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昨天你的礼物是魔术,”婴儿模样很乖巧地看着他,“那我这边就也送你一个魔术吧。”

  “什、什么魔术?”难道是把他的头打飞的魔术吗?

  沢田纲吉当即又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

  Reborn看看他,下一秒果然说道:“是把头像这样……”

  少年顿时心脏狂跳,结果看到婴儿面无表情把自己的大头往下一扯,脖子和脑袋呈90度的直角。

  “好吓人…话说你这根本就不是魔术吧!?”

  在他猛烈的吐槽中,婴儿面不改色地恢复了原状,将小手背在身后。

  “开个玩笑而已。”他小大人似的说道,“其实,我打算请人帮你把关节治好。”

  “欸,真的吗?”沢田纲吉一愣,心里不由升起些微希望:不得不承认,Reborn认识不少奇人异士,其中说不定真的有能治好他病痛的存在。

  “当然是真的,”Reborn点点头,“毕竟一直住院的话也会妨碍到学习,那样我可是很头痛的。”

  少年还没来得及感动,就突然一阵眩晕。洁白的天花板变得越来越模糊,意识彻底消失以前,他似乎听见了婴儿的话语:

  “也差不多该生效了,夏马尔的‘多动症’蚊子。”

  夏马尔又是谁啊……沢田纲吉迷迷糊糊地想。

  还有什么多动症蚊子,听起来就好可怕。他只是关节扭伤不能动弹,可不想跑到另一个极端去啊……

  --

  一段时间过后。

  少年褐色的眼睛慢慢睁开,婴儿的大头映入眼帘。

  “醒了?”

  “鬼啊……哇噗!”

  沢田纲吉才刚叫到一半,就被鬼畜婴儿毫不留情地飞踢制裁了。

  “起来看看关节怎么样。”Reborn半是命令地说。

  “欸……竟然真的不疼了。”少年将信将疑地活动着手臂。难以想象,医生说要静养一个月以上的病痛,竟然在转眼之间就消失了……

  话说回来,早晨病房里的光线有这么暗么?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去看窗口,发现天边的太阳已经变成了赤红色,正滚滚融化在云层里。

  “竟然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吗?”沢田纲吉一惊,他昏倒的时候明明还是上午才对。

  “治疗需要一些时间,”Reborn淡淡道,“还有等其他人过来也是。”

  其…他人?

  少年一怔,当即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但又不敢真的往那个方向去想。

  就在他暗自惴惴不安的时候,房门恰好被笃笃敲响。隔着薄薄的门板,他听见了外面吵吵嚷嚷的说话声。

  “棒球白痴,你往那边去一点,这里是身为十代目左右手的我的位置!”

  “你在说什么啊狱寺……啊,你肩膀上怎么有根香蕉,给你。”

  “什…香、香蕉——猴子,呕!”光是听声音就能想象到狱寺君铁青的脸色,他好像又快晕倒了。

  “你们两个的声音都给我极限地放小,不是说好要给沢田一个惊喜的吗?!”

  “你的声音是最大的啊笨蛋草坪头/了平さん!”狱寺君和山本异口同声。

  “蓝波大人也要祝阿纲生日快乐!顺便还要送Reborn去见鬼!”

  “蓝波,要和Reborn好好相处才行喔,也不可以说脏话!”这次是小春元气又耐心的劝导。

  “哥哥,不可以在医院走廊上打闹…快点放开山本君和狱寺君啦。”京子也刻意压低了声音。

  “隼人,打架的话不可以输,但要注意保护好自己。来,先把这杯能强壮身体的香蕉奶昔喝掉吧。”碧洋琪则又淡定又冷酷。

  “…都给我安静。护士长在往这边看了。”最后是开口维持秩序的优学姐,她的声音充满了威严。

  “个子高的都站到后面,狱寺和笹川,都不准踮脚。蓝波,把手里的东西收起来。正中间的位置留给伯母;快点,我要开门了。”

  随着她的安排,门外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在褐发少年眼睛一眨不眨、心脏快要飞出胸口的紧张注目中,病房门被推开了——

  医院窄窄的门就像相框一样,熟悉的面孔局促又热闹地一起挤在里面。大家将端着生日蛋糕的奈奈簇拥在正中,七嘴八舌地说着同样的祝福:

  “十代目、生日快乐!”

