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合一◎
周柏寒下午还有个会, 吃过饭王澍开那辆卡宴送她回画室。
驶入高架,车速提升。
车里空间宽敞,陈季坐在一边, 撑着脑袋看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突然开口道:“过两天你和周柏寒一起回美国吗。”
语气自然的像在和一位熟悉的朋友聊天。
王澍嗯道。
节前不接任何稿子, 拿出平板把之前还没交稿的画画完。
后来靠着窗睡了会儿, 醒来刚好到画室。
陈季:“谢谢王秘书。”
王澍:“应该的。”
“王秘书。”她笑着叫他,“过节图的是个开心, 我跟周总的事就别打小报告了,省的闹得都不愉快。”
他没吱声。
她笑:“我没资格多管, 只是提个小小的建议。”
之前周柏寒他爸远在美国给她打了通电话, 原话大概是说就算高迪和周柏寒取消联姻,也不会让她进周家大门。
王澍:“您和周总的事不是我说的。”
陈季勾起唇角:“行, 我暂且相信。”
“陈小姐。”下车前王澍叫住她, “任何事靠人不如靠己。”
“王秘书想说的意思是靠山山倒, 靠人人跑吧。”
王澍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我不该插嘴。”
“没事。”陈季笑, “这个社会能说真话的人不多了。”
——
和那个男孩约了下午五点见面, 他们提前十分钟到画室。
男生穿的干净板正, 背着画板,妈妈帮他提着画箱。
一公里走过来很远, 箱子很重, 女人累的气喘吁吁, 脸颊通红。
“我姓陈。”陈季介绍。
男生很腼腆:“我叫徐之远。”
陈季为了缓和他的紧张,笑道:“之远你好。”
“陈老师好。”
陈季找张速写图给他。
他把画架高度调到最低, 搬了最矮的板凳靠墙边坐。
看他长腿蜷着别扭, 陈季关心道:“如果不舒服可以换高板凳。”
他摇头:“我喜欢坐矮的。”
女人站在门口, 眨着眼示意陈季出来。
“陈老师, 他爸爸去世对他影响挺大,原本就不爱说话,现在话更少。”
“孩子的心里状态还是需要多引导的,平时我也会多关注。”
“谢谢。”
不知道他的水平,陈季把一张速写规定在二十分钟内,他不到十分中就画好了。
一开始看了一眼,他打型很快,型定的也准,亮面灰面和投影的颜色区分的很好,衣纹不乱,动态特征鲜明,线条流畅,画面也有表现力。
这张速写能打95分以上。
天赋这个东西,真的牛。
又让他临摹一副色彩,虽然没有速写那么出色,也可以拿到90左右的分数。
但他妈妈看不懂。
眼见陈季看了半天也不说话,女人紧张起来:“陈老师,他画的怎么样。”
陈季勾起唇角:“非常好。”
徐之远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女人的脸上也终于有了表情。
陈季:“我初三回来,初四就可以过来上课。”
“徐之远。”陈季喊他,“你想考哪个大学。”
他抿了抿唇:“京大。”
“保持这个水平,你一定能上。”
听她这么肯定,他并没有表现出开心的表情。
她察觉到:“你文化课成绩怎么样。”
他低下头,声音不大:“不好。”
深吸一口气。
“文化课很重要。”
“嗯。”
好好学习提高分数诸如此类的话陈季觉得没必要多说,心里都有数,鸡汤说多无用,还得自己想学才有用。
女人插话:“老师说数学很重要,已经给他报补课班了。”
陈季以过来人的经验之谈说道:“如果是几十个人的大班完全没必要上,补习班是针对于成绩已经很好想再提高的人,他现在需要补的是最基础的知识。”
陈季想了下:“这样吧,初四到开学之前,让他早上八点左右就过来,我辅导他。上午文化课,下午培训。”
女人掏出一个手帕。
手帕里包着钱,每一张都是崭新的。
“我们虽然不富裕,但该给的钱是要给的,不然心里也过意不去。”女人笑起来眼角皱纹明显,“我也不知道一节课收费是多少,你数数如果不够下次让他带过来。”
上次跟她聊天,她说自己是80后,明明四十刚出头的年纪操劳的像五十多岁,黝黑的皮肤,皴裂的双手,平时就是一身旧衣服外面系个洗掉色的罩衣。
今天她穿了一条裙子,还涂了淡淡的口红,明显特意打扮过。
虽然裙子款式有些过时,但这衣服或许她平时都舍不得穿。
在京城一节美术课至少要三百起,高中生集训几个月要几万,如果进入好的集训机构和班级费用能高达十万。
女人给的那些钱可能连零头都不够。
陈季猜测平时徐之远去的或许压根就不是专门的集训机构,就是平时上课的画室。
不是她不努力,而是这已经不是光努力就可以成功的时代了。
