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边还好吧?]

  从耳机里传出了松田阵平的声音,因为正在撤离人质,对方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御山朝灯听到了细微的打火声,然后松田阵平深吸了一口气,御山朝灯迟疑了一下,反应过来对方点了支烟。

  这种时候点支烟确实很帅气,可惜他不会。他为了尝试的那盒烟去哪里了来着?

  ……啧,赤井秀一。

  “我没事。”御山朝灯回了一句,他看着手里拿着的六边形螺丝刀,恍惚间变成了两个。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他现在是体会到了痛觉屏蔽的坏处了,血液在流失,体温在下降,但他除了有些困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

  御山朝灯考虑了几秒钟,叫出了系统:[有没有那种,可以让我感受到一点点痛觉的服务?]

  【嗯……20%可以吗?】系统一如既往地有求必应,询问道。

  [会不会太轻了?不,就20%吧。]御山朝灯很有自知之明的改了口,他自己的忍痛能力自己还是清楚的,不行的话再往重里加吧。

  【请您做好准备,倒计时三秒——】

  “呃……”

  御山朝灯吃痛地发出一声促音,额头上冒出了些冷汗。他及时捂住了嘴,但耳机那边的松田阵平还是注意到了他。

  [喂,怎么了?朝灯!]

  系统及时地打开了全部的痛觉屏蔽,御山朝灯感觉好了些,但是腹部还存留着幻痛,好消息是他彻底的清醒过来了。

  “不小心撞到头了,我没事。”他抬手擦了一把脸,手上还沾着腹部渗出的血迹,在他脸上抹开了一道血痕。

  比起那天放弃任务的全开惩罚当然算不上什么,但他没想到仅仅是20%的痛觉开关就这么疼。

  [……别逞强啊你,刚刚受伤了吗?]松田阵平不怎么相信他,有些凝重地说道。

  “我很好,一点都不痛。”御山朝灯这句话说的非常令人信服,松田阵平不怎么相信他,但也知道此时不能打扰他。

  [坚持不住就告诉我,我这边人快撤离干净了,马上就去找你。]

  他将炸弹外面的

  盒子拆下来,与眼前的系统设计图对照了一遍,准备开始进行拆弹任务。

  “是是。”御山朝灯应着,却忽然在眼前的炸弹上看到了系统给出的拆解图上不存在的东西,“欸?”

  [怎么了!]松田阵平着急起来,对着对讲机大声问道。

  “松田前辈,从引线上分出来的线上,有个长方形的小盒子,上面有着闪烁的亮光……这可能是什么东西?”御山朝灯停了下来,问道。

  松田阵平沉默了几秒钟,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感应装置。]

  “果然如此。”御山朝灯拿起了小盒子,在背面找到了贴在上面的一张纸条,“连接的应该是松田前辈那边的炸弹,只要这边的被拆掉,那边的摩天轮就会被整个炸掉。”

  面前的炸弹忽然“滴”地响了一声,上面的数字闪现了两下,一下少了接近十分钟。

  [别开玩笑了!我马上过去!]

  “松田前辈小心你那边的炸弹,我不会有事的。”御山朝灯说道,直接关掉了对讲的设备。

  00:00:59

  御山朝灯向后靠在了椅子上,将手里的工具扔到了旁边。

  他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就像是得知今天晚上又要加班一样,有些许的不情愿,但是真的要去做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如果现在按照系统的步骤进行拆弹,一分钟之内的确有可能拆下来,但是如果代价是另一边还没有撤离干净的摩天轮上几百人的性命,以及松田阵平的生命,御山朝灯觉得还是不要拆掉比较好。

  他在六楼,现在往下跑也已经来不及了。

  反正他有系统的锁血挂,哪怕在爆炸的正中央,他也能坚持到一百二十二天之后才会死。

  疗伤对不会痛的他来说也没什么问题,只要坚持过那一百秒的惩罚。

  上次的十秒钟很难熬,事后想起来都感觉幻痛。但是到了一百秒,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疼一百秒,和降谷先生重要的朋友和同期松田前辈的性命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这么算来是他赚到了。

