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请息怒,如果你一气之下杀了此人,日后杨老夫人问责起来,必定生疑。请公子回想此刻荣华富贵从何处而来,若没了杨老夫人庇佑,天后又怎会格外眷顾?此人只是小小蝼蚁,公子以银贿之,以女侍之,必定比杀他来的有利许多。”

  司马安对着那女子一笑,原先听她和贺兰敏之合计计算那张娃还以为她只是个被嫉妒心冲昏了的小女子,如今一听竟然对时局如此了解,而且在旁人拼命答题的时候独辟蹊径地出了下迷药这个计谋,这个女子,比这空有皮囊的贺兰敏之可聪明的多了。

  “这位姑娘说的对,贺兰公子,还不扶我起来好生款待?”司马安笑嘻嘻道,越是见到贺兰敏之不高兴,自个儿心里便越乐呵,这个叫幸灾乐祸。可逗弄归逗弄,逃跑归逃跑,还须想办法趁早脱身才妙。

  贺兰敏之有气撒不得,只拂袖而去。

  司马安见他走了,顿时欣喜,只道这家伙蠢的可以,三言两语便将他打发了,起身整理好衣裳,肩膀上的伤只是越来越疼,想着出门便去找个大夫,但一抬头,那女子还立在远处,以一种奇妙的眼神观察自己。

  “姑娘看上在下了?”司马安逗笑着,上前一步一挑她的下颚,“如果长的再好看些或许能入得了我法眼,但现在……没什么兴趣,咦,这是何?”她瞧见了一层薄薄的皮卷起。

  “别让我后悔方才救了你,阁下还是尽早离开,免得殃及无辜。”那姑娘一撇头留下一语,转身也跟着贺兰敏之走了。

  司马安自言自语道:“谁想留下来陪你们玩了。”抬脚出了门,才望见楼底下热闹非常,原来是那传闻中的花魁张娃现身相见,惹得那群人躁动不安。司马安转身欲下楼离开,偶然间瞥见那花魁样貌,虽然有轻纱遮面,但依姿态身段来开,想必是极美的。又见到她的一双眸子,冰冷无比,眼底那一丝决然,叫人凉透了心。

  “可惜了她,如果在现代,会是炙手可热的明星。”

  面向大门,司马安眼前晃过那张娃的眼神,那深不见底的深渊里,似乎有东西欲言又止。司马安回想方才那女子所说的一切,她劝自己离开,又道恐伤及无辜,难道这里会有事情发生?

  “今日看来也没有人能猜的中谜题了?”里面老鸨的声音响起,她是高兴的很,猜一题需要出十两银子,而自家姑娘才貌无双,出银子的比比皆是,累积下来也是金满山,银满山了。

  司马安踟躇着,不知道是否该一走了之,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猛然间大彻大悟。

  原来她是她!

  她好歹救了我的命,我焉能让她自寻死路!

  司马安立即回头,拨开人群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了台上,背着手气势凌然对着老鸨道:“什么题目,我来答。”

  老鸨刚乐意再有人来送银子,却听那张娃姑娘启口道:“公子错过了时辰,何须再来?”

  老鸨一愣,自家姑娘从来只是坐在这里,从未亲自张口问人,这小子是谁,竟然让姑娘过问?

  台下受了挫的众人也俱是一惊。

  “我是错过了时辰,可不想错失了姑娘,若今日不来答题,恐怕姑娘日后再也不会给在下这个机会答了罢。”司马安意有所指。

  果然是你。

  “公子太过年轻,此题乃是陈年旧题,怕是没有一定的阅历不可解。”张娃不肯退让。

  “我虽然年轻,但亦比不过姑娘年轻,姑娘虽沦落风尘,但志高存节,心地也是极为善良的,可惜身不由己,才坐在这台上等人答题。且不说姑娘本身,单是这题恐怕也是大有来头,在下不才,请姑娘听一个故事。”司马安道。

  “我不想听什么故事。”张娃道。

  “从前有一只母老虎,一只公老虎,一只小老虎。公老虎仗着祖辈的威猛成了万兽之王,表面上威武,实际上森林里的野兽怕的只是公老虎背后的母老虎。母老虎欣赏一只狐狸的才干,所以让这只狐狸发号施令,却不想有一天这只狐狸和小老虎吵了起来,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母老虎自然便护着小老虎,赶走了狐狸,狐狸被赶出森林之后便被以前得罪的猛兽吃了……”

  “什么母老虎公老虎小老虎,我看你是疯了吧。”贺兰敏之忽而出现,站在司马安面前盛气凌人道,“姑娘,我替你打发了这厮。”

  “且慢,”张娃阻止道,眼睛盯着司马安问,“你的故事有没有结局?”