包括徐之远。
天赋有用,但他走的是艺术路。
这个社会善良的人好欺负。
同样的。
画的好,但家庭条件不好的考生最容易被人盯上。
美术考试的水很深,十万或者二十万,那幅画就会轻而易举的改名换姓。
而被顶替的人,哪怕知道自己被顶替,可没有证据,无从申诉。
家里有条件的,复读一年,没条件的,只能认命。
这不是讲理的社会,而钱就是万能的。
她的画当年就差点被人掉包,这事是因为陈儒忠介入才没能让顶替的人得逞,他动用关系,最后直接一锅端,把收钱的评委还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送进去蹲了好几年。
这就是陈季收他的另外一个原因。
如果事情真的发生,若陈季保不了他,还有周柏寒。
人都有尊严。
钱多少是一回事,如果陈季不收这钱,那不是帮助他们,而明目张胆的可怜同情。
可怜的目光会让人自卑,尊严是他们身上最后一张体面的底牌。
她接过去点了点张数,笑盈盈道:“钱够。”
女人也跟着笑:“我知道你是在骗我,但谢谢你愿意收下这钱。”
男生的画笔最短的和小拇指一个长度,最长的也不超过中指。
陈季拿了一套新的铅笔,当晚没给他,自己拿着小刀一根根削好放进他留在那的画箱里。
善良就那么回事,何况陈季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善良,她没多大本事去帮助别人,但又见不得淋雨的人。
过去的她会直接把自己的伞给对方,但现在她会买一把新的伞给别人。
因为经历太多,人总会忘了要先爱自己。
——
削笔的时候沈书黎打来电话。
知道她马上要走,想要春节前再见一面聚聚。
地点是宋览洲的酒吧,她正准备说自己打车过去,她说自己马上到画室楼下。
“我要是没答应你这不是白跑一趟。”
“不会白跑,有我这个粘人精在,肯定把你烦到必去不可。”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宋览洲那个不会说话的狗说我是烦人精,明明我们家燃燃说我是可爱鬼。”
“可这两个称呼怎么都有点奇怪。”
“明明是爱称,可爱鬼是夸我鬼马可爱。”
陈季宠溺笑。
她很羡慕沈书黎。
羡慕她有得不完的爱,鬼马精灵有自己的个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哪怕说错话也没人责怪。
如果陈儒忠不变心,她也会是京城上层圈里的大小姐。
沈书黎自己开跑车过来,见到她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想死我了。”
车里点了奶茶蛋糕:“都是我近期吃到最好吃的,路程有点远,你先垫垫。”
知道陈季因为画画久坐腰不舒服,还准备了腰垫,给她打开车门,露着牙齿笑着说:“请。”
大学里沈书黎经常东西买两份给她一份,遇到适合她穿的漂亮衣服,会买下来作为daily surprise送给她,还会给她拍一组照片,毫不吝啬的夸她有多美,这件衣服多么的适合她。
她是那种可以把公主皇冠让给你戴的人。
宋览洲在门口抽烟,看见沈书黎的车立刻踩灭烟头捡起丢掉。
宋览洲:“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嘛。”
他眯着眼睛笑:“天天盼着你来。”
沈书黎倒车技术不行,车子交给他,她和陈季先进去。
二楼有间包房专门是留给她的,宋览洲除了偶尔过去看看,没有进去打扰她们。
陈季喝多了。
路都走不稳。
宋览洲一个人顾不了两个,何况他也弄不了陈季,电话打给周柏寒。
“快点过来,你女人喝醉了。”
周柏寒皱眉:“你怎么跟她在一起?”
“她和沈书黎开车来我这。”
“在你那还能喝多,你干的什么事。”
“……”宋览洲说,“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她俩哪一个会听我的。”
“你可以放任沈书黎喝,但我心疼自己女人喝多了难受。”
宋览洲撇了眼睡在沙发上的陈季,添油加醋道:“废话少说,赶紧过来,陈季现在躺地上睡我弄不了,万一冻着了跟我可没关系。”
周柏寒骂了句:“给她盖件衣服。”
她还感冒,这时候喝酒对肝脏健康又很大的危害,万一出什么事……
呸呸呸,他不敢继续往下想。
再者,她是带着情绪喝酒,中午复发的病情让他担心了一下午,小酌怡情,和借酒消愁的性质完全不同。
留陈季一个人在这不安全,宋览洲等周柏寒来了才抱着沈书黎离开。
没送她回画室,王澍开车直接回夜阑公馆。
她睡了一路,回到家突然醒了。
