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丶已经快找到了啊。”绑着绷带的年轻人将脑袋从幻梦中抽了出来,太宰治回头看了一眼旁边躺在旅馆废墟里,昏迷中的五条悟的身体,盘腿坐在了他的身边,“说起来,如果这个时候想要对五条先生下手的话,一定能成功吧?”

  那是一个失去了无下限保护,手握巫女冥照丶安静躺在原地的神子,只要自己稍微触碰,搞不好自己稍微触碰一下对方,那因为巫女照片産生的灵魂産生的牵引就会消失。

  但他什麽都没做,只是盘腿靠墙,坐在了裂缝边缘,目视着他无缘也不打算参与的故事——对于太宰治来说,道别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而此刻,五条悟的灵魂正在裂缝里……

  看了不下百种可能性之後,五条悟终于第一次来到了日上山的山顶。

  夕阳暖黄色的辉光下,是那个等在岸边的巫女——但却和他围观到的那次幽婚仪式并不太一样,此刻,巫女的背影像是刚从夜泉里捞出来一样,全身都被浸湿了。

  仅有角隐上的紫色百合还保留着些许它原本的颜色,除此之外不管是白色的打褂还是内里的和服和头纱都被染成了一片腐朽的漆黑。

  鸦色的巫女。

  应该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脚步。

  那个濡湿的巫女回头看向了自己。如今已经不是空无一物的眼眸被打湿的头纱遮蔽了大半,只能看到满身是被夜泉腐蚀的‘淤青’……和她在自己面前消融的模样何其相似。

  绑着眼罩的白发男人表情里的些微雀跃已经逐渐消失,一声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叹息逸出:“善子。”

  五条悟的脚步慢了下来,迎上了那个巫女有些好奇的目光。

  即便周身都是被夜泉腐蚀过的痕迹,五条悟仍是一眼就看到了她微微圆睁的猫眼。

  那语气里带着了然:“……您也是知道我的人啊。”

  “啊。”

  应该笑起来才对,用那种无害的应对,让气氛轻快得像是爬满了泡泡一样,空气里的甜腻应该充盈到能将人溺死,像是一个紧密到皮肤都要溶在一起的拥抱将二人紧紧包裹起来才对。

  但他仍是无法自控地露出了自己最真实丶赤|裸的模样。

  啊。

  会蹦会跳的白色的羽毛球。

  穿着白无垢的新娘看着那个三步并作两步爬上阶梯,来到彼岸湖边的男人,後者正穿着一身黑色的高领制服丶踩着皮鞋,比起幽婚,他的神态起先看上去更像是个来日上山踏青的游客——毕竟双手插兜一蹦一跳往上走怎麽也不像是来寻死的模样。

  但逐渐靠近的时候。

  他却慢了下来——那个顶着白色扫把头的男人嘴角拉平了,然後他的手从兜里抽了出来,像是轻轻叹了口气,又好像没有。

  应该是看到了巫女真正的面貌吧。

  善子知道第一次看见这样子的人们会有什麽反应——只是被吓得跌坐在原地已经算是胆子够大的类型了。

  但那个男人的样子却不太像是恐惧,他看上去不大高兴,手早没像之前那样闲适地插在兜里,反而是像是有些焦躁那样点着自己的裤线,紧接着,靠近了巫女的男人微微低头,他将黑色的眼罩摘了下来。

  他被箍着上翘的额发落到了额头上,像是天空的倒影一样的眼睛直直看向了善子。

  ——男人没有笑。

  他的眼睛像是一片镜子,除了装着善子被夜泉腐蚀的面容之外,别无他物——面前的人的表情介于微妙的不约和冷漠之间,让人实在猜测不出是什麽想法。

  而不知道为什麽。

  巫女觉得自己应该移开视线,但她却没有。

  “果然,如果是真的善子就绝对不会移开视线……即便看到了这下面并不属于温情脉脉的内容物也是一样的,毕竟是过于认真的类型。”白发蓝眼的男人终于露出了两人见面之後的第一个笑容,他看上去很擅长这样的表情,但却也给善子一种他并不是喜欢笑的人的感觉。

  这让猫眼巫女有些迟疑。

  而那家夥却已经微微弯腰俯身,将脸凑到了离善子的脸二十厘米不到的位置:“诶~所以,这就是巫女真实的面貌吗?诶……我都去视频平台找好了那种‘这是新郎第一次看到新娘的反应’视频准备模仿的诶。”他歪着脑袋,像是好奇宝宝一样左右打量,然後语气却又突然严肃了些许,“会痛吗?说起来丶幽婚的话,现在应该做什麽?”