  而且他也确定了一件事,系统的确有什么在隐瞒他的重要东西。

  但他并不打算现在就去找系统对峙,降谷先生教过他

  的,谈判中把握主导的往往是了解更多信息的那个人。

  以他现在的情况,盲目的去找系统,只会再一次的,像是之前那样被糊弄过去。

  系统不会骗他,这是一开始就明确说过的,但是语言就是如此的神奇,哪怕是全部真实的话,都未必是真相。

  至少系统还保住了他的命,他直面爆炸也不会出事,怎么看都要优先地保松田前辈。

  只是,虽然不会死也不会痛,可受到的伤还是真实的。

  他大概要对自己这张漂亮的脸说再见了吧。

  御山朝灯不怎么合时宜地想道。想到这件事,他忽然决定尝试向外跑。

  降谷先生说过他长得好看。

  00:00:10

  然而他刚刚站起来,眼前就一阵晕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即便是知道自己的生命还有确定的一百二十二天,他又有种自己真的要死了的错觉。

  ……怎么是又啊?他最近,昏迷的次数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御山朝灯撑着想要起来,但是身体却不断的软了下去。他最后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他没力气抬头看是什么人,脑海里是炸弹的倒计时。

  “……离开……快点、离开这里……”

  微弱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那人却蹲在了他的面前,对着他伸出了手。

  -

  松田阵平被挂断了通讯,哪怕他是个白痴、笨蛋,都知道御山朝灯打算做什么了。

  他面前的炸弹只剩下最后一个步骤,原本是为了更稳一些,等群众全部撤离后再剪下来的。但他也是信任自己的水准的,他确定自己不会出错。

  松田阵平剪断了最后一条线,炸弹如他所想般并没有爆炸,他立刻大声呼喊让叉车将他放下去,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他和御山朝灯一起出来,如果只有他活着回去了,这让他怎么和zero交代?

  松田阵平觉得速度太慢,叉车下降到只剩下十米左右的位置,他朝着下面的软垫跳了下去。

  冲击力给了他一阵眩晕,但他很快借着这个力气站了起来,对着在下面的横沟警官吼道:“快!快疏散人群,离那边

  的中心大楼远一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大楼的方向跑去。

  -

  降谷零将一个监控停在了松田阵平的那个位置,哪怕是琴酒询问,他也有借口说是因为松田正在拆弹,他要监视这个警察。然而琴酒并没有询问,从相连的监控看到这里,一句多余的话没有说。

  降谷零用着较小的分块屏幕寻找着御山朝灯的身影,白色头发的青年应该非常的显眼,在人群中应该是最招人注意的那个。

  两声枪响之后,他总算是将位置确定在大楼内。

  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楼内的监控全部被毁掉了,他粗略地检查过一遍后,甚至觉得是从外部入侵破坏的。

  没过多久,松田面前的摩天轮又开始了转动。

  松田阵平点了根香烟,眼睛一直看着大楼的方向。

  朝灯在那里面。

  降谷零有些坐不住了,他的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然而他此时正在执行组织的任务,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没有理由离开。

  藏在电脑显示屏幕后面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没来由地心慌,有种无法呼吸的紧促感,就像是那天看到朝灯在黑手党的拍卖会上倒下去的时候,那种局促不安。

  松田阵平的脸色忽然变得非常差劲,他拆了弹,催促着叉车下降,用着一种近乎夸张的姿态奔跑着。

  降谷零意识到了什么,他抬起头,从透明的窗户中,看向了就屹立在不远处的大楼。

  他的手机响了一声,琴酒没看他,降谷零掏出来看了一眼,是风见裕也的消息。

  应该是那个定位已经找出来了。

  邮件里只有几张照片,仅仅是小图,他就认出了这是御山朝灯那辆宝贝的不得了的车。

  非常贵,拿死工资的公安,辛苦一辈子也未必买得起这辆车,但是御山朝灯毕业就全款拿下了。

  据说是有父母留下的遗产,非常庞大的一笔。

  虽然降谷零也觉得略有些张扬,但除了车之外,御山朝灯也不是奢侈的人。副官只有这么一个小爱好,他觉得没什么问题。

  点开大图,他看到了这么多年从未在这辆车上见到的损伤。

  弹孔,撞击。

  降谷零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如果这些照片是在那个神秘男子给他打电话的最后定位处拍下来的,那个人未必是敌人。

