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心魂
但是陆笙笙方才的举动, 黎幼薇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觉得额上瘙痒一阵,但是黎幼薇本身怕痒, 笑着说道:
“好啦笙笙,不要闹啦。”
与此同时, 小山坡脚下的师云依见喜丧神离开, 也不再追赶, 步履方向一转,去看两位弟子的伤情。
听到掌门的脚步声渐近, 黎幼薇与陆笙笙立即拉开距离,整肃衣裳,恭敬作揖道:
“拜见掌门。”
师云依表情平淡, 打量片刻浑身是血的两人后, 说道:
“喜丧神的青面鬼本来就难缠,辛苦二位了。青面鬼超度之事交由领事堂便好。回到百草堂好生修养。”
“不过……”
师云依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周旋,最终落在陆笙笙的身上。
这个孩子倒是挺稀奇的, 这些邪祟似乎都是为她而来, 但是又无法窥探到魔气,那又是为何?
师云依只字未说, 只是虚抬了下手, 一道灵力便从掌心而出,旋即贯穿陆笙笙的额头, 随后一道绯红色的灵光从后者额前突然破出。
掌门这是也要对陆笙笙下手吗?黎幼薇看得触目惊心。
陆笙笙双眸微阖,无力地倒下, 幸好黎幼薇一个箭步接住了她。
她将陆笙笙安置在树下, 又奋不顾身挡在陆笙笙面前,阻止掌门道:
“师掌门!”
师云依看到她眼中的敌意, 顿时明了她的心意,当即收回了手,缭绕周身的灵气也顷刻散却,旋即解释道:
“我并无想害她之意,只是用仙气掩盖部分气息,先保住她不被魔物发现。”
原来如此。黎幼薇长长舒了一口气。
师云依轻“嗯”了一声,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她率先向着远方迈出一步,双手背过身去:
“灌输灵力后,会让她小憩一会儿,你师妹并无大碍,你不必担心。”
黎幼薇惊喜,赶紧作揖道:“多谢掌门。”
“来吧,”师云依表情平和,缓慢道,“带着你师妹一起,乘我仙鹤,送你们到清净台。”
黎幼薇背着陆笙笙,小心翼翼地踏在仙鹤背脊,师云依运法术令仙鹤起翼,仙鹤载着三人在云层之间飞行,云雾缭绕。
黎幼薇这才发现,乘坐仙鹤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平稳的多。
半晌,黎幼薇才有些担忧地问道:
“掌门,我们是不是已经耽搁去摘星楼和清净台了。”
师云依手作剑诀,两道环绕指尖的珠光平稳运转,她照旧认真地操纵法术。头也不回地说道:
“并不误事。我方才出关。彼时你们便知所谓何事。”
幸好。
没耽搁就好。
虽然掌门似乎对一切事情对很上心,神情也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虽然她欧很不爱笑,但是倒是对弟子和善。
大抵一炷香时间后,三人终于来到清净台。
清净台一如那日选拔新弟子时的威严,领事堂的弟子身穿重铠把守铁门前,看到师云依三人驾鹤而至,皆躬身行礼。
“恭迎掌门归来。”
师云依轻点下颚,随意挥手示意众人起身,
正如师掌门所言,陆笙笙徐徐转醒,弟子有序回到各自座位。
“掌门还真是神机妙算。”黎幼薇嘀咕。
黎幼薇与陆笙笙则跟在师云依身后,周遭顿时鸦雀无声。
有些大胆的弟子注意到黎幼薇与陆笙笙开始议论,甫一张口便被领事堂的护法瞪了一眼,瞬间挺直了腰板。
黎幼薇搀扶着陆笙笙行走,目光扫过她的倒霉弟弟,意外发现黎霸天今天蔫蔫的,似乎对任何事情提不起兴趣。
熊孩子突然安静,事出无常必有妖!黎幼薇认定他肯定又作死了。
掌门真的这么恐怖吗……
