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既然找到了我这边就放心了,很抱歉给二位添了麻烦。如果没有其他要嘱咐的事情,阿宽,阿晨,你俩该回去工作了。”
听从经理的吩咐,两名服务员堂堂正正地走出了卫生间。
照碌几次想冲上去却被姜行光挡了下来,只能气愤地看着服务员远去。
经理也即将转身离开,这场闹剧即将散场。
姜行光扫视了一遍卫生间外的走廊,疑惑地向经理询问道:“请问这附近有监控吗?”
经理停在了姜行光面前,很是殷勤地说道:“当然没有,走廊里的监控拍不到卫生间,请您放心。”
“那有些可惜了,如果有视频为证,我想您应该能为我的......这位朋友做主,他和这里服务员打架的事情至今还不知全貌。”
姜行光轻叹一声,往手机通话界面上按了几下,又将那一串数字给删除了。
他想要报警?
照碌隐约瞥见姜行光输入的是警局号码,要是真让姜行光把警官叫来,恐怕又得惹出不少麻烦。
当时是照碌先动的手,两名服务员还能互相串供,照碌说不过他们。
“您,阿不,这位先生。”
经理声音发颤,他看上去有些慌张。
“很抱歉给您和您的朋友带来了不佳的用餐体验,为表诚心,我们可以免去您今晚的开销。”
啧。
原来让别人对自己服服帖帖这么简单。
见到经理低声下气的模样,照碌也算消气了,他盼望姜行光会同意经理的提议,把饭钱原封不动拿回来。
“这就不用了,不过还请您调查清楚事情真相,如果能确认是那名服务员惹是生非,那么我希望让服务员亲自跟他道歉。”
姜行光没有打算接纳经理的好意,他把照碌带到了面前。
照碌踉跄几步,在脑中过了一遍从进卫生间起遇见的种种不公,声情并茂地跟经理诉说起了服务员的恶行。
“(脏话)东西不仅骂我,还骂他。”
经理鞠了一躬,恳切地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现在让那名服务员过来给这位先生道个歉?”
“照碌?”
姜行光转头看向了他。
照碌明白姜行光是在询问他的意见,连着点了好几下脑袋。
经理领会了照碌的意思,朝着卫生间外走去,看样子是去叫人了。
名叫“阿宽”的那名服务员愁眉苦脸地跟在经理身后,一走到照碌面前就不停地鞠躬,嘴里还不断强调道:“是我做得不对,是我做得不对......”
表现得极其滑稽。
要不是照碌还在记仇,他看到这一幕肯定会笑出声来。
“下回注意,别惹不该惹的人。”
照碌小幅度地挥了挥手,示意服务员赶紧离开。
姜行光若有所思地看着照碌,不过没有向照碌问些什么。
“我们该走了。”
走去餐厅的正门时,照碌还时常往身后探望,他瞥见那名服务员站在经理面前挨骂,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餐厅外的湖畔边上空无一人,因此照碌可以肆无忌惮地倚在栏杆上欣赏湖景。
姜行光在一旁的草径上来回踱步,看着随风婆娑的树影散落一地。
晚风源源不断地从湖中央吹来,照碌撩起挡在眼前的一缕头发,朝前喊道:“大好人,你给我过来。”
“找我有什么事情?”
同样迎着风,姜行光将双手都搭在了栏杆上,整个人略向前倾,和风势对冲,显得很是随性。
刚才喝了酒,吹会冷风也有助于姜行光醒酒,况且对他来说,站在这里还挺舒适。
映在湖面的月亮只剩下了一半,与天上的那半轮月亮拼凑在一起,恰好是一轮满月。
照碌蹲在地上,隔着栏杆缝隙去触碰湖面,可即便他竭尽全力,也只不过堪堪用指尖带动了一道水波。
他目送水波消失在朦胧的夜色当中,朝姜行光问道:“刚才你为什么不同意经理说的‘免单’?”
“呵。”
姜行光别过了头,他不打算回应照碌,似乎闹脾气了。
如果姜行光不愿意解释,照碌也没办法逼问,他陪姜行光继续站在湖边,等待着姜行光开口。
等等。
“你真喝酒把自己给喝醉了?”
照碌不相信姜行光会莫名其妙地生他的气,如果用“喝醉了”来解释,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不是没可能。”
姜行光垂下了头,他的眼眸不如刚才那般清亮,脸颊上的红晕藏在了阴影里。
“......同意免单是让服务员后来给经理道歉,那还不如让他来你面前道个歉,你看得不是挺开心的?”
