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扶着我妈出去了,我哥在离开前告诉我,“去不去都随你,不必有任何顾忌。有哥在,绝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我知道了,哥。”

  不知我哥交代了什么,四风没有进来。

  应该是要给我一个可以安静思考的独立空间。

  我一个人重新躺回床上,只觉身心俱疲。

  屋子里安静的恍若真空,我不由再次想起夜里的那个梦。

  是偶然,还是预知?

  周时予会死吗?这与前世完全不一样的重生,让我也拿不准未来会是什么样的一个走向。

  上辈子的婚没有离成,因为我的死,让周时予不仅直接丧偶,还代管了我的公司。

  我不由庆幸,和他痛苦纠缠的后面几年,我渐渐看清楚了他的丑恶面目,几次想要自裁离世,然后歪打误撞的留了份遗嘱,把叶家所有的一切和我在周家赚来的属于我的所有,全部留给九月。

  我的律师和陈叔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属于九月的一切拿回来,然后护着她长大。

  会的吧!

  躺了大概十五分钟,暮江寒给我打电话。

  “喂,江寒哥。”刚哭过,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看样子你都知道了,什么决定?”

  “我不想理。”

  “嗯,跟随自己的心就好。苏苏,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你不是自己,还有九月。”

  电话挂断,暮江寒的话循环着在耳边播放。

  我会后悔吗?九月长大后知道这件事,她会怎么想?

  前世的小九月对周时予感情很深厚,明知道不被爸爸喜欢,仍然每天坐在窗前等着爸爸的车开进院子里。

  如果周时予真的因为这场车祸有点什么,我自私的剥夺了她和父亲最后的见面机会,她,会不会怪我?

  想了一会儿,我有了决定,赶紧爬起床梳洗。

  我要去,不是为我,只为九月。

  如果周时予真的不成了,就当作是女儿和他最后的告别。

  爸妈听说我改变主意,并没有多惊讶,真正的做到了支持我的所有决定。

  妈妈招呼我快点吃饭,然后一起去医院。

  我没有答应,这是我的事,没有必要折腾父母。

  就算他们要去,也等今天过去之后再说。而且我认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走出家门,寒风扑面而来。

  锦城的春节前后,冷到滴水成冰。

  雪大概下了一夜,院子里清出一条小路,其余的地方积雪很厚。

  南风开车,西风坐副驾,东北二风一人一边守着我。

  车缓缓驶出小区,来到宽敞的马路。

  应该是大雪的原因,路上的人和车都非常少,偶尔见到一辆车,也是在雪地里蜗牛一样的爬。

  雪又白又亮,刺得我眼睛发花。

  这么大的雪,周时予出去干嘛,真是脑袋穿刺了。

  到达医院时,周时予已经结束手术,被送进加护病房。

  病房是单间,对外提供一面玻璃墙,在外面就可以清晰的看到里边患者的情况。

  周母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的盯着玻璃墙内浑身缠满绷带的周时予,眼泪无声的流。

  周父的眼眶通红,手和周母握在一起。

  一场车祸,这二位倒变得恩爱了。

  孟夏也在。

  几天不见,她脸上的伤好了点,头上还是黑森森一片头发茬。

  她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回头一看是我,登时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

  “谁让你来了,你怎么有脸来?都怪你,要不是你,哼,你这个罪魁祸首,你走,我不准你来。”

  “你不让你来我就不来?真拿自己当盘菜了,什么东西!”我不屑的看着被东风拦住的孟夏。

  “我是时予最爱的人,他喜欢我,只有我才配陪在他的身边。你不是要离婚了吗,还来干什么,这里没有你的地方。”孟夏歇斯底里的喊叫,用空着的那只手来抓我,被西风一把打回去。

  来的路上我特地嘱咐过了,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尽量避免动手,她们太强了。万一动手伤了孟夏腹中之子,我会无法原谅自己。

  毕竟孩子无辜。

  我不是圣母,只是因为我不是她们,不能和他们做一样的事。

  之前打她是因为不知道她怀孕,现在知道了,不可能再动她。

  没有我的命令,她们只是架住孟夏,并没有打她。

  “我确实急着离婚,可你时予哥哥宁可伤了自己,也舍不得离,这怪得了我?有本事你把他叫起来,让他马上和我去民政局。我敢保证,你立刻能看到离婚证。怎么样,做得到吗?”

  这边动静这样的大,周父周母断不可能听不见,甚至于他们已经走过来,就站在孟夏侧面不远的地方。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孟夏闹而没有制止,这让我很无语。

  这是想借着孟夏的嘴,发泄他们心中对我的不满。

  决定离婚后的我,确实让他们很没面子。

  我真是呵呵了。

  儿子躺在里边意识全无,作为父母的却要在外边搞事情,不服都不行。

  你们的脸面比儿子的命还重要吗?

  尤其周母,我不来你求我来,我来了你和我玩儿下马威,不怕威没抖起来,自己摔下马吗?

  这对父母,真是够叫人失望的。

  孟夏无言以对,突然呜呜的哭了,她蹲在地上,嘴里嘟囔着这个女人心那么狠,根本不爱你,我才是最爱你的人,还怀着你的孩子,你为什么不同意离婚啥啥的。

  懒得听她心灵剖白,和周父周母微微点头致意后,我想要去医生办公室。

  他们不把我当回事,我当然也不会把他们当回事。

  张家荷拦住我,把我带到侯诊椅那边坐下,抹着眼睛说,“苏苏你能来,妈太高兴了,时予见到你,一定也会开心的。”

  “他的伤怎么样,严重吗?”我淡声问道。

  周母顿了一下,垂着眼睛说,“满身都是血,吓死我了。医生把他从车里拖出来的时候,人是昏迷的,怎么叫都没有反应,就是一直叫你的名字。苏苏,我真害怕...”

  说到后边,她又开始戚戚哀哀的哭。

  所以,究竟伤的怎么样呢?

  从手术室出来,医生不可能不告诉家属患者伤情的。

  我给西风使了个眼色,小姑娘会意的点头。

  不到五分钟,西风带着主治医生过来了。

  医生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名叫郑远堂。之前做科研时,我哥曾资助过他。后来他的那个项目拿了大奖,事业也一飞冲天,如今已是主任医师的级别,业内有名的郑一刀,锦城最年轻的主任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