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综名著] 我在红楼话聊斋【完结番外】>第215章 平平无奇恋爱脑

  徒南薰的答案, 是早和傅玉衡商量好的,此时说来,自然侃侃而谈, 让人万分信服。

  她说:“或许,你可以尝试一下对儿子放手,先看看他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这……他还是个孩子,怎么能照顾好自己呢?”郭氏迟疑。

  许多父母的心里,就算孩子都有孩子了,在自己眼里,也还是个孩子。

  为此还诞生了一句流传甚广的俗语: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很显然,郭氏就是这一类父母。

  实际上在那个年代, 百分之九十都是这一类父母。

  徒南薰笑了, “既然他还是个孩子, 你又何必急着让他成婚呢?等他长大了再说吧。”

  郭氏的心思,还真是矛盾。

  “那怎么能一样?”郭氏脱口而出,“别人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成婚了。他若迟迟不成婚, 岂非要被人耻笑?”

  徒南薰问道:“他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担得起婚姻的责任吗?知道怎么做人丈夫, 怎么做人父亲吗?”

  郭氏立刻道:“有我照看着,他不用操心这些。”

  “那究竟是你成婚,还是他成婚呢?”徒南薰又问,“不如我换一个说法,你想让你儿子活到多少岁呢?你死的时候把他一并带走?”

  郭氏面色大变, 猛然抬头, “公主, 您……”

  她眼中有压抑的愤怒。

  看得出来,若徒南薰不是她的主子,她那股火气已经发出来了。

  徒南薰的情绪却十分稳定,语重心长道:“嬷嬷好好想想吧。你总是要走在他前面的,不可能陪他一辈子。

  若你事事替他周全打算,把他养成一个万事不能自理的废物,等你去了之后,让他怎么办呢?”

  对于这个问题,郭氏觉得根本就不用想,她立刻就能给出答案。

  “正因为我不能陪他一辈子,所以才想着让他赶紧娶个媳妇,日后我不能照顾他了,不是还有他媳妇照顾吗?”

  徒南薰无语至极,若不是看在她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根本就不想再和她多说一句话。

  把火气往下压了压,徒南薰继续问道:“如此说来,嬷嬷是准备给柱子娶一个有本事的媳妇了?”

  “那是自然。不然日后怎么能照顾好柱子?”

  听见这话,徒南薰突然就不气了,甚至还有点想笑,“那媳妇娶回来之后,柱子是该听你的呢,还是听他媳妇的?若你的意见和他媳妇正好相左,柱子该怎么选呢?”

  她打断了要开口的郭氏,“有本事的人,无论男女,都有自己的主见,不可能像一个提线木偶般,完全听命于另一个人。

  所以嬷嬷想让家宅安宁,要么就找个性子软弱没主见的做儿媳,要么就是在柱子成婚之后退居二线,不要再管他们夫妻之间的事。”

  她说:“你没有别的选择。”

  既想找个女强人照顾你儿子,还想让人在你手底下伏低做小,世上真有那么好的事,怎么可能轮得到你?

  郭氏的面色一再变换,最终也没有说出“儿媳听命于婆婆,是天经地义”的话。

  也幸好她没有这么说,若不然,徒南薰绝对不会再管他们家的破事,哪怕柱子这孩子再让人心疼。

  徒南薰道:“嬷嬷回去,好好想想吧。”

  郭氏行了个礼,告退离去了。

  此后过了整整一个月,她才说服自己,尝试着对儿子放手。

  这个过程无疑是痛苦的。

  因为对郭氏来说,这不是在减轻自己的控制欲,而是放任自己儿子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受苦受难。

  对一个爱儿子几乎已经走向极端的母亲来说,世间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吗?

