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胡高才死了?怎么死的?”沈浊焦急问道。
二楞被沈浊的反应惊到,却只能摇头:“赵大人让我赶紧来告诉你,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说,胡高才好像是昨天晚上死的。”
听到“昨天晚上”,沈浊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这样吧,你先回去找赵大人,告诉他我知道了,要是再有什么情况的话,你就再来告诉我,好不好?”
“行。”二楞答应下来,又跑了回去。
沈浊站在门口思索一番,回房叫醒顾清。
顾清刚开始还迷愣着,听到胡高才的名字才清醒过来,一双眼睛瞪得浑圆,问沈浊:“胡高才是不是你昨天去试探的人,怎么回事?他怎么说死就死了?”
沈浊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顾清还病着,因为胡高才才勉强提起来的精神,很快就萎靡下去。
沈浊瞧着心疼,劝了两三次,让顾清再躺下睡一会儿,反正事情已经发生,着急也没有办法。
顾清却摇头,表示自己睡不着,沈浊只好不再拦着,让人起床。
等顾清收拾好后,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
早餐太过清淡,两人心中又有事情压着,都没什么胃口,吃饭也无精打采。
夹菜的间隙,顾清抬头看向沈浊,诚恳道:“抱歉,军营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得赶紧回去。”
沈浊端碗的动作一顿,神情难掩失落:“这一次要回去多久啊?”
“不知道,几天或者十几天,要看具体情况。”顾清回答得很谨慎,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
失落的感觉变得更甚,沈浊垂下头,看着碗中的青菜碎叶,道:“好吧,你万事小心,我在这儿等你。”
顾清点头,把粥囫囵灌进肚中就站起身:“话说,我们这次又要好多天见不上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先把要说的事说了,省得我还得挂念着。”
沈浊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顾清的意思,他笑得狡猾:“不着急,以后慢慢给你讲。”
顾清并不喜欢这个回答,他抿着嘴唇严肃地盯了沈浊片刻,再一次询问:“真的不现在说?”
“先不说了。”沈浊笑着摇头,心情好上不少,“会有机会的,你这次回营一定要万分小心,对方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的,尤其是吃的喝的,一定要格外注意。”
“知道了知道了,”顾清摆手,“你也要小心,这案件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在搞清对方意图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见沈浊点头,顾清才放下心,吃完饭就匆忙离开。
顾清离开后,房中又恢复清冷,沈浊喝了几口粥,就让人把饭菜给收拾了。
吃过饭,他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从上到下好好收拾一遍后,呆在房中等赵岸上门。
对于这个案件,他其实想了很多。
这些天里,无论是他还是赵云山或顾清,一直都将冯栀冯澄的案子当作简单的案子来看待,即使后来想到这里面可能会有猫腻,他们也只是囿于这小小的溯城。
然而昨晚赵云山的话,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燕朝自建立以来,在税收方面一直都很严格,尤其是对于税款的来历和去处,一向记载得格外详尽。
那也就说明,对于账本的作假,前县令和清风楼应该都是知情的。
而那些被暗中昧下的钱财,应该都流向了这两者的靠山,一个有足够能力保证两者能够安然无恙的靠山。
这样的靠山,只能是极其有权势的官员。
整个燕朝上下,符合条件的,一个巴掌都能数完,无非就是太子,二皇子,还有朝中几位位高权重的老臣。
不管背后的靠山是谁,这件事一旦深查下去,在揪出背后之人的同时,也必将引起一场朝廷动荡。
那这件事背后的操控者呢?这是不是恰好符合他的预期呢?
沈浊给自己沏了壶茶,一个人坐在窗边,细细地品。
窗户正敞着,冷风毫无阻碍地闯入,钻进他的鼻腔。
湿润潮湿的感觉让人醒神,沈浊从杯沿处移开视线,转而看向天空中飘来的云。
赵岸,表面上看着是在为皇帝卖命,其实他真正的主子是二皇子。
若一切都是赵岸主导的,那他们的矛头指向的,一定是太子。
难道清风楼和前任县令都是太子手中的走卒?
