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骁虞知道但凡他要求到的事, 季学礼绝对会帮他办到的,那是他哥,是从小拿他当自己儿子养, 是季君茂敢拿棍棒揍他,就能帮他代过的季学礼。

  他只不过是想见宋舞一面, 这点要求怎么可能不会被满足?

  不过在看守所里,季骁虞待得并不舒服,从陆续有犯人被关进同一间牢房来看,季家为了让他长个记性,故意没有找人帮他上下打点, 不然这么久了, 怎么连个换单人牢房的动静都没出现。

  这里面关着各式各样的罪犯,挤在一块,都是男人,空间窄小摩擦大,很容易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起纷争。

  季骁虞靠着墙抱着双臂假寐,与他人井水不犯河水。

  凌厉冷漠的五官与人高马大的气势自带屏障, 但凡聪明一些都不会来招惹他。

  可凡事都有例外。

  梦里季骁虞正带着宋舞参加聚会, 一如当年席岳那般带她见过私人圈子里的兄弟好友。

  周夜行跟认识好久般,打趣他跟宋舞, 怎么过去这么多年还那么黏糊。黏糊吗?季骁虞觉得他怕是不懂什么叫黏糊。

  在黑暗中将宋舞豢养、调.教得离不开他才是季骁虞真正的目标, 如果不是李玠跟宋鸿芸有计划的阻止,他远不会就这样与宋舞分开。

  还好,还好梦里的他懂得下手为强,在学生时代就把宋舞弄到身边养着, 季骁虞伸手就要把人捞到自个儿怀里亲近亲近, 结果一手捞了个空。

  宋舞竟然不在他身边, 突然一根烟点燃,烟雾散去,露出早死的兄弟席岳那张青白发灰的脸,“朋友妻不可欺,季骁虞,你怎么对得起我?”

  “席岳。”季骁虞喃喃念道。

  梦境外的眉头紧锁,面对那对瞳孔幽深骇人的眼眸,季骁虞诧异之后,表情冷淡下来,牵扯出一缕薄情的微笑,嘴角微翘,“你早该死的。就算你活着,最后赢家只会是我。命都没了,你拿什么跟我争?”

  “草……这小子怎么笑得那么渗人,做梦呢?”新进来的犯人浑身不适,还起了鸡皮疙瘩,“喂,拿这当你家呢?”

  对方伸出手,“醒醒,挪个地方。”

  “起来——”

  下一刻,惨叫声响彻牢房,更惊动了周围房间跟值班室的警察,等赶到时就看见一个满身戾气的成年男人,拧着一个跪倒在地的年轻黄毛的手腕,将其重重踩在脚下。

  “大,大哥……我错了,饶,饶了我……”

  “干什么你们!”

  警察立在门前,警惕的瞪着面无表情的季骁虞,另一个正在开锁。

  被打扰了梦境,心火烧得正旺的季骁虞冷冷地在警察的注视下,把不长眼的黄毛的手撇到极限的弧度,咔嚓一声,只听骨头断裂的声音,让对方惨叫不已,差点疼晕过去季骁虞才嫌弃的松手。

  警察进来那一刻,他还重重地踹了地上的人一脚,然后在警告声中慢悠悠地直起修长的腰身。

  看守所里斗殴,性质恶劣程度可大可小,终于季骁虞被单独拎出来送进了一间牢房。

  监管警察锁门前,季骁虞忽地抵住锁眼,视线相对,一方戒备严肃,一方冷淡随意地问:“警官,今天有我的会见预约吗。”

  监管警察沉默以对,季骁虞始终执拗而沉静地盯着对方,不肯退让,“有吗。”

  “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是世人都有的通病。”

  “季骁虞的病因是你,一切因你而起,宋舞,你是否该为他的人生负一半责任,没有你,他本可以不那么偏执。”

  “而现在他不仅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还将赔上自己的前程……”

  宋舞脸对着窗外的方向,视线里没有一个焦点,她此刻坐在会见室等季骁虞过来和她见面。

  季学礼把她讲得好似引人步入歧途的祸害,这个责任她不担也得担。

  警察停在会见室的门口了。

  同样的还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人到了……把握好时间。”外面交代着,宋舞刹那间回神,眼睫毛不自觉地眨了眨,像是紧张又像是不安。

