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赛事。
是这个世界, 第一场神与人之间的比赛。
比赛场地人类已经尽了人类最大的努力去建造了,雅典城可动用的壮劳力和奴隶,加上其它城市借来的壮劳力和奴隶,再加上矮人的技术支持, 成堆成堆投入其中的金钱和物料成本十分‘可观’。
场地整体有点像是斗兽场且占地极为广阔、最好的视野区是神明专用的奢侈单间(仅限于高等神明), 贵族平民则按照身份, 坐在一层层递进的座位上,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到赛场上的选手,眼睛不好看不清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主办方概不负责。
选手们比赛的场地则不大,因为从头到尾只有这两位选手。
用一整块大理石切割平整的赛场,上面一左一右摆放着两份一模一样的织布工具, 从织架到梭子到用线, 从线的颜色到摆放的位置方向,统统都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因为女神明确表示,要‘公平’。
好的,不难, 满足。
若是平常的织布比赛根本不可能用到这么好的,之所以会这么做, 一是因为,参赛选手之一是雅典城的守护神, 这是作为守护城市给自家守护神的牌面。
二是此次前来观看比赛的观众里, 除了人类、仙女等凡世生灵以外, 还有大量高等神明也来观看比赛了, 十二主神里有十一个正坐在包间里等待比赛开始, 最后一个主神正站在赛场上。
这样的安排在神明眼中或许不算什么, 但这是人类的面子,是人类能拿出的,最快、最好、最宏大的杰作。
当然,若是时间再宽裕些的话,会做的更好。
赫耳墨斯作为众神的使者,奥林匹斯神山有名的金舌头,当仁不让的接过了比赛主持的重任。
开场歌舞杂耍等表演结束后,赫耳墨斯上场,开始从容又不失激情的向大家问好,有条不续的介绍这场比赛的参赛人员,比赛的各项规则,评判标准等。
祂说话的时候,在场没有一个出声的,安静的不可思议,可能是因为十二主神都在场的缘故,主神以下,不需要特别说明,很自觉的就闭嘴了。
在这种情况下,谁要是发出一点声音,绝对是除了赫耳墨斯以外,全场的第二个焦点。
能社死的那种。
主神们倒是无所谓,祂们有包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外面根本听不到。
“下面我将宣布比赛内容。”雅典娜活动了自己的手指,阿莱克涅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雅典城最美的公主,捧着一个黄金盒走到赫耳墨斯的身边,赫耳墨斯侧过身伸手拨开黄金盒前面的锁扣,打开它,继而从里面拿出一张写有比赛内容的纸张。
比赛内容是一个星期前由人类内部整理提供,十一个主神(除了雅典娜)少数服从多数投票出来的。
“心中的十二主神。”赫耳墨斯一共念了两遍。
“请两位选手各就各位,比赛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记录时间的沙漏正式开始落下第一粒沙子,两位选手快速走到自己的织架前,开始给架子上线,赫耳墨斯则带着那个人类公主从赛场上下去了,把赛场完全交给两个选手。
比赛期间,两位参赛选手是不可以离开赛场的,吃喝拉塞全在赛场内专供的休息区解决,以防任何可能发生的不测。
比赛说精彩也精彩,说无聊也有够无聊的。
因为主办方只提供材料的原因,两位选手要自己先把刺绣用的织物,用织布机给织出来,然后再在织好的织物上进行刺绣。
织物可以是任何颜色,只要能更好的呈现刺绣内容,用什么颜色都是可以的。
两位选手必须在一天的时间里,把织物给织出来,然后再用小半天的时间在画布上绘制图样,最后再用剩下的六天半时间把刺绣完成。
总之,时间紧,任务重。