她喝酒不上脸看不出来,但那双涣散的眼神出卖了她。
陈季看他的眼神很陌生,哪怕喝醉了说话也还平常一样冷:“放我下来。”
周柏寒:“马上。”
“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他被气笑:“可我们昨天刚亲过。”
陈季突然不说话,笑着看他,然后凑近亲了上去。
周柏寒一愣。
她一副‘亲就亲了,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
周柏寒舔了下嘴角,意犹未尽道:“为什么亲我。”
“因为你看起来很好亲。”
“陈季,你是在趁喝醉耍流氓吗。”
周柏寒把她放下来,她踉跄后退两步才站稳,靠着墙支撑身体,撩了把头发,笑容明艳,轻吐出两个字:“是啊。”
周柏寒一把搂过来,陈季跌进他的怀里,胸怀撞到鼻梁吃痛的‘啊’了一声。
他捏着她的下巴:“认识我吗。”
她漂亮到带有攻击性,眯起那勾人心魂的目光,举手投足间都是风情,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喊到:“二爷。”
周柏寒深吻下去,咬破了她的嘴角。
陈季舔着那流血的位置,血腥味蔓延整个口腔,眼尾上挑,像只勾人的狐狸:“我没醉。”
声音低哑:“嗯,是我,我醉了。”
自从陈季出现以后,圈内流传着一句话,万年不碰女人的二爷身边多了一个人,长相妖艳,走哪到哪,爱的不行。
就当下,爱意的心到达顶峰,哪怕此刻陈季开口要他的命,他都会自己把心掏出来递过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爱一个人到骨子深处,连命都想给她。
这种感受无人能懂。
可他也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
哪怕她一开始带着目的接近他,现在也心甘情愿认栽了。
陈季坐在地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他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用着此生从未有过的温柔,哄道:“在这睡会着凉,我抱你回屋里睡。”
凌晨的京城灯火辉煌,怀里女人熟睡,从客厅到卧室的那段距离,他走的从未如此平稳踏实。
——
预定二十八号早上出发,苏叶前一天出院在画室住了一晚。
她行李不多,一个箱子也装不满。
早上把宁善贞从医院接回来,喂她吃了碗面条。
周柏寒准时九点来到。
宁善贞看到他忙躲苏叶身后。。
陈季解释:“我妈认生。”
然后给苏叶介绍他:“周柏寒,你叫他周……”
‘总’字好没说出口,周柏寒打断:“你是陈季表妹,你喊她姐,那就喊我一声哥。”
喊他哥。
陈季的眼神杀过去:“你这话误导性很强。”
“可直接叫姐夫对你影响不好。”
陈季笑。
周柏寒:“笑什么?”
陈季:“我表妹是高千雯,不是她。”
周柏寒:“……”
“周总,生米是煮不成熟饭的,有些事别那么着急,要不然多难看啊。”
苏叶也在旁边,周柏寒顶了顶腮帮,搂过她,冲着苏叶挑眉:“喊什么都行,总之意思是我跟她,关系不一般。”
陈季翻白眼,在心里骂他臭不要脸,拍掉放在腰间的手,对苏叶说:“假的。”
“……”
他一手拎一个行李箱下楼,陈季要帮忙,他说不用。
苏叶扶着宁善贞走在后面。
苏叶想着陈季坐后面方便照顾宁善贞,没想到她先一步说道:“我坐副驾,你和我妈坐后面。”
苏叶先是怔了下,随后看到周柏寒才明白过来:“好。”
一路上去了两次服务区,吃了一次饭。
陈季想要和他换着开被次次拒绝。
高速上没堵车,比预计提前了将近一个小时到达。
周柏寒晚上还要赶飞机,把她们安全送到家匆匆忙忙的再开回去。
来回十个多小时,陈季有点心疼。
临走时,陈季给他拿了一些零食和水,备着路上吃。
苏叶在屋里陪着宁善贞,陈季才放心出来跟他说两句。
周柏寒趴在车窗上,盯着她看了两分钟一语不发。
陈季被盯的不舒服,敲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给他看:“快点走。”
“开车这么辛苦,也没听你说一句谢谢。”
陈季一愣,这点她确实忙忘了:“谢谢你送我们回来,春节过后请你吃饭。”
“应该不用等到春节后。”
陈季眯起眼睛,问道:“你几号回来。”
“后天。”
后天是除夕。
“你不在那过节?”她提出疑问。
“中国的节日当然要回中国过。”
“那你会去一天干什么,看望你父母?”
