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安低着头,见到一双黑色的靴子靠前,这人似乎在打量自己,肥肥的肚腩撑着腰带,司马安有一刻担心他的腰带会突然爆裂,腰带上的玉石会突然像子弹一样弹射而出。

  “下官……”司马安原来想要走,但话还未说完,肩部就被人狠狠一踹,身子往后一晃,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手撑着地面,司马安咬着牙,隐忍着不发火。

  面前红色裙裾动了一动,身侧的鹅黄色身影则径直起身。

  “魏王,崔湜可是梁王亲自启奏皇上从我那儿讨去的人,请您高抬贵手。”上官婉儿一边对武承嗣说着,一边朝着司马安走去,蹲在她的身边扶着她压低声音道:“你快出去,这里有我。”

  武承嗣的脸色不太好看。

  上官婉儿的话说的不轻不重,但有心人一听便可听出话中含义。

  这表明崔湜不但和上官婉儿有交情,而且是经过武则天的批准归给武三思的,踹了他就等于同时扇了这三个人的耳光。

  于是武承嗣的手心捏了一把汗。

  还是武三思出来解围:“都说上官姑娘爱惜人才,如今一见果然如此。不过兄长也是不知道他曾经是上官姑娘身边的人,若是知道,定然不会如此,就算卖三思一个面子,都算了吧。”

  武承嗣顺着武三思搭建的台阶往下走,“的确如此。”

  “你们请本宫来,就是为了看这么一出?”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像是一块石头砸入了平静的水缸之中,不但引起了一阵水花,而且还砸碎了这口水缸,水哗哗地往外流着。

  司马安在见到那抹红色裙裾之时就猜到此人是谁,但关键时候只有婉儿前来相助,而她却蔚然不动,静静等着这一团闹剧上演,眼见着自己被人欺辱。

  “若是这样,本宫就先回去了,你们继续谈。”李令月起身,不顾余下四人的惊诧,径直往外推门而去。

  武三思和武承嗣皆是不解太平公主此刻无端的愠怒,尴尬之下只得面面相觑。

  房间之内顿时只余下沉默。

  许久,上官婉儿开口道:“崔湜,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先下去吧。”

  司马安立即应下道,“是,下官告辞。”

  她毫不迟疑地转身追了出去,忽略了婉儿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武三思一直注意婉儿的动态,当崔湜离开的那一刻,她的灵魂似乎也随之飘散了出去,再也无法收拢回来。

  司马安出了兵部大门,四下张望,并未见到那抹火红色的身影。这条道路分东西两边,各自都有出路,只是所去的地方不同。

  司马安犹豫一阵,拔腿便往西侧而去。

  西侧通向李令月往日的寝宫,她可能会去那儿。

  追至巷口,一眼瞧见远处有一顶轿子,司马安心下一纠,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追,在经过一个巷口的时候,电光火石见,眼角余光意外地捕捉到了那抹娇艳的红。

  司马安缓缓停下脚步,弯腰,扶住膝盖喘气。

  噗通……

  司马安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

  她知道李令月就在后头,正靠在拐角处的墙壁上,她也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但猜不透她此刻心内所想。

  但无论如何,这一步都要自己先迈出去。

  司马安缓缓转身,鼓起勇气问她, “公主要去哪里,下官护送您。”

  “你要去哪里,”她侧头望着来时的路,“上官婉儿不是还在里面吗,不陪着?”

  司马安无话可说,李令月就像是一只浑身竖刺的刺猬,无论谁想要温暖她,想要靠近她,都会被她刺伤。

  过了一会儿,李令月朝着司马安走来,在司马安以为她又要一言不发地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略作了停顿,轻声言语道,“上官婉儿对你做的一切本宫都看在眼里,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她那样平静的语调,听在司马安耳中却显得那样尖锐,那样怪异,泛着阵阵酸味。

  “是啊,我们是天生一对,就像你和薛绍那样。”司马安冷笑。

  李令月一怔,狠狠瞪她一眼,再没有停顿和犹豫,直冲冲地想要离开,却不想后头的人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过大的力气勒的李令月生疼。

  “放开!”她怒斥,转身用手掰开她的五指。

  司马安无视她的恼怒,反而猛然用力,将她牢牢锁在了自己的怀中,紧紧地抱住她的身体,像是用怨念灌注的囚牢,将李令月完完全全拘禁。

  李令月还在挣扎,不停推开对方。

  但司马安完全不给她机会,带着她一转身,将她压迫在墙壁,未等她反应,抓住机会狠狠地对准她的唇亲吻下去。

  这个吻,霸道而张狂。

  一时间,天旋地转。

  李令月被司马安这种大胆的行径惊住,瞪大眼睛望着在面前放大的五官,感觉到压制在唇上的力量不断加重,一种甜甜的滋味在嘴里弥漫,脑海中,不断响起过往她对自己说过的话语。

  “李令月,我离不开你。”

  “说实话,我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还记得你在我身上留下的鞭痕吗,这辈子都去不掉了。”

  “你不是要我的答案吗,这就是我的答案!”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要驱逐我出宫,在你的心里,是有我的,是吗?”

  “我在这里等到天明,如果你回心转意,便来找我!”

  “李令月,你为何要来找我,你不是不想见到我了吗,为何要冒雨出宫见我?”

  “我很感激你接到我的信就赶了过来,但如果你只是可怜我,我想不必了,你已经有了薛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