  “找到了,小虫子。”

  琴酒忽然冷笑了一声,举起枪对准了松田阵平的方向。

  降谷零的瞳孔骤然缩到针尖大小,大脑一瞬间失去了判断的能力,他看向了琴酒。

  -

  赤井秀一掐灭了手里的烟,这是他从御山朝灯那边顺来的那盒烟中的最后一支。

  在工作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地不停抽烟。吸烟不是个好习惯,但是尼古丁可以让他冷静,这么多年,也已经有了瘾。

  所以在看到白头发的青年动作生涩地似乎想学习吸烟的时候,他有些多管闲事的去制止了对方。

  只不过他没想到,那孩子不仅是不会抽烟,甚至对烟非常的敏感。

  倒也不奇怪,御山朝灯确实有张养尊处优的漂亮面孔,整个人的色调都非常的浅,如同冬日阳光下的细碎的初雪,任何不注意都会弄伤他。

  但他本人却并非外表的脆弱,甚至可以说,御山朝灯是个非常有韧性的家伙。无论是性格还是别的什么,都非常的讨人喜欢。

  虽然对于赤井秀一来说,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对方讨厌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这不妨碍他对那孩子的关注。

  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以及不妨碍大局的前提下,赤井秀一非常愿意对他好些,如果是对方想要的东西,他也一定能尽量的为他取来,以期待对方的喜悦与感谢。

  这点他和波本是一样的,以及第一点,也是一样的。

  这么看来,他和波本不和不仅仅是立场和过去的矛盾,他们两个人实在是太像了,甚至连品味都非常的相似。

  赤井秀一露出一个沉静的笑容,举起手中的枪,从瞄准镜中看到了金发的男人。

  -

  男人怀中抱着一个普通至极的水晶球,他静静的看着远方,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那颗球。

  “你怎么觉得呢?”他问道,“他能活下来吗?”

  没有任何回应,这是理所当然的,这个东西已经三十年没有回应了。

  但是对于男人来说,人生接近一半的时间…

  …大概七十多年?他的人生与这个东西已经是绑定的了,成为了他生命中无法丢弃的一部分。

  在结束后,他也一直留着它,或许也是一种提醒,提醒他不要忘记仇恨。

  男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赤色的眼眸也显得温柔许多,他整个人的攻击性都降低了不少。

  “这次事件应该很衬你的心意吧?哪怕知道可能是我的布局,你也忍不住的想要他进来,毕竟这可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啊。”男人嘴角弧度变深,“我知道的,你抵挡不了这个诱惑。”

  “他是不是你的新主人呢?”

  *

  火光直冲云霄,巨大的冲击热浪向四周散开,已经快到楼边的松田阵平被这股浪潮冲击地向后倒出去,一直撞到什么才停下来,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松田阵平张开嘴大喊着什么,但是那声音全部被更巨大的声响吞噬。

  他的眼睛发红,但却根本站不起来。

  有人缓步走了过来,松田阵平看到了那个人的脸,正是那天在那个博物馆的文员,名字似乎是杉木。

  不,这应该是假名。

  松田阵平看到了对方手中的枪,杉木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与在博物馆中唯唯诺诺的他完全不同。

  “果然是你。”松田阵平看向他的眼神非常的凶恶,哪怕他现在根本动不了。

  杉木笑了笑:“从那时我就知道了,你是个巨大的威胁,警官先生。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连我的炸弹都能拆掉。”

  “那种东西,我三分钟就能解决掉。”松田阵平嗤笑一声,嚣张地说道。

  “我知道,现在的我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反正最后都要死,还是在路上找几个伴吧。”杉木的语气非常平静,他将手里的那把狙扔到了地上,从腰间又掏出了一把手丨枪对准了松田阵平,。

  “我解决了那几个没用的废物同伴,被那位提醒过的值得注意的白发条子也死在了刚刚的爆炸中,愚民们没资格与我一同赴死,现在只有松田警官你了。”

  听到他提御山朝灯,松田阵平瞬间暴怒起来,他嘶哑着声音骂道:“你这——”