他眼神里瞬间浮现悲伤的情绪,陈季诧异了一下,听到他说:“给我妈上坟。”
时候不早了,陈季没多问,进屋又给他拿了几块糖,拍了拍车窗,说道:“注意安全。”
周柏寒点头:“后天来找你。”
“啊。”
不给陈季反问的时间,他一脚踩下油门跑远。
——
苏叶家在镇的另一边,和陈季不是一个方向。
陈季:“我送你去公交车站。”
苏叶咬着嘴角,表情纠结,欲言又止。
陈季:“有什么话直说。”
苏叶低下头小声道:“能不能陪我一起过去。”
一起过去宁善贞怎么办。
这几年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混的好点儿的也都把父母接近大城市去,留下来的几家都是老人带着孩子。
不是外出打工的人都能有一个稳定的落脚处,颠沛流离是常态,舍不得孩子又心疼跟着受苦,心一狠,把孩子扔家里。
镇上公交车半小时一班,每一班的人都很拥挤,万一磕着碰着,或者宁善贞发病,后悔都来不及。
苏叶说完也意识到她没法跟去:“你留家陪宁姨,我自己回去。”
去公交站的这一小断路可以把宁善贞带上。
她对这里感到陌生,陈季牵着她的手,走的很慢。
苏叶上车前,陈季嘱咐:“打是亲骂是爱,这么多年你爸没少因为你生气,也该让他发泄一下情绪。”
“嗯,这次我不会跑了,他打我也不跑。”
“该认错认错,只有父母会无条件的包容你犯的错。”她本想说‘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却突然想到陈儒忠,这话说不出口。
车来了,苏叶排着队,一手拎着行李,一手跟她道别。
宁善贞拽着她的胳膊,脸缩在她身后,想起刚才说的话,心里突然难受。
父母是避风港,可她现在要一个人抵挡风暴。
宁善贞生病的事隐瞒不了,第二天陆续有人拎着水果上门。
陈季这次回来只是想带宁善贞换个环境,不想被太多人打扰,拒绝了所有人的探望。
家里需要收拾,到处都落着灰,宁善贞很爱干净,哪怕现在生病也是。陈季让她坐板凳上休息她嫌脏,最后擦了三遍才坐。
房子在陈季高一的时候装修过,家具都是新的,墙壁也刷了,空调暖气都有。
上下一共两层,房子翻修的像洋楼,虽然是在乡下,装修的一点不输京城的别墅。
当时宁善贞是打算高考完一家三口回来住两个月,装修的好看一些,到时候住的也舒服。
计划赶不上变化,高考完就出事,这房子装修完工到现在八年多没有人住过。
房子太大,一个人打扫起来很费劲,陈季花两百块钱雇了一个钟点工。
从三点忙到六点,洗洗弄弄,屋子焕然一新。
宁善贞的卧室在一楼,原本这间是客房,她现在的情况不方便爬楼,只能住一楼。
陈季放电视给她看,她坐那很乖,看累了靠着沙发就睡,陈季做完饭。
吃饭的时候苏叶和她爸来了,两人提着东西过来。
苏叶坦白了所有的事,她爸是既生气又心疼,但却一下没舍得打,一句话都没说自己在房间坐了一下午。
“我打算带她离开这了。”她爸说,“绿溪太小,纸包不住火,时间久了,闲言碎语会有很多,叶叶也上学,以后还要嫁人……”
她爸长叹一声,眼眶红了。
人年轻的时候总不喜欢听父母的话,吃了亏摔了跤,才意识到父母曾经的每一句话都是良苦用心。
苏叶母亲家里很穷,当年十八岁的时候在外打工遇到比自己大七岁的苏叶父亲。
苏叶她爸对她一见钟情,资助她上大学,等她毕业后两人顺理成章的领证结婚,第二年就生下了苏叶。
苏叶她妈原本就不喜欢她爸,跟他结婚生子只是为了‘报答’他,苏叶不到一岁,她妈就跟别人跑了。
苏叶是后来听同村的人说她妈第二年就又生了一个孩子,一家三口过的很幸福。
苏叶他爸怕她受委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再娶,虽然从没听父亲说过母亲一句不好,但苏叶心里是恨她的。
把她生下是为了当做报恩的物品,但凡她有一点点良心,十月怀胎,都不会一点感情没有。
她从小就发誓以后绝不会像她妈那样,抛弃不疼爱自己的孩子。
原生家庭的不幸导致她从小脾气就不好,农村碎嘴的人多,父亲老实不惹事,她经常被人欺负也不敢还手。
和陈季相识就是因为陈季曾经把她从打她的人手里救了出来。
父爱给的再多,却不说出口,而没有母爱的孩子心底仍是缺爱的。
所以遇到宋呈,未经世事的少女第一次听到‘我爱你’时就迷了心智。
说她恋爱脑也好落得这个下场自找活该她都认。
在她的成长环境中,没人告诉过她甜言蜜语是陷阱。
没吃过糖的孩子哪怕只是轻轻舔了一口都会回味很久。
苏叶他爸考虑的很全面,他的话也突然提醒了陈季。
乡下不是大城市,闲言碎语太多,村头几个老太太就是一个团体,抓把瓜子,挤眉弄眼。
宁善贞免不了会被她们说。
现下陈季只能说自己没听见就当没说,如果传到她耳朵里知道谁嚼舌根,她肯定不会就此了事。
陈季:“你们打算去哪。”
苏叶父亲:“去南方,我有个远方亲戚在那,已经托他们找了学校。上个大专也总比什么都没上要好。”
“上大专后可以转本,有能力还可以考研,学历没有终点和起点,全看自己想走多远。”
苏叶苦笑自己二十年的人生闹剧落下了帷幕。
不能要求原生家庭不幸的孩子要她坚强豁达开朗。
痛苦就是痛苦,强装的开朗也终会有装不下去的时候。
生活就那么回事儿,对它有好脸色它也不会领情,不如随心所欲一点。
——
晚上把宁善贞安抚睡着后,陈季才终于可以放松。
卧室阳台有套新的画板画架,也是当年装修房子的时候宁善贞给她买的,撕下外面那层保护膜,陈季给搬到五十里。
乡下晚上八点以后聚会看不到光亮,陈季喜欢这种宁静的月夜氛围。
大灯全关掉,留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把人的影子打在墙上。
温一壶热红酒,盘腿而作。
脑海中没有特定要画的内容。
耳机里放着不知道歌名的R&B,她最近喜欢听这类风格的歌曲。
小拇指抵着画板,红酒抑制困意,头脑清醒。
她画的周柏寒。
他临走前坐在车里,神色悲哀。
刚画好草稿,韩宋的电话打来。
两人有段时间没联系,韩宋解释:“上周出差,昨天刚回来。”
陈季点头嗯道:“我回绿溪了。”
韩宋:“自己回去的?”