不知为何,黎幼薇甚至不知,现在该不该和陆笙笙对一下眼神。
当两人在师云依的眼神示意下落座时,终于知晓了原因,二人正前面的那堵墙上,挂着一副字联,上面写着两竖列大字:
入堂噤声守矩,违者三十大板。
黎幼薇差点被这规则上的“三十大板”一口气吊不上来。
说一个字,废掉一条命。
但两人身旁并无领事堂的护法,也给坐在后面躁动不安分的万棠一个可乘之机。
忽地,一个纸团飞来,正好击中黎幼薇的后脑。
黎幼薇吓得一激灵,还以为是护法绕过来了。
而身旁的陆笙笙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师云依上台,十分认真地听着护法讲着枯燥乏味的门规。
真是好学生啊。
黎幼薇叹息一声,听得眼皮上下打架,又迫于“三十大板”的淫威,没有把纸团捡起来。
万棠并不死心,她又折了个纸团,向前伸出手,对着黎幼薇比了个手势“二”。
这是她们上课惯用的手语,意为现在看管不严,可以传纸条,催促她赶快看。
黎幼薇回了个手势“一”:注意前面的护法。
但万棠还是不言弃的比了个“二”,甚至还在黎幼薇的面前晃了晃。
陆笙笙用余光看着两人的小动作,并无任何反应,瞳仁微转,又继续听起枯燥乏味的门规。
无法,黎幼薇趁着领事堂护法递给师掌门会议纲要的空当,赶紧拆开了纸条。
万棠:『你怎么跟着掌门一起进来的呀,你俩是犯事了吗?怎么浑身是血,还有点臭。掌门是面瘫无情佬,排在最不喜爱长老红榜第二。/嫌弃的表情』
不用猜就知道第一是庄礼音堂主。
趁着领事堂的护法还像是热锅上蚂蚁般忙碌,黎幼薇从陆笙笙桌上取来一根毛笔,四下打量后,明目张胆地朝着陆笙笙身上的尸傀陈血蘸了一下当墨。
陆笙笙无奈地瞥了黎幼薇一眼。
黎幼薇歪歪扭扭地写道:
『不小心去了一趟乱坟岗,掉进了坟坑,是被掌门救上来的。』
终于会议纲要递交完毕,领事堂的弟子突然转身,黎幼薇心叫大事不好,赶紧把纸团揉了起来,随意扔到后面。
两人真是在挨三十大板的边缘反复跳跃。
领事堂护法瞪了不知谁一眼,但是碍于公事忙碌,并没有当面警告。
万棠好不容易接到,沉默了好一会:
好一个血书,写的还挺凌乱的。
随后黎幼薇又接到万棠的一个纸团,这次纸团上的内容严肃了许多:
『我还以为你们是被掌门扔茅厕了(划掉),对了,据说这次是对于门派比较重大的事情。已经惊动师掌门提前出关了。小心点听。应该与我们都有关。』
师云依缓步走向台上,黎幼薇将这白纸再次揉成一团,不再回复。
师云依目光不觉多了几分肃穆与冷清,叫人不敢直视,她缓缓开口,清润的嗓音带着不怒自威的力度,传遍整个清净台:
“召集众位弟子前来,共有两件大事。一是聆琅阁镇派之宝被盗。二是青瘟鬼重出于世。”
“故此,”弟子震惊之余,师云依合上书卷,目光冷冷,“谁是看管聆琅阁的弟子?自觉一些。”
聆琅阁是清风派重地,设有八大堂独有的阵法,又派弟子亲自把守,其中藏有稀世珍宝与特殊典籍。
在场之人鸦雀无声,无人敢应。
而坐在长老席位的庄礼音也站起身,视线在众弟子脸上一一扫过,见没人应答,便抬手指向站在左侧的位置。
庄礼音面带怒色地说:
“难道要本堂主亲自抓出嫌犯吗?!!赶快站出来。”
一向和庄礼音倒戈的宋音尘,看到庄礼音站起身,也只是端起杯盏喝茶,并无其他神情变化。
看来事情的确很严重。
到底是丢了什么样的东西?
黎幼薇回想着剧情:
原著中看管聆琅阁的弟子应当是自己和陆笙笙,但是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从未接触过聆琅阁。
正当黎幼薇正犹豫着是否要站起时,一直托着腮的陆笙笙忽然用指尖轻轻叩击了下桌面。
沿着陆笙笙指尖转向的方向,黎幼薇发现站起的居然正是她的倒霉弟弟黎霸天!