众目睽睽之下,两位选手把织布机用出了花,在他们的手下,织布用的梭子像是一只灵巧的小船,一左一右的在上下两层线之间来回穿梭。
两位选手都用了自己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来织这一块布,梭子都飞出残影了,一根根的细线累积着,没一会儿就有半根手臂那么长了。
人类的躯体终究给了雅典娜很大的限制,否则,雅典娜的速度还能再高上很多倍。
对手的速度怎么样,无法动摇两位选手,在进入比赛状态的那一刻,她们的眼里心里,就只有脑海中的构图、手中来回转移的梭子、能不能再快一点,为自己的刺绣多争取一点时间。
她们在第一天临近黄昏的时候同时收手,把织好的布从织架上取下来,转移到另一个架子上娴熟的固定好,开始绘制花样、选线色、劈线、穿针。
因为赛场的保密行动,选手具体画了什么、绣了什么,观众们是看不见的。
为了让两位选手一直保持充沛的体力和精力,赛场提供了美食神殿的饮食,用来给两位选手保持精力,免得人类脆弱的身体经受不住连续七天不眠不休的高强度的工作,绣到一半的时候直接猝死在赛场上。
刺绣开始了,接下来的比赛过程才是最枯燥、最无聊的。
哪怕两位选手刺绣的样子多么光辉、多么迷人,可再怎么好看,看个半天下来也该看腻了。
包间里的主神自然不会委屈自己,该走走,该玩玩,等到最后一天公布结果的时候再回来。
观众席上只有高等神和一部分中等神敢在中途出去几次,剩下的凡世生灵只有在解决饮食、睡眠,还有三急的时候才会离开,剩下的时间哪怕再无聊,也不会从座位上离开。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高强度的工作令两位参赛者的肢体僵硬,手指疲惫不堪,但她们的精神却是亢奋的,因为织布刺绣是她们喜爱的,身体的疲倦无法抵挡她们精神的愉悦。
雅典娜率先做好收尾工作,把线头藏好,针放回储存的小陶罐里,捏捏眉心然后走到作品的一侧,站好。
没多久,阿莱克涅也完成了自己的作品,做好收尾工作后,也一样站在了自己的作品旁边。
重头戏终于开始了,等待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这一刻,这时候,就该赫耳墨斯这个主持上场,给在坐的观众们揭示结果了。
究竟谁会赢?
是神,还是…………人。
就连众神都不由得心生期待。
赫耳墨斯率先撤去了雅典娜刺绣上的保密措施,没别的意思,纯粹是雅典娜最先完成,所以才做了第一个展示的。
随着雅典娜的作品逐渐显现出来,所有能看到的观众全都倒抽一口气,眼睛眨都不眨的注视着,生怕少看一眼似的。
“神明啊…………”
“人类如何比得过!”
“雅典娜女神!”
“这就是神的作品吗…………”
“我…………”
雅典娜的作品画幅不算多大,因为只有七天时间,按人类的身体速度极限,想做大是绣不完的,绣不完就很影响作品的完成度,所以雅典娜绣了个画幅偏小的,尽可能的提升完成度。
“真精细啊,线的存在感很低,雅典娜劈线好细。”包间里的希黛里赞叹着。
“人类的身体还是限制了雅典娜的发挥,雅典娜往日里的作品里,这样的作品完全拿不出手。”阿波罗如此说道,在祂和希黛里的神殿里,分别都有好几副在雅典娜那里定制的刺绣作品,哪一个拿出来不比这好看。
“已经很好了,祢是主神好歹祢都上去了,雅典娜够给面子,祢看祂把祢绣的多好。”
“…………我的眼睛不是天空色。”人类准备的线的色彩太少,阿波罗不满自己一双爱琴海色的眼眸,被绣成了天空色。
“…………好吧。”希黛里无话可说。
作为离得最近的对手,阿莱克涅自然也看到了雅典娜的作品,只一眼,那恢弘精美的画面就让阿莱克涅的心无限下沉、下沉。
她输了。阿莱克涅如此想着。
多么完美的作品啊,和那样的杰作比起来,自己的作品似乎完全没有拿出来的必要。那就像是一颗切割完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宝石,旁边放了一颗杂质极多,还没有好好打磨过的粗糙原石。
天与地的差距。
神明,居然真的有这样完美的技艺。
凭什么?