  他语速快了起来。

  简直就像是天空的反面一样,那不是嵌在天顶的蓝色穹顶,更像是云,随风多变,却又体量十足,转瞬之间就会出现不同的面貌,却也长久地挂在天空。

  “您好奇怪。”巫女反应了一阵,只能慢吞吞地吐出了这麽一句话,“这麽多问题的话,我该从哪里开始回答呢?”她语气里带上了些许抱怨,“我连您的名字都……”

  “SATORU,我的名字是悟。”男人的蓝色眼睛微微眯起,“你也这麽叫我就好了。”

  这麽说着,男人向着巫女伸出了手:“结婚的话,我不太会啊~”看上去比自己应该是年长了五六岁——说实话,他的脸有些嫩气,要判断这个有些难——自称是悟的男人弯下腰,“教教我吧,善子。”

  善子低头看向了他伸来的手:“悟先生……”敬语让她感觉到了微妙的心安。

  “是悟噢?跟我念……satoru~”

  巫女并没有理会对方轻浮的言语。

  “您应该清楚吧,被巫女触碰的话,就会被‘看取’。”而强到善子这种程度的巫女更是,只要真心想要使用力量的话,就连目视也能读取到对方最表层的执念,“虽然来到日上山的灵魂就不能离开了,但是,如果您有别的想法的话……”

  她的话还没说完。

  五条悟已经抓住了善子的手,把巫女拽了过来。

  比起是她想要看到的东西,那更像是名为悟的男人想给她展示的内容——由罕见的灵魂直接接触传到了善子的眼前。

  和一半‘死者’那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所思所想为何的类型不同,眼前的灵魂像是……像是一个万花筒。

  她看到了那个男人的怨恨丶痛苦丶偏执与执念——过量却又充满距离感的信息一股脑全涌入的脑袋里,风的流向丶力量的区分丶过于细微的感知像是透明牢笼一样将她关在了里面,然後才是让人无法喘息,如反坠高空的缺氧感。

  像是风筝一样漂浮的身体仅有蜘蛛丝一般的细线缠在小指上,维系着‘自己’与世间的联系。

  甚至不需要用力,那样的联系就可以轻易被扯断,于是……他一动不动。

  然後浮现起来的才是如深潭静水一般粘滞的微妙感情——复杂的情绪直接混在了一起,让人根本分不清楚那是怎样一种想法,无数种颜色的想法混杂在了一起。

  最终汇聚成了一点小小的黑色。

  巫女在看取到的黑色倒影里发现了自己的眼睛。

  然後是交握的手,白色的袖口,因呆愣而微微张开的嘴……紧接是脸,然後才是被夕阳的馀晖整个笼罩在内的,被染上暖色的丶穿着白无垢的新娘。

  然後她看到了自己,在悟的眼中倒影着的巫女。

  此刻那已经不是被染黑的巫女,而是确实无暇的新娘——此刻在他眼中的自己正因为怔愣一动不动,即将跌倒的巫女被轻轻托起。

  而纷乱的声音中,已经无从确认那复杂的心声到底是什麽……能听到那样粘稠的丶沉重的丶却又带着轻快的声音吐露着着叠加在一起的新生杂音,是这句话的开头,那句话的结尾,是一个名字,中间无关的言语像是被打上了马赛克一样,叠加在一起的信息最後只剩下了一条反而纯粹得过头句子。

  ‘你也看到我吧,善子。’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被过量信息拥抱在怀里好一阵之後……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恢复了那副白无垢打扮的巫女眨了眨眼,已经放空了好一阵,像是片刻又像是永恒的时间过去,然後她才稍稍能够偏过脑袋,发觉自己只能看到白色的发梢和棱角分明的侧颜。

  她的脚已经因被圈住而完全踮了起来,等察觉到的时候白色草履已经踩在了他的黑色皮鞋上。

  相互紧贴着胸腔震动比声音更早传来,那个白发来客应该是笑了起来:“怎麽样,你的答案呢?善子。”

  “……答案?”