陈季:“和我妈,今年在这边过年。”
韩宋:“春节车票不好买,什么时候回去的。”
陈季:“今天周柏寒开车送过来的。”
韩宋愣了下,随后一笑:“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们。”
陈季:“初三。不用过来,我约了顺风车。”
和韩宋打的微信语音,周柏寒打进来好几个电话都被她挂了。
周柏寒:【为什么不接电话?】
陈季:【因为韩宋先打来的。】
过了一分钟周柏寒回复:【要起飞了,十二个小时。】
“韩宋。”陈季打断他,“我有点事,一会给你打回去。”
“好……”
不等韩宋说完,她挂上电话打给周柏寒。
第一次没接通,第二次响了半分钟才通。
周柏寒:“陈小姐今晚很忙啊。”
陈季听出他的阴阳怪气:“要起飞了么,一路平安。”
“呵。”他冷笑,“感谢你抽空敷衍我。”
“你再这样说话我就挂了。”
周柏寒吃瘪,安静了一会儿,问道:“你们聊了多久。”
“两三分钟。”
“现在在做什么。”
“画你。”她嗓音含笑。
周柏寒怔了下,反问:“画我?”
“嗯。”
“这么快就想我了。”
陈季无语:“挂了。”
“等一下。”他说,“后天下飞机直接去你那。”
“你来真的?”
“本来就是认真的。”
“你来这干什么。”
“和你一起过年。”
陈季沉默了一下:“几点下飞机?”
“下午。”
“王澍送你过来吗。”
“他初六才回来,我自己开车过去。”
陈季不知道他只是今年不在那过年,还是每年都只是回去看望母亲再回来。
按年龄算,周柏寒的母亲应该只有五十多岁,这个年纪去世太年轻了,而且为什么埋在了异国他乡。
——
早上六点被鞭炮声吵醒,刷牙洗漱,然后穿着睡衣下楼做饭,饭做好宁善贞也刚醒。
街上年味很重,比京城有过节的氛围。
陈季牵着宁善贞的手穿梭在早市中,走累了又找了家小摊喝了碗馄饨。
这两天宁善贞的气色很好,不哭不闹,来之前陈季还怕一个人照顾不了她,现在完全不用担心。
中午宁善贞睡下,陈季开始包饺子。
陈季嫌麻烦,饺子皮是买现成的,回去只需要调馅儿。
一份韭菜鸡蛋,一份芹菜猪肉。
陈季只吃素馅,肉馅是给周柏寒准备的。
外面下着雨,炉子上在煮茶。
随便找一个综艺节目,点上香薰,空调调到26℃,洗洗手坐在餐桌前。
一下午的时间都在包饺。
拿皮,放馅,捏紧,一直重复这几个动作。
陈季包的多,粗略算了下,能有二百多个。
吃不完的放冰箱冷藏,想吃的时候再拿出来。
六点多的时候周柏寒打来电话。
陈季:“到哪儿了。”
周柏寒突然笑:“问的这么自然,像老夫老妻一样。”
“你少贫。”
捏了捏脖子,声音疲惫:“提前说一下,家里没什么山珍海味,回来只能煮饺子吃。”
“饺子很好。”
“我自己包的。”说完,她觉得有点刻意,“但饺子皮是买的。”
周柏寒语气像哄小孩:“这么厉害啊还会包饺子。”
“你是嘲笑还是真心夸奖。”
他笑:“包多的能给我打包带回去吗。”
饺子皮买多了,馅包完了还剩十几个,陈季又和了点馅。
突然想起来:“我准备包十几个带硬币的。”
周柏寒感到有趣:“饺子里还能包硬币?”