  杉木听着他的诅咒,心情非常的愉快,

  甚至等到松田阵平完全说完之后,对着他微微一礼:“非常感谢你的夸奖,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松田阵平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杉木跪了下来,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脑洞大开的地方,缓缓地流出了血迹。

  -

  赤井秀一的嘴角扯成了一条线,他冷静地扣下了扳机。

  -

  降谷零站了起来,在琴酒扣下扳机的那刹那。

  他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应该,哪怕琴酒瞄准的似乎是他曾经的同期好友。

  但是琴酒很快切身为他找到了惊讶的理由,琴酒向后一个趔趄,捂住了左侧的手臂。如果不是他躲得快,子弹大概会没入他的心脏。

  波本的激动行径有了解释,琴酒咬着牙,对旁边的那个同伙说道:“撤退!”

  -

  赤井秀一重新点燃了刚刚被他掐灭的那支烟,还剩下半截烟屁股,他倒是不怎么嫌弃地抽了起来。

  “啧,差一点。”

  >>>

  爆炸发生的那瞬间,御山朝灯并没有完全的失去了意识。

  他被那个人抱了起来,整个人像是被包围在了火焰之中,身体好像在慢慢地恢复,他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慢慢回升,存在的感觉也变得强了。

  好像不会死了?

  他有这样的感觉。

  “真是麻烦。”抱着他的那个人这样说道,说着这样带着嫌弃的话语,声音却非常的温柔。

  这算是这个人的标志了,哪怕说再过分的话,都温柔地像是情人的耳语,比如他可以用这样的语气去问路边遇见的美女要不要一起殉情。

  也可以用这样温柔的声音,轻而易举地把他气哭。

  ……果然没什么特别美好的回忆呢。

  御山朝灯还没什么力气,并且和刚刚的冷相比,他感觉身体热了起来,热得他感觉眼皮都是烫的。

  “对不起嘛。”

  他这样说道,哪怕是闭着眼,都知道那个人撇了撇嘴。

  “还有力气说话呢?那就自己下来走。”男人这样说道。

  回应他的是往他的怀里钻了钻的白发青年,甚

  至还用没什么力气的手揪住了他的衣领,表示自己的拒绝。

  “别撒娇,我不吃这套。”男人用冷酷的语言说道,到底也没把他扔下来,“真是运气好,你这小子,遇上的是成熟稳重又温柔的我,应该心怀感激才对。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你连婴儿时期都活不过。”

  “嗯……”御山朝灯含糊地答应了一声,能感觉出他根本没听进去男人的话。

  他此时的状态太奇怪,男人稍微停顿了脚步,低头用额头试了试对方头上的温度,下一秒,两人身周散发出了淡淡的光。

  御山朝灯的表情平静了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绵长。男人瞥了眼他腰间的伤口,除了衣服还是破碎的,但是已经完全愈合了。

  男人看向了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那里。

  “麻烦死了。”男人抱怨道,然后噎了一下,“……这个死法还是算了吧。”

  -

  有什么人过来了。

  松田阵平警觉地抬起头,就像是一头应战状态的猎犬,露出了锋利的犬牙,威胁着可能出现的敌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逆着光的面对着他,松田阵平看不清他的脸,隐约地能看见乱蓬蓬的黑发下的脸上,绑了白色的绷带。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了他几秒钟,在他面前蹲下,将他怀里的那个人放了下来。

  “朝灯!”

  白发的青年被轻柔地放在他身边,头自然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脸上、衣服上都是血,不过从喷溅的形状来看并不属于青年自己。

  御山朝灯闭着眼睛,看起来并不痛苦。

  “暂时交给你了。”黑衣男子说道,他非常熟稔地揉了一把御山朝灯的头发,然后看着干净的手心里沾上的血迹啧了一声。

  露出的手腕上也绑着绷带,但是能从形状看出嶙峋的骨节,腕骨极其突出,相对于他的身高来说似乎有些太瘦了。

  他的声音非常年轻,轻柔的口吻让人很轻易地能听进去他的话,光看脸也难以判断他的年龄。

  但是松田阵平却感觉到了危险,这是属于警察的直觉。

  他的身体微微向前,露出了保护性的姿态

  ,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黑衣男子没有回答,站起来的时候收回手放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这人在夏天的时候穿了西装和大衣,表情冷淡地低头看着靠在松田阵平身边的御山朝灯。

  总感觉气质非常的眼熟……

  松田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熟悉感,但是那人明显没有和他聊天的意思,对着御山朝灯说道:“没有下次。”

  闭着眼睛的御山朝灯没回答,但靠得最近的松田阵平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变重了些。

  黑衣男人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松田阵平有些想追,但他此时也无能为力,只能低头问御山朝灯:“那是什么人?”