  “阿纲先生/沢田君,生日快乐!”

  “阿纲——蓝波也要生日快乐!”

  “小纲,生日快乐喔!”奈奈端着一个精致漂亮的奶油蛋糕。

  在夕阳的映照下,每个人的笑脸都染着刺目绚烂的金红,温暖,拥挤,热闹。

  “因为今年要做一个大蛋糕,所以多花了一点时间,”奈奈笑着说,“和Reborn玩得开心吗?”

  “妈妈……”沢田纲吉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往年只有他们母子两个庆生,所以蛋糕总是做得很小。但今年的很大很大,是小狮子的造型,温暖的烛光在其上飘摇。

  以前明明觉得,生日只是个稍微有一点纪念意义、就算不庆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子……但是此刻,沐浴在大家的微笑与祝福之中,沢田纲吉却很没出息的眼眶发热。

  他体会到庞大的善意与友谊,之前的人生中从未有过,那是一种滚烫的、闪闪发亮的幸福。

  他的视线与人群中的优学姐对上。她对他微微一笑,同样做出了“生日快乐”的口型。

  “蛋糕、蛋糕……蓝波要最大的那块!”蓝波的口水已经飞流直下。

  “蠢牛,你给我离远点!先得让十代目许愿才行!”站在中排的狱寺努力伸手阻拦小牛。

  “许愿之前要先唱生日歌,”优说,“那就拜托狱寺来起个头吧。”

  “什么……?!”狱寺隼人措手不及,脸上瞬间飞出了羞耻的薄红。

  “我知道了!如果是为了十代目……!”

  当众唱生日歌这事实在是有点为难他。只见狱寺深吸了一口气,结果在中途一脸纠结地顿住,接着又深吸一口——

  “祝你生日快乐~”但是其他人已经自顾自地唱起来了。

  见状,落后一步的狱寺赶忙去跟其他人的旋律。但他很快发现这是件艰难的事,因为大家的唱法都各不相同。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了平さん,他似乎将生日歌与意大利名曲《我的太阳》搞混在了一起,并用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带偏了所有人。

  Reborn压了压帽檐,似乎也说了句什么。但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了雄浑的歌声里,只有离得最近的少年听见。

  接着,婴儿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根指挥棒,以十分专业的动作进行着指挥。在嘹亮的《我的太阳》版生日快乐歌中,奈奈端着生日蛋糕走近,场面迅速从温馨感动变成了搞笑鬼畜。

  ……确实是又搞笑又鬼畜没错。

  但是,沢田纲吉却没有像平常那样大声发出吐槽。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大家,目光自每一张喜悦的笑脸上流连而过。他衷心地希望眼睛能变成一台精密的摄影机,将此时此刻毫无遗漏地记录下来。

  希望大家能一直一直像今天这样待在一起。

  在吹熄蜡烛以前,少年许下了这样的愿望。

  就这样,沢田纲吉度过了一个非常开心的生日——是自他有记忆以来,最最开心的一个;同时也是往后很漫长很漫长的人生中,一切热闹开怀的起点。

  --

  生日派对进行到中途时,发生了这样一件插曲:

  “抱歉!因为是多年没见的老同学突然回国,”奈奈双手合十,做出了十分抱歉的表情,“妈妈果然还是觉得应该去接下机……!”

  “原来老同学要来拜访的事是真的啊……”沢田纲吉挠挠头发,反正现在他已经康复了,在意的倒是其它方面,“但是,是凌晨的航班,妈妈一个人不要紧吗?”