照碌的那点心思在姜行光面前无可遁形,他一时没法反驳,继续望着湖面。
如果姜行光没有来,那么这件事会全权交由照碌自己处理。他的打算是受点小伤,从而把受的委屈加倍偿还给服务员。
结果姜行光带来了经理,让这件事没有闹大,还通过服务员的道歉安慰了照碌。
照碌一时愧疚,不打算把事实瞒着姜行光,对着姜行光怒斥道:“是我主动打了他!你以为我想要的是道歉吗。”
回顾刚才发生的事情,照碌发现姜行光来卫生间后始终站在他这边。就连面对经理时,姜行光秉持着的立场也是“照碌没有犯错”。
那要是让姜行光知道自己不一定帮对了人会怎么?
“谁先动手的重要吗?”
姜行光的声音里满是不解,他看向照碌:“我只是认为他一定做错了事,你从来都不是不乖的孩子。”
“从来?孩子?搞得你很了解我一样。”照碌对此嗤之以鼻。
“我可能不算彻底了解你,但刚才的事情闹大了就一定得有人出面道歉,如果道歉的人是你,我让你站在服务员面前,你肯定又跟他打起来了。”
为了不让关系闹得太僵,姜行光刻意拍了两下照碌肩膀。
“你觉得我有哪里说错了吗?”
“......行吧。”
照碌心有不甘,但他确实被姜行光这一连串的话给唬住了。
至少姜行光把他的性格摸得一清二白,在有些事情上面的处理能做到滴水不漏。
对岸出现了两道身影,照碌往那边看去,发现一对情侣正在沿着湖畔漫步。
情侣完全不在乎对面站着的照碌和姜行光,走路时还不停搂搂抱抱,行为举动透露着亲密。
“姜行光我问你,”
照碌好不容易找到跟姜行光独处的机会,自然不希望谈话中止,“你第一次去卫生间那会是不是碰到我了?”
虽然不合时宜,可照碌好奇那段被梦境取代的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说的是第一次是指?”
姜行光侧过头,见照碌脸上带着困惑,意识到照碌是真记不起来下午的事了。
他沉思片刻,倚着栏杆,以极其平缓的语气向照碌陈述道:“我只记得出卧室的时候看见地上到处是水,后来发现身为罪魁祸首的你站在卫生间中央,而且浑身都湿透了。”
“......当时我拿吹风机帮你吹干了衣服,你一声不吭地躺到了沙发上睡着了。”
事实显得极其平淡。至于照碌所期待的掐脖子之类的戏码则没在姜行光叙述当中出现,应该是真没有发生过。
“照碌,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要打破卫生间里的镜子吗?”
姜行光欲求知根知底的询问引发了照碌的回忆。
照碌记得这一天里发生的大部分事情,唯独对梦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他试图去想起梦境里的每一处细节,闪烁在脑中的片段却全是姜行光化身黑影掐他脖子时的模样。
咕噜。
照碌的喉咙突然干得生疼,他吞咽下去好几团口水,没缓解多少脖颈处的疼痛。
姜行光等了一会没得到答案,他当即改口道:“如果实在想不起来可以不用去想。”
照碌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
姜行光举起手机,把另外一个问题丢给了照碌。
“我还有个问题,你又是为什么把我的手机给摔了?”
即便附近的灯光暗淡,手机外壳上的裂痕赫然醒目。听完姜行光说的话后,照碌萌生了怯意。
“你不敢承认?”
姜行光背靠着栏杆,他对照碌的沉默见怪不怪。
照碌不知该如何向姜行光解释,最近遇到的事情都有些荒唐,如果不从头到尾地理一遍,恐怕姜行光理解不了。
这其实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我一挥拳,那镜子就碎了......还有,手机摔地上不是很正常么!”
“很正常?”
再看向照碌时,姜行光的眼眸当中多了几分怒意。
随着一声唾弃,姜行光伸手抵住照碌肩膀,质问道:“你明明已经做错事了,为什么不肯道歉?!”
“我说什么话关你屁事。”
照碌俨然被姜行光给激怒了,先是扯住姜行光的手腕,使劲地往下一甩。
姜行光的手腕处留有旧伤,再加上照碌使的力气近乎把绷带给扯坏了,他不得不松开了手,使得原本握在手里的手机顺势落到了地上。
他没兴致去捡起手机,只顾着低下头,用另一只手的手心捂着伤口。
照碌以极度厌弃的眼光望着姜行光,反而最先冷静下来,凑到姜行光身旁俯下身,把手机捡了回来。
姜行光不知犯了什么病,在照碌起身时掐住了照碌的手肘。
照碌挣扎了一阵,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脏话)赶紧把手松开!”
手臂剧烈的晃动让照碌一不小心把手机甩了出去。
手机在空中划开了一道闪着银光的弧线,随后精准无误地落到了湖水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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