  这是她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已经被季骁虞训练出了效果。

  哪怕他没近距离站在她面前,仅隔着一扇门,宋舞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腰身已然直立绷紧,手腕上都起鸡皮疙瘩了,双脚更是不由自主地朝外呈迎接状,迫不及待想带她重返黑暗,与掌控主导过她的主人再次相见。

  可出乎意料的是,说要见她的季骁虞却迟迟没有进门。

  就在宋舞回头间,令她更为诧然的是那扇门竟然从外被人合上了,像是怕泄露一丝光影,一道不算明显的力道让铁门震颤了下。

  有人靠在了门上,可见空气中的波动彷如也是由他引发出的。

  没有一个男人会想让女人见到自己落魄的模样,尤其是临到头来突然反悔了的季骁虞,自尊让他在咫尺间停下了脚步。

  两个耳鬓厮磨过千百回的人,隔着一扇门,却只能凭借脑海中的记忆想象对方的面孔。

  长时间的沉默,让宋舞以为季骁虞要见她的事是一场误会,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没来,或是已经走了。

  震颤的胸腔恢复平静,呼吸渐渐温和的宋舞尝试着唤了声外边人的名字。

  铁门被叩了一下,再接着响了一声,犹如回应般,提醒宋舞对方还在外面。

  “你怎么不进来?”

  宋舞问得很疑惑,甚至有几分试探。

  空气中似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季骁虞眼底掠过一丝晦暗的光,“你很希望我进去吗。”

  “你不进来,又怎么能看得到我。”

  “……”

  “季骁虞,你没有什么话同我讲吗。”

  “没有话讲,又为什么要叫我来呢。”

  宋舞胸腔激动的震颤,莫名变得有攻击性,她感到好笑的是,叫她来的是季骁虞,结果他居然不敢见她了。

  宋舞主动走到门口,握住把手,然而沉声的呵斥让她停下动作,“别开门。”

  季骁虞抵住,垂着眼眸,眸子里一片幽暗的光宛若深潭,嘴里放肆,“为了你好,你应该知道,跟我单独相处的安全系数为负。因为一旦见面,我不知道会怎么对你,或许把你按在桌上侵-犯也说不定。”

  他这番话成功地让宋舞站住脚步,手也从门把处缓缓挪开了。

  感觉到阻力消失的季骁虞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然而下一刻他就愣住了。

  宋舞在里头说:“那你为什么不试试呢,说不定我也愿意?”

  这不太像是宋舞会说出口的话,但事实就是这么发生了,根本不是幻觉。

  宋舞以为自己离开地下室,从季骁虞身边被解救出来就能获得新生,可当她从宋鸿芸口中得知,季骁虞因为李忘怀的死在被警察调查时,她又不得不怀疑背后主谋真的是他。

  感动吗,可能有,在居住在外边的房子,恢复一个人的清净日子后,宋舞觉得自己反而病得更严重了。

  她仿佛还没从那种被囚-禁的环境中脱离出来,肯定没有,不然她怎么会觉得夜里没有季骁虞,时间有多么难熬,就在看守所里,听见他的声音,被他阻止面对面谈话,会心生不悦,更有想靠近他的冲动。

  这一切,都是季骁虞调-教出来的结果,宋舞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身体和心理又不由自主地背弃她,不断往这个男人身上偏移。

  “我才知道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牺牲那么大,季骁虞,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你?”

  季骁虞神情微妙,眼中情绪古怪复杂,“什么忙,你听谁说的。”

  宋舞:“我今天去了李忘怀的墓碑处。”

  这么一讲就明白了,季骁虞沉声道:“你指的这个?跟我没关系,别听其他人胡说八道。”

  “有警察在,你不承认也没关系。”

  宋舞理所当然地再次问道:“你真的不想看看我吗?十多天了,我如今住在另一所房子里,就是你带我去过的旧小区,曾经我妈妈和我那个妹妹住过的公寓。”

  “那里曾是我梦里想要拥有过的地方,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如果我们之间,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会不会也会有这样一个地方?”

  瞬间,季骁虞的眼皮掀起,神情怔忪,若有所思,仿佛随着宋舞的话陷入他的臆想之中。

  是啊,如果没有后来这些破烂事,他和宋舞还不是照旧过下去,那场面该是如何的儿女双全,子孙满堂。

  “你。”

  屋内有了一丝怪异的动静。

  季骁虞凝神细听,突然面色微变,“你在做什么,宋舞,给我停下!”

