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眼视频里边自己的形象,发丝凌乱,真丝吊带裙照的清楚儿的,刚起来头没梳脸没洗,睡衣的一条肩带还掉了下去,露出整个肩膀和一大片颈部肌肤,在日光之下,闪着白光。

  这不是走光了吗这不是!

  啊的一声尖叫,手机被我随手扔下,扯起被单披在身上。

  然后就听到一声坏坏的低笑,接着笑声变大,听起来特别开心。

  完了,又给他增加一个调侃我的话题。

  懊恼了好一会儿,直到管家爷爷来叫我下楼吃饭,才勉强放下这件事。

  吃过饭后,扶澜公子便以有事为由出去了,我闲着无事可做,便拉着北风出去闲逛,也让小姑娘见识一下白家的老宅。

  据说我小时候在这生活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只是并没有什么感觉,看哪里都似曾相识,却又说不出个具体内容。我得好好看一看,没准看到哪个具有代表性的人或场景,记忆就会自己回来的。

  后来事实证明,丢失的记忆仅靠某个熟悉的场景或曾经熟识的人就自动恢复,可能性微乎其微。

  管家爷爷不放心我和北风两个人,又派了几个便衣保镖不远不近的跟着。

  北风特别不同意,感觉倍受羞辱,却又不敢反驳管家爷爷。只把自己羞辱和委屈的,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作为受过特殊训练的贴身助理加保镖,被主人家质疑没有办法护住雇主,这等同于怀疑她的专业性,也是对她这么多年的汗水持否定态度。

  四风之中北风是最为在意这些的,难怪会委屈成这样。

  换上我也得委屈。

  于是,在出发之前,我不得不耗费十分钟的时间来开导她,让她明白,她在我心里和身边的重要地位,谁也代替不了她。

  直到她绷着的小脸儿松动下来,我才把提着的心放下。

  坐上车我还在想,要不然以后都换男保镖得了。

  虽说那样的话,会没有人和我玩儿,但至少不用遇上点儿事就得想招儿哄人,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这话我没敢透露半个字儿。

  加几个保镖都委屈成这样,要是知道我想换了她,还不得哭成黄河发大水!

  要去的第一站,当然是在梦里和照片里出现过的玉城一中。

  原本刚刚结束一轮危险,我就该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待着,不该出门。

  可这里距离玉城只有三百多公里,开车用不了几个小时就到了。

  那是我心心念念许久的地方,一定要去瞧瞧的。

  不怪爸爸说我任性主意正,他老人家一点也没说错。

  我把鱼鱼发给我的定位转给司机,带着一行人三辆车,浩浩荡荡开到玉城一中门前。

  但是。

  很不幸。

  现在还是寒假期间,学校的大门锁的死紧。

  只有边上一个仅容两人并行的小门开着,偶尔有师生从那里出入。

  玉城处于锦城和星南中间偏南的位置。

  快三月份的季节,气温微寒不凉,路边的草已经长得快要没脚背,树枝也在吐新芽。

  一切都是全新的样子。

  玉城一中也是。

  照片和梦境中,玉城一中的教学楼是红砖墙,两扇暗红色的对开大铁门,院子里打着水泥地面,好多地方已经翻砂,露出下边砼中的小石子。

  眼前的玉城一中显然是重建过的,楼体外边镶着形成图案的水刷石,宽大的电子门在轨道上安静的站着。院子里的地面干净平整,右侧多了一个篮球场,左边垒着花坛,里边种着的应该是某种长青植物,暗绿之上挂着一层嫩嫩的新芽。

  离开这里多少年,为什么离开,我还不知道。

  但眼前的一切告诉我,当年早已过去,如今只有物不是、人也非。

  我所期望的看到旧时模样,或许能想起些什么。

  然而,这里是全新的,找不到半点旧时模样,完全勾不起我任何的记忆。

  还有这街道,这行人,这口音,全都是陌生的。我就像个过客,游走在城市的边缘。

  时间果然是把杀猪刀,不知不觉之中,改变了太多东西。

  在学校门口站了一会儿,几次琢磨着要不要联系鱼鱼一下,后来都被自己否决了。

  鱼鱼大学毕业后留在别的城市工作,并没有回玉城,此时想必根本就不在玉城,没必要惊动她。

  心情不自觉的便有些低落,默然的准备离开。

  北风最会看脸色,知道我心情不好,也不说话,扶着我的手臂和我一起走。

  就在这时,旁边走过来一个微胖的老头儿,鼻梁上架着古老的黑框眼镜,手上扯着一只皮猴子,一边走一边骂。

  皮猴子也不生气也不哭,笑嘻嘻的任由老头儿扯着,一根手指塞在鼻孔里挖,同侧的那只眼睛则微微的眯着,好像在跟老头儿玩。

  我们几个人相视而笑。

  这,应该就是人间烟火气。

  生气的爷爷,淘气的孙子,气氛温馨而融洽。

  祖孙俩一路骂着来到我身边,东风不动声色的踏前半步,将我遮在身后。

  经历那几次危险,大家现在都是草木皆兵。我身边出现一只蟑螂,她们都得抓住研究一下是不是谁发射的生化武器。

  不想破坏祖孙之间的亲昵氛围,我拉了东风一把,但没拉动。

  死丫头还给我玩儿上金钟罩了。

  偏我力气没她大,也没练过,拉不动她。

  “算了,咱们走吧,你们一个个的跟凶神恶煞似的,再吓着孩子。”

  不料我刚转身,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满含着惊喜的喊道,“白紫苏,你是不是白紫苏。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还知道回来,真不简单呐。”

  我脚步一顿,心里也是隐隐的激动。

  这一次,总算没有白来。

  这个声音是我第一次听,却感觉到万分的熟悉和亲切。

  我转回身,望向胖乎乎的老头儿,盯着那副黑框眼镜,还有脑门上成片的光滑地带。

  眼前的人竟然和记忆中的某个人无比贴近。

  老头儿的眼睛里光芒一点点的亮起来,把嘴巴张开圆圆的O形,“白紫苏,是你,真的是你。”

  我也是灵机一闪,“老班......老师,您,您,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