  直到又过了半个月,徐柱在傅玉衡的提醒下,光鲜亮丽,兴高采烈地去拜见母亲,红光满面地向母亲诉说自己这半个月都做了什么。

  看着儿子从未有过的兴奋,郭氏怔了许久,不得不承认:或许儿子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她这个母亲在旁边指手画脚了。

  当她尝试着跟儿子提起婚事时,徐柱立刻面色一变,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告辞了。

  出了公主府的大门之后,徐柱长长舒了口气,心中暗道:果然不出老师所料。

  与此同时,他也对改变母亲的想法,更有信心了。

  徐柱向她展现自己也能活得很好,徒南薰也时常旁敲侧击地劝导,再加上傅悠这个小乖乖在中间插科打诨。

  渐渐的,郭氏也学会了让自己的注意力从儿子身上移开。

  正好傅悠一年大似一年,偏又从小就主意大,徒南薰干脆就把胆小怕事的奶娘胡氏辞退了,将照顾自己长大的郭氏指派给了女儿。

  儿子迟迟不肯成婚,郭氏只好把一腔对孙儿的慈爱之心,都散发在了傅悠身上。

  公主是她奶大的,也算是她半个女儿。

  如今公主也有了女儿,还这么信任她,她当然不能辜负了。

  自从跟了傅悠之后,郭氏就再也没功夫去想儿媳妇了。

  因为傅悠实在是太爱出风头,太喜欢举办宴会了。

  为了让小主子的宴会每一次都有出彩的地方,郭氏只得绞尽脑汁,哪里还有功夫想那些有的没的?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还是先想想,下次宴会要摆什么花卉才高雅不俗吧。

  等到第二天,郭氏精心准备的宴会,果然又一次让与会的公子姑娘们惊叹。

  “今天都是茶花诶。”东昌长公主的女儿柳嘉看着一株十八学士惊叹,“这不是三姨琉璃铺子后院养的那一株吗?我还以为会摆到铺子里做装饰呢。”

  她兄长柳淙道:“表妹设宴时的花卉,从来只用一次。等她用完了,再摆过去也不迟呀。”

  柳嘉点了点头,赞叹道:“表妹年纪虽小,品味却从来不俗。”

  “噗嗤!”和他们兄妹一起进来的徐慧没忍住笑了出来,“嘉嘉表妹,你也只是比表妹大了没几个月吧,何必这么老气横秋呢?”

  徐慧是河阳长公主的女儿,她还有一个三岁的妹妹徐冉。

  柳嘉皱了皱鼻子,不高兴地说:“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做什么充大教训我呢?”

  怼完了徐慧之后,她立刻对窝在奶娘怀里的徐冉道:“冉冉表妹好。”

  这样一来,徐慧倒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把这事揭过。

  徐冉慢吞吞地抬起头,看了柳嘉片刻,仿佛才认出这是谁,微微点了点头,“嘉嘉表姐。”

  而后,她又懒洋洋地问自家姐姐,“姐姐,咱们什么时候能见到表姐呀?”

  他们四个口中的“表妹”或者是“表姐”,都是特指傅悠,喊别人时就在前面加上名字,那叫一个泾渭分明。

  更有甚者,他们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才是和悠悠最好要的表姐(表妹\表哥)。

  不得不说,能做海王的,在做中央空调这方面,都是有几分天赋在身上的。

  可是,等他们表兄妹四人进了二门,往日都会亲自来迎接的傅悠,这次却没有在这里等着。

  四人对视一眼,意识到今天可能出现了新的变故。

  来接他们的是傅悠的丫鬟蓝蝶,和另一个丫鬟绿蜂,同为心腹之人。

  到底是柳淙大两岁,心思深一些。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蓝蝶姐姐,表妹最近可是认识了什么新朋友?”

  能让表妹忽略他们的,也只有新来的小妖精了。

  蓝蝶笑得八风不动,语气不紧不慢,十分的温柔和缓,“最近林大人入京,带着他们家的小公子来拜访过。”

  好了,破案了。

  “早就听闻林大人乃是探花郎出身,想必林家公子也是翩翩人才。”

  这番夸赞,柳淙是半点都不违心。

  倒不是他对林如海有什么滤镜,真正让他有滤镜的,是他的悠悠表妹。

  在他看来,若是那林家公子一无是处,悠悠表妹又怎么会舍了他们,时刻陪着呢?