  “你看到了吧,我的内心。”他将脑袋埋到了巫女的肩膀间,只是那样稍微侧着脑袋就能让黑色和冰蓝色完全对上的姿势,“不会害怕吗?”

  “……”巫女犹豫了片刻,长时间的信息冲击让她对这样突破安全距离的姿势有些迟钝,然後她才啊了一声,“看到了。”

  字眼在猫眼巫女的嘴里斟酌了好久,因为不太适应和别人这麽近丶长时间的面对面,就连呼吸好像都微妙地纠缠在了一起,表情木楞的巫女只得将视线投向了他的耳朵。

  “比我预料中的要更好看。”她看取过很多死者的灵魂丶和他们最深处的执念和怨恨,“第一次看见……高空中的世界,所有的细节……悟先生眼中的世界。”

  非常漂亮。

  “很漂亮。”心声与言语同步被善子吐出。

  没有预料到的人反而好像变成了对面的白发男人:“……善子看到的内容不是我的内心吗?”他的语气渗出了惊讶。

  “巫女看取的内容是绝对不会错的,那应该就是您的想法才对。”不,或许应该是剥离了一切的本质才对。

  “诶?”

  巫女也有些疑惑:“难不成您以为是什麽别的内容吗。”她以手遮着嘴,凑近了悟先生的耳朵,悄悄把看取到的内容告诉了对方,“虽然不知道悟先生是什麽意思……我会努力看着的。”

  那家夥没有说话。

  反而是耳朵红了起来。

  ‘还想这样再静静待一会儿。’

  “啊,悟先生这会儿被看取到的是……”

  “善子,这种时候,不要说出来才是正解啊。”

  被牢牢圈住的巫女适时的闭上了嘴巴,但是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重新开口:“那个,悟先生……您应该已经清楚了吧?幽婚的事情。”虽然沉重,她顿了顿,仍是问出了口,“……要和我一起吗?”

  黑色的诅咒从巫女的身上溢了出来,将两人缠在了一起——神乐铃响了起来,她的声音变得说不出的空灵丶充满了距离感,比起那是善子本人的言语,这更像是‘巫女’这一身份的询问。

  “一起赴死,然後落入这夜泉里吧……?”

  要一起坠落吗?然後重复目视丶体验着所有人痛苦的死亡……如果是两个人的话,这样的痛苦好像也不是那麽难熬。

  这才是巫女的本质,也是幽婚真正的任务。

  “所以,这就是等待的本质啊~”那个男人的声音却非常轻快,像是早就料到了这麽一出,“我拒绝,善子,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留在这里的。”

  果然。

  拒绝了吗?

  巫女的身体离开了白发男人拘束范围,像是在水下飘起的白色花束那般站在了水面,即便这并不是她喜欢的部分,善子仍是轻轻擡手,想要将眼前男人的灵魂折断丶扭曲成为匪箱的素材。

  “这可不行。”那家夥又一次抓住了善子的手,“你也是一样。”

  该离开这里了。

  要想的不是一同赴死,而是一起活下去才对。

  他正是因为这个目的才来到了这里。

  无形的屏障由他的手开始,直接将两人包裹在了一起——在巫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灵魂就已经被牵引着被碎片挤压着排异了出去。

  ——她像是被拽着越过了无数道大门,由那个男人来时的道路原路返回。

  两人逆着人群,从幸福的婚礼上离开;然後才路过了坐在路边摊上喝着酒的同事;打闹的高中生;拉鈎的小孩——善子的目光短暂地被看上去很幸福的一家人吸引了,然後那个白发男人的手掌又伸了过来,直接遮住了巫女的眼睛。

  “我们要去的不是那边呀,善子。”他的声音带着微妙的粘滞,“属于你的好路线在这里噢?”

  那是即便没有找到可行性,也要强行扭曲命运的声音。

  ……怎麽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在离开碎片的一刻。

  善子的意识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太宰治等到了五条悟的清醒。

  最强看着手里已经完全变成焦黑的两张巫女冥照:“诶~”他的语气带上了些许可惜,“果然,回来的时候也要依赖照片的牵引啊,明明是很宝贵的收藏来着~?”

  “灵魂呢?”

