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与“妻”书>第三十二章 残影

  三王爷败北,一切谋反的势力都尽归尘土,就连商榷居住的别院亦是如此,大雨过后洗落一地的梧桐,淡紫色的花朵发出腻人的香味,即使已经残花败柳一片,有的还被踩过的鞋底碾碎,依旧是香的的令人作呕。

  从刚入院子就一路畅通无阻,鬼臼前面带路走着,俞相濡紧跟其后,好不容易找到了地牢入口,只见一人走了出来。

  长刀明晃晃的在地上拖着,地上的水气迸溅在刀刃上,留下一个个带着泥土的水珠。

  残影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在萧条的在院里将两人逼的节节后退。

  “残影你还不快逃命去,皇上很快就会来到这里。”

  鬼臼将人护在身后,俊脸微皱,所谓树倒猢狲散,想不到这个残影居然没有走,对付他可就有些棘手了。

  低头的人嘴角扬起冷笑,猛然抬头,手里的长刀在地上划出一阵花火,直接挥向两人。

  “公子小心。”鬼臼将人推开,身形一侧,双眸凌厉“公子你先找主子,这里交给我。”

  “嗯。”

  俞相濡郑重点头,就要离开。

  残影哪里能善罢甘休,一看到俞相濡眼睛里就燃起无名怒火,长刀一横,闪身来到他面前,干涩的眼睛被风吹得发凉。

  “俞相濡”

  他咬牙切齿的望着他,浑身的肌肉都因为他的出现而颤抖,那眼神简直是把对方视作仇敌。

  鬼臼迅速就地抽出腰间的银鞭,奋力一甩。银鞭如蛇一样将刀刃紧紧缠绕,暗暗输力将人钳制住。

  俞相濡趁机与鬼臼交换一个眼神,躲过残影,快步走进地牢。

  “早听主子说过你功夫俊,今儿我就斗胆试上一试。”

  “找死!”

  残影抽出长刀,利器划着银鞭发出一声凄厉的声音,两人顺势分开。

  目光在两人交错间散着寒气,残影双手攥紧刀柄,腿在地上划拉着半圆,弓步扎稳,刀刃直直向着残影,突起的狂风吹动着青丝长发,面色却如寒冬腊月,不着一丝暖和。

  忽然眼皮微眯,眼前横扫一抹肃杀之色,脚下生风,长刀任意念所向,乘风划破刀锋,残影眼疾手快的冲向鬼臼。

  浓重的杀气迎风袭来,鬼臼受影响的闪身,将这欲要将人撕碎的戾气消亡在地上,转念“哗啦”的一声银响,手中的鞭子变成长了几根,势如破竹的接下他的杀气。

  地牢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不见风丝的发出阵阵恶臭,脚下的台阶石头上还残留着骇人的血迹,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肆意滋长。

  “一墨。。花一墨。”

  地牢不大,下了台阶就是一览无余的牢房,在栅里有一人背对坐着,身边放着一堆铁链,被血染成了红色。

  男人身上不知道有几处伤口,入眼尽是血洋一片,但不难看出人满头白发,尽管俞相濡如何叫喊,人也是纹丝不动。

  推开牢门,俞相濡胆怯的走进去,还没来得及弯身看人,床褥上的文字先吸引了他,血书一样的床单大半被血水浸湿,断续无力的笔画看不出是谁的笔迹。

  倒是赫然的三个大字醒目的闯入眼帘,俞相濡放眼看去,只见上头写着“与妻书。”

  血泊之中已经书不成句,他暗自心中默念,只见二字“相濡”,才扑了过去。

  牢房外两人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只听一声震天嘶吼,鬼臼的银鞭在刀刃上砍成碎段,叮铃咣响的落了一地,鬼臼也受伤的捂着胸口倒退几步。

  残影的刀法实在是邪乎,数招下来不仅快速,还毫无章法,鬼臼几招下来破绽一点没找到,还不幸被反噬。

  “念在主子以前待你不薄,你就。。。”

  “你们来的太迟了。”残影打断他的话,杀红眼的眼睛布满嗜血的猩炙,轻声一句,他仿佛用完了所有的力气,与其说是告诫,更像是一种埋怨。

  “什么意思?”

  残影低头笑了,面色忽然晴朗不少,不过在此时反而觉得诡异“我送你去见他。”

  说罢,他持刀回旋,刀光在鬼臼眼前闪过,在脖上留下一道血印。

  还炽热的鲜血溅在他身上,有几滴还迸进一只眼睛,瞬间染红了麻木的瞳孔,掺着没来得及落下的眼泪。

  卸甲丢盔的他,独身一人傲立风中,空中积压许久的云层开始散开,只留下浓浓的阴沉,厚重的在狂卷翻浪,残影睁着一只赤红的眸子,鬼魅的轻松一笑,手臂张开,微雨丝丝飘落。

  打落在脸上很快湿了一片,他享受的伸长脖子,大口的喝着雨水。

  早已经备好的火折子在他轻吹着燃起星星之火,颇有玩性的将火种带往房屋的每一个角落,很快,房屋上的火苗像心灵相通一样的相互拥抱,在这落幕的人生里形成一片火海,薄弱的微雨伴着清风奋力的扑撵,烈火丝毫没有停住的趋势,反而在逆境中越发的得势,疾风劲草一样的涨起燎原之势。

  脸上的血液被火烤的发热,残影转身观望,火势已经到了房檐,赤眸春风似的温和扇动,而另一只清澈的眼睛却带着阴狠,人在逆境中夹缝求生,也在灰飞烟灭时放下一切,将执念都留给昨天的自己。

  他再次回到地牢,看见俞相濡正抱着白发的他,清澈的眸宛如一汪清潭,潋滟一色的流出来,扯唇难看至极的笑了,他多想上去将两人拉开。

  人最悲哀的就是自知罪孽仍不愿悔改,哪怕无药可医也心甘情愿。

  剩下的火苗很快就要肆虐到此,残影坐在花一墨当日中箭的地方,火焰入牢的必窜之地,怀里拿出他唯一会的埙。

  如丝竹一样的沁声传来,花一墨的神采飞扬的话语仍在耳边。

  “陶埙,有六孔,共分葫芦埙、握埙、鸳鸯埙、子母埙四种,这个叫鸳鸯埙,你要是喜欢自己留着就是。”

  花一墨这一世,我放过你,来生你再不可遇到姓俞的男子,否则,我一定先杀了他。

  俞相濡已经停了哭泣,抱着花一墨紧紧依偎,就算知道大火将至,也毫不畏惧。

  半响,他发现了人脖颈所系的红绳,慢慢抽出,正是当年自己赠的青黄玉,手掌紧握,直到十指发白。

  苦涩的趴在花一墨耳边,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嘴唇唯唯诺诺的声声呢喃。

  “相公”

  气若游丝的耳语,对于俞相濡已经是很大的满足,他将人抱得紧,呵呵的傻笑起来,眼泪断线似的顺着脸颊流进嘴里,从来没尝过的咸苦之味,在失去花一墨之后,他终于食入肠腹。

  穆轲带人来时已经为时已晚,无用的雨滴渐渐转化成雪,诡异的天象引众说纷纷。

  火势延续了三天三夜,洁白的雪花飞蛾扑火似的落着,直到第四天,占了半条街的别院被烧成灰烬。

  最后,火也不知是因烧尽屋所自行熄灭,还是顶不住风雪的被压了下去。

  当晚,大雪成灾的铺了一层,掩盖所有的黑灰,只留下白茫茫一片,大地落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