  “我在脱衣服。”宋舞的回答令季骁虞心惊肉跳,“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不进来见我,我就一直脱,脱到一.丝不.挂为止。”

  宋舞几时这么胆大包天过,季骁虞饱含不可置信与愠怒的低斥,“谁叫你在这脱地,这些地方都有监控,你想所有人都看到?”

  宋舞跟听不见似的。

  她温柔的嗓音如同魅人的海妖,“进来啊,季骁虞,你不想抱抱我吗。”

  此时就连季骁虞也能听得出来宋舞的不对劲了。

  放在以前,地下室时,这就是季骁虞想要的结果,他无比渴望占有宋舞,不管是她的身体还是灵魂,他就是变态的恨不得自己融入到宋舞的血肉里去,同时期望宋舞与他同等交换、献祭付出自己。

  但这美好的时光十分短暂,而现在他所在的处境并不适合插手宋舞,他在里边,她在外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如果这么病态下去迟早会毁了她自己。

  “最后说一遍,把衣服穿上。”季骁虞眉头紧锁盯着地面,双手捏成拳头,背上青筋暴起,松开紧抿的唇,压低声线凌厉无比道:“还是你想我让这里的警察进来,把你的赤.身.裸.体拉到大庭广众之下游行。”

  “穿上!”

  宋舞扒开衣服的手立时顿住,那声充满愤怒的暴呵显然让她心存忌惮和畏惧,仿若回到在幽闭的空间里被季骁虞整治的时刻。

  她的愣怔,让两边的气氛都滞空了般,鸦雀无声。

  宋舞疑惑地想,怎么了吗,季骁虞不是最喜欢她在情热时这么放浪,现在的他又不喜欢了吗?

  “你为什么这样,你变了……季骁虞。”

  季骁虞嘴角狠抽一下,抹了把脸,隐去俊容之间紧张到狼狈的神色,“我没变,只是不合时宜,我让你来不过是想确认一件事。”

  不合时宜?哪里不合时宜?

  在那黑屋子里,宛若幕天席地,她哪里没跟他纵情.欢.爱过。

  季骁虞转移着宋舞的注意力,他讲自己的计划思量着,平稳而冷沉地娓娓说:“你看到了,我在这个鬼地方,暂时出不去了。”

  季骁虞现在的情况可以说较为复杂。

  他一要配合警方调查,二要应对囚-禁宋舞却被抓个现行的局面。

  他告诉宋舞,“枫桦台的房子我让何同办理手续转给你,你要是不喜欢我那还有其他房产随便你挑,但我建议你就住那,环境安保都不需要担心,地库的车随便你开。吃穿用度从我账上划,连同工作一起帮你解决,只要你别回李家和宋鸿芸身边,这两个都不是你的好归宿。给我点时间,等我出来,我们……”

  季骁虞不许她脱了,宋舞受到打击,却还是慢慢将地上的衣物捡起来套上。

  但她不理解地问:“为什么我要等你?”

  季骁虞不知道要判几年呢,宋舞脱离了宋鸿芸的掌控,去哪里不好,为什么一定要等他。

  没有季骁虞,宋舞可以过她普通人的日子,她长得那么漂亮,性子又好,安稳找份工作,平平淡淡地过,如果遇到好人家,她还能组建一个她朝思暮想的幸福家庭。

  “为什么你们总是这么自信我离了你们就好像活得不好呢?”

  宋舞喃喃地问,问得好像不止他一个人,“到这种地步了,你都被关起来了,还要远程掌控我的生活吗?我不可以,有属于个人的自由?”

  意料之外的反驳。

  气氛瞬间变得古怪而奇妙,想着宋舞刚才的反常举动,季骁虞不想刺激她,类似忍气吞声的,低声地,道:“是我。”

  “?”

  “离不开你的是我。”

  “……”

  季骁虞换了个姿势,转过身面对铁门,他手上铐着镣铐,衣着还是他自己的,不过因为好多天了,胡子长出来不少,配合他那张英俊的脸,独有一种精致的粗犷。

  挺直了腰身,面色恢复平静,语调幽幽地说:“我这么安排都是为你好。如果不是你妈跟李玠,我为你筑起的牢笼起码能把你关一辈子,而到现在为止我都觉得之前做的远远不够。宋舞——”

  “哪怕你因为这件事而憎恨我,我也无怨无悔,更不会跟你道歉。作为补偿,这也算是你欠我的。”

  “我更早认识你,而你什么都不记得,对吧?”