这是什么情况?黎霸天不是庄礼音的得意弟子吗?也会犯这种事?黎幼薇震撼。
黎霸天自顾自地垂下头,不敢去看面前几位长老,战战兢兢答地自责道:
“是弟子看管不力,也是一时疏忽。弟子甘愿受罚。请掌门降罪。”
他说话的同时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一个头。
陆笙笙的眼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戏谑与嘲讽的笑。
庄礼音听到自己的得意弟子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但她并没有立即惩戒黎霸天,只是厉声说道:
“真是白费我如此栽培你。你说你……”
师掌门打断了庄礼音的话。
她冷冷瞥了两人一眼,随后从一旁领事弟子手中取出两样写着“黎”的令牌,平淡地说:
“让他接着说,关于看管镇压阵法不力,又放出青瘟鬼的事情。让他自己说。”
其中一张是东郡府邸的通行令,而另一张并不是普通的令牌,而是东郡左符。
看到东郡左符的刹那,黎霸天肉眼可见的畏惧,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颤抖着声音说道:
“不……不是弟子。”
师云依奇了,也并不意外这个回答,故意周旋道:
“哦,那你认为是谁。”
不出黎幼薇意料的,黎霸天指向了自己:“这是我爹给,我怎么会把我们府的通行令和‘这东西’给出去。”
黎幼薇匪夷所思:“我?”
“本掌门从喜丧神手里救下来的黎幼薇与陆笙笙,难道是本掌门当时救得是你不成?”
黎霸天哆嗦着双唇,声音颤抖地不像话:
“掌门恕罪,弟子并非有意陷害家姐,其中定有误会,才……弟子该死,请掌门责罚!!"
又一块纸团传来。
黎幼薇对着万棠的方向用口型示意道:“别赶在这个节骨眼传。”
等她拆开时,却发现并不是万棠的字迹,而是池昭缨的。
她粗略地浏览:
池昭缨:『你们方才谈论的事情我有所耳闻,应当是黎霸天私下串通喜丧神,偷了兵符和令牌,条件是让喜丧神埋伏你们,但两物都供喜丧神随时吸取东郡府调遣军中的人之阳寿。兹事重大,斩情堂内部也在调查。』
这段话让黎幼薇难以置信,甚至有几分是真是假的揣测,但一想到是池昭缨所言,那真实性肯定差不了。
黎霸天真是为了除掉姐姐,无所不用其极,甚至都拿他人性命开玩笑了?
“还有我。”
出乎每个人意料的是,紧接着站起的弟子竟然是池昭缨。
黎幼薇不禁愣住,虽然对于黎霸天是罪有应得,身为天之骄子的池昭缨怎么也是参与其中。
池昭缨面色坦然:“失窃那日,看管聆琅阁的还有我。”
师云依盯着池昭缨,问道:
“若非百草堂弟子提及人间的瘟疫之事,怕是要等整个人寰大乱了,才能发现端倪。你们到底打算瞒本掌门多久?”
池昭缨沉默。
“啊,还有我的事?”
万棠不好意思地垂头,她对戳着自己的手指,嘀咕道:
“我还以为普通的疟疾,谁知道是阵法的事情。我现在才明白。”
池昭缨也知万棠并非有意为之,干脆地说道:
“的确是弟子的错。”
庄礼音这次竟然纡尊降贵跪在弟子面前,所有跟随的斩情堂弟子也慌了神,纷纷跟着跪了下去。
庄礼音带头拱手作揖,面容严肃:
“事出我斩情堂,本堂主愿以身作则带领弟子寻回宝物,剿灭喜丧神将功抵过。”
听到“喜丧神”时,一直心不在焉的宋音尘猛地一放杯盏——
“咣!!!”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宋堂主身上。
“抱歉,”宋音尘用绢布擦拭掉溅在自己左颊的茶水,丝毫不慌地说,“身体不适而已,你们继续。”
小插曲过后,师云依面色更差:
“不止斩情堂,每一堂都有疏忽之处,否则阵法不会不攻自破,一刻后八大堂主继续留下。”
一刻钟后。
弟子们鱼贯而出,等真出了清净台,才暂时缓和了压抑的气氛,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万桃红舒了口气:“妈呀,真是吓死人了。姐,你之前被掌门这么训话过吗?”
万棠表示:很不幸,她也头一回。
万桃红摇头感叹,忽然她的目光被一个人吸引:“诶,那个人是黎师姐?”
