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这样的事, 鹿悠然和宋砺都没有继续在宴会上停留的打算,和主办方打过招呼便先行离开。
走到门口时,有服务生从后面追上来,弯腰递给鹿悠然一张纸条:“这是刚刚您帮助的那位先生写的, 让我务必转交给您。”
感觉到手里的东西被接走, 服务生偷瞄了眼旁边某位气场强大的男性,感觉气氛不妙, 于是用最快的速度闪身离开——
写张纸条表示感谢本不算什么过分的行为, 可在明知对方已婚的情况下还留了联系方式, 怎么也算不上心思坦荡。
显然宋砺也注意到这一点, 用两根手指夹走纸条, 嫌弃地抖了抖:“他到底是谁?算盘都写在脸上了。”
“吃醋啦?”鹿悠然还沉浸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畅快里, 暂时降低警惕, 拿回纸条,用手机搜索上面那串数字,发送好友申请、添加备注一气呵成。
她手上动作迅速,嘴也没闲着:“他就是初来乍到的小明星嘛, 没什么背景, 也不懂圈子里的人心险恶,估计是第一次得罪人。”
“你别生气嘛,这种醋也要吃,心眼太小了吧?”鹿悠然给快要酸到爆炸的宋砺顺毛:“他也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年纪小了点, 其他方面完全比不上你啦。”
宋砺被鹿悠然独特的安慰给气笑了:“听起来你还是最认可我的印钞机身份。”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司机把车子缓缓开到两人面前, 鹿悠然收起手机, 就着服务生拉开的车门,弯腰坐进后排。
宋砺从另一侧上车, 听着身侧不断传来的手机震动声,不悦地蹙起眉头。
“初来乍到。”他点点鹿悠然刚解锁的手机屏幕,看似理智分析,实则夹带自己的怨气:“看他找话题和你聊天的样子,完全不像表现得那样涉世未深。”
泡在醋缸里的男人完全没了平日的冷漠沉稳,鹿悠然觉得新奇,故意激他,假装被小明星迷惑的样子。
“他今天受了惊吓嘛,多说几句寻求安全感很正常啊,怎么落在你眼里就变成不怀好意了?”
“多好的一个弟弟啊,明明那时候自己都已经很害怕了,但看到我有危险,还是主动拦在我前面。”
“这样的人能坏到哪里去啊?”
宋砺这次没有回嘴,而是垂下眸子,淡淡地嗯了一声。
新消息源源不断地涌进来,鹿悠然忙着询问小明星的基本信息,没察觉宋砺的情绪变化。
小明星名叫Colin,家庭背景和经历都比较悲惨,原本想靠着这张脸混口饭吃,没成想刚入行就遇到这样的事。
鹿悠然被对方说得心软,想了想Colin的脸和身材,主动抛出橄榄枝。
她把工作室负责挖掘艺人的经纪人名片转发过去,表示自己可以给他个机会,让他参加工作室的面试。
聊完这些,鹿悠然放下手机,揉揉酸胀的眼睛,后知后觉车里安静得有些吓人。
虽然宋砺寡言,但此刻微妙的氛围让鹿悠然心里拉起警笛。
她向后靠在椅背上,咬着嘴唇,偷偷把眼珠转向宋砺。
男人依旧坐得笔直,手上拿着平板,指尖不时在屏幕上滑动,切换新闻界面。
但没有聚焦的眼神出卖了他,鹿悠然捂嘴偷笑,无端联想到被主人冷落后委屈巴巴缩在墙角的大金毛。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下男人的手臂:“生气啦?”
