疟疾!!!
众人闻言, 一颗心顿时跌至谷底,唯有太子,心底竟有一丝隐秘的兴奋。
谁都知道, 一旦得了疟疾, 就很难治愈, 命几乎是被阎王爷给预定了。
没见康熙三十年前,有不少的百姓和军中兵士,皆是因为得了疟疾而没了命,疟疾的治愈率十难存一, 比天花更加可怕。
曹玥的心像是被人用手抓住了一般, 大受打击,步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怎么会……”
安凝正要伸手去扶, 被眼疾手快的梁九功抢了先,稳稳当当的扶着曹玥,眼眶微不可察的泛起了红晕,声音带着些许哽咽:“贵妃娘娘小心……”
好半晌, 众人从打击中回过神,曹玥也稳住了情绪:“孙太医, 皇上如今的情况如何?”
孙太医绝望的闭了闭眼睛:“并不大好, 此病来势汹汹,皇上呕吐腹泻以外, 还有寒热之症, 时而身体畏寒, 时而浑身燥热,从病发到现在, 意识模糊,从未有过清醒的时候。”
“那太医院就没想到什么法子, 暂时为皇上缓解病痛吗?”
孙太医磕了个头:“贵妃娘娘,奴才等已经尽力了,奴才更是为皇上施针,让皇上陷入短暂的沉睡当中,其余的,奴才还需与太医院的同僚们共同商议出个法子来才好。”
“那还不快去。”
一直沉默的温贵妃突然开口催促。
这些主子,孙太医和太医院哪个都得罪不起,连连应了几声,带着太医院的太医去了乾清宫的偏殿商议康熙的病情去了。
十几个太医鱼贯而出,殿里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温贵妃把唇抿成一条直线,情绪紧绷着道:“昭贵妃,前朝之事有太子殿下和众位皇上信任的肱骨大臣在,后宫妇人帮不上忙,唯一能尽一尽自己心意的,便是为皇上侍疾了,不若本宫与昭贵妃一同安排嫔妃侍疾?”
曹玥点了点头:“那今日就由本宫留下侍疾,其余人就先回去吧,打明日起,妃位以上嫔妃轮流侍疾,不知温贵妃姐姐觉得如何?”
温贵妃眸光轻闪,捏着帕子的手指轻轻捻了捻,也没说什么,欣然点头。
暮色降临,众人散去,曹玥随梁九功走进寝殿,一股子酸涩难闻的气味儿直冲曹玥鼻尖儿。
曹玥忍住抬手遮挡的动作,扭头看了眼紧闭的窗子,拧眉道:“为何不开窗通风?”
梁九功顺着曹玥的视线看去,解释道:“回娘娘,是太医叮嘱的,太医说皇上的病症见不得风,否则会愈发严重,所以……”
这般,曹玥也不好做主让人开窗通风,万一要是康熙再因此有个好歹,她可担不起这罪名。
曹玥轻轻一叹,侧身坐在床榻边沿,动作温柔的伸手轻触了下康熙不过一日就已经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的侧颜,眼泪倏地掉了下来。
她忙别过头去用帕子擦去,不好意思道:“本宫心疼皇上,一时情难自禁。”
梁九功忙道:“娘娘说的哪里话,您对皇上一片真心,情深义重,奴才都看在眼里,只是皇上睡着,对您的一番情意浑然不知。”
曹玥轻呼一口气:“皇上不知道也没什么打紧的,只是皇上遭此大罪,若是可以,本宫恨不能以身替之。可本宫却无能为力,实在有负皇上对本宫的恩宠。”
“娘娘您这话就严重了,皇上一向疼惜您,便是可以,又怎会舍得让您以身替之呢,您身子康健,皇上才会高兴。”梁九功那一张嘴格外会说,三言两语的就说的曹玥露了分浅淡的笑意。
曹玥叹道:“本宫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皇上身边,至于其他的,公公你方才也看到了,本宫实在无能为力。”
一国之君昏迷不醒,太后说话又不管用,唯有太子身份最为正统,他要做什么,就连前朝大臣都不敢有意见,因为名正言顺。
梁九功自然明白曹玥的为难之处,他想了想道:“娘娘,皇上这病来的突然,奴才也始料未及。”
言下之意便是康熙没有交代一言半语,当前的局势要如何做,他一个奴才,也不敢擅自做主,否则他也不至于一句话都不敢说。
曹玥明白梁九功要表达的意思,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探身仔细的替康熙掖好被角。
这晚曹玥就趴在床沿守了一晚,康熙半夜的时候又无意识的吐了两通,曹玥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休息。早上天刚亮的时候在梁九功的帮助下喂了康熙一碗药,温贵妃就来换曹玥了。
殿外,曹玥精神不大好,但还是强撑着同温贵妃打招呼。
温贵妃看曹玥向来没什么瑕疵的面容上竟有了些许青黑,不由得道:“妹妹守了一夜也辛苦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皇上这里有本宫呢。”
曹玥只当不知道温贵妃的心思,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搭着安凝的手臂回了景仁宫。
安凝在曹玥的腿上搭了一块儿毯子,皱着眉道:“还没到辰时,温贵妃来的倒是早,只是奴婢才不信她是想让您早些休息。”
曹玥没说话,温贵妃当然没那么好心,在情况不明时,谁守在皇上身边的时候久,待皇上清醒时,谁就有机会最快得到圣意,也就会有足够的时间思虑筹谋。
虽然一夜都没有休息好,但曹玥此刻脑子里乱的很,一点儿都不想休息。
她需要好生理一理。
安凝见状,也没再候在一旁,而是将殿里的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先去了小厨房,交代安平做些曹玥喜欢吃的小菜和粥,又回了正殿外守着。
一守就是一天,直到太阳将将落山,曹玥才喊了人进去。
因为一天都没怎么说话,曹玥的嗓音有些沙哑,安凝忙倒了杯水给曹玥润喉,待一杯水下肚,曹玥才觉得嗓子没那么干了。
“今儿乾清宫有什么消息?前朝后宫又有什么动静?”
