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地时间凌晨四点左右,雪终于小了很多,在江照的强力要求下,雪场的搜救队和他自己联系的搜救队终于出动。
当然,此刻还围困在储备间的封月和严还不知道这件事。
两人安静地靠坐在墙边,没有人睡过去也没有人说话。
严霖的脑子烧得昏昏沉沉的,但她却一点困意都没有,封月所说的那些话实在是让她心神难安。
而坐在她身旁的封月,脑子里差不多也和严霖差不多的混乱。严霖在她死后的生活是她所不曾了解过的,她所说的那些事,就连那本书里也并没有提起过。
在封月的认知里,严霖对她的感情更像是一种习以为常的习惯,可严霖却告诉她这一切并不是习惯那么简单。
没有人会在改掉一个习惯时感到痛苦和心痛,也没有一个人会改掉一习惯后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严霖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封月不敢再细想下去,她怕她会生出不该有的期盼,然后再被人狠狠地推入深渊。
封月呼出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
没事的,就算严霖的感情是真的不一样了,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了,总归她自己也只有三个多月可活了,严霖的感情对她来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她还有自己的心愿没有完成,她还有亲人需要陪伴,她的世界里并不是只有严霖一个人。
“咳咳。”
一阵咳嗽声打断了封月的思考,她转过头看了一眼正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的严霖,将那瓶已经化得差不多的水递给她。
严霖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她正咳得魂飞天外。
封月无奈,只好伸出一只手替她顺着气,另一只手想要喂她喝一点水。
严霖就着封月的手喝了点水润嗓子,不过这水冰冷,她本就还在发烧,封月不敢喂她喝得太多。
喝了水的严霖终于止住了咳嗽,储备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严霖听着外面明显小了很多的风雪声,心里猜测着雪大概也快停了,她们过不了多久就会获救了。
“阿月。”严霖的声音异常的嘶哑,骤然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响起,还吓了封月一跳。
“嗯。”
严霖仰着头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嘴里喃喃道:“如果我们就这么死在这里……你会觉得遗憾吗?”
封月动作一顿,然后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严霖,斩钉截铁地说道:“会!”
“我不应该死在这里,你也是。”
封月紧蹙着眉头,疑惑着严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然后她就看见严霖拉着那张苍白的脸笑了笑。
封月神情一凛,连忙想严霖靠近,“你是不是哪儿受伤了?是流血了吗?!”
说着,封月的手变得有些颤抖起来。她根本不敢想象如果严霖身上有哪个地方流血了,她现在该做什么。
这里没有严霖需要的药,如果她受伤身上有了出血口,凭她们现在的情况,严霖必死无疑。
严霖收回视线,看着一脸焦急的封月,笑着摇摇头,“我没——”
严霖话音未落,储备间的门便被猛地一把推开。
翻飞的风雪自门口猛然灌进,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江照江茗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封月和严霖,在失联九小时后,终于成功获救。
搜救队带来的不仅仅只是救援器械,还有常备的一些医疗物资。
封月的腿伤和严霖的高烧得到了简单的处理,然后,两人便被搜救队一同送进了度假村里的诊所,等待天亮后再转院去市区里。
被救援后的严霖和封月就此被分开,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而获救之后的封月,终于放下了自己心里的所有担忧和顾虑,躺在病床上沉沉睡去。
不过在睡过去之前,她还是有嘱咐医院的医生,关于严霖血友病的情况。
而严霖,早在被搜救队抬上担架的那一刻,就彻底撑不住晕了过去。
温哥华市区,圣佩德罗医院。
下午五点左右,封月在普通病房里睁开了眼睛,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病房里守着封月的封鹤海连忙凑到了病床旁边。
“囡囡,你醒了,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封鹤海替她理开额前的碎发,满心满眼都是心疼。
封月除了腿上有伤外别的地方都没事,她现在也只是极度疲劳之后睡醒了而已。
“爸,我没事。”封月接过她爸爸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暖呼呼的温水。
一口温水下肚,仿佛这才驱散了她心头萦绕着的寒凉。
“严霖怎么样?”封月问道。
封鹤海摇了摇头,“还没醒,不过你妈妈在那边守着她呢,你别担心。”
“喝点粥吧,是你外婆熬的,两位老人家可被你们这两个小辈给吓到了。”
封月喝着粥,默默听着她爸的絮叨。
等喝了粥又吃了药,封月这才开口,“爸,我想去看看严霖。”
封鹤海一愣,又看了看封月的腿,不赞同地说道:“你现在还伤着呢,怎么还想着乱跑。”
封月抓住她爸的手臂,撒着娇,“爸爸,我的腿伤不算严重,你去借一辆轮椅来就好了。而且严霖当时是为了救我才拖着我走了很远而发烧的,我想去看看她。”
封鹤海受不了自己女儿这般撒娇,只好无奈妥协。在借来了轮椅之后,将封月抱到上面坐在。
边推着封月还边说道:“你和阿霖还真是斩不断的缘分。”
封月没有说话,只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的路。
严霖的病房距离封月病房并不远,父女俩没走多久就到了。
病房门开着,里面还传来一些说话声。封鹤海推着封月进去,这才知道,是医生正在给严霖例行检查,江沺正在旁边陪着。
江沺注意到父女俩进来,连忙赶过来看看封月,“怎么样囡囡,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封月安抚地笑了笑,“妈,我没事。”
说着又看向病床那边围着的几个医生,“严霖的情况怎么样?”