今天买东西找了不少零钱,陈季把五毛和一块的硬币挑出来,扔进开水里消毒。
陈季给他解释:“我们这的习俗是会给吃到硬币的人发红包,五毛对应一百,一块是三百,而且一定是现金哦。”
“你吃到了我给你发红包。”他说,“我吃到的话……能不能不要钱换别的奖励。”
“换奖励啊……”她拖着尾音,“你那点心里别太明显。”
他闷声笑。
陈季:“不说了,你开车注意安全。”
“等我。”
宁善贞等不了那么晚,陈季给她煮了饺子,一边看电视一边喂她吃。
屁股坐到遥控器跳转到了新闻台,画面出现忠耀集团的大楼,陈季吓的立刻换台。
纵使前两天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但和受害者家属把价钱谈拢后,公关出面全力维护公司的形象,陈儒忠依旧相安无事。
每年春节,京城电视台会邀请几家大企业的董事长以录视频的方式给京城人送新春祝福,刚如果切台慢一点,陈儒忠的画面就会出来。
陈季:“妈,吃饺子。”
宁善贞张嘴咬了一小口:“烫。”
陈季吹吹,突然声音哽咽:“不烫了。”
他在视频里扮演着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的男人,问候着大家幸福。
而被他伤害的两个人,早就与‘幸福’绝缘。
记忆会倒退,但仇恨不会遗忘。
高速堵车,周柏寒到绿溪的时候,已经十点多。
陈季站在门口,车子都没熄火,把她搂紧怀里。
陈季问:“累吗。”
他这几天算是连轴转,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落地一下没休息,又开了六七个小时的车。
真的有点心疼。
晚上雨又大起来,陈季几次想打电话问到哪了,但又生怕他接电话分心,而且手机还在导航,拿起手机又放下。
周柏寒点头,眼神疲惫:“累,但一想到马上能见到你,就不累了。”
陈季:“油嘴滑舌。”
陈季为了等他也一直没吃饭。
煮了两盘饺子。
陈季:“先煮这些,不够吃再煮。”
周柏寒吃了一个:“好吃。”
周柏寒吃的第二个饺子就有硬币,硬币撑着饺皮,似破不破,一眼还能看出是个一块的。
他夹给了陈季。
陈季:?
他扬扬下巴:“天上掉的馅饼。”
陈季知他意,咬了一口,看到是一块后,伸手:“给钱。”
她只是闹着玩,何况现在谁身上有现金。
没想到他还真掏出了三百块钱。
陈季惊讶,不会是听她说完后路上特意取的吧。
她把疑惑问出来,他点头:“嗯,路上取的。”
“你也太实在了。”
“让你这一个,下一个我吃到的话你想好怎么回答我。”
陈季托腮:“我不同意怎么办。”
他勾唇坏笑:“你会不同意?”
陈季从桌下踩了他一脚。
他抖着肩膀笑:“走流程不批的话,只能硬来了。”
又踩了他一脚:“混蛋。”
老天安排,周柏寒下一个吃的里面又有硬币。
陈季刚起身想逃,周柏寒把人拽到腿上坐着,拖鞋都吓掉了。
“跑什么,就那么大的房间,能忘哪跑。”
“今天太晚,不行。”
“怎么,你喜欢白天来啊。”
陈季瞪他。
筷子一放,他弯腰捡起拖鞋,说了句:“搂我。”
陈季感受倒他手臂发力,一手拎着鞋,一手把她公主抱起。
二楼有两个房间,他扬扬下巴:“哪个是你住的。”
陈季:“右边。”
他勾起嘴角,走到门前低声说道:“开门。”
陈季把门打开。
进屋后他用脚把门踢上。
把她放下后,陈季还想跑,他一个后退把她拦住,紧逼到墙角:“不会太久的。”
陈季天真的信了。
上次例假期在夜阑公馆只是蜻蜓点水的碰了碰,根本没尽兴过瘾。
汗珠顺着发梢滴下来,与胸前的汗水融为一体。
空调关掉。
黑夜里感官被无限放大,她嗯哼的每一声,都如同兴奋剂。
托着她的后脑勺,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周柏寒亲吻着她的眼角,声音温柔带有蛊惑:“叫我什么。”
陈季抓紧床单,声音颤抖的叫了声“二爷”
“再叫一声。”
“二爷。”
他喜欢她在床上喊他‘二爷’,情绪突然不受控,陈季疼的大骂一声混蛋。
她从墙上的倒影看着他们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
他说过几次爱她,现在她突然反应过来,在爱达到某一顶点的时候,脱口而出的就是我爱你。
“我爱你……”声音轻如空气。
只看见她微动的嘴唇,却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最后的最后,他亲吻着她的嘴角,也对她说了句‘我爱你’。
眼角的泪控制不住流下。
周柏寒以为她是痛的,最后一次弄完就结束了,抱她洗澡给她擦身体换床单。
零点一过,漫天的烟花同一时间响起。
漆黑的卧室被照的很亮。
陈季躺在他怀里。
周柏寒揉着她的头发,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笑了。
陈季一动不动:“笑什么。”
“也不知道这猫挠的要不要去打破伤风。”
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不要,死不了。”
“听你的,反正我也不怕死。”
这个字敏感,陈季突然想到他回去的目的。
“你母亲离开多久了。”
“三岁,她是自杀的。”
她愣住。
“被吓到了?”他揉着她的脑袋,声音平静的说。
“你是周家的孩子吗。”
“可以是可以不是。”
“外界说你是周家的养子。”
扯开扯嘴角:“很多新闻都是假的。”
困意上来,陈季撑不住,但她又非常想搞清楚周柏寒的身世。
打了一个很大哈欠:“我偶然听到别人说你是周家长子,那为什么别人却叫你二爷。”
周柏寒看她眼皮都在打架,轻轻拍着她的胳膊,哄道:“睡觉吧。”
低头亲吻她的额头,随着最后一声炸开的烟火,他开口道:“新的一年希望你可以答应做我的女朋友。”
陈季在说梦话,梦里她和算命的人面对面而坐,抽中的的签不是太好,算命者叹了口气:“你要有心理准备,如果那一关过不去,缘分尽矣。”
她问:“我们会在一起多久。”
周柏寒把她额前的碎发挂到而后,她咿咿呀呀梦话就那一句听到清楚,他笑了:“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
翌日清晨仍旧是被鞭炮声吵醒,在周柏寒怀里翻了个身,他慢慢睁开眼:“醒了?”