宋砺没立刻接话,仿佛要用沉默表达自己的不满,但隔了半分钟还是败下阵来,握住愈发没有边界感的手,无奈叹气:
“不敢生气。”
“只是在思考。”宋砺顿了下,认真地盯着鹿悠然地脸看了会儿,才继续道:“你好像不喜欢我这款。”
“万一哪天你真的喜欢上别人……”
“停。”鹿悠然受不了宋砺突然剖析真心,竖起手掌,堵住他后面的话。
“你是哪款啊?”她眨眨眼,把话题引回宋砺身上。
宋砺没得到鹿悠然的安慰,心里还别扭着,故意道:“老丑男、前夫哥、印钞机。”
鹿悠然被逗得笑出声,见对方又要生气,赶紧纠正:“你明明是年轻有为,风流倜傥,沉稳可靠有气质。”
“你可是正宫啊。”她拍拍宋砺的肩膀,语重心长:“放心吧,我暂时没有去父留子的打算。”
一句正宫彻底取悦了宋砺,崩了好半天的唇角终于翘起小小的弧度,他放下平板,重新握住鹿悠然的手腕。
“我真的会嫉妒。”他尝试直接说出内心活动:“和樊芒赶到洗手间之前,我担心你会被欺负,会受伤,可真正看清局势后,我心里只剩下嫉妒。”
“仅仅一面之缘的人,只是在你被威胁的时候挺身而出了一下,就能那样亲昵地抓着你的手腕。而每次都尽全力帮助你,保护你的人,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车子刚好驶入庄园,停在别墅门前,宋砺吸了口气,松开手:
“刚才说的话不太好,你不要有负担。”
鹿悠然懵懵地摇头,眼看对方要下车,手比脑子更快动作,把人拉回来。
她弯着腰起身,凑到宋砺面前,在对方脸颊轻轻啄了一下。
不等宋砺有反应,她抢先一步,下jsg了车直奔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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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鹿悠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轻手轻脚来到阳台,窝进躺椅,看着天空发呆。
宋砺在车上的话分量很重,每个字都值得她反复咀嚼。
一直以来,她好像把宋砺的无条件付出视作理所当然,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对方的好,从来没想过回报。
如果不是今天对方说了真心话,她还是会继续稀里糊涂,不去思考自己对宋砺的感情。
“所以为什么会这么坦然地接受呢?”鹿悠然慢悠悠地晃着躺椅,自言自语:“因为我对宴宴的付出?因为我们的婚姻关系?”
说了两个自己都无法认可的答案,她沉默地眨眨眼,把一直刻意回避的那个答案翻出来,摆在面前——
或许,她也对宋砺有感觉。
连日来的纠结和困惑骤然散开,那些摇摆不定仿佛全都有了答案,鹿悠然迅速从躺椅上起身,放轻脚步,回到主卧。
宋砺向来睡得不沉,感觉到身边的床垫微微塌陷,下意识翻身,面向鹿悠然。
鹿悠然放轻动作,把自己的手塞进宋砺手里,闭上眼睛,缓缓入睡。
次日一早,宋砺睁眼,发现自己被某人手脚并用地缠住,动弹不得。
想要多温存一会儿的私心最终还是被一大堆等待处理的公司事务磨灭,宋砺揉揉眉心,准备挪开鹿悠然的手。
平时熟睡到地震都醒不来的人忽然睁眼,顶着略微凌乱的头发坐在床上,一边等待大脑重启一边盯着宋砺。
从洗手间到衣帽间再到书房,宋砺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确定鹿悠然确实是在看自己后,疑惑开口:“有事?”
鹿悠然摇头,心想该怎么给被自己忽视了这么久的人一点甜头。
宋砺想不到鹿悠然已经理清思绪,还保持着以往的惯性思维,觉得这人突然乖巧服软,就是又要他收拾烂摊子。
他整理好西装袖口,拿起刚才随手搭在椅背上的领带,瞄了鹿悠然一眼:“这次要我帮多大的忙?”
“我都说了没有!”鹿悠然撑着身子下床,大步走到宋砺面前,夺走对方手里的领带。
“低头!”她凶巴巴地说。
宋砺没及时配合鹿悠然,而是看了眼窗外,确定太阳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这下子轮到鹿悠然炸毛,她把领带往男人脖颈后一甩,双手用力,迫使对方弯腰。
“昨天不是还因为得不到好待遇而委屈吗?合着你们男人晚上说的话都不能信是吧?”鹿悠然又莽又怂,错开眼神不敢对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含糊。
宋砺饶有兴趣地看着脸红的人,耐心地弓着腰配合,等对方收回爪子,便走到镜子前,反复欣赏自己的领带。
鹿悠然跟在他后面,看了看镜子,露出骄傲得意的小表情:“不错吧!”
“挺好的。”宋砺整理好被系歪了的温莎结:“毕竟是第一次有人给我系领带,这个过程就很值得纪念。”
“啧,不就是拐着弯说我做的不好。”鹿悠然嫌弃地踢了宋砺一脚:“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喽。”
“没意思。”她气呼呼地转身,准备睡个回笼觉。
才走出两步,便脑子短路,折回宋砺面前,扬着下巴拆穿对方的“谎言”:“以前没人给你系领带?”
宋砺点头。
“啊?”鹿悠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嘴比脑快:“我真的每天都在好奇,宴宴妈妈到底是怎么被你拿下的?”
“也是联姻?可是之前没听说啊?”
“你很在意?”宋砺对鹿悠然抛出的问题避而不答,伸手一捞,让对方跌进自己怀里。
他垂下脑袋,贴在鹿悠然耳边,放轻声音,不急不缓道:
“怎么才能拿下宴宴妈妈。”
“这个问题还得麻烦你给我写个标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