  “放心吧,妈妈好歹也是成年人;而且和百合子她们约好了在机场碰面。”感知到少年的关心,奈奈不由眉眼一弯,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但是,让小纲晚上一个人在医院也不太好……”说着,奈奈犹犹豫豫地转向了碧洋琪,似乎是想托她照顾。

  “妈妈,我一个人也完全没问题!现在就出院都没问题!”沢田纲吉赶忙道。

  “欸,但是医生说过,还是再留院观察一晚比较好。”奈奈明显犹疑不决。

  少年看着抱着手臂不置一词的碧洋琪,目露绝望:开什么玩笑,比起照顾他,碧洋琪明明更可能找个机会把他毒死。毕竟她满脑子都只想着和Reborn双宿双飞……

  “这个世界上能让我照顾的只有Reborn和隼人。”碧洋琪冷哼一声,“况且比起我,这里不是还有另一个更加合适的人选吗?”

  她突然把优拉了过来,单手搂着她的肩膀,姿态就像姊姊关照妹妹般亲密。优有点不适应,身体不由得一僵。

  “欸,那,可以拜托小优吗?”奈奈也转向她,眼睛亮晶晶的。

  接收到她明亮又殷切的目光,优微微一愣,犹豫片刻后才道:“我晚上还有打工,结束后到医院大概九点半。如果奈奈伯母觉得时间上没问题的话……”

  奈奈还没说什么,沢田纲吉先有点坐不住了,“等、等等!那个时间也太晚了,我一个人也不要紧,学姐还是先回去……”

  “我到时去你打工的地方接你,”碧洋琪不耐地打消了少年的忧虑,又对着他们道,“而且,你们今天都还没怎么单独相处过吧。重要的生日,难道都没有什么想对彼此说的话吗?”

  听她这样说,少年少女情不自禁地望向对方。目光相触的瞬间,优的眼睫飞快地颤了颤,下意识将书包往身后放了放。

  “我知道了。那么,我十点钟再过来。”她没显露出什么表情。

  褐发少年则讷讷地点点头,心里还是觉得碧洋琪的提议胡来。但是另一方面,因为学姐也开口应允了,所以他根本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之后,大家一起闹腾地开了生日派对。因为还要打工,所以优最早离开;她离开后不久,京子和小春也起身告辞,由了平负责护送;

  山本走的时候带上了蓝波,狱寺离开得最晚——倒不如说,他根本没有离开——因为不小心目击到摘下护目镜的碧洋琪,狱寺胃病复发,所以就地住院了……

  之后,奈奈一直陪少年到了十点。在优准时过来后,她又说了些感谢的话,这才匆匆赶往机场。

  病房门轻轻阖上。被留下的两人四目相对,气氛莫名变得有点微妙。

  也正是到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沢田纲吉才终于反应过来碧洋琪的提议究竟意味着什么——

  生日的最后两小时,竟然是和优学姐的单独相处,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深夜里什么的!

  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她走近的脚步声。他内心的小人一时间无比恐慌:

  这种时候…像是这种时候,他到底应该怎么办啊啊啊啊!?

  --

  在褐发少年含羞带怯的目光中,优默默拉开病床旁边的椅子,然后打开书包抽出课本,开始了今天的学习。

  沢田纲吉:“……”

  “你早点睡觉。”她轻声道,“光线会不会太亮,要不要把床头灯关掉?”

  他赶紧摇摇头,不想打扰到她做事,干脆就枕在枕头上,静静看着她学习。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她眼帘低垂,侧脸在灯下温润宁静。

  “怎么一直看着我?”过了一会儿,优冷不丁问,但是大半的注意力还放在书上。

  “呃……”她问得直白,让沢田纲吉有点脸红。他觉得既然在交往,这时候就该说些情侣间才会说的话来彰显亲密。但是仔细想想,又不知道具体该说些什么。

  “因…因为学姐很好看?”少年犹豫一会儿,勉强吐露了肉麻的话语,然而用的还是试探的口吻。

  “……”