  也不怪傅玉衡一个老父亲都时常慨叹: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海王他不只见过一个,但做海王能做到像傅悠这种程度的,在他的认知里也真是绝无仅有了。

  别的海王养的鱼,只会拼命贬低别的鱼,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幻想着总有一天,海王会看清别的鱼的真面目,明白只有自己才是最好的;

  傅悠养的鱼,会自己给自己洗脑:悠悠之所以喜欢我,是因为我足够优秀。悠悠的眼光那么好,能被她喜欢的,必然每一个都有优点。我要更加努力,成为最最优秀的那一个。

  知道为什么京城上下的父母,都喜欢自家孩子和傅悠做朋友了吧?

  只要孩子能自动自发的上进,在海里做条鱼又有什么关系?

  懒惰又愚蠢的人,比不上聪明又上进的鱼!

  蓝蝶笑容依旧温和,“林家公子的确是一表人才,他的名字还是公主取的呢。”

  听见这句话,柳淙等人都觉得,这位林家公子和他们更亲近了些。

  这年头,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找一个人,给自己孩子取名字的。

  徐慧也想起来了,“林大人和三姨父是同科的进士,三姨夫是状元,林大人是探花。

  后来,三姨又和林夫人成了手帕交,两家的交情就越发深厚了,直接发展成了通家之好。

  林家请三姨给他们的孩子取名字,也是应有之义。”

  柳嘉道:“我娘说过,三姨是最会取名字的。”

  “哟?”徐慧奇了,“大姨还会夸三姨?”

  她可是听自己娘亲说了,她们三姐妹里,大姨的嘴是最硬的,那真是鸭子死了嘴也不肯软,轻易不肯夸人。

  这话柳嘉可不爱听了,“我娘怎么就不会夸三姨了?她们是亲姐妹,感情一向要好。”

  徐慧笑道:“我又没说不是。”

  这不咸不淡不以为然的语气,让柳嘉心头生恼,“你……”

  徐慧以眼神示意,“嘉嘉表妹,前面就是会客厅了。”

  潜台词是:表妹就在前面。

  柳嘉立刻收敛了怒色,却还是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徐慧心头暗笑:果然三姨说的不错,嘉嘉表妹逗起来太有意思了!

  若是柳嘉知道她的想法,非得扑上来咬她一口不可。

  一行人进了郭氏专门改造的会客厅,迎面而来的,便是一株鸳鸯凤冠,叶色赤丹,花色半红半份,娇媚如牡丹,精致如蔷薇,真个是鲜艳妩媚,艳丽多姿,堪称茶花中的名品。

  自从玻璃出现之后,权贵之家逐渐都用上了玻璃暖房,许多花卉盛放也都不再按照时令。

  就比如这株鸳鸯凤冠,在茶花中属于花期较晚的,若是只看天时,万万不该在此时盛放。

  赞叹的话还没说出口,几人已经走近。

  他们这才看清楚,哪里有什么时令不时令?这花本也不是真花,而是能工巧匠刻在玻璃屏风上的装饰。

  就算是在玻璃制造业日渐繁荣的今天,几人也不得不赞叹一声:这手艺,绝了!

  蓝蝶笑道:“这屏风本是敬王亲手画的样子,特意为王妃定做的。是我们郡主央求了王妃,今日特意借来摆一摆。”

  柳嘉道:“也就是表妹的面子大,如若不然,敬王舅舅给舅妈的东西,谁能借得出来?”

  其实敬王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恋爱脑而已。

  他自己的东西,随便借,但若是王妃送的,免谈;王府的东西也可以随便借,但若是他送王妃的,谁敢开口?

