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人马从身边浩浩荡荡地经过,司马安等人一出门便被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推搡着。

  “是些什么人?”司马安问。

  “吐蕃的使者,”张天回答,“长安城内恐怕又要掀起一阵波澜了。”

  司马安隐约记得这时候会有一件大事发生,可是脑袋空空荡荡地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可循,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沮丧道:“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吐蕃近年来自恃兵强马壮,每次名为进贡实则是试探虚实,天后娘娘一边治理朝政一边应付他们也着实不易。”上官婉儿感叹道。

  “嗯,你在宫外办了差事便早些回去,若是此刻稳固在天后面前的位置,往后的路便会平坦许多。”司马安说罢,侧仰着头看向婉儿,却见她眉头紧缩,目光深邃,初见时略显青涩的面庞好像成熟了一些,人也变得越发好看。

  “你便这么想让婉儿回宫么,”婉儿压低声音道,“若我还不想离开呢?”

  “嗯?”司马安没有听清,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婉儿瞧。

  上官婉儿嘴角勾起,俯□子轻盈而迅速地亲过司马安的脸颊。“我会的。”

  “记得快些回来。”司马安心乱如麻,不好意思地将头扭到另外一边。

  “嗯。”上官婉儿笑回。

  司马安回到院中,掏出怀中的那块令牌,细细摸着上面的字符,仰着头靠在椅上,心中像念咒一般地不断念着那人的名字。

  李令月,李令月,李令月……

  “公子,你看这是什么?”司马惜推来一样东西,脸上挂着大大笑容。

  司马安原本烦躁,刚转过头想要教训她几句,磨磨她大大咧咧的性子,但话还未出口,便盯着那东西一愣道:“你从何处推来?”

  “走道口子那儿,还用布罩着,若不是我眼尖还不容易发现呢。”司马惜得意道,“公子,这东西可比您自个儿做的强多了,上面铺着兽皮,您瞧这手工,若是脏了可以拆下来换洗,连扶手这里都细致地缝上了垫子,公子以后不怕搁着了。还有,这轮子也是巧妙,外头又连了一圈,这样一来即使我不在,公子也可自己转轮子前行,再不怕像以前那样磨破了手了。”

  司马安倾身伸手摸着那张崭新光滑的轮椅,满心的感激,她自然猜得到这件东西是何人所为,为了自己她既伤了手也费了神,耗了心力,如今又去帮张天……

  虽然她嘴上说着那些道理,但终究不止为那些。

  婉儿,谢谢你。

  长安皇宫,竹林。

  “公主,近来可好?”薛绍用手背贴了贴茶壶壶身,小心翼翼地替李令月倒上茶水,“我们都有好些年不见了,以前你也常在这里舞剑,我呢就在边上看着,想不到一别经年,不但地方一样,人也是一样。”

  李令月皱眉,她也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听出了薛绍的弦外之音,那时候的自己的确有些喜欢他,可是现在……

  “本宫变了,你也在变。”

  “即使如此,我对公主的心意,一直没有改变。”薛绍忽而按住李令月放在石桌上的手,眼神真挚地看着她,“我还记得小时候的诺言,令月,我会好好守护你。”

  李令月默不作声地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背了过去。

  “薛绍,一切都不同了,本宫希望你能忘记以前的事情。”

  薛绍凉了心,勉强笑道:“我明白。”

  李令月犹豫了一番,转头问:“你何时出宫?”

  “待见过了天皇和天后,问过了话之后便要回去,公主有事吩咐?”薛绍一开始不明白太平为何突然关心起自己的行踪,转念一想或许是她对自己究竟是不舍的,于是便又欣然了起来。

  “有个忙需要你帮。”李令月这边说罢,那头又对暗香道,“给本宫找一身内侍服来。”

  暗香应道:“是。”

  薛绍恍然大悟:“公主要随我出宫?”

  “嗯。”李令月若有所思。

  薛绍眼见着李令月失神,才明白这一趟回来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时光不饶人,当年冷冽残酷的太平公主眉间似乎也带了些许柔和,她在想谁,为什么是这种神情,就连自己都未曾受过如此眷顾。

  薛绍的马车顺利驶出皇宫,未有人拦截。待到了僻静处,薛绍才伸手欲要扶李令月下车,只见她站在马车之上,往下睨了一眼,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薛绍的接触,淡淡道:“你回府去罢。”

  “公主要往何处去?”薛绍问,他之前的信心顷刻覆灭,余下的只有对李令月心思的捉摸不定。“我担心公主一个人,再说,是我带公主出宫的,若是公主出了事情,薛绍也难辞其咎。”

  “去南山。”李令月最后妥协,坐回马车中。

  薛绍赶下马车夫,亲自驾车,一抽缰绳,马儿便撒开了蹄子往前奔跑而去。

  李令月阖上双眼,端正地坐着,听着马蹄声,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薛绍的出现绝非偶然,他的家世品行都是上佳,母后召他回来恐怕是想借用他来打消自己对司马安的念头,缓和自己和她的关系。

  若是早一步,或许自己还会爱上薛绍,但现在……

  李令月要紧了下唇,司马安离开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

  “李令月,你为何突然对我如此残忍?”

  “本宫残忍,你对本宫又何尝不残忍了,司马安,你痛快地挖走了本宫的心,本宫该怎么讨回……”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是时候让她们“见面”了

  、决堤

  张天与上官婉儿一同被客客气气迎进了贺兰府,在前堂等了一会儿,便见贺兰敏之匆匆而出,一见了婉儿便是眼前一亮道:“自中秋宴之后,就是没有机会与姑娘相见,今日姑娘来到我府中,敏之一定好好招待。”

  “贺兰大人,婉儿今日前来,是要见一人。”上官婉儿直言道,“不知道张娃张姑娘在何处?”

  贺兰敏之看了一眼张天,面上闪过不悦之色,再面对上官婉儿的时候,却又是那一派笑意盈盈的样子了。“她日前回乡省亲去了,还未归来。”

  “你说谎!”张天上前一步道,“她根本没有亲眷,何来省亲之说?!”

  “张侍读,你怎么知道?”贺兰敏之眯着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