黎幼薇一掌无情地扇在黎霸天脸上,斥责道:
“那可是东郡的兵,你怎么敢用的!你怎么能对自己军中的人草芥人命?得亏东郡王看中你。”
生父、姨娘对她情谊太薄,又过于封建,这两点无可非议,但出卖东郡,泄露军机之事万万不可做。
黎霸天:“哈哈哈哈,草芥人命?东郡王对我青睐有加?对啊,正是因为看中啊,我才要把你的位置挤掉。”
他狂笑起来:“因为你现在太出风头了,我的好姐姐。现在哪一件事情没有你的身影?”
黎霸天早已没了往日的傲气,面对气愤的黎幼薇,黎霸天选择破罐破摔,一气之下袒露心声:
“只要能压下你的风头,”黎霸天露出诡异的微笑,“就是用个别人的性命交换又如何。才两三个人而已。军中几万人少几个人看不出来的。”
疯了。
真是疯了。
黎霸天又继续表露他的荒唐言论:
“你心底明明不肯认爹和我的吧。那你又在乎我的所作所为作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黎幼薇第一次气笑了,又是一掌扇了过去。
而这一掌却在黎霸天意料之外,竟然直接将他扇倒在地,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黎幼薇怒斥:“窝囊!!我黎家根基身后,怎会你这种贼子。”
万棠:“坏了。”
万桃红赶忙去拦:“息怒,息怒。师兄还要带去审问。”
万棠拉住黎幼薇,极力让她清醒一些,附耳道:
“这里护法人多势众,掌门更是在里面议事,不能重蹈覆辙了。”
无法,黎幼薇只能任凭领事弟子把黎霸天带走,看得出余怒未消。
“幼薇啊。”
半晌,宋音尘从清净台走出,记录会议的陆笙笙也跟着走出,宋音尘面色云淡风轻,似乎并没有受到牵连,甚至手里还拿了三鲜肉包垫肚子。
宋音尘道:“笙笙除水祟的事情暂缓半月,跟着你师姐下山调查失窃之事。掌门说你们镇压喜丧神有功,可喜可贺,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所以……”
黎幼薇直截了当:“师父有什么奖励吗?”
宋音尘托腮许久,回答道:“奖励是帮为师到山下买三鲜包子,彼时我用白鸢去取。”
黎幼薇与陆笙笙面面相觑。
她们就不该寄希望于师父能说出个正经的答案。
而一向铁公鸡一毛不拔的宋音尘,这次居然破天荒地将荷包递给黎幼薇与陆笙笙:
“没盘缠怎么行。喏,领事堂发的月俸,算你们头上了啊。”
这一句直接把黎幼薇噎住:
刚准备说下感动的话语来着。
宋音尘有些惋惜地说道:“唉,为师中秋就不下山了。就劳烦你们代我去看大好河山了。”
说罢,宋音尘甚至还打了个哈欠,不顾形象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转身离去。
陆笙笙、黎幼薇:“……”
在黎幼薇的印象里,每一次下山执行任务,宋音尘总会以各种理由推脱,即便她确实一直在舒适的日光浴。
等到师父走后,陆笙笙转头看向黎幼薇,忽然发问道:
“师姐难道没有想问我的吗?”