  在宋舞哑口无言中,季骁虞不紧不慢道:“听着,相信我,我不在的日子,离那两个人远点,你妈根本没拿你当女儿看你应该知道,至于李玠。”

  他闭了闭眼,似乎不想说得那么清楚,“没有宋鸿芸,李家的人照样吃肉不吐骨头,你不过是从一个深坑掉入另一个窟窿。等我出来,用不着多久,我们就能好好过。”

  “我现在是有点麻烦,想要解决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季骁虞计划设想安排好了日后种种,却不想宋舞居然一口拒绝了,“我不要。”

  宋舞明知故问似的说:“很严重吗这次的事,连你家里帮你打点,都没办法即刻放你出来吗?”

  顷刻间,季骁虞从诧异中抽离,他像是嗅到了某种令他不高兴的气味,有什么脱离掌控的事情在悄无声息地发生。

  有预感的季骁虞沉下眉眼,面庞一下冰冷阴鸷起来,“什么意思。”

  “我,不打算等你。”

  宋舞说这话,如同费了好大力气。

  因为看不到她的模样,季骁虞只能凭借幻想,在脑海中描摹出宋舞的模样。

  实际上会客室里,穿戴好的宋舞眼里闪烁着细微的光,她报复性地道:“我答应你大哥今天来见你,是为了跟你说声谢谢,当然还是因为李忘怀那件事,虽然我不赞成你的做法,但你至少让我解脱了。”

  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像开闸的洪流。

  “我现在确实因为那段时光,在被你教导之后难以适应个人生活,但是季骁虞,我会试着摆脱你带给我的束缚。”

  “还以为能在这里‘好好答谢’你一番,作为我们之间的道别……”

  意有所指的宋舞面颊染上羞涩的红,她垂眸,那种娇羞都不是正常人的感觉,仿佛换了个人。

  “是你自己拒绝了这次机会,也是环境不允许,”这么说的她,孩子气地笑了笑,可季骁虞仍听出了一丝报复挑衅的味道,“那就这样吧,我们的关系,一开始就错了,你对我做过的那些……每当我想起来,我一辈子都不想原谅你。所以,我不会听从你的安排也不会要你任何东西,就让我们回到最初在澜庭碰见时的一样,相看两厌吧。”

  “你被关在这,也算正好。

  我总是在想,你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性子,到底什么情况下才会是逆境。

  谁才能管控得了你,现在我明白了,是国家,是法律。”

  “请你,让我过段正常人的日子吧。”

  季骁虞:“……”

  “你确定?”他问得咬牙切齿,已经不如刚才那么沉冷淡定。

  宋舞轻巧道:“是,我早就想好了。”

  外边一下没了声响。

  会不会是将人刺激过度了,宋舞上前靠近了一点,想拉开一点门缝窥探季骁虞。

  然而突然嘭的一声,她面前的铁门被人重重砸了一拳,撞击的恐怖力道哐当作响,令咫尺之隔的宋舞浑身汗毛竖立,惊惧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刚才的巨响恢复宁静。

  等到门推开,她一颗心提起,还以为屋外站着愤怒难当的季骁虞,然而迎面看到的却是张陌生的脸庞。

  警察通知宋舞,“会客时间已到,请你立刻离开。”

  宋舞僵硬的身躯得到缓和,望着眼前季骁虞出现过的空地,大脑顿觉一片轻松,巨大的紧张和警惕化为乌有,她强忍着情绪上的悦然,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拖着发软的脚步出了看守所。

  李玠的车停在大门口,等着宋舞。车流很少,几乎没有,道路安静两旁种着樟树。

  季学礼拉开关押的铁门,靠墙看着垂头丧气的像条被人遗弃的败家犬的季骁虞,讶异而平淡地说:“看来事没谈妥,白白浪费了一个能出去的机会。爸要是知道了,或许会觉得他有先见之明。”

  在捞不捞的决定中,季君茂是站在反对面的,他知道了季骁虞做的一切,想他肆意妄为存心让他长个记性,最好蹲个半年一载的。

  季学礼知道他说的是气话,作为大哥他肯定还是站在自己弟弟这边,谁叫季骁虞从小就是被宠大的,是季家他们每个人赋予了他放肆的权利。

  可是权利不是滥用的,在见宋舞与获得自由之间,季骁虞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见宋舞,季学礼替季骁虞完成心愿,然后乖乖地老老实实的在里面受教育。

