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好好吃。你也尝尝,哇,这块排骨带软骨吔,你最喜欢了,给你。”

  暮江寒一惊一乍的,完美体现男绿茶本色。

  我害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音,便没再理他,专心的干饭。

  尽管如此,我还是用眼角余光瞄到周时予,他几乎没动筷,一直一直的注视着我。

  那种专注的程度,就好像他的世界里只容得下我,旁的人或事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点缀。

  真的如此专情吗?

  我不由笑自己傻。

  从前的那些年,我大概就是被这伪装的深情眼神所蒙蔽,从而将自己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自欺欺人的以为他爱着我,从而毫无保留的付出自己的全部,爱到不能自拔。

  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不仅我未得善终,便是我的父母哥哥,我的公司、我的小九月,我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未得善终。

  所以,现在的他做得再如何深情,如何专注,于我来说,也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手段而已,根本打动不了我。

  入口的饭忽然变得索然无味,再也吃不下去。

  我这是在做什么呢?利用一个无辜的人,去救赎我两世为人的不甘和痛苦。

  这样的我,又和理不清的周时予、机关算尽的孟夏有什么区别?

  我不想变成自己恶心的那种人。

  但用这种方法报复回去,感觉也真的很爽。

  “我吃好了,各位慢用。”我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小南风见我脸色不对,也放下捧着做样子的碗,小跑着跟在我身后陪我一起离开。

  走出好远,我仍然感觉得到后背上被两道不同的目光追随着。

  一道不甘,一道坦然。

  酒店后边是一个面积不小的花园,正中央的位置是一条长长的花廊,穿过去,是另一片天地。

  此时的星南温度正好,各色蔷薇争奇斗艳,把花廊装点得像是梦幻中通向古堡的时光隧道。

  花廊的另一端有一片葡萄架,郁郁葱葱的枝叶中隐藏一条小小的石椅。

  空间充满宁静,我坐在石椅上,双手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不由回想起上一世。

  那天是小九月五岁的生日,因为外边下着很大的雨,我便在家里做了一桌子菜,为九月庆生。

  周时予的爸妈也过来了,一家人围着头戴生日帽的小九月,正在给蛋糕上插蜡烛,周时予的电话响了。

  他把九月放回椅子上,略显尴尬的拿着手机去阳台上接电话。

  阳台是开放式的,他一说就是快十分钟,等进入屋子时,右侧的肩膀已经湿了好大一片。

  他回房间换了件外套,只说公司有事便离开了。

  九月委屈的大哭,扯着他的衣角请求他留下来,可他扒开九月的手指,连伞都没有拿便一头扎进风雨之中。

  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晚上他没有回来。

  在那天接近零点的时候,孟夏发了一条动态。

  照片上她头戴生日帽,双手合十,高高翘起的唇角彰显着她的快乐,照片角落的蛋糕面上隐约可见“宝贝,生日快乐!”的字样。

  她配了条很短的文案:最爱我的人陪他最爱的人迎接生日。

  周时予离开以后,九月一直不开心,生日宴也草草落幕。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因为担心周时予会淋雨,我没有睡在等他。

  看到孟夏的动态,我只觉那句话说的拗口,却并没有深想。

  如今再回想那张照片,分明是她在得意的向我炫耀她的胜利,同时也是在取笑我的无能。

  同样是生日,她可以得到爱她的人的陪伴,我的小九月却只能哭着入睡。

  可惜当时的我像是被下了绛头一样,相信了周时予公司有事的谎言,一边等他至天亮,一边心疼他雨夜还要去奔波。

  从那天起,小九月再没过过一次有父亲参加的生日,她再也没有在生日那天快乐过。

  这就是我重生回来之后,最为痛恨周时予的一个点。

  我好想九月,不知道她一个人在那个世界里好不好。

  前生我欠九月的太多,这辈子我一定会保护好她、补偿她。

  我摸着小腹,心思逐渐安定下来。

  婚是一定要离的!

  这辈子,我会自己带着女儿,过最幸福快乐的日子。

  “叶总,你很难过吗?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总觉得你特别忧伤。”南风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上很细心。

  “没有,我只是太累了。”

  “周总过来找你了,叶总,你说这是不是说明其实周总他的心里也是......”

  “南风,回去帮我联系律师起草一份离婚协议。”

  “什么?”南风瞪大眼睛,“您是真的想要离婚?大上周你和周总吵架时不是还说这辈子死都不会离婚,让周总死了那条心的吗?怎么突然想要离婚了?我不太敢相信呢。”

  我自嘲的笑笑。

  之前的我该是有多么没有自我,才会连提离婚都如此的被人质疑。

  “想开了而已,南风,你去我房间收拾行李,再给我开个房间。离婚之前,我不想和周时予共住。”

  南风没再说什么,接过房卡离开。

  我微阖着眼睛,把这两天的事情理了一遍,调研基本完事,我也该回去了。

  很快就是爸的生日,我要回去亲自为他老人家操办。

  离婚不是小事,我也需要先和爸妈打好前站。以防事出突然,他们一时接受不了。

  掏出手机给南风发消息,让她定机票,明天返回锦城。

  有个人远远的走过来,安静的坐在我身边。

  我侧脸看了看,不出所料,正是周时予。

  他的脸被透过枝叶的月光分割成不同的形状,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了,在他惯有的清冷目光之中,似乎含着我所不能理解的痛苦。

  “孟夏那边又出事了吗?”

  他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看起来有点难过。”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的难过只和夏夏有关?”

  我想了想,“是你的惯有表现。”

  周时予沉默了。

  我坐得有点久,身上发凉,腰也不舒服,起身便想要离开。

  他突然开口,低沉的声音在朦胧的光线中,有点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