  御山朝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午后的阳光从那双金色的瞳孔折射出来,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松田阵平抬手帮他挡了下太阳,忽然意识到他对刚刚那个男人的熟悉来源。

  无论是面无表情的气质,还是在酷暑中还能坚持穿好几层的执着,都和面前的后辈微妙的有些重合。

  “爸爸。”御山朝灯说出了出人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松田阵平还是愣了一下。

  御山朝灯看起来非常的疲惫,转头用额头抵住松田阵平的肩膀,对方看不清他的表情:“松田前辈这样理解就可以。”

  松田阵平没办法评价这件事,想要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或者什么的来安慰一下,却又觉得不合适。

  “你受伤了吗?”最后他这样问道。

  御山朝灯叹了口气,除了有些疲惫外,他感觉自己的状态已经恢复了,摸摸腹部的伤口,也已经全部都没有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从里到外翻新了一遍。

  “没有。”御山朝灯站了起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非常精神。松田前辈伤的好像有些严重……我背您过去吧。”

  他在松田阵平面前蹲了下来,将对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等等!”

  松田阵平刚刚受到的冲击很大,身体现在很难自己移动,之后大概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但是他此刻受到的冲击更大,他遇上了和当年受伤的诸伏景光同样的虐猫难题。御山朝灯看上去并不是很有力量的类型,身材甚至非常的纤弱,以至于当初穿上

  女装都不算太有违和感。

  他倒是不怀疑御山朝灯能背起来他,但还是免不了有种在虐猫的道德缺失感。

  “朝灯!”

  远远地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总算是暂时打断了非要背着他去人多的地方的后辈的行为。御山朝灯抬起脸,脸上立刻挂起了一个微笑。

  松田阵平:“……?”

  不是,这家伙到底为什么?

  松田阵平第一次见到御山朝灯这么自然直接的笑容,仅仅是因为见面,他刚刚都这样了,都没得到对方一个勾唇呢。

  “没事吧?”降谷零的呼吸非常的急促,连衣服都跑得凌乱了起来。

  他双手抓住了御山朝灯的肩膀,灰紫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好像在看什么举世无双的珍宝。

  松田阵平觉得此时此刻有一个人好像很多余,但是不确定是谁。

  “嗯……都是别人的血。”御山朝灯对他笑了起来,仰头问道,“降谷先生没事吗?”

  松田阵平心想这家伙能有什么事,要是我不在这里估计都直接亲上了。

  ……可恶啊,这样一想自己更多余了。

  “我没事。”降谷零对他露出了笑容,像是总算地解脱了,他向前拥抱住了御山朝灯,就像拥住了一切,他闭上眼睛低声重复道,“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

  松田阵平咳嗽了一声,降谷零似乎才看到他,有些诧异的问道:“你还在啊?”

  “?”松田阵平要不是现在动不了,他多少得揍这家伙一拳,“金毛混蛋!”

  降谷零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松开了御山朝灯,走到了松田阵平的身边,举起了拳头伸到了同期的面前。

  松田阵平哼哼唧唧的,但还是举起手与他碰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谢了,兄弟。”