  季骁虞坐在紧贴墙面的长条椅子上,因为打架,他被安排在单独的房间,哪怕季学礼取笑,他都没反驳一句,这比垂头丧气更沉默更低落。

  桀骜不驯的国王勾下了他总是骄纵的高贵头颅,锋利漆黑的眼眸也如灰暗的星辰失了颜色。

  季学礼:“要不要我再去找她谈谈。”

  这时,季骁虞才有点人气似的,给了点反应。

  说客这种行为,季学礼很少做,但如果涉及季骁虞,那么他已经很习以为常了,毕竟带他就像带自己的半个儿子,连上学找家长都是季学礼作为季骁虞的大哥出场应付老师或是校长。

  虽然季骁虞没表态,要还是不要,但季学礼还是能看出自己弟弟对一个女人的渴望的。

  他办事可以说是雷厉风行,宋舞记得才见过季学礼不久,没想到隔日很快对方又找到了她。

  她以为是来帮季骁虞说情的,或是又要她做些什么,结果只猜对了一半。

  就在一家新中式餐厅,李玠去了个洗手间的时间,季学礼就从隔壁桌走了过来,他扫了眼满桌的早点,跟宋舞打招呼,“听说宋小姐见过我弟弟后,紧跟着就去了趟医院,怎么样,身体没事吧?你可是我弟弟的命根子,就是在局子里蹲着,麻烦缠身却还惦记着你。”

  宋舞今天并不想出门的,但是李玠约了她吃早茶,又特意等在家楼下,于是只好陪他一场。

  听着季学礼夹枪带棍的话语,宋舞不自然地眨了眨眼,她天生觉得被其他人的家长问话是种非常尴尬的事,这会让她认为自己理亏的不行。

  “季先生。”宋舞说:“和季骁虞没关系,我去医院,本身就是因为心理方面的问题约了医生看病。”

  季学礼多少了解了些她跟季骁虞发生的情况,说对错,肯定是他们这边错得太多。

  他面不改色地问:“哦,那现在好些了么?”

  不管病情还是身体,都属于个人隐私,宋舞含蓄的笑笑,礼貌地打发了,“还有几个疗程。季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恶人有做恶人的自觉。

  “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季学礼招了招手,让他带来的人上前,“宋小姐,我弟弟不懂事,被我们宠坏了,才对你犯下不可容忍的错,法律会给他应有的惩罚,我不是让你帮他脱罪,是想你看在他对你某些方面还不错的份上,你看是不是能网开一面,宽恕一次,到时被判决了好歹也能减减刑?”

  季学礼的人将带来的贵重物品放置在宋舞眼前,似是想以这样的方式来收买她。

  宋舞敛着眼眸,沉默了片刻,轻声问:“如果我不答应呢?”

  季学礼一点也不意外地道:“那就这样。”

  这回应就是宋舞都愣住了。

  她以为季学礼专程来这一趟,是肯定要逼她原谅季骁虞的,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松口了。

  季学礼来得快,去得也快,以至于李玠回来后都没跟他打上照面。

  铁锁擦碰的声响让看守所里的人,不冷不热地撩起眼皮。

  面对季骁虞的目光,带着使命回来的季学礼走到阴郁低沉的弟弟跟前,酝酿半晌道:“你看上的这位,可真够狠心的。”

  一声轻笑从男人嘴里发出来。

  季骁虞嗤了下,似是接受了这样的结果,“那是你不知道,她以前还有做过更狠的。”

  绿他自杀,哪样不是让人瞠目结舌肝胆俱裂的。

  凌晨一点的夜,手机嗡嗡地颤。

  宋舞在打包好行李的当晚收到了一长串的短信。

  她看了以后给何同拨电话过去,“何秘书,你是不是发错人了,这些资料我看不太懂。”

  这么晚了,本以为对方都睡了,没想到通话那边的动静像是还在公司,周围有人交谈 ,听着嘈杂不少。

  何同像好几天没休息好般,哑着嗓音道:“没有弄错宋小姐,这些都是老板早前就交代过要赠送到你名下的财产,房子车子都做了转增手续,以前的名牌珠宝也都属于你,您先看看,哪天有空,我带律师过去办理,只要您签字就行。”

  “另外,宋小姐,老板还为您准备了一份分手礼物。”

  “他让我祝您,从此海阔天空,任鸟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