  优笔下一停,于无声间望过来的眼神与其说是“羞涩”,倒不如说是清晰表达出了“你是笨蛋吗?”的含义。

  沢田纲吉顿时心虚移开了视线。看到她挂在椅子旁的书包,他忽然一怔,想到今天还没有收到她的礼物。

  也、也不是说优学姐一定得送他礼物。少年想。她自己的日子都过得那么拮据;比起把金钱浪费在给他准备生日礼物上,他倒更希望她能对自己好一点。

  但是,他心里又隐隐有种感觉,觉得她不可能是毫无准备的——

  感知到从右侧传来的、混杂着期盼紧张和犹豫的目光,优的思绪不由一顿。尽管视线还在和开头的数学题缠斗,但她的部分注意力还是分散到了身后的书包。

  那里面静静躺着她为今天准备的东西。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刻,她又开始犹豫要不要送出去。

  想到这儿,优握着笔的手微不可查地一紧,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着书写。

  她原本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少年却如同注意到了什么一般问道:

  “学姐,怎么了吗?”

  “…我在想要不要给你补习,”优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你现在确实是睡不着的话。”

  他立马哭丧着一张脸,“学姐,求你饶了我……”

  优唇角划出浅笑,扭过头去看他,发现少年乖乖靠着枕头,白皙的面孔在床头灯旁呈现出微黄的暖意,失望在他眉宇间落下浅淡的阴影。

  她心里微微一动,一直压在舌尖的话语便自作主张地从唇边溜出了,“还有,刚刚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把生日礼物给你。”

  “欸,学姐给我准备了礼物吗?!”沢田纲吉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嗯…三浦さん建议我做玩具公仔。正好之前子安老师在课上也有教过。”看到他的表情越发期待,优立即又道,“…但是不太成功。”

  “怎么会!”沢田纲吉坐直了身体,满心满眼都是喜悦,“只、只要是学姐做的,我肯定会喜欢——我会珍藏一辈子的!”

  优动作一顿,“说得太夸张了。”

  尽管面色平淡,但她脸上还是现出了淡淡的红晕,在灯下好看极了。褐发少年看得心里一痒,刚想再倾身凑近一点,就被她抛来的袋子打断了动作。

  “我可以拆开吗?”

  得到她矜持的首肯,少年当即火急火燎地拆开袋子,将柔软的礼物握在了手中。

  “欸,好可爱的河马!”他低头看着手里小巧的玩偶,同时心里也不免疑惑:一般来说,会有棕色的河马么?

  优定定看他三秒,而后面无表情地说,“这是熊。”

  沢田纲吉:“……”

  他一边虚浮地“欸”了一声,一边大脑疯狂转动,想着该怎么找补回来。

  但是这时,优已经收回视线了。

  “我小时候有过一只类似的……算是护身符一类的东西吧,可以放在衣服口袋里。”她盯着课本,笔在草稿纸上写写划划,“你不喜欢也没办法……嗯,我要继续学习了。”

  “怎么会,我超级喜欢!”少年试图用夸张扑腾的肢体动作表达出此刻内心的喜悦——虽说是一只长得像河马的小熊,但这可是学姐亲手做的,所以他越看越觉得可爱。

  “谢谢学姐!我会一直带在身上的。”他斩钉截铁地说道,边说边露出一个幸福的傻笑。

  优在草稿纸上涂画计算的速度变慢了一点。尽管她眉眼间还是沁着某种沉迷理科习题的冷酷,但眼神似乎柔软了一瞬。

  “…随便你啦。”她轻声说,“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不是的,生日篇还有一章!‘多动症’蚊子是私设,应该勉强算是符合夏马尔治病的设定……吧。不行也不管啦(喂)玩偶当护身符的灵感来自Downton Abbey~呜呜呜呜王国之泪来了来了,但我发誓一定要完结这篇再开始玩的,呜呜呜呜快让我写!快点让我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