  -

  热心市民安先生,将受伤的警察松田阵平送到了警察的那边,总算是让他得到了治疗。

  降谷零回到了在不远处等着他的御山朝灯身边,伸手在他的脸上擦了一下。但是之前的血迹已经干了,他这样根本无济于事。

  只是看着御山朝灯这个样子,他就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像是从天空中撒下的雪

  花,明明很想好好的保护在手心中,却更担心他融化掉。

  他注意到了对方衣服上的血,御山朝灯甚至掀开衣服给他看了光洁平滑的小腹。虽然皮肤边缘还有些血迹,但是一丝伤口都没有。

  “我也记不清楚发生什么了,总之我一点都没受伤。”御山朝灯笑着对他说道。

  要不是系统技术力让他清醒的痛感还依稀可见,衣服上的弹孔也存在着,御山朝灯都觉得中弹是幻觉了。

  太神奇了……虽然知道他的那位监护人很神奇,但是能带着他全身从爆炸中心离开,简直太神奇了。

  还有这种能直接治愈的能力,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当初看到未来的可能性的时候,御山朝灯还怀疑的问系统这个世界应该是科学的,但是这些神奇的技能出现在监护人先生身上的时候,御山朝灯就没有任何纠结地接受了。

  但是这种事就没办法告诉降谷先生了,只能含糊地略过。

  好在上司并没有追问的意思,带着他到了车上。

  御山朝灯见对方似乎打算开车,还记得上司肩膀上的伤,刚想说由自己来开车,脑海里却出现了系统的声音。

  【MASTER,任务失败的惩罚判定已经是最后了……】

  “……”

  御山朝灯听到祂的声音,心情非常的复杂。不仅是因为对方说的内容,还有对方的存在本身。

  【倒数三秒钟。】

  他对上司说道:“我去后面躺一会可以吗?今天有些累了。”

  降谷零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

  【三】

  他家副官一向是个非常能逞强的人,就算是坚持不住,也会执着地说‘我没事’。这样的人忽然说自己累了,简直……

  “当然了。”他对御山朝灯说道,甚至笑着打开了后座的门,“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累了,我们一起躺一会吧。”

  【二】

  他非常强硬地上了车,坐在了御山朝灯的身边。

  御山朝灯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口。

  【一】

  “朝灯要躺在我膝盖上吗?”降谷零笑着问了出来,但是却没等到御山朝灯的回答。

  毫无征兆的痛楚出现,御山朝灯突然颤抖了起来,比上次更甚的撕裂灵魂般的痛苦袭击而来。

  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烧灼着,头痛欲裂,整个人都是痛苦的,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得到安慰。

  身上冒出了冷汗,这种酷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系统曾经说过,惩罚是痛觉屏蔽为他屏蔽过的所有痛感同一时间的施加。比起上次来说,他这次多了一个枪伤,就是仅仅20%都让他从失血过多的困倦中清醒的枪伤。

  但是御山朝灯却忍住了,和上次直接被疼到吐血的情况相比,大概是因为身边就是上司,他还是忍住了。

  一百秒……这么漫长的吗?

  “……小朝!”降谷零坐在他的身边,手在半空中,并不敢去触碰他,因为不知道此时会不会给他带来更大的痛苦。

  “我……我没事。”御山朝灯感觉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他抬起脸,努力地对着面前的人露出了笑容,但是却疼得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我没事……没……一会……等一下就好了……”

  他说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努力安慰着对方,但对方却好像根本不相信他。

  “是哪里不舒服?能说得出来吗?”降谷零稍微靠近了些,伸手想要擦掉他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他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了无措,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怎么样才能好一点?”降谷零的指甲掐进掌心,语气仍然是尽量的温柔,“我能为你做什么?”

  听到这样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御山朝灯已经感觉好多了。

  他的额头上都是冷汗,但看向降谷零的表情却非常的温柔。

  只是降谷零此时的表情让他很难过,看着他的样子,好像非常的痛苦,但是……

  “降、降谷先生……”御山朝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声音还在颤抖着,“亲我一下就好了。”

  下一秒他睁大了眼睛。

  上司的脸在眼前放大,柔软的触感贴在了嘴唇上,温柔的、极尽缠绵的包围了他。

  【结束了,您辛苦了。】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但他什么也听不清了,【今天还请尽早休息。】

  御山朝灯彻底的失去了判断力,脑袋都成了一片浆糊。

  发生了什么……?

  他倒在了车座上,上司低头环着他,过了许久才分开了一点。

  他听到了上司暧昧的声音,似是抱怨又似亲昵的,在离他非常近的地方响了起来:“怎么连舌尖都是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