比如接近她到底接近黎幼薇的目的,比如喜欢师姐的这件事,比如妖魔都想要自己的命这件事。
但是黎幼薇一概未问,她像是有意避开、又或者忘记这个问题一样,轻松地说道:
“师父难得批下特权。走啦。”
日薄西山,半山腰处,烟火气息也更浓郁了一些。
池昭缨与万棠在此处等候多时。
黎幼薇问道:“昭缨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并无异样,也无人员走动的迹象。”
池昭缨摇摇头:“所有珍宝与典籍藏在聆琅阁。而聆琅阁创造初衷,是宝物被伪造后肉眼难辨,用阵法配合各种宝物的特质,会发出特定的声响。故此叫聆琅。”
“但是那日,我照例聆琅时并未发现异样。”
池昭缨忽然停下,她抬起头:
“这就是了。”
黎幼薇抬眼望去,一座诡异的大殿出现在众人面前,悬有“聆琅阁”的牌匾叶落枫伏,处处体现着萧瑟气息。
[第二更]花灯
池昭缨并指捏决,轻启朱唇,念出咒语。
随着古铃震颤声传来,大殿的墙壁突兀分开,里面乌压压的,看不清情况,几人徘徊在殿门口。
“进来吧。”池昭缨长长吁出一口气。
殿内寒气笼罩,每一步都能听清脚步声,阴森森的气息让人背脊发麻。
池昭缨果真说的不错,夹道两侧林列黑箱,若是靠近后摇响铃铛,都能听到固定的音律。
万桃红跟紧万棠,不觉打了个寒战,看到四下无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直听说清风派有一个镇派之宝,姐,到底是什么啊。”
“啊呀,这个……”
万棠尴尬笑了笑,其实她也从未见过。
“是双鱼玉佩。”黎幼薇忽然答道。
黎幼薇幼时念书时,宋音尘照例躺在藤椅上,随口提起过双鱼玉佩。
宋音尘:『聆琅阁中有数不胜数的稀世珍宝的确不假,但是这些宝物的存在,是为了掩盖一样最重要的东西,双鱼玉佩。』
宋音尘:『双鱼玉佩,是剖取上一任魔尊林疏雪的荧惑之心所制,据说啊,这东西邪乎的很,一枚小小的玉佩,竟然能在千里外直取人性命于无形,又能窥探事情的因果。』
小黎幼薇来了兴趣:『仅仅靠着玉佩吗?师父?』
宋音尘的故事戛然而止,她讨价还价起来:
『预知后续详情,三鲜包子三个。』
小黎幼薇:『……』
回想此处,黎幼薇忍不住感叹,师父她老人家不适合在门派里当长老,应该混迹京畿当一位无良奸商。
万桃红挠了挠头,表示没有印象:“双鱼玉佩,没听说过。可是不就是个玉佩,再雕一个不就好了?”
池昭缨叹息一声:“因为双鱼玉佩是至邪之物,众位长老才会派人去寻。一旦落入他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陆笙笙尝试着摇动铃铛,可这一次却没有摇响,如果猜的没错,就应该是失窃的地方了。
“骰子?”
黎幼薇绕道箱子后,将两枚骰子捡起,对应的数字正是“七”与“三”。
万棠:“三七?”
这两个数字,让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池昭缨回答道:“是故意留的骰子,最近镇派之宝被偷的不止是一阁门派,而且大盗在偷取后往往会留下两枚骰子。看来作案的是同一人。”
万棠颦眉:“为什么不盗取贵胄的玉石与银两,岂不是来钱更快?”
盗取王侯贵胄府邸的东西,取钥匙与避开眼线就好,又不用破除仙家阵法,万一解阵错误,还可能搭上性命。
何况还故意留下线索,似乎是让寻找的人故意搜寻一样。
陆笙笙道:“可能就是为了找到她。”
万棠被她荒唐的言论逗地捧腹大笑:
“那得什么水平的蠢贼啊。”
黎幼薇回想着剧情,虽然剧情目前被打乱的不成样子,但是原著中有提及主角为了搜寻宝物,下山去了点当铺与赌坊之类的地方,但是作者只顾着挖坑不填,也不知宝物具体在何地,只知道主角一路升级。
但是她思前想后,忽然想起一个隐秘的线索,托着下颌说道:
“我幼时在东郡府时,每逢中秋时节,便会许多人来到赌坊。提出各种条件以来赌宝,或许会有线索。”
陆笙笙也附和道:“也是,既然有意让我们入瓮,线索又单单是这一条,那便只能从此下手。”
万棠道:“那就下山。我们负责找调查,你们潜入赌坊。一旦有消息我便用纸鸢传书告与你们,我听说,黎幼薇可是赌坊老手。”
黎幼薇狐疑:她怎么不知道。
池昭缨没有理会二人的小动作,说道:
“事不宜迟,即刻下山吧。”
一路行至东郡的长街,四人便各自分散。
黎幼薇与陆笙笙来到驿站,先是订了两间客房,但是陆笙笙早已经习惯了跟着黎幼薇睡同一个房间,自然也跟了上去。
陆笙笙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
即便她也害怕得到的是否定项的回答,紧紧追上两步,试探性地问道:
“师姐真的没什么想问的吗?”
