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珊得她一语,喜上眉梢,跳到江虞身边亲昵的拉住江虞的手臂晃动道:“比谁先让甘宁和凌统和好如何?”

  江虞略一思索,继而点头应下:“好。”余光瞥到了一边沉默不语的白烨,心思一转。

  若是输了你,大家方可心安。

  灯芯不知道何时渐渐燃尽,守夜的婢女已然靠着柱子沉沉睡去。桌案前一抹俏丽但略显消瘦的女子正伏案看着账簿,揉了揉眼睛稍显疲惫,回头去看见那婢女已然熟睡便不忍心再去打扰,起身去添烛油,再回头时却见身后多了一人。

  那人背着手略微弯腰去看那桌案上的账本,蹙着眉头像是在思索。

  “二姑爷深夜来访,不怕被人发现坏了规矩?”江虞担忧的看了一眼婢女,继而略带嗔怪的对着白烨道。

  白烨微笑,“此刻他人见不到我,只当你是梦游说话罢了。你都是看这些个无聊东西,不会疲倦么?”

  她指了指账簿上面的数字问。

  “从小到大,习惯如此。”江虞不想理她,心道此刻该避开她一些才好,话锋一转问,“不知道此刻二姑爷来是何意?”

  白烨迟疑道:“你为何……答应珊儿打赌?”

  江虞避开她质询目光,平静道:“我答应她只是因为她想要赢过我,依照姑爷对珊儿的了解,若是我不答应她会如何?”

  白烨哑然失笑道:“她会想尽一切可能办法逼迫你应下。”

  “的确如此,”江虞目光一闪,“而且,若让珊儿想办法去调和甘宁以及凌统矛盾不是正好?如此一举两得,我如何能不答应?”

  白烨心中略微失落,点头说:“正是如此,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江虞挑眉反问,“莫不是真的认为我会和珊儿赌你罢?”

  白烨苦笑,闷声道:“为何你在前世在灯市上会对我说那一番话,江虞,那时候你和现在的你全然不同……”

  犹记得在阴司镜中看到的那一幕,当江虞抱着前世的白烨,在那灯光下诉说那一句话的时候,站在镜前的白烨心跳骤然加速,便好像江虞抱着的正是自己一般。

  “白烨,”江虞低着头,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表情,“那时候说的那通话,还有那个……亲吻……皆是为了让你及时脱身,不想招致你此刻误解……对此我该向你道歉。”

  白烨目光一黯,摇头道:“不必道歉,”白烨顿了一顿,继而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声音分外低沉,喃喃道,“或许那时候你才更加的对自己坦诚……”

  江虞沉默着,面前的账簿却不曾再翻动一页,微风拂过,替江虞翻过了一两页纸张,这染着墨香的味道,渐渐的在这房间内弥漫。白烨忍不住抬手去替这人研墨,不自觉的深深叹息。看着这人的侧脸,立体而生动,长而卷的睫毛微微眨动,肌肤似雪,薄唇如翼,不知道羡煞多少女子。

  有白烨在侧,江虞只觉得心神不宁,这枯燥的数字越发让自己头疼。

  “你该让自己歇息一会儿,否则,得不偿失。”白烨忍不住劝解道,略带心疼。

  “你既应了珊儿,如何还来招惹我?”江虞低声忽而道。

  白烨一愣,似乎还不明她的意思,手中研磨的动作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江虞,静待她下一步动作。

  江虞转过头微微愠怒的看着白烨,重复了一番方才的话语:“你前一刻还说要永远守在珊儿身边,不离不弃。此刻又深夜到我这里替我研墨,和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白烨,你究竟有几颗心?”

  江虞的话越到最后越是让人听着心寒,白烨无从去答。

  “白烨。”

  “嗯?”

  “若你我都是寻常人,该有多好。”江虞目光流转,身子稍稍斜着,靠在了白烨怀中。白烨低头看着她,心微微动了。江虞和江珊不同,她的肩上总有太多责任。使得这个睿智而稳重的女子不可依着自己的心意行事。她可以为别人谋略,却终究不肯为自己多考虑一分。

  白烨叹气,“前一世遇见你,对的人却是错误的时间。此刻见你,对的时间却是错误的人……”

  江虞直起身子,出神的看着白烨的脸,抬手抚上她的脸庞喃喃道:“你会对珊儿好,是么?”

  白烨点头,明白她话语中的意思。

  “会。”

  但我同时亦会对你好,江虞。

  “那么我便安下一颗心了。”江虞幽幽道。

  白烨望着她出神。

  “白烨——”江虞的声音响在耳边。

  “嗯?”

  “我累了,让我靠一会儿……”江虞说罢,便依偎在了白烨怀中,闻着她身上的熟悉香味,慢慢的意识便开始涣散,闭上眼,呼吸渐渐地平稳。

  白烨叹了一口气,透过打开的窗台望见此时明月,心忖或许只有此刻江虞才会放下平时戒备,与自己坦诚心事。这一个看似坚强的女子,如今蜷缩在自己怀中熟睡。难道没有一天一时一刻能让你感觉到安全,能让你安然睡去?

  待明天日出,你定然又会恢复成那一个冰冰冷冷,高高在上的江家大小姐江虞了罢……

  “仲谋,你醒一醒。”孙策低头望着还在床榻上熟睡的男子道。

  孙权辗转苏醒了过来,那日在林中亏得有甘宁前来相救,否则后果定然不堪设想。他着实没料到江珊会突然重伤自己,但即使再愤怒亦不会轻易告知他人是江珊下了杀手。

  “哥哥。”孙权捂着伤口,俊俏的脸没了一丝血色。

  “仲谋,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感觉如何?”孙策问。

  “生死一瞬,我亦如是。”孙权若有所思回,“为何我看得见你?”

  “因为你是我生时最为牵挂的人,因此你可看见我。”孙策道,“你准备如何处置江珊?”

  “我……”孙权为难。

  “弟弟,美人如毒酒,虽醇厚但亦可致命。”

  “我知道,”孙仲谋点头道,“自会处置,哥哥此番前来是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