陈季:“我昨天也买了鞭炮,一会儿你出去放。”
“好。”
陈季找手机,在枕头下摸到了红包。
红包鼓鼓的,再多装一点就会撑破。
陈季:“你给我的?”
周柏寒闭着眼嗯道:“还能有谁比我对你还好。”
“小孩儿才收红包,而且是要磕头后长辈给的。”
周柏寒挑眉:“之前也叫过金主爸爸,所以我不介意你可以补磕。”
“你想得美。”
粗略数了下,能有五千块钱。
睁眼见钱,这红包送到陈季心上。
心情大好:“想吃什么,我去做。”
“等一会儿。”周柏寒抱着她,视线落在床脚的那幅画上,下巴蹭着她的头发,“画的是我那天走的时候。”
陈季顺着目光看过去:“嗯。”
他认真的看:“我那天的眼神是这样的吗。”
“嗯,很明显的悲伤。”
“我想买它。”声音清冷。
“我现在可不是刚毕业没有任何成绩的陈季,身价涨了,价钱也不是去年的了。”
他笑,就喜欢她这伶牙俐齿,不装不端的模样:“价钱还是你开。”
“周总觉得我这幅画值多少就给我多少。”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女人嘴角上扬,他常说自己不做亏本的买卖,他的女人比他还聪明。
“要不你把我娶了,我把钱都给你。”
陈季啧了声,把他推开:“我才不稀罕。”
两人闹了会,她刚爬出被窝又被他搂到怀里抱的更紧,喃喃道:“新的一年到了。”
他说: “新年快乐。”
说那么多也没提起他母亲的事。
在他三岁时自杀去世,这里面肯定有难以说出口的原因,但对于个人的私事,陈季不会主动问起。
唯独后悔的是昨晚的话没问完就睡着了。
把他的手拿开,坐起来:“不早了,先洗漱,我还要去看看我妈醒没醒。”
他依依不舍:“嗯。”
两人挤在一个洗手台洗漱。
周柏寒跟小孩儿似的时不时用屁股把她挤到一边,陈季含着一口泡沫就要揍他。
他笑着把她搂过去让她站到中间:“你站。”
陈季瞪他。
宁善贞这两天睡眠特别好,昨天睡了一下午,之前早上六点多就醒,现在快八点了还在睡。
陈季昨天发微信问医生是不是吃药的作用,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平时睡不着是身处陌生环境,现在回家了,心里踏实,自然就会睡的安稳。
周柏寒提着鞭炮从屋里出来,陈季喊他:“先别放,我妈还在睡觉。”
他听话的把鞭炮放回去。
陈季在熬粥,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陈季:“别抱。”
“为什么不能抱。”
“抱一晚上了还抱。”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突然嗯哼一声,他在身后闷声坏笑,陈季皱眉举起菜刀:“抱就抱,再乱摸,把你手剁了。”
他被可爱到,连说三遍‘好,好,好’
“今天有什么计划安排吗。”
陈季:“我准备去做点生意。”
“你要卖东西?”
“卖艺。”
“街头画像?”
陈季挑眉:“你还知道这个。”
他叉腰靠着灶台:“我也要去。”
“你当然去,要不然谁搬东西。”
“我是说给我也画一张吗。”
“你怎么什么热闹都凑。”她吐槽,让他拿两个碗,“不忙再说吧。”
走之前把鞭炮放了,陈季捂着宁善贞的耳朵,她被吓的躲她身后。
昨天太晚没看清他开的车,他没开跑车,开的是辆低调的suv。
陈季:“新车?”