明明神明这样懒散,凭什么还可以拥有这样的技艺。而她这样勤奋的人类,却偏偏…………不过没关系,雅典娜做的再好又如何,她也有‘惊喜’,要献给这些被世界钟爱的神明。
见识过雅典娜的作品后,其实在场所有观看者心里都有底了,他们差不多都见识过阿莱克涅往日里的作品,根本不配和雅典娜的作品放在一起比较。也就不觉得在短短七日里赶工的阿莱克涅能绣出什么传奇精品爆个冷门,把雅典娜比下去。
赫耳墨斯舌灿莲花把雅典娜的作品从头到尾,有理有据,从立意到内涵都赞美了一个遍,才到另一位选手的身边,把对方作品的保密措施撤下来。
顿时,全场一片哗然。
“我勒个去。”
见此佳作,希黛里小声感叹着“当着众神的面揭众神的短,你还搞污蔑,姑娘,你比当初的普罗米修斯还刚啊。”
那是一副怎样的作品呦。
宙斯变成的牧牛背起了欧罗巴,阿芙洛狄忒和阿瑞斯被捆在一张金网里动弹不得,哈迪斯抢走了珀耳塞福涅、赫拉惩罚情敌,波塞冬强|迫得墨忒耳…………阿波罗禁锢希黛里,雅典娜把一个女人,变成了蛇发女妖。
真假两掺。
祂的身边,阿波罗的脸色比卡戎划船的那条河的河水还要黑,拉着希黛里破开面前的透明格挡,站在黑色的云朵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赛场。
其祂包间也是一样的操作,至于云朵为什么是黑色的。那是因为宙斯发怒了,祂的情绪引发了异象,天空早已聚集起了浓如黑墨的乌云,细小的闪电在云层里忽隐忽现,发出阵阵‘隆隆’雷鸣。
主神的威压,还有那不详的异象,都昭示着神明的愤怒,此刻,就是最有胆子的神明,都不敢在这关头去触主神的眉头。
祂们都在等,等台上雅典娜的反应。
“这可……真让我意外啊,看来这比赛进行不下去了,不过就结果看来,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往日里总是笑得欢快无忧的少年神使,此刻对这个傲慢自负、胆大妄为的人类女人笑得冷酷又轻蔑,仿佛对方就是一个恶心的臭虫,并且马上就要被消灭掉了。
“可怜的雅典娜,居然要和这样垃圾的货色比赛。”赫耳墨斯边褪到雅典娜的身后,边说着刺激双方的话,这是雅典娜引起的,自然也该由雅典娜解决。
“为什么要这么做。”雅典娜是真的不明白,神罚之前,祂想要得到答案。
“没有为什么,这就是我心中十二主神的样子。”阿莱克涅嗤笑着,好像雅典娜问了什么蠢话一样,看着这位尊贵的女神因为自己一句话,强压着恼怒的样子,阿莱克涅觉得自己畅快极了。
“神明不就是这个样子嘛,懒散、好色,这有什么不对吗?”阿莱克涅抬起下巴,对着雅典娜恶意的笑着。
“我不能对神明说谎,不是吗。”
轰隆————!
“渎神者阿莱克涅。”
面对踩着雅典娜底线的家伙,雅典娜无法再忍耐下去了,哪怕祂再怎么仁慈宽容,也无法原谅胆敢这样践踏神明尊严的渎神者。
“你侮辱、污蔑了我们,你必须付出代价。”
人类的躯壳正在瓦解,细碎的泥土一块一块的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目睹这一幕的人类,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是由那不起眼的泥土捏造而来。
由此,对神明更加虔诚敬畏。
躯壳完全脱落,一阵金色的光芒显现过后,目光坚毅冷冽,身披金色铠甲的明眸女神出现在大家面前。
一场投资巨大的比赛,就这么在最后关头,变成了对渎神者的审判。
希黛里:哎~~果然还是做作妖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小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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