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听见了外边的动静,带着一声闷哼,似是刘棠儿。

  白烨困惑,摸索着走了出去,凭着敏锐的触觉和听觉,悄然的躲在门口处,门外的声音断断续续而来,很轻,但都很熟悉。

  “你为何带她去鲁肃府中?”一个女子道,“鲁肃虽然恭顺,但孙权周瑜对他的恩情他自是不会忘,他处处退让你,不过是暂时还忌讳你的身份罢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是你说的不是么?”刘棠儿回,“她究竟是你什么人,为何你要我在暗处帮助她,又为何你自己并不出面,以你的本事,帮她一把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我自有安排。”女子冷然道,并不愿意多加解释。

  “你既不肯说,我也不继续追问你,免得说好的事情又要变卦。”刘棠儿嘟着嘴,咕哝道,“说起来这个白烨白姑娘还真的温顺,性格极好,长相也不错,和她呆在一起挺快乐……”

  “……”

  “好了,”刘棠儿叹气道,“我不会和你抢的,放心吧。”

  “做好本分。”

  “我只希望你能早点做完自己的事情,带走她,否则,我怕我自己舍不得放她走了。”刘棠儿笑笑,转身就走。却愕然的呆住,因为她见到身后不知道何时立了一人,那人穿的很少,在月色下显得分外的病弱,散着头发,发尾随着风轻轻扬着,眼睛蒙着一条白色布条,所以看不懂她此刻的神情。

  “棠儿,你早知我身份是不是?”白烨开口,木木的问。

  “白烨,你听我说……”刘棠儿有些心虚,往前靠了一步。

  “所以你在城外救我,乃至于后来收容我都是有计划的并非出自于你的真心你的善良?”白烨继续追问。

  刘棠儿知道此刻狡辩无益,只能捏着拳头垂头看着地面,默认了白烨的说法。

  “怪不得你对我是谁,我从哪里来都不感兴趣,”白烨颓然的叹口气,摇了摇头,“亏我还把你当成朋友,不,是将你当成了家人,原来一切都是有所计划的,我只是那计划中的一个傻子罢了。”

  刘棠儿安静的听完,张张嘴,想要说话,但面对白烨的神情实在说不出什么,又呆立在原处,不再多语,往侧边瞥了一眼,那女子端然而立,似乎依旧对这一切无动于衷,依然是镇定自若。

  她难道都不会怕吗?

  刘棠儿如此想着。

  白烨微笑,脸转向了那个女子方向,虽然看不见,但可用心感受得到她,唯有她。

  “那么你呢,”她说,就像是一般谈话那般轻松,“虞儿,你对着一切又有何解释?”

  自从听她开口说那第一句话,白烨便已然知晓她的身份,这个人是自己心心念念牵挂着的喜欢着的人,她的一颦一笑,一个动作,甚至一个表情,都已然深深刻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又怎么能听不出她的声音,闻不到她身上的独一无二的味道呢?

  只是白烨不明白,江虞为何要这么做。为何在狠狠刺了自己一剑,又在自己毁了双目之后,悄然的安排刘棠儿帮助自己,而她本身却装作了不闻不问?

  “烨,我只是在纠正我们所造成的错。”江虞沉默了许久,抬起眼,盯着那人的脸苦笑道,“可我高估了自己,亦低看了你。”

  唯有你让我情不自禁。

  江虞从来不会说那些动人的情话,但白烨知道,她外表冷漠并不代表她内心也是如此,至少对自己,对珊儿始终是心疼的。责任,是与她从小相伴的重担,她无时无刻不生活在那种尔虞我诈之中,生性内敛而多谋是她斡旋在江东的必要生存手段,好像从她一懂事起,便只有江家。

  白烨想罢,缓步走了过去,绕过刘棠儿,结结实实的给那人一个拥抱,下颚抵住了她的头顶,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手抚着她的发丝,依旧是那种触感。

  “既然错是一同造成的,不如让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白烨微笑着建议道。

  江虞靠在白烨怀中,慢慢的,浮躁的心情沉淀了下来,静如一潭在深山中的水,无波无澜。

  刘棠儿震惊的看着这一切,在惊讶之后还是毅然决定转身离开,脚步也变得急促。

  两个女子,怎么能……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江府的事情并非是我做的,是不是?”白烨问。

  江虞点了点头。

  “那么你到底为何刺我?”白烨一皱眉,心中闪过一个想法,脱口而出道,“你是为了让我离开你,离开江家。是不是有人要对你不利?”

  江虞沉声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确如此。”

  “是孙权,是周瑜,还是其他人?”白烨继续追问,一副绝不罢休的姿态。

  江虞抬手,轻轻抬手在那人鼻尖上一点。

  “你以为他们各个都还有闲情逸致来对付我呀,如今他们都已然自顾不暇了。”

  “何意?”白烨着急了,松开江虞,让她面对着自己,稍稍低头以额抵住她的道,“你说。”

  江虞没料及白烨会做如此动作,稍稍往后避了避,脸上却又烧红了。

  这人……

  “事情还是源于那哀牢古国的木匣子……”

  原来江虞早就在偶然间打开了那个木匣子,但也随之窥探了其中的秘密。木匣子之内空无一物,只是绕着一些不寻常的烟雾,在江虞困惑之际,烟雾之中显现了一些奇怪的场景。江虞看见,一扇厚重的铁门被一个女子打开,而从那门之后,冲进来无数的恶灵,他们来到了人间,任意附身于还在生的人们,百姓们苦不堪言……

  “能打开地狱之门的,只有阎王殿下。”白烨听罢,喃喃道。“你能看见那女子的样貌吗?”

  江虞摇头,“我能感觉到那个人……不是我……便是珊儿。”

  白烨听罢,猛然一怔,呆呆的望着一个方向,许久不语。

  “你想到了什么?”江虞抬眼问。

  “没……没什么……”白烨搪塞道,心中的那个想法却挥之不去,久久萦绕在她的脑海之中。

  “我猜想,江家的事情决然不会是你做的,也并非人间的人做的,而只怕和阴司有关,他们的目标是我和珊儿,在找不见我们的情况下杀了江家的人,又嫁祸给你,为的是借我的手来杀了你,从而让我在懊悔和孤独中度过一生,这对我而言或许是比死更残酷的惩罚……”江虞一边说着,一边往白烨腹部伤口探去,在接触到那一条伤疤之后,眉心皱着,心也疼着。即使过了这么久,这伤口还是留了痕迹。这人心中的伤口,只怕也再难愈合了吧。

  白烨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道。

  “我该信你,因为你一直相信我,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