  司马安点了点头,“有。老狐狸死了,但还有小狐狸。小狐狸尊敬老狐狸,但又靠近不了母老虎,所以就想了个法子——接近爱出森林玩闹的小老虎,这样母老虎就一定会找它算账,那时候再连母老虎一起杀了,算是报仇了。”

  “母老虎杀了老狐狸,小狐狸杀了母老虎,这难道不是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吗?”张娃喃喃问。

  司马安摇头,“我不这么看。”

  “哦?”张娃蹙眉。

  “你还有完没完,”贺兰敏之不客气地打断,凑近司马安道,“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管你是不是祖母派来的人,不管上台来说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只要你误了本公子的好事,本公子定让你有来无回!”

  司马安蔚然一笑,扭头朝着台下众人大声喊道:“本公子我上来是答题的,可是贺兰公子不让我答,看样子是想独占了张姑娘了。”

  台下之人一听,又都起哄了。虽然贺兰敏之位高权重,但台下的也不乏王公贵族,他们都按照规矩猜了题也碰了壁,焉能让贺兰敏之为所欲为。

  贺兰敏之也是面子上下不去,一怒之下道:“且看你有什么本事。”

  之后便在众人嘘声下下了台。

  司马安知道他只是一时退却,只要自己答不上题,张娃依旧会按照原计划行事。直到此刻司马安才明白,为何这位名声在外的花魁终日闭门不出不和人交往,那并非是因为她清高,而是她已经换了另外的身份和人打交道。眼前的张娃便是跟在贺兰敏之身边的女子,贺兰敏之死也不会想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人竟然就在他的眼前。

  张娃献计让贺兰敏之迷晕自己,实际上只是障眼法,她玩了一个欲擒故纵的游戏,步步经营,让贺兰敏之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上钩,既然是需要暗地里做的事情,贺兰敏之自然不会带保镖来,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只要他入了闺房,便必死无疑。

  司马安抬眼,认真地看着张娃。

  这次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你会怎样选?

  作者有话要说:写古文岂能没有花魁,是不是?

  、第11章

  周遭的空气静默了好一会儿,张娃的眼睛里没有波澜,但司马安能够感觉到她是善良的,否则也不会冒着被怀疑的危险在贺兰敏之面前维护自己,亦不会开口告诫。有那么一刻,司马安以为张娃会顺着自己好意下去,只要她有那个念头,自己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带她脱离复仇阴霾,她不想让她像从前的李师青一样,为复仇不择手段。

  “如果小狐狸不能杀了母老虎,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张娃缓步踱到司马安面前道。火红的衣裙靓丽,头上的朱钗在烛光下闪耀,眉梢的颜色淡淡散着,在眉尾稍稍勾起,让这双眼睛分外的勾人魂魄。

  司马安听了这话,又见她如此认真的神情,知道她复仇心不死。

  “那请姑娘说出谜题。”司马安道。

  “你还是要猜?”张娃蹙眉侧首问。

  “是。”

  “好。”张娃拖着长裙摆,往台上另外一边走去,回头望着司马安冷然道,“听好了,竹原高一丈,末折着地,去本三尺,竹还高几何?”

  司马安感觉天雷滚滚,感情这丫的给我一道算术题,还是一道诗词所掩藏的几何算术?心中盘算着,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的话,就是说一根竹子有一丈长,从中间折断使末端着地,此时末端距离竹子根部有三尺,求解竹子还有多长。

  她抱手在前思索着,眼角余光望着底下众人。怪不得偌大的长安城无人能解,这里的人大多只读那些兵书策略,并不好《九章算术》一类,即便是《九章算术》也未必能娴熟运用,更不知可设定未定值这一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