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收回动作,偏头望向少年。

  “沢田觉得这一箭怎么样?”

  沢田纲吉迟疑片刻,才道:“好像和之前、在日吉老师道场的时候不太一样……”

  “嗯,最近,我的射型有了变化。”她低声说,“‘空筈’的情况有了好转,虽然只是偶尔。”

  意思是,箭矢中途掉落的射癖并未完全纠正么?但总归,有好转就是好事……

  少年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又听她淡淡道:

  “之前,西园寺老师打电话过来,问我有关点火仪式的事。他最近正好要回国,有需要的话可以来帮忙。”

  也就是说,西园寺老师能回来射箭么?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

  少年在心里想道。然而,在与她眼神相触的一刹那,他突然改变了想法。

  “学姐想去么?”他冷不丁问道,立即收获了优诧异的注目。

  “…除非模仿以前的射型,否则我没有射中的把握。”她低声道,垂眸凝视着和弓。

  这不是她现在心里真正在想的事。而且以前明明就说过,不愿再依靠那种方法行射的。

  褐发少年抿唇,直直望着她,轻声重复了一遍问题:“学姐想去么?”

  优很快察觉到他目光中隐含的执拗。她当即收敛神情,冷漠又严厉的样子。

  “没听到我刚才的话么?‘空筈’的射癖并未完全纠正……现在的我只是个半吊子。你不该问我这样的问题。”

  “就算是那样也没关系。”沢田纲吉毫不动摇,“学姐想去么?”

  优眼睫微颤,玻璃般的假面裂开一道口子,其中透露出一丝无可奈何——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曾抱有的、面对前辈时该有的敬畏之心全然淡去了。现在竟然能将她逼到哑口无言的境地。

  她瞪视着少年。一时间,内心惊异与后悔参半:或许先前不该一直任他靠近;那些肆无忌惮的贴近与亲吻,还有耳畔的窃窃私语,或许正是这些东西模糊了界限,才叫他的胆子越来越大。

  她觉得自己该发出警告。一句简单的“沢田,你越界了。”就能吓退他。然而一想到少年脸上可能出现的受伤神情,她就又开始犹豫。

  另一边,他似乎也看出她的恼怒与克制,眉眼突然变得柔软安抚,好像在说“没有关系。”。沁在那样的温柔注目中,言语的利剑逐渐变钝,无谓的坚持则化为泡影。

  “…我不知道。”她终于答道,“或许有一点点想要尝试吧。”

  他暗自纠结一阵,还是小心翼翼道:“学姐…是害怕会失败么?”

  优想了想,说:“就算失败了,最严重的后果也只是被嘲笑一通……没什么好害怕的。”

  然而,她此刻的表情与顿悟无关,反而罕见地目露迷茫。良久后,她忽然道:

  “你还记得舞台剧的结局么?”

  “欸?”少年一愣,而后露出了无比心虚的神情,原因无他:他目前的进度远远落后,还在死记硬背明天要排练的、与吉尔伽美什王以及青蛙王子的三人决斗。

  他现在基本已经绝望到想跪下来求Reborn从他的万能口袋里翻出一块记忆面包的程度。所以之前匆匆翻过的剧本结局早就忘了个精光,只依稀记得是个圆满欢乐的结尾……

  “没什么。”优看出他的茫然,慢慢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有些处境上的相似。”

  尽管对她的话一知半解,直觉敏锐的少年还是感知到,她需要更多的思考时间。于是,他没再追问,只是沉声道:

  “我会告诉西园寺老师,点火仪式我自己来想办法。学姐慢慢考虑,就算最后不去射箭也没关系。”

  优望着眉眼稚嫩的少年。他以前一贯是那种怯懦柔软的性格,遇到事情总会下意识逃避;现在突然变得这么有担当,不适应的同时,还叫人有些哭笑不得。

  “你要怎么自己想办法?”她轻声说,“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这么短的时间,我不…我应该做不到用新射型去射箭。”

  “就算最后不去射箭也没关系。”少年固执地重复一遍,似乎打定主意为她的一切决定兜底,不做出任何评判。

  “至于办法……”不知为何,沢田纲吉脑海中飞快闪过了被迫点燃死气之火然后拿头点火这样的鬼畜画面。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嘴角一抽,眼神仅仅闪烁了一瞬,就重新变得坚定。优简直能看到某种拼死的觉悟在其中熊熊燃烧。

  “大、大不了我就站到离火堆十步远的地方去射箭!”

  褐发少年拧着眉,双眼紧闭、拳头紧攥。她看他几秒,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沢田纲吉的面部表情先是呆滞,继而就转为哀怨。

  “学姐,这种时候一般不是应该觉得感动才对吗?”为什么会突然笑出来啊!?