  眼见两人成婚已经六年多了,傅王妃的肚子却没有一点动静,就连久不管事的太上皇都忍不住追问了。

  但敬王始终都是那一句话:不着急,等我想要孩子的时候,自然有人生。

  一开始众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慢慢的就有人领会了。

  ——需要的时候有人生,而不是王妃生。

  难不成,是敬王妃身有恶疾,不能生育?

  这个传言一经推出,很快便喧嚣尘上,连宫里的皇后都惊动了。

  俗话说的好,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虽然这话在皇家不大适用,但对于太子和敬王两家,却又恰如其分。

  皇后立刻宣召两人入宫,圣人也被她一并请去了立政殿,专门为了敬王的子嗣传承。

  玉莲本就是个情商不低,很容易赢得别人好感的人,皇后对这个弟妹的印象一直很好。

  但她若是真的不能生,就算印象再好,皇后也不可能放任敬王守着她一个过日子了。

  不过,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皇后并没有一上来就疾言厉色,而是若平常般温和地与两人说话,想要先套套话,只等着圣人来了再做定夺。

  敬王和玉莲来之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们也没想着隐瞒。

  玉莲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敬王是潜移默化之下,也不觉得玉莲不想受生育之苦有什么不对的。

  这边皇后还想着徐徐图之呢,哪知道这对夫妻光棍得很,她才问了两句,人家两口子就直接承认了。

  “不错,臣弟的确是不舍得王妃受那生育之苦。”这是敬王。

  “妾曾亲眼目睹娘家嫂子从有孕到生产,自觉无此心性,难以承受这长久且非人的痛苦。”这是玉莲。

  这俩人是一个比一个更直白,把皇后弄得目瞪口呆。

  “那……那……那老六的王位怎么办?香火怎么办?”

  一句话问出口,皇后自己先觉得不对劲:怎么我还理直气壮不起来了?明明我的想法才是主流价值观呀!

  皇后看向玉莲夫妻,很快就找到了原因:或许是眼前这俩人太过理直气壮了吧,把歪理说的好像是真理一样。

  恰好这时,守门的太监通报,圣人来了。

  三人急忙起身,由皇后带头,恭迎圣驾。

  “都起来了,自家人不必多礼。”圣人话音落时,人也已经走了进来,顺手扶起来皇后,绷着脸问敬王,“老六,你又闯什么祸,惹你皇嫂动怒?”

  敬王闻言,脸色一跨,大声喊冤,“冤枉呀皇兄,臣弟这几年是越来越忙,连陪王妃游玩的空闲都没有,哪里有闲工夫去闯祸呀?”

  “那你皇嫂怎么气成这样?”圣人扶着皇后一起在上首坐下。

  他板着脸呵斥了敬王一句,转向皇后时,就立刻换了一副嘴脸,“皇后呀,老六这些年也算是劳苦功高,没少替我分忧。若他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饶他这一回吧。”

  皇后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圣人,你还不知道?”

  圣人一怔,“我该知道什么?”

  只看皇后这架势,就让他察觉到了不妙。

  难不成,老六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不能够呀!

  若是这小子真闯了大祸,不必别人来告状,他自己就先来卖惨求救了。

  原来是真不知道!

  皇后气结:你什么都不知道,求的是什么情?撞的又是什么木钟?

  她猛然把手从圣人手里抽出来,没好气地说:“你还是自己去问你那好弟弟吧!”

  “诶,这……”圣人委屈又茫然,见皇后不肯搭理自己,只好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敬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从实招来?”

  面对大哥的质问,敬王缩了缩脖子,早没了面对皇后时的理直气壮。

  “就……就是……”

  玉莲起身行了个礼,“圣人,还是让妾来说吧。”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便直言道:“外头都在传,妾身有恶疾,不能生育,却还整日霸着我家王爷,是个天下一等一的妒妇。”

  “还有这种传言?”圣人蹙眉,“从哪来传出来的?”

  问这句的时候,他看的是敬王。

  敬王这些年一直管着文宣部,莫说是京城内外,便是整个天下,都快被文宣部的暗桩给渗透完了。

  更别说还有那为了稿费暗中爆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