安顺站在离曹玥五步远的距离,恭敬回话:“回娘娘,魏珠传来消息,说皇上的病情好像又严重了,太医院开的药方一天换了三副,可没有一副药是管用的,温贵妃大发雷霆,处置了两位无关紧要的太医杀鸡儆猴。前朝太子殿下以储君的身份,名正言顺的获得了暂代朝政之权,有裕亲王和恭亲王两位宗亲王爷表示支持,那些有异议的大臣们也没敢说些什么。”
“至于后宫,膝下有阿哥的主子们,今日都各自通过家族眼线往宫外递了书信,书信内容为何,奴才就不知了。”
曹玥听后很是诧异:“太医院的人竟无用至此,一连换了三副方子都没用?”
除了一开始听闻康熙病重后,她心里恐慌了些,之后镇静下来,不知为何,她的直觉告诉她,康熙一定会没事的,所以她才会在乾清宫当着梁九功的面儿演了一出戏。等康熙醒来后,梁九功总是会把她对他的情意亲口告诉他的。
比起宫里各怀鬼胎的人,她更信自己的直觉,可是太医院的人想不出办法治疗康熙,康熙又怎么会好?
曹玥一手紧握,修剪的干净圆润的直接掐在了手心里,疼痛让她的脑子有片刻的清醒。
“既然旁人都让人送了信出去,只有本宫不送,未免太过惹人注意了,待会儿本宫休书一封,安凝你亲自出宫,交到大哥手中。”
宫里的太医不顶用,宫外还有大夫,总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群无用之人身上不是。
曹玥很是快速的写了一封信,将景仁宫的令牌给了安凝:“快去快回。”
安凝把信放在胸口衣襟处,接过令牌转身就走。
离宫门下钥还有一个多时辰,她一定得在宫门下钥前赶回来。
寿康宫,太后从小佛堂起身,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问扶着自己的宫女:“苏麻喇姑到了吗?”
“回太后,已经到了,苏嬷嬷正在外间候着呢。”
自孝庄文皇后去世,苏麻喇姑只一心守在慈宁宫,顺便养着十二阿哥,无事再也没有出慈宁宫一步,太后也体谅苏麻喇姑,轻易不会去打扰她,更不会命人去请。
今日让人去请,也实属无奈。
走到外间,在苏麻喇姑行礼的那一刻,太后就屏退了殿里伺候的奴才,亲自扶起苏麻喇姑,拉着她坐到了圆凳上。
苏麻喇姑脸上表情都没变一下,只低眉顺眼道:“太后找老奴所为何事?”
太后重重一叹:“苏姑姑,宫里的情况,即便哀家不说,想来你也能猜的到罢。”
苏麻喇姑岂能不知,她在这紫禁城都快六十年了,活的比格格还要久,跟在格格身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如今宫里的情形,在她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她没说话,太后却忍不住道:“苏姑姑,哀家只是担心,万一皇帝真的撑不住了,那咱们科尔沁的女人,在后宫可就真的没有地位可言了。”
退一万步来说,康熙驾崩,太子继位,她将会成为新一任的太皇太后。
可是太后心里清楚,她不比孝庄文皇后,她和太子之间没有一点情分,若是太子登基,她这个太皇太后过的日子,必定比太后还不如。
最起码康熙还会碍于孝道,碍于面子情,很是尊敬她这个太后。
太后说的是事实,苏麻喇姑心里清楚,孝庄文皇后生前还心心念念着科尔沁,身为她的贴身侍女,她也同样出自科尔沁,自然是能尽力就尽力。
苏麻喇姑终于抬眸看向太后:“您想要老奴如何做?”
太后一喜,忙道:“哀家记得,你手中还有一封盖了太皇太后印玺的空白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