浮动。
“这是每个新入学弟子要填的。”她递过来一支笔，“小师叔麻烦填了吧。”
洛君望点点头，左手接过，随意一写。
卫子桓看到了那张纸，面色顿时惨不忍睹。
“孟珈，你这字怎么这么丑。”他捂住自己的眼睛，“丑得我眼疼。”
杨晖也沉默了。
他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清清秀秀的孟珈写字这么……潦草。
洛君望：“……你别嚎了，我写字天生就这样，练不好的。”
他在心中暗暗腹诽。
要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有必要左手写字吗？
他明明一手行书闻名天下，引得苍南纸贵，无数人争相仿贴。
不过……这左手写的字当真就这么丑？
那前些日子韩归远怎么看下去他的作习的？
司林瞥了一眼卫子桓，轻声训斥。
“怎么跟你师叔说话的？”
卫子桓马上闭了嘴。
洛君望好笑地看了一眼安静如鸡的卫子桓，却不小心瞥到了一旁脸有些红的杨晖。
嗯？
司林还有别的事，她站起来，裙角微荡，温声与洛君望告别。
走之前拍了拍自家师弟的肩膀，叮嘱道。
“好好照顾小师叔，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杨晖不知怎么的，脸一下红了，低着头称好。
司卫两人却司空见惯似的，都没在意。
只有洛君望一脸思索，半晌唇角一勾。
他好像知道什么了。
挥别司林，去寝舍的路上。
洛君望走在俩人中间，突然伸手拍了一下杨晖的肩膀。
杨晖走路走得也端端正正，目视前方毫不分神，被莫名拍了一下，瞪大眼睛转头看向洛君望。
“小师叔，有什么事吗？”
卫子桓也探过头来。
洛君望托着下巴端详他半晌，挑了挑眉。
“我拍你怎么就不脸红，司师侄拍你一下就脸红了？”
杨晖：“？”
他起初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脸直接红到了脖子，看见卫子桓迷惑的眼神捂住了脸。
“小师叔，这不一样……”
卫子桓打断他俩，满脸疑惑。
“什么脸红，什么不一样，你们在说什么？”
洛君望不管旁边这棵铁树的疑惑，久违地起了逗弄小辈的心思，他懒洋洋笑道。
“怎么不一样，她拍你是拍，我拍你就不是拍了？”
“小师叔您是男子……师姐是女子，肯定不一样啊。”
杨晖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洛君望一把将他的头抬起来，拧眉。
“男子总是低什么头？抬着。想要什么，就抬头挺胸地去争取，别到时候被别人抢先了又自怨自艾。”
杨晖愣了一下，抬头正看见明月悬于小师叔身后，月华昏暗，他有些看不清小师叔的脸。
只听见他在月下声音温柔。
“珍惜眼前人，要不然会后悔的。”
卫子桓：什么玩意儿眼前人。孟珈怎么突然老气横秋的？他被人抢过？
洛君望拉着杨晖往前走了一步，语气恢复了以前的那种懒散笑意。
“再说了，男子之间也能成婚啊。人域之内，这些例子不是很多吗？”
卫子桓一路听到现在就只听懂了这一句话，连忙点头。
“对对对，我有一个师叔和他的徒弟前些年就成婚了，当时我爹还去送礼了，说是天作之合。”
他乐呵呵地讲完，突然嗅到哪里不对劲，转头看向洛君望，从他身旁退开，双手抱肩警惕道。
“你……你不会喜欢男人吧。”
洛君望一顿。
他转头看向一脸惊恐的卫子桓，半晌轻轻笑了笑。
“我其实喜欢司师侄那样温柔又能干的。”
杨晖：“啊？！”
洛君望被他们两个的反应逗笑了，抬脚踹了卫子桓一下，用寝舍令牌打开了自己寝舍的禁制，进门之前对卫子桓说。
“放心吧，肯定不会喜欢你。”
卫子桓在被关上的门前呆立半晌，僵硬转头问杨晖。
“他那意思是嫌弃我吗？”
被洛君望一句话说得现在心都在慌的杨晖欲哭无泪。
“我也想知道小师叔是什么意思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