“为了来这新买的。”
“为什么。”
“不想那么显眼。这几天只想跟你……“他突然弯腰凑近,声音低哑,”做一对普通的恩爱情侣。”
陈季对最后几个字发表评论:“恶心。”
一沓画纸,马克笔,画架,画板,板凳。
这些是她需要用的。
还带了一些零食和水是给他和宁善贞准备的。
中午还回来,带的东西不算多。
大年初一,街上人很多,汽车寸步难行。
主街上水泄不通,陈季让他拐到旁边小路上,从小路横穿集市,到另一头。
人没有刚才那么多,清净一点宁善贞也能待下去。
前几天下雪,昨天下雨,今天难得的大晴天。
周柏寒把车里空调调高,把车上电视打开,宁善贞坐车里就不让她下去挨冻。
“阿姨,这是水和面包,我就在这旁边,有什么事按下这个按钮窗户就开了。”
宁善贞点头。
周柏寒:“阿姨能听懂我说话还能回复我,感觉阿姨的病在慢慢变好。”
“医生说这是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如果在这真的能改善我妈的病情,我打算回来定居。”
周柏寒:“这次回去我也咨询了美国那边的医生,他们给的回复也是说精神方面的疾病需要外界环境治疗,比如多和她说话,带她去曾经熟悉的环境。”
陈季支起画架,寒风刺骨,手背血管清晰可见。
周柏寒把画架放到车尾,挡住两边的风,还有阳光照过来。
周柏寒没来过乡下,把仅带的两件厚衣服都穿身上,没有一点总裁形象。
头发塌下来,遮住视线,远看坐那像一个十八岁的男大学生。
陈季喊他,鼻尖通红,抬头眼眶都湿润了,像只被欺负的小狗,委屈巴巴。
莫名心疼,却又觉得可爱,陈季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给他顺顺毛,笑的眼睛弯弯:“别逞强了二爷,冷了就上车,万一冻出个好歹我可不照顾你。”
他缩了缩脖子:“我不相信你会这么狠心。”
陈季多带了一个长款大衣,原本是担心宁善贞冷给她穿准备的,打开后备箱把衣服拿出来披到他身上。
“唯一一件,再冷就受着。”
他乖乖点头:“嗯。”
——
吹了一小时寒风,额头冰凉。
来了四五个人好奇的问这是在做什么,陈季介绍完都一哄而散,说这个没什么用。
周柏寒:“会有人来的。”
陈季转身,转着笔,歪头:“周总,真得请你来当模特了。”
周柏寒挑眉:“有出场费吗。”
陈季顶着后槽牙,眯起眼睛:“你来不来。”
他笑:“来。”
周柏寒往那一坐,没一会就有人过来围观。
不是看陈季画画,是看他。
“这小伙子长得真帅。”
还有人直接上手碰他问道:“小伙子你有女朋友了吗,我闺女今年……”
“我家是研究生毕业,是绿溪医院的妇产科医生……”
周柏寒手足无措,两眼茫然找陈季求助。
她耸耸肩,表示自己帮不了。
但她当吃瓜群众在那听了很久。
他前面突然站了人,视线被挡,陈季啧了声,出声喊道:“那个让一让,我正给他画画,别挡视线。”
大家的目光一齐看向她。
“这画的是什么。”
“动漫肖像。”
“这画的是他吗,还挺有意思。”
陈季扬扬下巴:“是他,这人帅吧。”
老太太点头。
“要不也来一张?谁画谁好看。”
“小伙子你什么时候走啊。”
周柏寒动了动唇,还没开口被陈季抢先一步:“他画完就走了。”
老太太着急:“哎呦,那你什么时候画完。”
她佯装思考:“很快,十五分钟左右吧。”
老太太拎着菜篮子,着急要走:“我去把我闺女喊过来画,小伙子你先别忙走啊。”
听这一个老太太这么说要把闺女喊来,其他人也争先恐后的往家走。
“我家就在前面,三分钟就过来。”
“可我早上看到你闺女开车出去了。”
“啊。”
周柏寒翘着腿,吊儿郎当的样子:“再笑。”
“委屈你一下。”
“呵。”他冷笑,“我成了你赚钱的工具了。”
陈季哄他:“回头跟你四六分,我六,你四。”
“一张画多少钱。”
“二十。”
他咬紧后槽牙,“你就这么看着自己的男人被别人调戏。”
“也没吧,我看他们只是上手摸了你一下脸,没事。”
他被气笑。
“一张二十,十个人才200块钱,这点钱怎么分。”
“一块钱也是钱。能用这张脸赚到钱你就偷着乐吧,多少男人做梦都想实现的事。”她语气夸张,勾起嘴角笑,“这是高光时刻。”
周柏寒眯起眼睛:“我怎么觉得你在pua我。”
“我哪有这本事,我是就事论事,夸你战胜了99%的男人。”
“韩宋也是那99%里的吗。”
“嗯。”
听她这么肯定点头,他开心的咧嘴笑。
陈季转着笔,歪头笑了笑。
男人就是好哄。
他说: “一会我坐车上,告诉他们我已经走了。”
“那不行,万一他们没看到你就不画了,要不你站那。”陈季指着那边,憋笑,“我画画很快,你忍一忍就过去了。”
“……”
【作者有话说】
国庆快乐!
原本打算更1.5w以上的,但我码字太慢了,以后再也不会口出狂言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