  “应该是回到身体那边去了。”身体还保持着扫把头的五条悟抓了抓自己剔短的後脑勺,“杰没有回来,是吧。”

  太宰治轻轻叹了口气,扶着墙壁站了起来,熬了个通宵的绷带怪人打了个呵欠:“那种事情难道五条先生不是比我们都要更早知道吗?”

  明明不管五条悟还是夏油杰,都是那种只会和真正认可的人交心的类型。

  “啊。”五条悟也直接站了起来,将照片和手一起塞回了制服的口袋里,然後他看向了太宰治,“然後你也要离开了。”

  他低沉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了然。

  但太宰治也没有否认:“毕竟我也需要回到横滨,身份需要洗白且不说……估计很长时间内和咒术界的对接都得由乱步桑他们来负责了。”

  毕竟即便是一个危机缓解,涩谷事件中隐约有参与的另外两边也仍有一大堆问题需要解决。

  虽然对这些咒术师来说,估计又是那种可以靠大力飞砖解决的情况吧,也许。

  “不是那种理由吧。”很久没有这样解开术式的最强活动了下脖颈,“算了,虽然这种事情和我也没有关系。”

  “毕竟是一百条世界线都没有和黑沼小姐达成好结局的五条悟先生嘛。”那阴郁的年轻人语气倒是带着点幸灾乐祸,然後他的声音也阴沉了下来,“我和黑沼小姐之间的事情确实和您没什麽关系。”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和他交换了个眼神——两人虽然能够合作,但和互相看得顺眼差得很远。

  而那个绷带怪人的语气带着点阴阳怪气:“唯二的好结局,要不然就是成为了利益共同体,貌合神离的政治联姻夫妻,要不然就是靠着强行扭曲得到……真可怜啊?五条先生?”

  他才不要告诉这个家夥,他只要敢冒着黑沼小姐回不来的风险,赌着等上半个月再把巫女的灵魂带回来,搞不好现实就会被改造成户籍表上的加茂已经换成五条的路线。

  不过话是这麽说。

  仍有更多需要照看之物的太宰治倒也收起了继续挑衅的心思:“不过,灵魂的融合也需要时间,在不解开天元结界的情况下,黑沼小姐她……”

  “估计会继续昏迷一段时间吧。”白发男人语气了然,显然是对这样的事情有了心理准备。

  对身旁扭曲家夥的脑回路懒得理解的最强站起了身:“不过随便你有什麽计划。”他踩着无限已经一跃回到了半空中,“毕竟带着你也没有办法使用术式,你就坐车回去吧?拜拜~”他看着站在荒地上的太宰治,直接瞬移消失在了原地。

  而被丢在了日上山的废墟上的太宰治叹了口气,他打量了一下这里和山下等待着的辅助监督的车之间的距离,认命地迈着步子往山下赶去。

  “哎丶得在黑沼小姐醒来之前把剩下的工作解决啊。”阴沉却又带着微妙体贴的家夥,“虽然是做好了被怨恨的心理准备……”

  真不想看到啊,她讨厌的神情。

  即便知道这是对两个人来说都最好的选择,太宰治倒是第一次难得産生了淡淡的分离焦虑症。

  二十三号又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事情。

  狭窄的箱笼里,水位还在慢慢上升,不仅仅是窒息,夜泉传递过来的死前痛苦也顺着水位一点点爬上了她的心头——皮肤接触到了夜泉,明明是冰冷的液体,此刻却也传来了灼烧似的的痛感。

  只能以拥抱着自己的姿势将全身都蜷缩起来的少女勉强将脸伸到了最上面,几乎是要贴上了箱门。

  有谁能听到我的呼唤吗?

  然後,像是响应着她的声音一样——箱笼的内侧传来了声响。

  家人的诅咒将她包裹了起来。

  丝丝缕缕的诅咒飘在她的身边,黑色雾气像是构筑出鸟巢的树枝一样,对敌人的怨恨铺上了底丶咒骂痛苦的树枝包裹了侧面丶哀嚎着为什麽是自己的声音加厚了对灵魂的包裹……那些只能发出固定惨叫声丶永远被定格在这痛苦的死亡片刻的怨灵们,以他们的声音盖住了夜泉里那片死寂一般的恐怖。

  最後剩下的只有粘稠的诅咒——你活下去吧。

  雾气从她的身体里涌出,将瘦小的受试者包裹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球。

  然後巫女的声音响了起来。

  去到外面的话……你想要看到怎样的世界呢?要去‘工作’丶害怕的时候,就想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想象可能会拥有的丶美好的未来。