可这样也说不通啊,沈浊头疼地摇了摇头,烦闷地灌了口茶。
他若是没有记错,那胡高才的母亲是能和二皇子的母家攀上关系的,既然有这一层的关系在,那二皇子应该不会轻易动胡家的人。
所以,这个解释看似正确,实则难以自圆其说。
不是这样又是怎样?
沈浊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决定暂时放弃思考,等知道胡高才的死因之后再作分析。
而有关乎高才的消息,赵岸应该会带来。
沈浊如此想着,一边盘算怎么从赵岸嘴中套话,一边等候赵岸的出现。
可他从早上等到天黑,他连赵岸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沈浊满腹疑惑,只好又等到天亮。
可足足有四天过去了,赵岸却迟迟没有出现。
在这几天里,沈浊的多方位打听,才得知胡高才是在夜里被人用重物击中了后脑勺,当场就血流成河断了气。
清风楼闹出了富家公子的命案,纵使有先皇的名号撑着,也被赵云山连同悲痛欲绝的胡家一起,贴上了封条。
赵云山亲自带人去胡高才的死亡地点查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案件的进展也就跟着陷入停滞,迟迟不能破案。
第五日下午,午饭过后,又是个晴天。
房门突然被人毫无征兆地敲响,沈浊警觉起来,问道:“谁,干什么的?”
敲门人应声,粗犷浑厚的声音穿透力很强,纵使隔着紧闭的房门,沈浊依旧听得清楚:“赵大人吩咐我等把许公子押去前堂受审,属下不敢耽误,还请许公子尽快开门,否则我们只能硬闯了。”
男人的威胁意味十足,沈浊来到门旁,问道:“你说的赵大人是哪一个?”
“那自然是大理寺卿,赵岸。”
沈浊闻言眉头拧紧,问:“我怎么记得赵云山赵大人才是溯城的县令啊,而你们口中的赵大人应该只是来辅助赵县令的吧。”
“之前是,但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了,”门外的人无情道,“今日皇上的旨意已经传来,赵云山无能,清风楼的案子,从今日开始完全交给赵岸大人处理。”
沈浊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上前一步,还想再问,房门却“砰”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
率先进来的,正是刚刚与他对话的侍卫,这人凶神恶煞的,腰间还别着刻有大理寺图文的绣刀。
见到这情景,沈浊的心凉了大半
带刀侍卫开口,语气恶劣:“请吧,许公子,赵大人正等着你呢。”
短短几日,沈浊又回到了公堂,只是这一次,他从围观者变成了被审问的人。
主位之上已经换了人,赵岸正身坐着,视线从沈浊出现时就钉在他的身上。
赵岸视线中的敌意和审视实在是太过明显,沈浊不禁抬头,就恰好与他对视。
他看见赵岸眼中的,与之前杀他母亲时相差无几的恶劣,还有胜券在握的自信。
沈浊厌烦极了,只看了一眼就垂下头。
赵岸自然是看见了他的动作,不屑冷哼一声。
沈浊被人按着肩膀下压,想抗拒,就被人一脚踹到膝窝,他吃痛,跪倒在地上。
与地面相撞的膝盖传来刺痛,沈浊双手紧握成拳,才勉强咽下痛呼,但还是闷哼出声。
赵岸冷笑,视线扫过跪在沈浊旁边的人,森冷道:“你可给本官仔细看清楚了,你刚刚说的凶手,是不是这个人?”
双膝的痛感太强烈,激出一身的冷汗,沈浊闻言转头,动作有些迟钝,目光在触及身边之人时彻底僵住。
跪在旁边的,是个容貌姣好,约莫有十四五岁的男孩。
这男孩正是几日前,他在胡高才房中见到的,被铁链拴住四肢的陈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