一语未了,隔壁屋内黎幼薇似乎并未听见般,忽然说道:
“来帮我找一些衣物。到时候,我们装成千金和侍卫打探线索,主要是掩人耳目。”
无法,陆笙笙依旧跟了上去。
黎幼薇跪在床脚,从沉重的箱子中寻找着衣裳,将一件鹅黄色的罗裙递给陆笙笙,笑眯眯地说道:
“要不……你扮成千金。我觉得你更适合当小千金。”
陆笙笙无情表示:我不。
陆笙笙郁闷地说:“还是当你的侍卫,不用多说话。”
黎幼薇换下清风派校服,换上平常富贵人家千金的绫罗衣裳,陆笙笙主动请缨,女扮男装换成黎幼薇的贴身侍卫。
黎幼薇站在铜镜前,才发现自己原来比陆笙笙整整高出一个头,显得尤为突兀。
怎么看起来陆笙笙更需要保护的样子。
“感觉跟我欺负你似的。”黎幼薇问道。
“千金会板着个脸,而她的侍卫的眼神会到处乱飘或许会更加奇怪。”陆笙笙诚恳地回答道。
也对。
二人出街试验效果,黎幼薇豪放地摇着扇子。
相反,出乎陆笙笙意料的是,街上许多姑娘都对女扮男装的陆笙笙抛出媚眼,连一旁的黎幼薇都黯然失色,那些眼神看得陆笙笙浑身不适。
陆笙笙偷偷靠近黎幼薇的耳畔,疑惑地问道:
“师姐,是我的伪装有问题吗?还是说有人已经识破我们的身份?难道是有卧底? ”
黎幼薇扶额,让她仔细去听周围的声音:
“那个小侍卫好俊俏!可惜是男子,若是女子,怕是连宫廷内施用粉黛的妃子都要黯然了。”
“是啊,这小公子好俊俏。多少钱,我现在打包带……啊不,我愿意让他当赘婿。”
“要是我是这位千金,我早早就把他过门,这么好人的人儿,日日醒来便能得见,多么赏心悦目啊。”
日日醒来便能得见……
几个大字重重砸在陆笙笙的头上。
这群人怎么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
……
陆笙笙面色顿时绯红,极力避开这群人的眼目,沉默不做声。
黎幼薇咳嗽两声,忽然她的目光在一家店铺停留了半瞬,佯装小姐的模样说道:
“小陆。跟我来。”
或许陆笙笙还在后悔自己早应该扮成小千金,才不会像现在这样那么惹人注目。
陆笙笙的脸板得更僵了:“是,小姐。”
黎幼薇把陆笙笙拉出了闹市,拉到一个老桐树下的秋千架旁,继而微微弯下腰,说道:
“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喔。”
很快,黎幼薇抱着很多糕酥回来了。
陆笙笙果然乖乖站在原地。
忽然黎幼薇神秘兮兮地将小竹笼递给陆笙笙:
“我想起你喜欢蜜饯。就沿途捎一些给你。好久没吃到了吧。”
随后,黎幼薇咬掉手中蘸糖较少的那颗糖葫芦,将下面全蘸满冰糖的糖葫芦贴心地往上挪了挪,递到陆笙笙嘴边:
“喏,张嘴。”
陆笙笙有些犹豫:
“师姐……我不是小孩子了。”
黎幼薇叉着腰,自豪地说:
“不必推脱,一个样葫芦而已,我知道你喜欢吃这种东西了,你刚才在这上面看了很久。我想不发现都难。”
早知道不看那么久了。陆笙笙想。
看着陆笙笙腼腆的模样,黎幼薇的手抚着她的头,温柔地说道:
“难得出来一次,不必什么都推辞,喜欢什么都对我说一说。没有必要不好意思。”
她继续说道:“池昭缨和万棠还在调查线索,现在我们想去哪里都可以去,主要是打听情报。”
陆笙笙难得提议道:“这回我想带师姐去。可以吗?”
黎幼薇莞尔:“那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浸月江水碧绿如洗,岸边柳树垂柳拂堤,游人如织,桥边一个小贩吆喝着:
“猜灯谜咯,答对送祈愿令啦,这两位客官,中秋灯谜三个铜板一次,要不要试一试?”
“小姐,要试试么?”陆笙笙问。
“试。要两个。”
看到难得陆笙笙有兴趣,黎幼薇笑道。
小贩赶忙用手擦擦身上:“好嘞,给两位挑个简单的。每次有两次回答机会哦。”
小贩先递给陆笙笙一张木牌,旋即开始翻找这其他木牌,黎幼薇跟了上去,默默念道:
“芳心无主独念伊人,又去青灯如是观,自古离别惹相思。这个是……”
“独念伊人,观去又字,而自古离别,即将'古'分开成'十、口';相思,扣‘豆’便是‘喜’。”
黎幼薇茅塞顿开,道:“是'一见喜'!”