  即便现在的她回看这段记忆的时候,已经忘记了自己当时仰视大人的视角——能够在脑中描摹的只有自己瘦小的身影在白色地板上照出来的影子,和被自己紧紧拽着的……蓝绿色病号服的下摆。

  她事後早已经明白了。

  那只是一种虚弱无力的安慰而已,那些什麽都没有的大人们只是试图用不存在的糖果丶游乐园丶天空和飞鸟让她开心起来。

  年幼的二十三号想得太用力了,以至于连善子都回忆起了自己的答案。

  恐怕现在的自己也不一定有勇气,那麽认真且理直气壮地说出那样的话了——人越是成长就会变得越胆怯,渐渐变得逃避真挚,好像承认了自己的渴望和努力就会变得低人一等,将嘲笑自己的话柄交到了别人手里那样。

  所以越现实越好,越漫不经心越好。

  “我想和大家一起。”

  ……所以,带我走吧,一起去到回不来的地方也没有关系。

  但那样疯疯癫癫的妈妈却让她继续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能够一起体验的话……不管是好的不好的丶什麽都可以,啊,如果到时候大家没有很多钱的话,就这样吧……”

  我……想要的是继续活下去的话,会发生好事的世界。

  只要确定是这样的世界的话……不管发生了什麽波折。

  一定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麽想着的善子……睁开了眼睛。

  还没完全清醒的猫眼植物人産生了一个疑问。

  ……我以为会看到像是陌生的天花板之类的画面。

  为什麽脸上被蒙了白布?

  东京咒术高专医务室。

  “五条悟!你是笨蛋吗!?这样姐姐不就看上去像是死掉了一样吗!”由于紧急崩溃又被天元结界重新撑起来的世界仍在调整群体认知,理子现在的身体还在缓慢逆生长,这会儿的她看上去大约十三四岁,和天内理子时代的模样颇为相似。

  当然,再解开一次结界的话倒是可以快速回到十岁的状态——但是在把日上山的边缘修复丶固定之前,没人会真的想要这麽做。

  而此刻被她恶狠狠盯着的家夥正是坐在病床旁边的五条悟,只见这白毛扫把头才把一张白色的手帕盖在了善子脸上,笑得满身小花的鸡掰猫举起了一根手指:“哎呀,这不是完成和善子的约定吗?说好了要把头纱还给……”他的话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白发男人突然把脑袋扭向病床的方向。

  “喂丶五条笨蛋——我在跟你说丶啊!”理子也突然停了下来,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姐姐!”

  那是个窝在病床上长发病患,此刻,猫眼巫女正一脸茫然地把脸上的手帕摘下来,比起构造体,本体的她看上去要更高一点,但因为长期缺乏营养和这段时期的植物人输液生活,本体比构造体要瘦很多。

  善子的黑色长发在枕头上散开,但可能是因为有人照管,所以并不凌乱……不如说是比之前那副疏于打理的样子要规整上不少。

  因为胳膊上还扎着输液针,巫女没能起身,只是偏着脑袋,可能之前两人的对话把她吵醒了,这会儿因为是本体,即便面上仍旧缺乏表情,恢复了神采的猫眼里仍旧透出了些许的好奇。

  “……”她张了张嘴,因为太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喝水,所以没能成功发出声音。

  理子直接慌了:“我去倒水丶啊丶不对,我先把家入小姐叫来——!”说着天元大人就跑了出去。

  而五条悟则是愣了愣,然後他笑了起来——最强蹬着转椅来到了病床边,那个顶着白色扫把头的家夥凑了过去,倒像是有些不真实感似的:“真的醒了啊……”

  他摘下了眼罩,以苍天之瞳对上了黑色的猫瞳。

  “早上好。”虽然现在不是早上,那个家夥的语气里带着笑意,他把脑袋歪在了病床的床头架上,“现在的你是哪个呢?”

  新的生活开始了。

  我终于!!!写到!!可以!!写治愈的内容了——希望是不会让人厌烦的CB+甜甜日常的轻度剧情之类的br/>

  被朋友骂扭曲的生活终于可以远去了(那倒不是)

  悟子哥还以为善子能看到自己表层那种不健全的内容呢,结果是最内核的纯情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