江沺叹了口气,皱起了眉头,“阿霖的高烧需要注射药物来退烧,但因为她患有血友病所以每次注射药物都要耽搁很久,而且一旦出现出血,就要注射凝血因子,所以一个简单的发烧就变得很麻烦了。”
“而且阿霖从获救到现在,一直没有苏醒过,如果她今天再醒不了的话,就得去联系她父母了。”
封月在严霖身边陪伴了她那么久,自然是知道她身体的具体情况的。
“到时候我去联系吧,她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封月看着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的严霖,淡淡地说道。
封月在严霖的病房里呆了一会儿就被护士小姐给喊回了自己的病房,她的腿伤虽然不严重,但该输的液还是要输的。
严霖大概是在晚上九点左右清醒过来的,她醒过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她只是感到有些口渴,喉咙也很疼。
病房里只有封月在一旁呆着,她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直到严霖嘤咛一声,她这才朝严霖那边望过去。
“严霖,你醒了?”说完,她又连忙大声喊着江沺,“妈!妈你快进来,严霖好像醒了!”
江沺从病房外走进来,赶紧来到严霖身边,顺手还给她倒了杯水。
“阿霖,来先喝点水。”
严霖咬着吸管灌了自己一大口水,然后才眨着眼看着周围的一切。
“阿、阿姨……”严霖一开口,那嘶哑的嗓音就吓到了封月母女俩。
江沺拍了拍她肩膀,“阿霖,你先别说话了,阿姨去给你叫医生。”
说着江沺就出去了,临走之前还将封月扶到了轮椅上,让她注意着严霖的情况。
封月推着轮椅来到病床边,看着清醒的严霖,唇角勾起了一抹笑,“你醒了就好。”
严霖躺在病床上,偏着头看她,在看见封月坐着轮椅时,那眉头又紧皱了起来,“阿月……你的腿……”
“我没事,坐轮椅是因为方便我从我的病房过来。”
严霖闻言,眉头松开,松了口气。
接着她又想到了什么,哑着嗓子问道:“你联系我妈他们了吗?”
封月摇摇头,“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如果你今天醒不了的话我会联系她们的。要现在打电话过吗?
严霖闭了闭眼,“不。不用联系他们,这件事别让他们知道。”
封月不明白,但这毕竟是严霖的事她也不好说什么。
没一会儿便听见了医生的脚步声,封月主动退到了一旁。
而严霖则安安静静接受着医生的检查。
严霖默默想到,还好阿月没来得及联系她爸妈。
她不想让她爸妈知道这件事除了不想让她爸妈担心奔波而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不希望她父母将她又进医院的原因归在救封月这件事上。
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埋怨和怪罪,她都不希望封月承担。
在医生检查完毕之后,严霖要来了自己的手机,联系了她爸严澍。
【爸,关于我的假期,我要延长到五月中旬,具体原因不方便说。】
做完这一切,严霖这才将手机塞回自己枕头下面。
既然阿月已经做好了三个月后欣然赴死的准备,那她必不能让她一个人度过这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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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进行一个小过渡,严总要开始考虑自己和阿月的后事了(bushi