“答对啦,恭喜二位客官。”小贩递给两人一个祈愿令与第二个桃木牌。
黎幼薇念道:“风吹幡动,是风动,还是幡动?”
黎幼薇斟酌片刻:
“是风动?”
“是幡动?”
小贩都摇了摇头。
一共就两个答案,两个都不是正确答案,那正确的到底是什么呢?
小贩看着黎幼薇苦思冥想地模样,热忱地搓着手说道:
“还有一次回答机会,要不这位客官再想想?”
“小姐,给在下看看吧。”
一旁的陆笙笙一手接过桃木牌,话语清冷。
她垂着眸,轻轻摩挲着木牌上的字迹,摊位挂着的数盏花灯的光辉,映得陆笙笙的脸庞的轮廓柔和,平添一丝不谙世事的少年气息。
看得黎幼薇有些心神荡漾。
有那么一瞬间,黎幼薇觉得她们年少也曾见过的。
可是她转念又想道,自己身边一直站着的是未来的灭门凶手,是毁灭整个世间的反派,自己不能对反派上心。
可是她之前说的“喜欢”呢,会不会也是假的?
类似自己接触陆笙笙,只是为了完成师父的刺杀任务,并非是怀有好意,就像是喜丧神说的那样,她接触自己只是单纯为了解蛊。
所谓的喜欢,或许只是她要蒙蔽自己的说辞,万一真实目的是要杀了自己呢。
黎幼薇看着天真明媚的陆笙笙,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罢了,现在当务之急,是熬过中秋,潜入赌坊找到那所谓的宝物。
黎幼薇想的头痛。
思量片刻,陆笙笙忽然难得展露了笑颜:
“我知道这个谜底了。”
她下意识地看着黎幼薇的双眼,即便陆笙笙尝试过偷偷去看,可是爱意已经足够明显,未曾展眉,见她便露笑意。
她将隐藏多年,却又不敢说出口的话公开于众:
“是心动。”
恰好黎幼薇抬眸看向她,神情有些错愕。
这句话轻若蜻蜓点水,在黎幼薇本该平静的心中荡起一丝涟漪,最终在她的耳边隆隆作响,久久难散。
非幡动,非风动。
是我心动。
周边的人也对着陆笙笙夸耀道:“这位小公子好生聪慧啊。恭喜恭喜。”
小贩把两块祈愿令取下,陆笙笙自觉收好。
在东郡,民间有一种传统,每逢中秋月圆夜,将祈愿写入祈愿令,再使之高挂于银杏树林梢,心愿便会让天神明晓,便可完成祈愿。
半晌,陆笙笙提醒道:
“小姐,该写祈愿了。”
黎幼薇这才缓过神来,若是再晚一些,黎幼薇手中握着的狼毫笔恐怕就要在祈愿纸上滴上墨了。
可黎幼薇苦思冥想,都不知到底要写些什么,她转过头,见陆笙笙写的十分认真。
陆笙笙最后一笔落下,黎幼薇趴在她的肩头,好奇地问道:
“你写的什么。”
怎奈陆笙笙动作更快,三下五除二就将祈愿令挂在树梢,她解释道: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动作还真是快呢。
黎幼薇放松地把小臂搁置在栏杆处,笑嘻嘻地说道:
“我以为师妹不信神佛的。”
晚风吹起她鬓角的丝,陆笙笙像是想起来什么,眼底忽然变得冷漠,说道:
“我从不信神佛。”
不过是凡人对无法得到或者已经失去之物,进行凭空捏造的寄托罢了。
“哎,写什么好呢?”
黎幼薇咬着笔尾纠结,忽然她展露笑颜,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大笔一挥:
“愿我的师妹长命百岁,无灾无劫。”
“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黎幼薇莞尔。
陆笙笙颔首:“我替师姐挂上去吧。”
她也没能想到,原来师姐会写这句祈愿。
黎幼薇轻松地回答:“好。”
陆笙笙踮起脚尖悬挂祈愿令时,一眼便看到自己的那张令牌,上面工整地写下:
【愿如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她的心底微暖。
不知为何,自从那日她一见到这句词,便再也忘不掉了。
说是不信神佛,若非缘分因她所起,她心中欲壑难填,她又怎会向苍天祈愿。
此时一只纸人正攀上黎幼薇的肩头。
“诶?纸人?”
