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安听了心想,总算你李多祚说了一句人话,按照地理位置看我也算南蛮。只可惜从飞机上摔下来之后只吃了几块桂花糕,饥寒交迫,如果让自己修养一番,未必逃不过这区区几个冷兵器时代的御林军。

  “那便先关押起来。”太平一甩衣袖,将剑扔给了李多祚,自己则悠悠然地从小径上离开。

  司马安目送太平离开,视线终于从她身上挪到了李多祚那儿,眯着眼睛笑着道:“请问能不能给我送一份牢饭呀,我很饿。”

  上官婉儿早上浣洗了几件内侍衣服,用手背擦拭额角的汗珠,侧头往司马安那日来时的方向望去,但那人这次没有出现在那棵树后。

  他是谁,他为何能来到戒备森严的宫中?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继续揉搓衣服。

  我想他作何?

  郑氏匆匆而来,一把拉过婉儿的手将她带入了房间中,以背抵住门道:“糟了糟了,听人说天后娘娘想起了高内侍,欲派人来寻,这可如何是好?!”

  “母亲勿急,你听何人所说?”上官婉儿问。

  “掖庭的宫女内侍都这么传,空穴来风,岂非无因?”郑母在房内来回徘徊,“纵然不是你我的过错,但这事情论定起来本就是个麻烦,再加上你我掩藏尸首,此事实在难逃干系。”

  “母亲,那日你寻我之前,可有见过其他人?”

  “有是有,我将绣制的东西交给了一位内侍,这与此事有关?”郑母问。

  上官婉儿微微笑道,“母亲,您近前来,此事要如此办妥……”

  郑母听罢,将信将疑问:“我既可以脱身,那你呢?”

  “自然不必挂心。”

  “好。”

  司马安百无聊赖地在牢里呆着,这地牢阴暗潮湿,时有老鼠乱窜。司马安好不容易等来的一顿饭便被那老鼠活生生地糟蹋,正气恼间忽听见牢门一开,一披头散发浑身血红的女子被丢了进来。

  “喂,这里有人了啊,你们就这么丢进来死了怎么办?”司马安一边冲狱卒大喊,一边慢慢接近那女子。女子似乎晕厥了过去,一动不动地侧躺在地上,身形羸弱,隐约看着相熟。

  “你没事吧,死了没有?”司马安推了推那女子,再将她身体扳过来一瞧,顿时大惊,理开散落在脸上的发丝,进一步确定了此人是谁。司马安摇动她的身体,急促呼唤道,“上官婉儿,怎么会是你,你不能死,你怎么可以死?!”

  “好端端一个小女孩,竟然跑去杀了高内侍,如今只是暂时投入牢中,相信很快便要斩首了。”路过的一个狱卒侧了侧脸,开口道。

  “你说她杀了谁?”

  “高力士高内侍呀。”狱卒打着哈欠离开,再不理睬这二人。

  司马安心下一沉。

  不对,这样不对,高力士明明是唐玄宗李隆基的人,又怎么会死在上官婉儿手中,是历史如此,还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改变了历史,从而导致上官婉儿这般沦落的命运?

  触摸到她干燥的嘴唇,司马安心知她失血过多,伤口在这样的环境中很容易感染。一咬牙,脱下自己牛仔外套,虽然破损但好过她身上这件单衣。

  “来人啊,给口水喝!”司马安冲到牢门前大喊,可除了自己的回声之外别无其他。捏起拳头狠狠一锤木栅栏,盘腿坐在上官婉儿身侧。虽然这里阴湿,但若求水也是极难的,且不说这水能不能喝。

  “母亲,婉儿不怕。”一声呢喃打断了司马安的思路,司马安低头看着这个年轻稚嫩却孝顺的女子,当下思绪万千。惨白的脸庞看不出一丝血色,白色单衣上面落着点点血痕,蜷曲的身体无处不显示出虚弱,那双本该执笔的手满是厚茧。

  司马安实在看不过,俯身过去扶起她的头部,靠在自己的怀中。

  “这样是不是暖和一点?”

  上官婉儿身子在接触到司马安之后动了动,继而抬手环住司马安的腰身,口中呢喃声渐小,越发听得不明。

  司马安叹气抚着她的背脊道:“我知道你很痛苦,缺水的时候会出现幻觉,忍一忍……”

  上官婉儿紧紧皱着眉头,似是听见了司马安的低声话语,轻轻“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司马安垂头一呆,继而对外大喊道:“来人那,我要见太平公主,我要见李令月!”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声在耳边滴答。牢中有人走近,司马安抱着上官婉儿,稍抬头便有一双以金丝镶嵌成牡丹图案的红色靴子映入眼帘。

  “你怎知本宫乳名?”那人问。

  司马安撇嘴一笑道:“我为何不能知?”

  “放肆,天下人都只知太平而不知道李令月,你一个小小番贼,若不是得知了什么消息又焉能知道本宫名号?”

  “是吗。”司马安回,低头去看上官神色,见她浑身颤抖,知道大事不妙,惟今之计只能吊着这个太平公主李令月,或许还能救上官一命。“若要我开口也行,先送碗水来。”

  “你要水?”李令月眉头一挑,见到司马安怀中所抱之人,冷笑道,“自身难保之人,还想保护她?”

  “我就是想保护她。”司马安不屑道。

  李令月沉默了一会儿,再唤来狱卒打开牢门,驾着司马安往外头去。

  “你想干什么!?”司马安望着李令月的背影问。

  “不是要水吗,本宫给你。”李令月漠然的声音从前头传来,像是冬日里淋了一层冰水,寒气直入心底。

  司马安被带到了一间充满了刑具的狭小房间,炭火还在烧烤着,血腥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当狱卒将她绑在行刑架上时,司马安仿佛感知到了之前上官婉儿所受的磨难。

  “说不说。”

  “说什么?”

  “本宫身边到底有几个细作,你究竟为何人办事?”李令月走近司马安,双指夹住她的下巴,让她抬着头看着自己。这个姿势有点暧昧,如果不是在这么大煞风景的情况下遇见,司马安就差点以为这位公主是在勾引自己。

  “我说,我当然说。”司马安道,“不过你要靠近一点。”

  “嗯?”李令月侧首贴近,却只感觉到耳朵一疼,原来是那司马安死死咬住了自己的耳朵,“你放开!”

  “不放!”司马安勉强咕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