  “…嗯,我很感动喔。”优轻声说,心情不可思议地松弛下来,“只是稍微有点不好意思,竟然被沢田照顾了呐。”

  “这是什么话?”少年顿时涨红了脸,竭力假装云淡风轻地说,“本来就应该是我来照顾你才对。再怎么说,我也是男孩子啊!”

  这句话脱口而出,没有经过思考。直到看见她挑眉,他才慌忙改口:

  “我是说…互相照顾……之前的时候、学姐也一直有在照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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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回去以后,沢田纲吉就专门去翻了剧本的最后一段。可即便看完,他也仍然对她说的“处境相似”的意思一知半解。

  在那之后,优也一直没有提点火仪式的事。

  就这样,转眼间,就到了校园祭当天。

  沢田纲吉苦大仇深地站在礼堂门口,分发着下午舞台剧的宣传海报。

  他已经换好了戏服——在Reborn的建议下,舞台剧主角的身份竟然真的由农夫改成了渔夫,少年的服装也从土气的种田服变成了更加意味不明的渔网外套。

  为了限制人流,并中给每位学生发了六张参观券。除本校学生和教职工外,外来人员只有持券才能进入。

  低年级的学生们大多会把参观券分给家人。然而总有例外——沢田纲吉就在参观队伍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

  “沢田君、果然是沢田君啊!”

  就在他顶着周围行人难以言喻的目光递送传单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道略带沙哑的少年嗓音,隐隐有些耳熟。

  沢田纲吉循声望去,眼睛微微睁大了,“你是……”

  和他一般年龄的西瓜头少年立即惊喜地点点头,身边还站着两个同龄人。一个样貌稳重,另一个长得很像猴子。

  ——是青学的后勤三人组。他们和他一样都是一年级的学生,曾在暑期合宿时打过不少交道。

  “一听说这次的友谊赛是在并中,我们就在想会不会遇到你……”西瓜头少年加藤说道。

  从他口中,沢田纲吉得知,青学的正选们现在也都在并中,似乎是因为收到了并中网球部的集体邀请。

  “……虽说不二学长他们已经退部了,但大家都想看看新晋正选的实力,所以也跟着一起来了。”加藤胜郎絮絮叨叨地说着,但很快,他就被旁边的堀尾打断了。

  “这些话什么时候说都不迟啦。”堀尾还是一副咋咋呼呼的样子,“既然遇到了沢田君,当然应该问一些并中学生才知道的情报啦——”

  听他这么说,褐发少年心头莫名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然而,完全是出于礼貌,他还是询问道:“是什么事呢?”

  “当然是最近兴起的都市传说啦!”堀尾神神秘秘的,“所以是真的么?你们并中出了一个惩恶扬善、听起来就超厉害的奇怪家伙——青学这边都管他叫‘内裤侠’!”

  沢田纲吉:“…………”

  他艰难地吞咽一下口水,声音颤颤巍巍的,“什、什么侠?”

  “对喔,沢田君人脉这么广,会不会认识内裤侠呢?”加藤眼前一亮,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也是在这时,沢田纲吉才想起来,因为暑假时的一些机缘巧合,这三个人对他应该还抱有着“人脉广、受欢迎”的误解。

  “听说内裤侠爱好见义勇为,不光拼尽全力拯救意图轻生的同学,而且还机智地赶走了霸凌学生的老师。”言谈间,加藤似乎对“内裤侠”很是憧憬。

  “但是果然,我还是觉得,只穿着内裤行侠仗义什么的——”性格稳重的水野则微微皱着眉。虽然他没把话说完,但光是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就足以叫人无比羞耻了。

  “我完全没听说过这个人!”沢田纲吉回答得斩钉截铁。他边说边拢了拢身上穿的网状服饰,试图找回一点安全感。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人流骤急。恍惚之间,少年仿佛听见了其它熟悉的声音。

  “真是的,为什么这次委托人要选在这种地方见面啊?到处都是小鬼头。”

  “爸爸,你稍微慢一点啦……咦,柯南到哪里去了,明明刚刚还在这里啊?”

  听到“柯南”两个字,沢田纲吉顿时一阵心惊肉跳。他赶忙回头,却没能在人群中找到对应的身影。

  周围没有“啊嘞嘞”的声音响起,地上也没有银针掉落;空气中虽然散发着硝烟味,但多半是狱寺君或者蓝波或者一平引发的爆炸,而不是什么野生的炸/弹魔……

  总之、刚刚的声音一定是错觉对吧?

  沢田纲吉的面色一寸一寸惨白下去:

  米花町的人,不可能会突然出现在并盛,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被拉去做伴娘,好累再也不想来第二次啊啊啊啊,统共只睡了仨小时,回来码字码得像一头驴_(:з」∠)_明天再来补点前半段的细节,今天实在是撑不住了呜呜呜呜,晚安晚安!(飞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