黎幼薇连忙呼唤着陆笙笙:“昭缨那边有消息了,笙笙快来。”
“好,这就快了。”
华灯初上,陆笙笙本欲将师姐的祈愿挂在自己的旁边时,她的心神微动。
陆笙笙走下台去,对着黎幼薇轻松地说道:
“挂好了,我们走吧。”
而黎幼薇没有注意地是,陆笙笙背在身后的手心里,正藏着黎幼薇所写的祈愿令。
[第三更]潜藏
两人一路随着纸人所说的地方而行,终于来到一方长亭,从长亭往下眺望,可见热闹非凡的不夜城。
陆笙笙背脊倚靠着朱色红柱,一言不发,只是自顾自地吃着蜜饯。
万棠搂住黎幼薇的肩膀,仿佛几月没见般亲切地说:
“哟,我当来人是谁呢,这不是我们黎师姐,这装束不错,师妹穿上这装束和你蛮搭的。”
“那当然,也不看是谁的师妹。”打趣完,黎幼薇说道,“对了,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了?”
万棠扶住长亭栏杆,此时她尚未换去歌姬衣裙,还是蒙着面纱。
她指向亭下一家虽灯火辉煌,但是在不夜城中并不算是起眼的一家小楼,颔首道:
“我已潜入赌坊,那家赌坊又叫阙音楼。的确如黎师姐所说,三日后阙音楼会有易宝的日程,但能进入内阁跟随楼主的,必须是楼主亲点之人。”
池昭缨道:“三日后,我会与万棠装扮成易宝者,打算用簪花仕女图换取上宾位置。”
簪花仕女图千金难换。
不愧是原著女主,出手是真阔绰。
“彼时若是我们并未换取双鱼玉佩,则需要你们二人尝试。时候不早了。”
池昭缨望着墨色长空,长长舒了口气:“众位各自歇下吧。”
回到客栈,像是往常那样,陆笙笙很快便沉入梦乡,但黎幼薇始终睡不着,独自一人待在阑干旁。
月色惨淡,黎幼薇的脸庞被皎洁的月光镀上了一层清寒望,心绪杂乱。
一直雪白的胖啾再次精准地砸在黎幼薇的脸上,但幸好黎幼薇早有防备,肥啾在她的掌心变幻成信笺,上面果真是师尊的字迹——
『勿忘初心。』
一柄短刀从信笺之中掉落,发出“当啷”一声巨响。
黎幼薇瞬时炸毛,心虚似地朝着陆笙笙房中瞅了一眼,幸好,陆笙笙睡的沉沉,无甚反应。
她这才缓缓舒了口气。
黎幼薇悄悄走入陆笙笙的房门,看着她安稳无恙的的睡颜,一时五味杂陈。
现在的陆笙笙全然没有当时那般危险,可是师父时刻嘱托着自己要把祸害除去,种种迹象也都指向在往原著的剧情发展,那么自己难逃一劫。
黎幼薇将手试探地放在她的脖颈侧,而陆笙笙却依旧纹丝未动。
现在只要轻轻一捏,所有她所畏惧的结果都会彻底化为虚无。
可是她没有那么做。
倏地,一双手忽然按住了黎幼薇的手臂。
随后,一双浅浅的瞳眸望向了黎幼薇,陆笙笙的手底稍稍一用力,黎幼薇一个没站稳,便顺势压在对方的身前。
黎幼薇只觉得呼吸微微一滞,两人之间的距离仅差咫尺,陆笙笙似乎是刚刚饮过茶水,唇上的胭脂艳丽,还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像是再引|诱黎幼薇一点点地深入。
黎幼薇竟莫名生起一种想再靠近一点去吻上的冲动,想要继续侵/占一点。而她此刻的眼神就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猎物,带着几分兴味。
陆笙笙挑起眉,拽着黎幼薇向着自己更近了一些,她毫不避讳地朝着黎幼薇的耳后轻轻呵了一口热气,抬眼凝视着她,目光平静淡漠:
“师姐怎么又偷偷来我房内。这次也是不小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